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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離的王妃

作者:愛新覺羅.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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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紅葉名所奧嵯峨.二尊院

終章 紅葉名所奧嵯峨.二尊院

抬頭一看,墓地的另一方,早已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然而,之後相繼而起的文革動亂,卻讓我們錯過了實踐這諾言的機會。
慧生離開我們已經二十三個年頭了。想起她年方十九便撒手歸天,來不及享受往後的人生歲月。我們夫妻倆每每念起女兒便是心頭一陣痛楚;好不容易近來終於能將這份悲痛轉化成淡淡的追思反過來慰藉自己、激勵自己。
慧生生前曾為自己是醇親王家的後代而引以為榮,所以我們想把她的骨灰葬在醇親王家的墓地裡。
在我第一次回日本探親後的一九七八年,期待中的中日和平友好條約順利締結完成,兩國恢復了邦交,如今雙方的芥蒂消除,並且展開正式的交流活動。
如要說此生唯一的遺憾,那就是慧生的早逝了。不過,這對我們夫婦而言,也許是一項悲苦的考驗,但是我想我們已經攜手同心一起走過這段艱苦的歲月。
秋天清澄的陽光穿透著二尊院寺內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每個角落。省墓結束後,我們懷著賞秋的心情,緩緩的走下參拜的人行道,腳底下不時傳來枯葉摩擦的裟裟聲。
回首過去,我的人生盡是一連串的災難。我所吃的苦肯定比起其他的日本人多出兩三倍。這一切都是因為一九三七年當時,我與滿洲國皇帝的御弟溥傑結婚所致。如果沒有這樁婚事,想必我一定是和某位門當戶對的日本人結婚,平靜且安穩的渡過一生。那個被稱為「政治婚姻」的結婚,就這樣決定了我一生的命運。
我站在母親的墓前說出長久以來對她的感謝。
「我的人生幸福嗎?」
走出總門,我們不約而同的再度回首瞧了瞧二尊院,這塊慧生永世長眠的地方,紅葉層林圍繞,沐浴著深秋的暖陽。
以紅葉享有盛名的京都嵯峨野二尊院,位於小倉山的山麓,院中充滿寧靜清幽的氣氛。
然而,這回再次見到永世長眠於和_圖_書嵯峨家墓園的慧生,感覺二十三年的時光歲月彷彿昨日,如果她還活著的話,也已是四十多歲的人了。我的腦中浮現出十九歲的慧生那羞澀的笑容,令我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潰流而下。
在我初次回去日本探親的三年後,母親便以八十三歲的高齡與世長辭,也同樣安葬在這個墓地。父母在世時非常疼愛第一個外孫慧生,慧生也非常的喜歡外祖父外祖母,他們一起作伴,一定不會感到寂寞。
我所居住的北京也和東京、大阪之間有了飛機直航,國際電話也可以直撥。而嫮生也生了第五個小孩,我這個小小外孫還會自己打電話到北京呢!
這美麗動人的景色令我嘆為觀止,我發現身旁的丈夫也正屏氣凝神的觀賞著片片飛舞的紅葉。慧生的遺骨從東京帶到北京,之後又從北京帶回京都,最後決定將它安置在嵯峨家的菩提寺內永享安眠。慧生在這二尊院裡一定會獲得安息的。就在我們彼此沉默相對之中,我感受到丈夫和我有著相同的感觸。
這個時節,北https://www.hetubook.com.com京早已進入寒風凜冽的冬天,嵯峨野卻仍緊抓著秋天的尾巴捨不得放手似的,天氣晴朗、陽光普照。
嫮生的聲音,促使我停下了腳步。
然而,我們像是違背了世間的期待般,對於這個婚姻,我和丈夫從來未曾有過絲毫的後悔。如今回想起來,即使當初是半強迫式的結婚,但卻造就了我們夫妻結下深厚的情感。我之所以能夠支撐過日本敗戰後顛沛流離的逃亡歲月,忍受十六年的分散別離,全都靠著與丈夫的這份深厚情愫。
楓樹的葉子已經緩緩的染上了濃濃的深紅及橙黃色譜。人說紅葉是從山頂紅至山腳下,那現在是正恰逢山下的紅葉盛期吧?色彩鮮紅奪目的紅葉悄然的飄落在地面的白線以及佈滿青苔的石階上。
這些事情在十年前都還是無法想像的。這對與中國人結婚的我而言,是再高興不過的事了。身上留著中日兩國血液的慧生,一心想要成為中日兩國友好的橋樑,然而大志未酬人已去,如果她能看到現在的狀況,不知會有多高https://www.hetubook.com.com興。
丈夫幫我注意著總門的門檻,並挽著我的手走過去;從新婚時期起至今,他的溫柔體貼就不曾改變過。嫮生看在眼裡,露出會心的一笑。
住在北京的我,心中深感遺憾的就是無法見到母親臨終前的最後一面,正因為我是兄弟姐妹五人之中,最令母親擔心、也最受到照顧的一個。
文革風暴雖已過去,但是身經折磨苦難的經驗,讓我決定要將慧生的骨灰安放在一個安全沒有動亂的地方。而嵯峨家的歷代先祖從舊姓正親町三條的時代起皆長眠於嵯峨野的二尊院,就在父親過世的那一年,身為戶主的弟弟也已重新整建過墓地。
「浩,小心!」
等看到刻著「嵯峨家 舊姓正親町三條家」的黑色花崗岩墓碑的那一剎那,引發我心頭陣陣的悸動,雙手合掌,閉上雙眼,淚水早已不聽使喚的涕泗橫流。
本堂的兩側有一道斜坡石梯,雖不是很陡,但是來日本之後即感到身體不適的我便避開了這段石梯,改走旁邊的道路。但即使如此仍是走的很吃力,一路上不但走走停停和圖書的調整呼吸,還需要嫮生在背後推我一把。
一九八〇年的深秋,我和丈夫溥傑、女兒嫮生一同前往看望長眠於二尊院的女兒,踏進莊嚴佇立於前方的總門,眼前呈現的是一條寬廣的、紅葉紛落滿地的參拜人行道。
一九六一年,我抱著慧生的骨灰回到北京丈夫的身邊。
因此我於兩年前,趁著嫮生一家及我的弟弟、妹妹走訪北京之際,託她們將慧生的遺骨帶回二尊院安放。而我在北京家中的七寶甕也放有一部分的骨灰,從不忘記每天供奉水與飯。這次二尊院之行,是我們利用第二次回國探親,才有機會前往看望。
誦完經要朝墓園走去時,呼吸已經平順了許多。當我一步一步逐漸靠近墓地時,突然感到心跳加速。
眼見丈夫也是雙手合掌,口中念念有詞;然後他望著我點了點頭:「浩,我懂、我明瞭……。」就在我感受到他溫情的眼神後,心情才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我問著自己。向來我都不會去想這個問題,也許是參拜了父母親的墓之後心生感慨所致吧?
「母親大人,今年的紅葉美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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