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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個處女的傳說

作者:維多利亞.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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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之二

第三章之二

我關上房門,靠在房門上渾身顫抖。今後他在夜裏隨時有可能闖進來,我可怎麼能睡得好?我毫無睡意,走到窗前向遠處眺望,我看到了草坪和遠處的處女石。
與他倆相比,我與約翰之間的事就顯得多麼低俗。
送葬的人們盡心盡職,披著絲絨的馬兒馱著那神聖的死人走向墓地。
「本來他是永遠不會說出來的,但那天,我倆一起坐在他父親床邊,夜已很深,四周寂靜無聲,在這種氣氛下,再也無法掩飾事實。」
有一點是肯定的,約翰在我心中激起的更多的是厭惡和鄙視,我仍是想擺脫他。
我來到梅洛拉的房間,發現她坐在窗前,望著滿院月色發呆。
朱迪思知道了我現在與梅洛拉睡在一起,當她隱約知道了其中的原因時,她什麼也沒說。在接下去的幾週內,由於我和梅洛拉睡在一起,倆人又恢復了從前的親密無間。
事情還沒開始,我已變得雄心勃勃。目前,賈斯廷和朱迪思沒有孩子,而我彷彿已看到了我的兒子,我的賈斯廷爵士,而我,就成了阿巴斯繼承人的母親!
我們聊到日薄西山時分,我又談到那房子,正聊著,我吃驚地發現窗口有動靜,正要出去看時,只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有人一直在看我們!
「是啊,誰想得到呀,」我抓住外婆說,「外婆,妳能給我點神藥……」
我渾身發抖,是由於希望?害怕?興奮?還是噁心?
「妳在發抖。」她說。
「是的,倆兄弟十分不一樣。」
他笑了,「那是因為妳知道我現在不可能給予妳最想要的東西。」
鈴聲依然響個不停,我們大伙都覺得有些非同尋常。
我沉默了。至於對於她來說,知道他也愛著自己,這已足夠了,然而,這樣的滿足能在他倆的心中維持多久?
「我一直想要妳,只有這個辦法了,妳願意跟我一塊兒去嗎?」
「跟蹤妳?但是我也想來欣賞一下處女石頭,又不是妳的私有財產,對吧?」
「金?哦,沒聽說什麼。他不會常寫信的,他從前總說自己不會寫信,但他總要回來的」
他伸起一個手指頭,示意我別說話。
「這不可能。」
聽了他的這番話,我不由得想像自己成為阿巴斯女主人的樣子。到目前為止,這只是我的癡心妄想,但只要我跟約翰一結婚,那就是伸手可即的事了。我猛然意識到這是我實現夢想的唯一機會了,但我也同時感到約翰在戲弄我。
我們呆呆地圍坐在桌子邊,誰也不想再吃什麼。
「不相信。」
我躺在梅洛拉床上,想等周圍安靜下來以後就回自己房間睡覺。
「你要是不馬上離開這兒,我就叫人了。」
「得給我些時間考慮。」
我建議她試著用一點希拉德醫生為她開的藥,出乎意料地,她竟然聽從了我的建議。我把藥遞給她,服藥後十分鐘就見效。她漸趨平靜,我安頓好她上床睡覺。
但我知道他是不會罷休的,他滿腦子都是想佔有我的慾望。
人人都說,「老爵士永垂不朽」傭人們很自然地改換稱呼,我們稱朱迪思為「夫人」,老爵士夫人隱退的時代來臨了。
我轉身想走,他一把抓住我,「克倫莎……,」他說著就湊近我,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和閃現在眼睛中的慾望,我假裝毫不畏懼想甩開他的手,但他抓得緊緊地,他逼近我,笑著說,「我倒要看看,咱倆究竟誰比較固執!」
外婆想了一會兒說,「他提到了結婚,就說明他還是有點在乎妳的。」
她轉過身朝我搖搖頭說,「沒有人。」
「妳一定要聽,必須站在我身邊。」
「快出去,否則我就叫人。」我警告他。
她看上去容光煥發,只有戀愛中的女人才這樣。哦,梅洛拉,我想妳在感情上真是太容易被打動了。
「就現在而言,我想擺脫你,寧死不屈。」
我做了個表示不耐煩的手勢,我不想聽人說賈斯廷的好話。
「梅洛拉,」我說,「妳應該告訴我。」
「我確實大膽妄為,克倫莎,尤其是為了妳。」
「今晚這兒來了第七位處女?」
「哦,是約翰,真想不到,他還是那個老樣子吧?」
「現在看上去更像鄉下妞了。但我情願妳恨我,那比對我無所謂來得好。」
「我們得相互信任,我會娶妳的,一定,請妳相信。」
「妳瞞不了我,梅洛拉,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今夜妳總算有空了。」我說。
「他是那麼好的人,誰都會愛他。」
「賈斯廷少爺,」她輕聲地重複這名字。
「當然了,那還用問。」
「妳總不至於說我應該嫁給約翰吧?」
她搖著頭說,「是遲早的事。」
我不由得考慮自己和梅洛拉之間的關係了。並不是說我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而是她目前的處境實在是太微妙,她也應該聽聽我的建議。
「你說得對,我是在等待婚姻,但不是跟你結婚。大衛.基里格魯說一旦找到固定收入的工作就來娶我。」
「我想和妳談談,一定得談談。」
「我恨你,約翰!」
「如果他一直愛著妳,他為什麼不跟你結婚?」我問她。
「約翰!」她輕蔑地說。
「這件事,與賈斯廷少爺有關。」我說。
「克倫莎,妳在說什麼?」
「外婆,」我說,「他不會跟我結婚的,他的媽媽,還有他哥哥絕對不會同意的。」
「那你家人會同意?」
「克倫莎,這些話妳可千萬別說給人家聽。」
「妳怕他?」
他按著我的肩膀說,「妳知道,這是我必須付,而且也願意付出的代價。我要妳嫁給我。」
「哦,克倫莎!」
「他現在是賈斯廷爵士,是一家之主。」
「告訴妳?」
他倆之間的感情已是不言而喻,那麼,朱迪思的懷疑還是有根據的。
「這又有什麼好笑的!這是和圖書件很嚴肅認真的事。」
我問他們老爵士是否會升天堂,他生前並不是過得很光榮,他們一個個睜大眼睛瞪著我,多兒尖叫一聲扭頭看著,她說,老爵士的陰魂聽到我的話會用銅棍把我打死。
葬禮結束了。
「今晚……不……現在已是早晨了,那就是說是今天,我坐第一班火車,是五點鐘的車,妳願意跟我一塊兒去嗎?」
「到哪兒才能找到我倆能在一起幹活的地方?」她問。
「太可怕了。」
連我自己都分不清,理不開。
「梅洛拉,」我問,「妳打算怎麼辦?」
「我想跟妳結婚。」他說。
不一會兒我已站在那兒。月光下,那些石頭栩栩如生!六位處女,再加上我這第七位!傳說中的故事是真的嗎?她們真的在這兒翩翩起舞?就為此被變成石頭永遠站在這兒嗎?那她們太幸運了!苟延殘喘不如痛快地死去。我不僅想到了那第七位處女,她被關在——慢慢悶死,她實在太可憐了。
只要有空我就回家探望外婆。我會躺在床上與她聊天,就像我孩提時代那樣,再沒有比這時更令我舒坦。我知道我的將來對她同樣重要,只有在她面前,我可以做到無話不說。
希拉德醫生一天來兩次。我們大家每天早晨都以為老爵士拖不到傍晚,但一天一天地已過了一星期。梅洛拉幾乎沒離開過病房,夫人已不叫她朗讀和到花園裏採花。因為她幾乎不回來睡覺,我也就沒必要睡在她房裏,只好回自己的房間。
「我相信妳做得到的。」說完,她又扭頭望著窗外,我知道她並不是在想約翰給我的麻煩,她一定又在想她的賈斯廷少爺。其實,她與朱迪思一樣,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愛情裏,幸好梅洛拉天性平和。
我想起了外婆曾說過的話:「要善於從各種事件中吸取教訓……」
「妳真笨手笨腳,卡利,」她稱我「卡利」的時候,往往是情緒不好想發火了,她因為自己心裏難受就故意這樣傷害我,「妳拉痛了我的頭髮,妳真沒用,沒用。我真不知道為什麼要僱用妳,但妳天生就是給別人服務的。我在這幢房子裏算什麼呢?」
「我們不能越過越差。」
然而,她是不會因為害怕我而逃跑的。
「難道你還不相信我討厭你走近我?」
「我的話,妳聽得清清楚楚,我說出了妳多年來的心聲,也許還代表賈斯廷的心聲。」
「是的,太太,我聽說了。」
「妳總不至於想離開這兒吧?」
「我怎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誰說的?至少現在還活著。」
「我不相信你這個人。」
「克倫莎?」她吃驚地坐起,「出什麼事了?」
「我一直很想知道妳夜裏睡覺時頭髮是怎樣處理的,原來是編兩條辮子,真端莊,我還以為妳是披頭散髮呢!」
「外婆,窗外有人!」
她連連搖頭,親切地看著我說,「我的克倫莎,我絕對相信,要是把妳打扮一番,無論妳走到哪兒,人人會說妳真像個貴婦人。」
他把我緊緊抱住,我感覺到他的擁抱中摻揉了激|情、慾望,也許還有仇恨。「我倆各取所需!」他說完,就匆匆離去。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們才睡著。
「但那樣會好嗎?」
然後她說今夜不會有事了,讓我回房去休息。
「哦,不,難道妳不覺得我該留下來?」
我為自己找了個漂亮的藉口;我心中有一個夢,實現自己的夢想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我需要為自己找個位置免遭別人的奚落;我想讓外婆過上幸福的晚年;我想讓喬成為醫生。生命也真會開玩笑,竟然挑選約翰來決定我這些夢能否實現。他本人是不會心甘情願地幫我實現這些夢的,但如果給他一點壓力,一點動力……
我問她有沒有聽到有關金的消息?她彷彿是吃了一驚,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我感覺到他一定察覺了些我感情上的變化,並且期盼著我做些讓步;於是,我趁他不備推了他一把就掙脫出來,趕緊朝屋裏跑。
「如果妳是指望我跟妳結婚,那妳永遠等不到!」他憤怒地說。
我已不再害怕約翰了,實際上我還希望能與他經常見面。老爵士臨終前的幾天,我回家看望外婆,與她談到了約翰。
我倆誰也不說話,過了一會,我說:「約翰在家期間,我能不能與妳睡在一起?」
我衝向門邊,推開門說:「我數到十,約翰.聖.朗斯頓,如果你再不走,如果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尖聲大叫,把你的哥哥和嫂嫂叫醒。」
沒人答應。
「約翰闖進了我房間,我覺得害怕。」
我想,也許他倆的愛情會這樣永遠持續下去,他們之間是一種精神上的愛情,毫無肉|欲。賈斯廷永遠不會是充滿激|情的戀人,而梅洛拉也完全適應了他的感情世界。這是一種崇高的精神戀愛;任何物質享受或社會傳統都不會影響他倆彼此的愛情。
約翰信守諾言,沒過多久,我變成了約翰.聖.朗斯頓夫人。
她把手放在身後,兩眼望著天花板,又沉浸在自己幸福的遐想中。
不一會兒,哈格第回來了。波羅跳起身去請希拉德醫生。
我跑進自己的房間,看著鏡中的自己。
「但那是件意料中的事。」
她聳聳肩,「真不幸,但這也是必然的,他不像他……他的哥哥。」
很幸運的是,醫生剛巧在家,不到半小時,波羅就帶著他來到了阿巴斯,他在爵士房間裏忙開了。整幢房子裏籠罩著緊張的氣氛,人們說話的聲音都是低低的,希拉德醫生離開後,哈格第告訴我們剛才爵士老爺昏過去了,現在他醒了,但他說今夜是撐不下去了。我上樓去服侍朱迪思,我發現她今晚出奇地安靜,她告訴我她丈夫在病房裏,全家人都在那兒。
「可憐的基里格魯!」他哼了一聲就揚長而去。
我想也是這樣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將來等到連妳的賈斯廷少爺也不在這屋裏時,妳是不是已開始這樣擔心了呢?
「但我明明看到有人朝裏看,」我走到門口對著黑暗的曠野問:「誰在那兒?」
可能嗎?我捫心自問。約翰會和我結婚?如果他向我求婚,我會答應嗎?
「妳當然知道已發生的事,剛剛有人去世。」
其實我真不願意稱她「夫人」。如果梅洛拉是這兒的女主人,我會在別人面前吹噓自己與她的友誼,我也不會稱她「夫人」。
她往一邊挪了挪,我鑽進了她的被窩。
我一聽便後悔自己今夜來這兒。一定是約翰看到我走出家門,所以才悄悄跟著我的,我開始產生了一種厭惡。他走上前來,笑嘻嘻地望著我。
那麼,如果梅洛拉走了……我怎麼辦?當然,現在並沒有到了非做決定的時刻。朱迪思常犯頭痛病,她需要我給她梳頭、按摩。
「那是因為多年來一直是我自己照顧自己,而你是生活在妳父親的保護下。別為我擔心啦。」
「我的西班牙女郎,妳聽我說,有時候,妳其實是並不討厭我的。」
「妳太累了。」
「我也不知道……別的什麼地方。」
「將來的日子還要更難過。」
「我馬上就去普利茅斯。」
賈斯廷老爺的鈴聲響時,我和僕人們已坐在桌旁用餐。聽到鈴聲,我們個個面面相覷,停了一會,哈格第和羅爾特太太衝上樓去。
他們確實互相愛戀,他們的眼神早已承認。
「妳不敢承認真理。妳恨我,但實際上妳盼著我與妳做|愛,妳很清楚妳想成為貴婦人,但代價是先得討我歡心。」
月光灑進我的房間,我從夢中驚醒。
我點點頭,「他企圖強|奸我,我怕他……」
「對妳?妳又不是小姐,我幹嘛要像紳士?」
有時候我十分討厭她用的那些治療藥水,那種氣味總讓我意識到自己只不過是為她服務的一個女傭。
「那你真的比我想像得還要自負。」
「離開阿巴斯?能去哪兒呢?」
「可是剛才發生的事……」
「朗斯頓這地方畢竟是我們的家鄉。」
我使出渾身力氣也無法掙脫;他把我拉向自己,我感覺到了他的嘴唇和牙齒,我緊閉著嘴巴,滿腔怒火。但仇恨之中又摻雜著一種報復帶來的痛快,也就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約翰已在我心中燃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這其中並不能說完完全全出於情慾。後來,當我仔細分析這一段情感時,我覺得當時自己十分渴望一種新的生活,一種比原來好得多的生活,能住進一幢房子裏,實現我心中的夢。我太需要這物質上的慾望得到滿足,至於那另一種慾望,在當時的情況下,也許任何男人都能很容易就闖進我的心中;約翰說的那番關於婚姻的話打動了我。
我不止一次地告訴他,讓他明白是在浪費時間,但他反倒說我在浪費時間。
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原來的樣子,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變成現在的神志。他顯得嚴肅、安靜、堅毅。
朱迪思和賈斯廷的房間依然不時傳來朱迪思高著嗓門的叫聲;她變得越來越容易激動。
「幸運的是我可沒愛上他,也不可能人人都愛他。妳對他的愛,我毫不懷疑,但他對妳怎麼樣?」
我重新回到窗前,眺望極目之處的那些石頭。我不計其數地想在日夜去看看那些石頭。為什麼現在不去?此刻又沒什麼事。現在,約翰一定與他哥哥在一起,一定不會來纏我的。我主意已定。
我盡力安慰她,「夫人,妳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也許休息一會就好了。」
「去別的人家?」
「大衛.基里格魯!妳想做牧師的老婆,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知道她說的一點不假,而且,為了這一天,我一直在努力奮鬥,現在面臨著最後一步。
她轉過身看著我,我發現她有點驚惶失措,她就像林中那柔弱的羚羊,一有風吹草動就想趕快逃跑,但又想停下來看看以滿足一下好奇心。
她從我手裏奪過梳子,梳子劃破了我的手指,血流出來了,我怔住了,她把梳子甩向一邊。「噢,妳受到了虐待!」她譏諷地說,「但是,妳活該!」說這話的時候,只見她怒目圓睜。我想,再過幾年以後,在月圓之後,她會不會也去荒郊狂舞?
「我不想談。」
「等一下,我馬上得去爵士那兒。」
朱迪思的情況不妙,我慢慢發現了一些以前不曾注意到的事。她脾氣很大,她越是壓抑自己,爆發起來就越激烈。我感到這房子裏的日子會越來越不得安寧了。她有可能無法忍受讓梅洛拉繼續留在這兒。
「妳知道,克倫莎,他一向把我當成小女孩,他顯得比我老練,而且我們最初相識的時候,我只是個小孩子,我給他的這種印象一直沒變,後來出現了朱迪思。」
我與梅洛拉之間漸漸產生了些疏遠,這也正常;她的心已被另外一個人佔據著,已顧不上別人了。
朱迪思又頭痛了,她早早地上床休息了。沒我做的活兒,我就悄悄溜出去,朝外婆的小屋走去。她坐在屋裏抽煙,見我來了很高興。我們又坐著聊天。我告訴她約翰最近對我的態度有些變化,讓我捉摸不定。有時候他顯得十分冷淡,我覺得他已放棄對我的追求,但有時候他似乎又顯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執著。
「謝謝妳,克倫莎。」她說。
「我希望他沒回來就好了。」我說。
「既然你來是為了看石頭,那我最好不打攪你。」
「妳今晚真漂亮,太太。」我奉承她一句。尤其是想到廚房裏的閒言碎語,我覺得有必要安慰她一番。
這是她第一次承認她的處境不好。但我真的不想離開阿巴斯。
「別害怕,別大驚小怪,我想跟妳睡一起。」
然而,事實上,只要眼前這女人活著,梅洛拉就不可能成為這m•hetubook•com.com兒的女主人。
「我不感到吃驚?」
「我不怕約翰,別為我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對付他。」
他看出我是認真的,只好暫時妥協。他走出了房間,眼中充滿了憤怒和仇恨。他大概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一夜我就會成為他的玩物;一想到這一點,我不禁毛骨悚然。
「那好,咱們試著瞧吧!」
德瑞斯家族的人天生瘋狂,朱迪思就是其中之一。
她甩開我的手,哈哈大笑:「瞧妳,還是受過教育的!妳忘了我給妳講過的話,將來是靠妳自己創造的……只要妳付出相應的代價,任何人都一樣。克倫莎!」她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聽我的話,記在心上。」
我明白了,他從我這兒沒得到的,會在赫蒂.彭加斯特那兒得到。
這樣一想,我覺得嫁給約翰是值得的。
「要是說出去,人人都會說他的不是。」
「我可看不出妳會有什麼吃驚。」
「你為什麼不拿出點紳士的模樣?」
「為什麼要這麼匆忙就走?」
「別像木頭似地站在那兒,幫我綁辮子,我可提前警告妳,別弄痛我的頭。」
「他……死了?」
「可是,我還不能肯定是否願意嫁給你。」
「好不好是妳自己來決定的,親愛的。」
我就這樣坐在窗口凝視著月光,心裏很想出去走走,但覺得渾身疲倦,只好拿出書,和衣靠在床上讀書以平息內心激動的思緒。潛心讀書使我很快回到現實中,我明白了自己究竟是誰?也明白了目前這一切得來不易。
「聽我說,這叫木已成舟,只要我們在一起發生了該發生的,克倫莎,我就跟妳結婚。」
我推開他說,「你最好好自為之,要是你想欺負我,我就告訴別人,由於你過去的壞名聲,我想別人一定會相信我的話。」
我的眼前出現了生動的一幕,他倆坐在病床邊,低聲細語地傳遞彼此的情感。
「妳知道嗎?」我說,「約翰回來了。」
「是你!」我叫了起來,「你好大的膽子!」
她笑一笑。我很少見到她這樣平心靜氣。
「那只是妳現在的想法,我親愛的,誰知道將來會怎樣?在從前,誰想得到現在的妳能讀會寫,跟大家閨秀一樣?」
「但由此即可看出他怎麼可能會是個好男人?」
「梅洛拉,」我輕聲呼喚,「別害怕,是我,克倫莎。」
而梅洛拉卻常處於一種亢奮的喜悅中。我知道這其中的奧妙,有一次我從窗戶裏看到她與賈斯廷在一起。平常,他倆相遇時,只是打個招呼,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尾隨著她,她也會扭過頭去看他,倆人會站住,怔怔地看著對方。
我覺得周圍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我雖不怕爵士的陰魂,但也沒必要向這些人做解釋。
「也許,克倫莎,那對我們倆都好。」
「妳一向自我感覺良好,但我如果說,『克倫莎,嫁給我好嗎?』妳肯定會認為我是誠心誠意的,我敢肯定妳會認真考慮的。妳現在對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是因為妳覺得我把妳當成一個女傭人。」
我靜靜地聽著,相信賈斯廷講的是真的。但是梅洛拉和賈斯廷是相同類型的人,他倆本該是十分匹配的一對。要是梅洛拉當初嫁給了賈斯廷,我來這兒完全又是另外一種面目了。上帝,為什麼他倆沒有成為夫妻?
阿巴斯上下所有人都佩帶著黑臂章,羅爾特太太說這是為了表示尊敬。傭人們在羅爾特太太的提議下,在廚房裏湊錢買了個花圈,輓聯上寫著:「天堂之路。」
「可是,那樣安全嗎?克倫莎。」她說。
「我能對付約翰。」我說。
我瞇起雙眼,彷彿看到了掌管一切的賈斯廷威風凜凜地站在面前。我知道他的秘密——他對梅洛拉的愛情。但那是他的秘密嗎?許多傭人都已懷疑了。但不管怎麼說,我掌握著他的心事,要擊敗他還是容易的,但他礙我的事嗎?
「你最好馬上就走,快走。」
我跳下床,吹熄蠟燭,躲到了門後面。推門進來的是約翰。
我就這樣看書,直到半夜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蘇爾特太太哀怨地說,「看樣子快完了,如果你問我的話,那我倒覺得這可真是件皆大歡喜的事。」
外婆慢慢站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向窗口,她真的老了。
我談及跟基里格魯結婚的可能性,她搖搖頭說,「親愛的,對我來說,這是件好事,但妳怕不會甘心。」
「這種事是意料之中的,太太。」
「你說什麼?」
我陷入了沉思,老爵士一死,她就成了聖.朗斯頓貴夫人,她的賈斯廷就成為掌管一切的一家之主。那麼,梅洛拉呢?我相信,賈斯廷是不忍心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如此摧殘梅洛拉的,到那時,他要怎樣保護她呢?他會吐露真情嗎?
她放開我,抬起頭看著我,「他也愛我,克倫莎。他覺得他一直愛著我,只是他以前沒意識到……意識到時已太晚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那樣。」
「妳是愛上那兒的房子而不是那兒的人,」外婆說,「但是也許比愛上某個人更安全,一旦屬於妳,它不會變,不像愛情那樣難以把握。」
「他真是這樣對妳說的?」
對於我來說,最煩心的是約翰,我對他越是不理睬,他越是窮追不捨。他再也不來我的房間惹麻煩,但只要我一出門,我就發現他尾隨著我。他有時候是甜言蜜語地哄騙,有時候是熱烈地表白,目的只有一個,要我屈從於他。
「妳不明白,他是因為心腸太好,不願傷害她而結婚的。」
「除了他愚蠢至極娶錯的女人之外,的確實是十全十美的。」我說。
我輕鬆地說,「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當耳邊風。」
「也就是說,如果我嫁給基里格魯,也是一樣的道理?」
「你在玩什麼遊戲?」
「妳天生麗質,根本無需打扮。」
他站在我身邊,一點也沒有原來那種凶殘逼人的氣勢;他滿臉孩子似的純真,這在他和圖書身上是少有的。
「他父親生病前為他訂下了這門親事,但他不同意,他覺得有愛情才能結婚。他父親大發雷霆,為此,父子倆之間常鬧得不愉快,就在一次爭吵中,他父親中風了。賈斯廷為此十分難過,他很內疚,他想,要是這時他能做一件讓他父親高興的事,也許有助於他的康復。就這樣,他與朱迪思結婚了,但是婚後不久他就意識到這是個嚴重的錯誤。」
我哭著穿過走廊,敲響了梅洛拉的房間,沒人應,我就走了進去,梅洛拉睡得正香。
她接著說:「可憐的賈斯廷爵士,看到他躺在床上那副樣子真令人難過,我想起了我爸爸當初……」
「死亡總讓人感到吃驚和突然,不管是意料之中還是突如其來。」
我站在她床邊看著她,她看上去是那麼的天真、可愛,我意識到梅洛拉這兒,她也是毫無防範能力的,但她的賈斯廷絕不會闖入她的領地。即便如此,她比我還要危險。
「難道我的穿著打扮也要你干涉?」
這些情感糾紛讓人感到有一種緊張氣氛已在加劇,說不定哪一天就會爆發一場悲劇。
「克倫莎,妳真了不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所有的百葉窗又都被拉起了。我似乎感到周圍的一切與從前大不一樣,過去的日子也一去不復返。老夫人半真半假地說想搬到天資殿去住,但是,經過賈斯廷勸說一番後,她還是決定留下來了。
「這真是瘋了。」我說。
「會是誰呢?」我問,「誰會有興趣看我們?他看了我們多久?」
「妳為什麼不放明智點?」
我回到自己房間,儘管夜已深沉,但我仍給自己梳了個西班牙式髮型,戴好髮罩和梳子,這樣打扮一番後,我常感到心情放鬆,這已成了一種習慣;這一身打扮也常常使我想起那一夜的舞會上與金共舞的情景;我清楚地記得他說我是那麼的漂亮。其實,在我內心深處,我覺得自己在等待金的回來,等待著他說他愛我。我甚至幻想著有一種魔力讓他成為阿巴斯的主人,我倆會白頭偕老。
「你瘋了。」
「是的,是朱迪思,他倆結婚了。」
「這兒出了些事,對吧?」
「妳當然願意,妳不是一直期待著這一天嗎?克倫莎,我是認真的……我從沒這樣認真過。我本人一直不想結婚,婚姻會惹麻煩的,可是現在我要娶妳。」
「很可能是別人關心我,看看是否我仍孤獨一人,」外婆解釋說,「如果看到我有什麼事,他們會來幫忙的。」
朱迪思起床時,我正忙於整理她的衣服。然後為她梳理頭髮。她總說我替她梳理頭髮時,手指上有一種能使她舒緩緊張的力量,也許我真的可以當個髮型師?那也是我成為女傭的結果。我在她那兒不斷變換髮型,有時候也在自己頭上試試,朱迪思看了很高興,一般情況下,她還是很慷慨的,她常送給我一些小玩意讓我高興點,但絕大多數時候,她的心思全用在她丈夫身上。為她鋪床、準備睡覺是一套繁複和認真的程序。今晚,她看上去心平氣和的,「妳知道約翰先生的麻煩事了嗎?克倫莎?」她問。
她沉默了一會說,「也許我們倆……克倫莎……」
「妳認為他仍會回來?」
我自己下了決心,下次來看外婆的時候,我對自己的終生大事要拿定主意。我應該做決定了,並且對此負責任。
我翻身下床,他也站起身,但站在原地,只是怔怔地望著我。
生活永遠是向前發展的,不是這兒發生了變化,就是那兒有了改變……原來的安恬也將成為動盪。我又想起了離我不遠處——曾關著的那第七位處女,她進修道院時一定也發過誓,並深信她這輩子,會在寧靜中度過,然而,她後來墮入情網,為愛情奉獻了一切,其結果是慢慢地窒息身亡。
「我一點都不稀罕你……一點也不。」
「我不在乎。」
「是卡萊恩小姐,活生生的,美麗的西班牙女郎!」
賈斯廷老爺終於死了。從上到下又在忙著準備葬禮;所有房間的百葉窗都關上了;人們靜悄悄地來回走動、忙碌;但沒有一人是真正地感到悲傷,一是因為沒人真正喜歡老爵士,二是因為他拖得太久了。
「我只是跟妳說說;梅洛拉,你知道我總是站在妳這邊的,我今生今世也不會忘記是妳從勞務市場把我帶到妳家,使我成為現在的我,我倆的情誼親如手足。」
「妳知道其中原因,別裝模作樣。」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然後是一聲輕輕的口哨。我靠在其中的一塊石頭上,凝神諦聽,某種感覺已告訴我來者是誰。
那天夜裏,在聖.朗斯頓夫人的客廳裏,賈斯廷、約翰和朗斯頓夫人三人進行了嚴肅的談話。哈格第在那兒提供飲料服務,後來,在飯桌上,他告訴我們說,他們就約翰的前途問題談得十分認真、關切,當然這不包括約翰本人。
她懷疑地張大眼睛,「怎麼辦?我能有什麼辦法?他是朱迪思的丈夫,不是嗎?」
這樣給人監視讓我覺得很不安,也無心再聊天,我匆忙回去。一路上我仍在想是誰一直看著我們又不進來。
我已下定決心。就這樣,我登上了五點鐘去普利茅斯的火車。
我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膀;看得出來,她自己內心也十分矛盾,想不出究竟要不要告訴我,她絕對受不了我說賈斯廷壞話,才會告訴我真實情況。
她點點頭。接著我告訴她上一次跟約翰在一起時的情形,又講了在阿巴斯的生活。我總會不厭其煩地向她描述阿巴斯的一草一木,盤旋而上的樓梯,及修女們住過的小石屋,那是最古老的石建築,我想到如果嫁給基里格魯,那就只得離開阿巴斯,我的心情真有點像與情人離別一樣難捨難分。
難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能說死人和-圖-書的壞話?死人是應得到活人的尊敬的。不管他生前姦污了多少純情少女,不管他嚴懲了多少闖入他的領地的人,但是他現在死了,他就是聖人,理應受到尊敬。
我發現她的嘴唇在顫動,她很想把心中的秘密告訴我,況且那已不是什麼秘密。我早就認為她遲早會告訴我。
「我等妳到四點鐘,妳準備好,我們就出發。我現在去準備行李,妳也一樣,然後,我們就帶著行李去火車站……還來得及。」
我問自己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老這樣變化無常,總想走捷徑達到目的。
我坐下來給梅洛拉寫了封信,同時在信中附了張紙條,請她帶給我外婆。
「但我希望你不要跟蹤我。」
「我說我想跟妳結婚。」
她突然撲到我懷裏,我倆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她抽泣著,肩膀一聳一聳地。
她輕輕歎了口氣,顯得放鬆了些。
約翰又憤憤地望著我,他對我充滿慾望,一向如此,但他此刻一動不動。我猜想他肯定去過我的房間,發現裏面空的。他一定猜了半天我在哪兒,但又不敢闖入梅洛拉的房間。
那天夜裏,我心中充滿了仇恨;我憎惡所有侮辱我的人。朱迪思在故意地氣我,她還告訴我要好自為之,要不然就解雇我,重新找個女傭。當然,她現在是聖.朗斯頓夫人,無需聽命於任何人。
「沒關係,我更欣賞妳這第七位,她們六個加起來都沒妳漂亮。我可不喜歡石頭美人。雖然妳這第七位處女彷彿也是鐵石心腸,但我要證明其實妳不是。」
這一星期來,她幾乎不曾休息過,但她似乎一點也不感到疲勞。她瘦了些,但顯得更加楚楚動人。只有我一人心裏明白,只要她覺得賈斯廷少爺愛著她,也就別無他求了。
「妳應該把心裏話講出來,妳的憂慮也是我的擔心。你妳賈斯廷爵士我早就看出來了」
我的第六感覺告訴我危險即將來臨。我吃驚地發覺房間裏有人,我看到一個人坐在椅子裏望著我。那個人晃動了一下,我不由得輕輕地喊了一聲。當時我想,原來以前聽人們說阿巴斯的房子裏常鬧鬼,這下我真的相信確有其事。
「是啊,到哪兒去找呢?」
「但他是迫不得已的,他自己並不想娶她。」
「克倫莎,如果我是妳,我就不會那樣做的。」
我為她編了條辮子,盤在頭上。她穿得隨隨便便的樣子倒顯得更漂亮迷人。
我現在都記不起他長得什麼模樣。我心裏有些內疚,因為曾經有一度,我還真的認真考慮過是否要嫁給他?但打心眼裏卻是希望能嫁給約翰.聖.朗斯頓。
很快地,傭人們已在廚房裏竊竊私語。朱迪思好幾次看到賈斯廷和梅洛拉在一起,她已十分清楚,賈斯廷已深深愛戀著梅洛拉。
我聽到那個鬼低低地笑了一聲;如我原來猜想的,是約翰。
我站了許久,直到鐘聲響了十二下。我看到約翰,他正從房子裏走出;他穿過田野踏上了通往樹林的小路,那是通往巴頓的路。
她話中帶點沾沾自喜的意味,她是在暗示我她的賈斯廷與約翰完全不一樣;我想起了朱迪思也是這樣認為的。兩個女人——深情熾烈地愛著一個男人;儘管倆人愛他的方式不一樣,但都是感情的俘虜。
「你想幹什麼?」我問。
我回到窗前坐下,所有的回憶湧上心頭,想到那晚上的恥辱,想到了自己的夢想,眼前,我的夢就要按照我的意願成真。
我解開髮髻,披散頭髮。我的頭髮猶如黑色的瀑布,比朱迪思的還要飄然美麗。我用西班牙梳子和髮夾盤起來,我重新做好髮型,欣賞著自己。我像希臘神話中的那西塞斯(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迷戀自己的美貌,遂溺斃於河中),自戀自愛!我不由得暗自嘲笑起來。
「竟然要妳去護理他,這實在太過分了。」我說。
大衛.基里格魯給我寫了封信,信中說,他常想到我,他母親依然健康,但變得健忘;他整日忙碌,但生活仍無保障,言下之意是他現在仍沒資格向我求婚。
梅洛拉說她得去護理病人了,我就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在窗戶前站了好一會兒,心中想著金還有那夜的舞會。我走到梳妝鏡前點燃了蠟燭。和那一夜的我相比,我是否變老了?我覺得自己變得成熟多了,也理智多了。我覺得自己已配得上金這樣的人,不,是配得上我心目中的偶像。
「他與自己的父親比,會完全不一樣的,所有的佃戶都會愛戴他的,他心地善良……」
「當然嘍!他自己說過的,他說過的話總會算數,他從不失信。」
「那麼,我就不怕了。」
「不完全是這樣,但他實在令人討厭。我不怕他,知道怎麼對付他。」
我說,「但這是不可能的。」
新的賈斯廷爵士,新的聖.朗斯頓夫人。但這一切都只是表面現象,我注意到賈斯廷的眼睛追隨著梅洛拉的身影。他倆的情感已得到彼此間的認可。我在想,用不了多久,羅爾特太太和蘇爾特太太就會發現他倆的內心秘密。
我不愛約翰,但的確被他身上某種性感的東西打動了。要是嫁給他,就意味著為他生孩子,我的孩子將成為聖.朗斯頓的主人。
「如果妳嫁給他,就能實現妳的夢想,克倫莎。」
「可惜你不是我,我可是說真的!」
「什麼時候?」
他走過來坐在床沿上看著我。
「他們聽了一定會氣瘋的,但是,見鬼去吧,我保證,我要和妳結婚。」
我聽了真高興。我彷彿已看到他來到了聖.朗斯頓,來到了阿巴斯。我的耳邊彷彿已響起他的說話聲,「哎呀,是克倫莎,妳長成個優雅迷人的貴婦人了。」然後,他見到了梅洛拉,看到她迷戀著賈斯廷,就更喜歡與我在一起了。我相信生活中許多事靠自己去爭取,但是有沒有可能使自己的親人重新回到妳身邊呢?我得去問問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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