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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離的王妃

作者:愛新覺羅.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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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夫妻團圓 文革風暴

第八章 夫妻團圓

文革風暴

這種表示喜愛主人的方式,丈夫不但沒有出聲嚇阻,還輕輕的抱起牠們喃喃自語的說著「真是傷腦筋、傷腦筋呢!」
在北京定居之後,我都請日本那邊幫我船運一些日本的食物過來,其中有一項是泡麵,那曾是大伯最引以為貴的珍品。
一直自豪中國料理是世界上最捧的料理,而且從小到大吃遍最高級宮廷料理的大伯子,不知是否因為生病的關係,才會囑咐我做這種口味清淡的日本拉麵。
大伯在文革動亂發生的當時,身體就出現不適,還住院開刀。後來得知是罹患癌症,雖然曾一度出院,但過不了多久之後又再次住院。一開始住的是王府井的首都醫院,受了文革日趨嚴重的影響,最後便被迫出院。
我們兩家熟識多年,加上他們本人的意願,我們身為父母當然是舉雙手贊成了。
我曾為他做過一道他喜歡的菜,是將雞肉以奶油煎過之後再冷卻成為黃金雞,這是大伯喜歡的口味。
對我而言,和丈夫共同生活的這個家已成了我的故鄉。當初那個煞風景的中庭,如今樹木也已成長茁壯,花圃裡開滿了當季的花卉,菜園裡的蔬菜也都長的新鮮幼嫩,這情景符合了嫮生的描述:「這個庭院還真像個果菜園呢!」
大伯講著講著自己也苦笑了起來。而我們夫妻倆可是相當費力的,才能忍住不笑出來呢!
我問他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結果得到的意外答案是「日本的雞湯麵」。
之後,我們又一起拜訪了秩父殿下與高松殿下、以及三笠殿下夫婦,描述了在中國生活的點點滴滴。殿下們體貼細心的慰問讓我們深感眼前可貴的幸福。
https://www•hetubook•com.com本來想,即使無法參加父親的葬禮,至少也該出席女兒的婚禮;無奈文革風暴愈演愈烈,根本無法抽身前往日本。
定居在北京的我,現在已被稱作為「日籍中國人」了。
在為嫮生送行的當時,萬萬也沒想到之後會發生這樣的大騷動。
大伯過世的同年,我在東京嵯峨家的父親也走了。
事情發生在某天的晚上。
大伯背負著此番不幸的宿命,在弟弟一個人的送終之下,靜悄悄的離開人世間,令人不禁牽起心中的痛楚。
我們夫婦倆首先前往貞明皇后長眠的多摩陵寢謁陵,報告我們在中國的生活狀況。因為自從決定和溥傑結婚之後,皇太后就非常掛念著我的事,對我關懷備至。皇太后如果能看到我和溥傑現在的模樣,一定會感到相當安慰。
隔一年的一九七五年三月,我們夫妻倆回到了北京。
那晚,學生們就這樣暫且撤走了。
我心裡暗自祈禱他們能快點離去……。
門外就像前一晚一樣,傳出激烈的怒罵聲與砸門聲。
「皮膚好|嫩喔!」我陶醉在含飴弄孫的氣氛之中,感到陌生的小嬰兒卻嚇哭了。
另一件事是發生在他開始工作後不久,大伯把薪資袋弄丟了。但是,他卻不疾不徐的到工作機關那兒,請求他們補發遺失的薪水。
聽說他回北京後,有始以來第一次乘座巴士,當時的北京正流行著「女士優先」這句話。儘管大家依照順序排隊候車,但還是會讓老人與小孩優先上車,這時也要上車的大伯卻對站在一旁的年輕女性說「女士優先」,硬要她先上車,殊不知那位女性其實是車掌小姐。司機一看車掌小姐都上了車,乘客應該https://www.hetubook•com.com全部搭完了,車門一關,撞上大伯的鼻尖,巴上就這麼留下大伯直駛前去。
一群學生高呼著口號闖進我們家。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帶頭者居然是二格格的兒子!這些學生衝到廚房,把日本寄過來的醬油瓶、醋罐子等砸個稀爛。我被這些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嚇破了膽,全身縮成一團不敢動彈。這時,不愧是軍人的丈夫,鼓起勇氣衝著他們大喝一聲:
我和女兒及孫子們共同渡過了熱鬧愉快的一星期。我心想,嫮生選擇回日本是對的。女兒有女兒自己想追尋的道路。我和丈夫共同嚐盡了許多人生動亂不安的苦難之後,最後終能回歸平靜,選擇在北京共渡我們的第二個人生;而嫮生則過著像她時常所說的——即使平凡卻也幸福快樂的家庭生活。
其實還是學生時的慧生和健治的大哥感情良好,我們大人也曾私下談過希望將來讓他們結為夫妻;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酷愛登山的他也在慧生斷命於天城山的那一年,遭遇山難而不幸身亡。
文革這個疾風驟雨非但沒有隨著時間而停滅的跡象,最後連我們在護國寺的家也遭受波及。
當初被指指點點認定為「政治婚姻」的那個時代到現在,經歷了這麼許久的漫長歲月,我們總算可以開始過著平靜又充實的日子了。
等到我們達成回鄉探親的願望時,已是文革騷動平緩後的昭和四十九年十二月。而就在這前兩年,中國和日本間也如願的回復了邦交。
躲在黑暗中,讓我想起敗戰後被逼迫著到處逃難的艱苦歲月;那時我牽著嫮生的小手,且單槍匹馬的闖越重重難關。這回因有丈夫在身邊,看著他沉穩的態度,我心中的不安www.hetubook.com.com也逐漸消失。
那天雖然就這樣暫且的平息了下來,但隔晚這幫學生果然又來了。這次我們將內側門栓扣上,關上電燈,在一片黑暗之中靜靜的躲藏著。
當時,與文革一樣令我們憂心的就是大伯溥儀的病情。
二格格的兒子離去時還故意虛張聲勢般的放話:
他的遺骨經由周總理的安排,安葬在北京郊外的八寶山公墓,許多國家先烈們均長眠於此。
那時,日本的家正著手進行著嫮生的婚事。她告訴我們結婚的對象是神戶福永家族裡的次男福永健治先生。福永家族是我三妹的婆家,慧生與嫮生兩姐妹從小就跟三姨丈姊姊家的小孩走的近,學生時期也常利用暑假去福永家玩。
回想大伯受天命誕生,成為皇帝的這一生,並無法稱為是幸福的人生,幼年時期即離開父母捲入權謀鬥爭的宮廷生活,無法暢所欲言、性命隨時不保,造就了他無法輕易相信他人的個性。
丈夫的生活起居相當有規律,一早起來便到院子裡做早操,做為一天的開始。然後再到慧生的照片前供水、供飯,合掌祭拜。自從慧生去世、一直到過了半個世紀的現在,身為父親的他總是這個方式跟女兒說著悄悄話。之後除了公事需要外出,其餘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書房裡會客、寫信、看看書。
嫮生看了也覺得好笑。
書法頗有名氣的溥傑,有不少人專程前來向他索字。還有他自幼即非常喜歡動物。現在我們的家庭成員還多了五隻貓。動物對於疼愛牠的人都很敏感,只要丈夫外出回來,牠們馬上就察覺的到,並且飛快的衝出來迎接。牠們喜歡睡在桌子的玻璃板上、跳上攤https://www•hetubook.com.com開的畫紙、靠在身旁磨蹭磨蹭、其中還有一隻最老練的波斯貓會把我們的床佔為己有呢!
「明天我們還會再來!不要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嫮生在隔年、也就是昭和四十三年的五月舉行了結婚典禮。我們夫妻倆祇能在北京透過他們送來的十六厘米影片,盯著裡頭穿著新娘服的女兒仔細地瞧。
「你們罪大惡極……」二格格的兒子大聲咆哮,但已沒有剛才那股氣焰了。
自從在北京定居下來之後,大伯偶爾就會來拜訪我們。他是以北京市民的身分從事全國政協文史方面的工作,也曾被選為全國政協委員。他在戰爭結束前一直過的是與庶民生活無緣的皇族生活,自己本身便充滿了故事性。
這回也是第一次拜訪住在神戶須磨地區的嫮生家。由於沒能參加他們的婚禮,且這一別就是十年後的今天了。這當中,嫮生生了四個小孩,儼然一副堅強母親的模樣了。我非常喜歡小孩。迫不及待抱起小孫子觸碰他的小臉頰。
「寶寶被第一次碰面的外婆突然間這樣熱情的擁抱,一定會不習慣的。」
當時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去探望他。
「你們不認罪,我們便誓不罷休!」
大伯在回到北京之後,透過五格格夫婿萬先生的穿針引線,與一位叫做李淑賢的女性再婚,但似乎過的不是很幸福。不知何時起,他又回復到了一個人孤單的生活。
離開了三個月之久的北京街頭,看起來比東京冷清了許多。不過,一旦回到了我們護國寺街五十二號的家中,瞬間便湧起了一股在日本感受不到的安心感。
「不久我就會回日本了。」
「戰爭罪人的弟弟、日本帝國的特務、低頭認罪吧!」
不知是不是這股氣勢洶洶的樣子震住了他們,和_圖_書霎那間,學生們都顯現出不知所措的樣子,退卻而去。
唯一可以信賴的人也許只有胞弟溥傑了,甚至到最後他都還防著我這個弟妹。
「結果他們真的再發一次薪水給我呢!真是不可思議。」
「誰在耍野蠻!你們有啥理由、得到誰的允許,跑到這兒來胡鬧!」
達成夢寐以求的歸國省親,我們在日本停留了三個多月,上至北海道,下至下關旅行了一趟,也順道跟親朋好友們問候一聲。
我來到中國和丈夫團聚的那一年是昭和三十六年,與這次回日本相隔有十三年之久。這期間的日本正值經濟高度成長期,城市一改以往的風貌,最令人驚訝的是,所到之處皆聳立著高樓大廈。此時又適逢東京奧林匹克運動會的舉辦期間,所有的建設都令我眼睛為之一亮。
昭和四十二年的十月,大伯溥儀病逝醫院,孤寂安詳的走了。
他們一票人走後,我們無奈的看著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湯湯水水。雖說我也曾有過一股危機意識,擔心丈夫是宣統弟的胞弟、而我自己又是日本人,或許會惹來麻煩,卻萬萬沒有料到,會冷不防的遭遇到這樣的突襲事件,何況為首者還是溥傑的外甥,真是一大打擊。
很多的北京市民像我們一樣受到紅衛兵學生的威脅,有的人的遭遇更是悲慘。後來因為周總理不知從那兒得到的消息,派人來保護我們,在這漫長的文革期間,我們託他的福而獲得解圍的情況不知有過多少次。
「日本帝國主義的走狗,出來!」
經歷了內戰的大災難後,再次脫胎換骨的新生中國,卻在重生的十六年後,又面臨一場新的風暴來襲,那就是文化大革命,它就發生在嫮生回到日本的一年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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