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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個處女的傳說

作者:維多利亞.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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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之二

第七章之二

「妳在說什麼?妳別太激動,快吃藥,然後睡一覺。」
「像誰?」
好了,我決定在黑外衣裏穿上那套白綢晨服,誰也看不出。我會悄悄走過草地去阿巴斯。我想到了那處女石,還有那個礦。既然已經證明沒有錫了,我下次就把它填掉,要不然,小孩子去那兒玩,就太危險了。
我高聲說:「有人嗎?有人找我嗎?」
「是的,」他說,「那次,妳把門鎖上了,但其實沒必要,那時我還沒準備好;現在我準備好了……」
「不會的,克倫莎。」
我聽著,心裏想:等我回來,你們就知道了。
「妳是因為做了惡夢,克倫莎。」

「我的天!」他說,「克倫莎!克倫莎!」
「魯本,」我說,「以前你也跟著我到這兒。」
沒人答應。我鎖好門,一路小跑離開了那兒。直到看見天資殿就在不遠處,我才覺得放心了。我穿過草坪,走進屋裏。客廳裏生著火,一定是金來了。
「記得,現在仍在什麼地方放著。」
「你想說什麼呢?」
「魯本有活幹就很高興。」
他顯得有些猶豫不決,過了一會又說:「我對這一帶很熟悉,妳知道的,我的童年時代,大部分是在這兒度過的。賈斯廷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們一家對我這個孤獨的孩子非常照顧。我常跟著賈斯廷的父親轉悠,他常說要是他自己的兒子要有這份興趣就好了。」
「我覺得現在天已太黑了,什麼也幹下了,早上的時候這兒最亮。」
「我不相信,是什麼禮物?」
他在刨木頭,下巴不停顫動地,彷彿在想著心中的秘密。
我猜想著他會把我帶到哪兒去?
「是的,所以我一定要告訴妳。妳一定不會原諒我的,儘管妳嘴上會說原諒我。我早該告訴妳。我毀了妳的生活,梅洛拉。」
「完全理解,我早就意識到了,阿巴斯需要一個男人……一個強有力的男人,一個全身心投入的男人來管理。」
我凝神諦聽,沒人答應。
我病了好幾個星期。我住在阿巴斯養病,梅洛拉悉心地照料著我。
也許是那天的下午太安靜了,也許是命中注定有事要發生,我突然感覺到一陣不安,我覺有人在偷偷地看著我……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
「妳只是受了點生活磨難,用不著害怕。」
「午安,夫人。」
我站在那兒……像多年前一樣。魯本站在外面,像個鬼影似的令人恐怖;我聽見他放聲大笑。我看到他手裏拿著磚頭,一下明白了他將幹什麼。
他一直在注視著我,聽我說完便應道:「我明白了,夫人。」
然而,我並不是為了別人而流淚,是為自己。
我想再說點什麼,想求他饒了我,然而,我使足了力氣,都說不出一個字。
「準備好幹什麼?」
「看上去,妳像是得到了很想要的一件禮物似的高興。」卡萊恩說。
「是的。」她輕聲應了。
「我說,赫蒂妳別擔心,他們太對不起妳了,他本來可以跟妳結婚,而不是殺了妳,但是她從牆裏走出來,傷害了妳,是我把她從牆裏放出來的。她確實很壞,是該把她關進去,妳別傷心,妳會安息的。」
「我就是那個男人,我能挽救阿巴斯。要是再不做點什麼,就會毀於一旦。妳知道嗎?那些庭院長年失修,房子的各處都已經腐爛?克倫莎,我想買下阿巴斯,當然,這事應該找律師談,但我不知道賈斯廷是否會同意,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我知道妳也很喜歡這兒,但妳也不忍心看著阿巴斯日漸衰敗。在著手這事之前,我想先徵得妳的同意。妳看怎麼樣?克倫莎?」
其實我真是個快樂的寡婦,但又得裝出十分哀怨的樣子。當人們找到約翰的屍體時,人們對我表示的悲憤顯得十分同情。
金著手準備買下阿巴斯大廈和聖.朗斯頓的地產。這是件非常複雜的事。他與律師進行磋商的同時,就已在維修房子了。
當然他現在向我求婚是太早了點,這就是他想告訴我的。他的第一步計劃是先買下阿巴斯,進行一番治理,當一切步入正常秩序後,他就會要我嫁給他。
我決定應該在阿巴斯談比較好,那兒決定了我的命運。
「我不明白妳說的是什麼。」
我想起來了,耳邊響起了魯本的笑聲,眼前閃現他那張邪惡的臉,還有曾經是我溫暖的家的小土屋,現在卻成了令人恐怖的地方。
「哦,好像確實太遲了點,都看不清楚。」
「妳在做惡夢。」
深夜的涼風喚醒了我,我覺得十分虛弱,脖子掐痛得難受;四肢被綁著,我拚命用力掙脫。我的四周是一片漆黑,我想放開嗓子喊叫,但喊不出來。我感覺到自己已被帶到什麼地方,渾身被震得疼痛極了,我想動一下手臂,但怎麼也動不了;我忽然明白自己的手被綁在背後。
「魯本,我想讓你修理一下外婆的土屋。」
我繼續往下說:「妳後來把破洞縫好了,是朱迪思的高跟鞋鉤破的。玩具擺在樓梯頂,她絆在上面。我發現了以後就想保護卡萊恩,所以把玩具藏起來了……後來,我想,要是把真相說出來,賈斯廷就不會走了,他就會娶妳,你們就會有自己的孩子,繼承一切,卡萊恩就什麼也沒有了。」
我定神看著,卻忍不住笑出聲來:「魯本,是你啊!等一下,我就開門。」
「不,還沒……還沒結束。」
「梅洛拉。」我說。
我加快腳步走進小土屋,關上門;我站在那兒,環視著熟悉的一切,那張我睡過的床!當我帶著喬初來這裏時,這個小屋曾帶給我多少快樂和幸福!
「讓我走,魯本。」我幾乎是在求他了。
「我親愛的克倫莎,妳千萬不要覺得孤獨和迷惘,妳瞧,我現在不是在妳身邊,還有梅洛拉、卡萊恩……」
「我知道那天妳先去小土屋,於是我倆就去土屋裏找,門開著,金覺得不對。他撒腿就跑……因為魯本剛對他講過一些關於赫蒂的胡言亂語……他就www.hetubook.com.com想到會不會……」
我從夢中醒來時,看到梅洛拉就站在我床邊;她今天編了兩條辮子,金黃的頭髮閃著黃金般的光澤。
我們在一起時彼此都有一種溫馨的感覺——金和我,卡萊恩和梅洛拉。而我是中心人物,他們都很關心我。
我又一次從夢中醒來。夢中的我和梅洛拉一起站在樓梯上,她撿起玩具象給我。
「那就這麼說好了,六點鐘吧!」
在痛苦難熬的半昏迷狀態中,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儘管我會常常想起阿巴斯,那也只是一種懷舊而已!
「跟誰保證?什麼時候?」
我親愛的克倫莎:
我轉向他,拉著他的外套;他拿起我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我覺得我已明白了他的心思。是我太急躁了;我這個人就這毛病,什麼事都想盡早知道結果。
「妳是為了安慰我才這麼說,梅洛拉,妳總是這麼好心腸,但我畢竟不是孩子,我懂。」
我怎麼想?我來這兒是以為他會向我求婚,但其結果是他與我進行產業上的談判!
我轉過身吃驚地看著他,發現他的臉上顯然異常痛苦的表情,彷彿馬上就要哭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太陽了。」他說。
他拉著我的手來到窗前,我倆並肩望著遠處的草場。這已是他向我求婚的最好時刻和最佳環境。
「我這個人很笨,金,」我說,「我是那麼地愛著我外婆,現在她不在了,我變得一籌莫展。」
屋頂好像是漏了,要是想住人的話,一定得重新維修;有好幾處地方需要修建,我要把這兒變得舒服些。
「現在都過去了,魯本。」我一邊輕聲地安慰他,一邊想乘機溜出去,但他仍攔住我。
他點點頭。
「但是,梅洛拉,它們是我過去生活中的一部分。妳不知道,我這個人其實很壞。」
「是我把妳放出來的,妳瞧瞧妳對赫蒂幹了什麼。」
我害怕鬼魂。
「妳做得對,」梅洛拉說,「妳好像步入了正常的生活。」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麼害怕,我天生不是個膽小的人。有好一會兒,我就站在那兒,一步也不敢挪動;我一手拿著藥方,另一手拿著梳子和髮罩,彷彿這些東西是驅除魔鬼的護身符。「外婆,」我輕聲說,「快救救我!」
突然,我聽到上次門栓被掀動的聲音,我大吃一驚,急忙跑到門後面,靠在那兒,話都說不出來;我看到一個人影從窗口掠過。
我對她說:「殺死朱迪思的是這玩具,妳現在自由了,梅洛拉……自由了。」
「我覺得可以,但得過去好好看看。」
「你不能太勞神了,魯本,」我盡量平靜地說,「你要學會忘記過去,都過去了;我現在得走了。」
金,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在一起,讓我們忘記過去,面向未來生活,未來屬於你和我。
「我想起來了,」他說,「她長得像一個人……」
「克倫莎,我一直在想,」他說,「要是我說得太早,因為妳剛經過這麼多傷痛,那妳千萬得原諒我。」
他和梅洛拉、卡萊恩正興致勃勃地聊天。我輕輕叩了下窗戶,他們回過頭來看著我,又驚又喜的樣子。我走上前去,心裏安慰自己剛才只不過是一種不愉快的幻覺而已!
我們的小土屋離別人的家很遠,這一點,以前外婆在世時,我很喜歡,我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可是現在,我猛然意識到周圍的一切已經與往日全然不一樣;心中難免升起無限悲哀。
「妳在聽我說話嗎?梅洛拉?」我問她。
「他被遣送到堡得明去了,病了很長一段日子了,每況愈下……」
「魯本……!」我用足了力氣喊,「不……看在上帝的份上!魯本……」

我告誡自己要理智些,我一向不喜歡感傷的,現在自己卻在這兒哭。這可不像我。我是那個自我奮鬥,從小土屋走向阿巴斯的女人,是那個幫助梅洛拉擺脫她所愛的男人的女人?
「我在想,」他說,「什麼時候牆倒下來。那時候,我就能看到她,就那麼一會兒,然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讓我想起別的什麼人。」
他重新刨木頭,暗自笑著。
她顯得很吃驚,她覺得我在說胡話。
「克倫莎,別這麼說。」
「啊,是的。」他說,「就像我們的赫蒂一樣。」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終於開口了。
「我不擔心,」他說,「馬上就會有報應的。」
「會讓妳走的,我的夫人,會讓妳去妳的地方,但不是這兒,是在地下。我要把妳放回我放妳出來的地方。」
看完條子,我的喜悅難以言表,這一刻總算等到了!我對自己說,這將是我生命中最非凡的時刻。
我考慮該穿什麼樣的衣服。真遺憾,我仍得穿著喪服,但是在接受到人求婚時總不好穿黑衣服吧?然而,我至少得服喪一年,是從約翰失蹤的時候算起,還是該從發現他屍體的時候算起?我得做一年的寡婦,但我打算從約翰失蹤的那天算起。
我覺得此刻,她的靈魂就在這屋子裏,在告訴我要鎮靜,沒什麼好害怕的。
小土屋彷彿也已變了。
「告訴妳關於赫蒂的事。」
以前,這兒是我的家,我們的避難所;現在僅僅是牆圍起來的空間,只要有人掀動門栓,他就可以暢通無阻。
「哦,哦!」他繼續刨木頭,但我看得出他很願意。
「哦,不,」魯本說,「現在最好,鐘聲剛響是時候了。」
「他只是覺得情況不妙,特別懷疑那院裏。真是謝天謝地,克倫莎。」
「還可以,夫人。」
親愛的金:
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真不該這麼早就來這兒。
小窗洞恢復了原來的明亮,一定是那個人走了。
「哦,是的,夫人。」他說著,但眼睛沒離開我。
「我也只是想告訴妳我有多難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夫人。」
「他一回來我就知道了,他也有同樣的感覺。他說這是他為什麼要回來的原因。」
「她是只小鳥……一隻信鴿。」
「她死了,冷冰冰的,我們的赫蒂,」他顯得很痛苦,「她是那麼可愛,像只小鳥;他們說得對。他本來可以跟她結婚,但後來妳嫁給了他;不應該這樣,索爾很愛她。」
上一次,一定是過路要飯的吉普賽人站在窗洞口看看裏面是否有人,也許想在這兒過個夜,看到裏面有人就走開了。
「真遺憾,」我說,「你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魯本,你在說胡話。」
「誰在那兒?」我喊了一聲。
「好的,金,那就先談吧!」
「我想在上面加蓋幾層,把它變成一座房子,也就是說得砍掉些樹,但為了擴大面積,也只好這麼幹。」
「也許只是你的幻覺,魯本。」我說著;心裏暗自慶幸他換了個話題,說到了七個處女的傳說。
「他發現院裏被挖過,又被填上。他去問魯本,魯本說院牆倒塌了,重新填上。金覺得剛修好不久怎麼可能倒塌……妳記得嗎?在我們小的時候修過一次。」
「我曾夢想擁有它,我之所以告訴妳這些,是想讓妳明白現在在這兒的一切是瀕於破滅。像這樣大的地產,要是經營不善,會很快完蛋的,要有相當長的時間才能恢復,需要錢和辛勤勞動……我想我能做到,但最主要的是因為我熱愛這兒,妳明白嗎?克倫莎。」
「你妳能走。」他幾乎是下命令似的。

一天夜裏,我又從惡夢中驚醒,忍不住倒在她懷裏哭了。
「好的。」我說。他站在原地向我微笑。
吃午飯時,卡萊恩和梅洛拉都注意到我異樣的神情。
西風過後,大霧瀰漫原野。我獨自來到了外婆的小土屋裏。
「妳就告訴自己僅僅是夢就沒事了。」
秋天來了,颳起了西南風,樹葉紛紛落下;只有松樹依然碧綠,充滿生機。樹籬上都是蜘蛛網,網上的水珠在晨光裏晶瑩透亮。
他搖搖頭說,「妳回到妳該去的地方,我帶妳去。」
「魯本,這不是你的錯:她已經死了。不要再為此事憂傷。」
羅爾特太太來了。「請上茶,羅爾特太太,」他吩咐道,「我和聖.朗斯頓夫人兩位。」
他最後終於停下腳步,揭掉我身上的麻布袋,我看到了天空中的星星,我知道了所處的地方,我前面就是那高大的院裏;我彷彿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個夜晚,我們幾個在一起:梅洛拉、約翰、賈斯廷、金,還有我。可實際上,現在就我一個人和一個瘋子在一起。
「但我們得趁著天黑之前幹點事,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我該幹什麼,我下過保證。」
我走到門邊,等待著門被推開。但是,卻又沒動靜了。但我發現小小的窗口被什麼東西擋住了。顯然有人站在窗戶口看著我。我嚇得一動不動,兩腿開始打顫,額頭上冒出了冷汗。我也說不清為什麼會感到這麼害怕。
「別人也在等妳,」他說,「別人也在等妳。」
「金怎麼會知道我在那兒?」
「那就好,我要回去了,你拿著鑰匙,在桌子上。」我盡量笑著,鼓足勇氣想衝到門口,心裏盤算著回去以後趕緊告訴金,我們擔心的真的發生了;赫蒂的失蹤以及找到她的屍體,使魯本完全瘋了。
「很好,夫人。」
是的,我明白。我頓悟我的理想已成為一片廢墟,以往的日子什麼也沒給我留下。
「幹得怎麼樣了,魯本?」金問他。
「她是在那兒,」他繼續著往下說,「然後很快不見了。要是那天我不把石頭搬走,她到現在都會在那兒。她是因為罪孽深重被人關在裏面的。她在男人面前撒謊,在神面前發誓!所以才得到那樣的下場……都是因為我!」
我去找魯本。
「得謝謝金。」我說。
「但我不會;妳過去所做的確實不對,太不好了,但那都已過去:克倫莎,我想說,謝謝妳,因為妳做的這一切,我感到高興。」
「不,魯本,那是你的想像。」
我查看著屋頂,屋頂顯然需要維修。我想把屋子加高,上面再多幾個房間,那就很好了。
我對自己說這是荒唐的,我打開門走了出去,外面並無人影。
但我肯定這是遲早的事,我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哈格第拿著回條走了,我想這下,那兒的傭人們又會議論紛紛,因為阿巴斯又要進來一位新的女主人——原來的那一位。
「怎麼樣?跟魯本約好了?」
「赫蒂死了,她聽不到妳說什麼。」
「魯本,你聽我說,你誤會了,牆裏什麼也沒有。你是因為聽了故事才產生了幻覺……即便是你真的看見了什麼,那她與我們大家毫無關係。」
「我還擔心妳死了呢!」他說,「那就不妙,真高興妳還活著。」
我彷彿是經歷了一場萬分恐怖的折磨,比我有生以來想像的要可怕得多。
「我們都記憶猶新,」梅洛拉說,「後來,妳很晚了也沒回家,當然,我只好去找金。」
「那妳恨我嗎?這樣改變了妳的生活……毀了妳的幸福。」
「但妳要是想想所發生的一切,想想妳失去的一切,妳就會恨我。」
謝謝你。我很想聽聽你要跟我說什麼,我會在下午三點鐘去阿巴斯。
當我又一次來到小土屋時,不由得想起了上次那種古怪的聲音,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我走到門前時回頭望望,生怕有人跟著。我來的時候正好五點鐘,希望魯本也準時到這兒;只要有個伴,我就不會有那種異樣的感覺了。
妳的忠誠的金
「妳想什麼時候?夫人,等明天我幹完這兒的活行嗎?」
他搖搖頭說:「她犯罪,妳也有罪、赫蒂也有罪,她已得到了報應,但妳卻還沒有。」
「妳還記和_圖_書得嗎?」我又問了她一句。
「那太晚了,最好是在天黑以前。」
我走進書房時,金迎了上來,我感覺到了他很激動。他接近我的披肩,對我不怎麼認真地對待喪服一點也不吃驚。他根本就沒注意我的衣著,他注視著我的臉。
「但我已看不見我的赫蒂了。」他說。
誰會跟著我呢?誰會想傷害我呢?是約翰嗎?難道因為他不是真心地想娶我?是赫蒂嗎?因為我在她最需要婚姻時搶了她的約翰?
但他已站到前面,擋住了我的去路。
很多人在阿巴斯幹活。有一天,金帶著我去看看工匠們幹活的進度,我發現魯本.彭加斯特也在幫忙。
我幾乎每天夜裏都是從惡夢中醒來,嚇得大汗淋漓。在夢中,我站在牆洞裏,魔鬼們集體合作在埋葬我。
喝茶的時候,我覺得像在自己家裏一樣。我從銀茶壺——為我倆倒茶,這跟原來設想的差不多,所不同的是金沒有向我求婚,還得再等一段的時間到合適的時候。
「我真的想告訴妳。」他說。
我回到了金那兒。
「我什麼也沒幹,她的悲劇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當然是指金,他向我求婚了。哦,克倫莎,生活真奇妙,這就是為什麼我剛才說是妳救了我。這下妳明白了,對於妳,我是滿心感激。我們很快就要舉行婚禮了。」
戀愛中的人看什麼都是美的。整個世界在我眼裏從來沒顯得如此明媚——松樹的芳香、青青的草原、溫濕的大地、和煦的陽光;溫柔的輕風送來海洋的氣息;我愛這個世界。
「還不錯,先生。」他斜眼看了我一下,笑得很開心。
外婆說得對,生活已給我上了一課,愛情是人生的真諦。我現在確確實實地在戀愛,不是愛一幢房子,而是全身心地愛著一個男人。要是金說他想浪跡天涯,要是他說想重返澳洲我會跟他一起去的……無怨無悔。
「妳……和金……哦,不。妳怎麼會和金!」
「下午好,夫人,金柏先生已在書房等妳。」
也許是因為我剛才一直沉浸在回憶中,一點沒聽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有人跟著我。
他用手推車把我推到牆邊。怎麼回事?那裏早已挖好了一個洞,就像從前的那個牆洞。
他把我從手推車上拖下來,硬把我塞進了牆洞;我的身邊響著他沉重的喘氣聲。
「有人說懺悔能使心靈寧靜,梅洛拉,我要懺悔。」
「那麼,我們要不要趁著天還沒黑之前,先去看看周圍的環境?」我說。
突然,我嚇得大氣也不敢喘:有人在推門。
「妳聽我說,朱迪思的腳絆在了玩具象上。妳還記得卡萊恩的玩具像嗎?」
他又在搔腦袋,「我想我能在五點鐘時刻抵達那兒,那時天還沒黑,足有一小時可以仔細看看。」
「午安,魯本。」我向他打招呼。
我虔誠地祈禱我的婚姻會幸福。我已擁有我的兒子,我還想要有金和我共同的兒女。卡萊恩只是阿巴斯的代名詞,而金則是聖.朗斯頓的代名詞,其意義要廣得多。要是我和金有了自己的兒女,我也要為他們好好安排。
為什麼我不跑出去,看看究竟是誰?為什麼我不喊人來?究竟是誰呢?
「他們,赫蒂,還有牆裏面的她。」
外婆去世以後,金和梅洛拉一直陪著我,安慰我。
我拿起筆寫回條,哈格第在旁邊等著。
「是的,妳一定會去找金救我。」我說。
「高興?失去了妳的愛人,忍受了那麼多年的孤獨?」
「別害怕,妳在做惡夢。」
「求求你,金,」我說,「請你相信我很樂意傾聽你要告訴我的。」
金看看手錶說。「我們回去吧,梅洛拉和卡萊恩馬上就會在書房等我們。」
「他猜到了魯本可能做的事?」
我覺得自己不應該到得太早。我走近草地上的處女石,看著這些石頭,就覺得它們是生活的象徵。那些處女也熱愛生活,但她們的方式不對。她們像在陽光下驚醒的蝴蝶,嬌嫩的翅膀在陽光下飛得太久,飛向了死亡,可憐!我站在那兒,最讓我懷念的是那第七位處女。
「下次再說吧,魯本。」
接著我又回想起站在牆洞裏,小夥伴們看著我的情形,那一幕彷彿是生活戲劇的開幕,我故事中的主要人物都在那兒登場。有些是悲劇人物,有些已找到了幸福。可憐的約翰慘死敵手,賈斯廷鑽進了宗教的寺院裏;梅洛拉由於不敢抗爭聽憑命運的安排;金和克倫莎將為這個故事譜上令人高興的結局。
「是的,他很願意幫忙。」
他停了一會兒說:「得想個辦法修屋頂。」
梅洛拉夜以繼日地守在床邊。
我想告訴妳一件事。我一直想跟妳說,但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要是妳仍覺得太早,那就請妳原諒,就當沒有這回事,以後再說。妳看我們在哪兒談?在阿巴斯?或是妳希望我去妳那兒?下午三點鐘可以嗎?
吃完午飯,我就穿上白綢衣,仔細地梳好頭髮。高高的髮型使我看上去更加優雅,十足的貴婦人打扮。我要讓金為我感到驕傲。因為頭髮裏裝飾著西班牙梳子,所以不能戴帽子了,只好披了個披肩,倒也十分得體。一切準備完畢,時間還早,只好再等。我坐在窗前,透過樹林望著阿巴斯花園建築的塔樓,心想,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那兒——我將在那兒與金廝守我的後半輩子。
他突然變了臉色:「赫蒂死了,信鴿死了,他也死了,索爾幹的。索爾常說富人窮人各有法律,是他依法懲處,是的,我也會的,是為了赫蒂;赫蒂,妳別難過,她會回到她的地方去的。」
「我得走了,魯本,他們在等我……」
「那麼你也不要擔心,魯本。」
我實在弄不明白,只好背靠著門等著。
我看著他的臉,他有些臉紅;他雙眼注視著前方,彷彿在凝視自己的未來,彷彿周圍的一切都不和_圖_書存在。
這已經足夠了,我相信我已明白,他是想說這僅僅是計劃的開始,他想先買下阿巴斯,然後再向我求婚。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而我彷彿生活在等待中——有時我覺得金也在等待什麼。我常感到他欲言又止。卡萊恩非常喜歡他,當然,任何人也取代不了他的舅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金讓他在阿巴斯隨心所欲,使他覺得仍生活在阿巴斯。金也喜歡看他高高興興的樣子,我很感動;在我看來,這是他表露的某種願望。
他停下手中的活,搔了搔腦袋。
「只有良心得到寬恕後才能安睡。我一定要說,梅洛拉,我要告訴妳朱迪思死的那天的真實情況,不是像人們說的那樣,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想起那土屋改修成房子,那兒的地基不錯,你覺得可以嗎?」
看起來他已不再悲傷,我也鬆了口氣。魯本一向頭腦簡單,赫蒂失蹤又這麼長一段日子,他一定早已忘了她什麼模樣。
我點點頭,確實如此,賈斯廷和約翰對自己家的地產興趣不大。要是賈斯廷非常喜歡這兒,他是捨不得背井離鄉的。對於約翰來說,這兒的地產只是給他提供賭博的錢而已!
「去哪兒?」
他顯得很高興,我以為他會熱烈地擁抱我,但他停了一下說:「我們喝茶吧?」
「噓!妳可別這樣想!」她安慰我。
「我的生活就是一個惡夢。」
「慶祝……什麼?」
「但妳本來可以嫁給賈斯廷,妳可以做阿巴斯的女主人,還可以當媽媽,哦,梅洛拉,妳一定恨透我了!」
「也許,但你可能得抽個上午再來仔細看看,要修的地方實在太多了……而且,我還要把房子加高;我們得有個總體設計,但這個房間絕對不能變樣,就保持像現在這個樣子,你明白嗎?魯本?」
他抱起我,我感到這手臂是多麼的溫暖、熱烈,充滿憐惜。
「向我懺悔?」
「誰?」
「我本來不想這麼早告訴妳,想等妳身體好一點再說,然後,我們大家一起歡慶一番。大家心情都很激動。卡萊恩整天想著怎樣讓妳感到更大的驚喜。我們想舉行一個盛大的舞會,一切就等妳快點恢復健康。」
「妳真的……妳太善良了。真讓我護嫉,妳為什麼要這麼善良?梅洛拉,要是妳衝著我發一頓火,我反而會好受些。」
她沉默不語。我心想:我失去她這位好朋友了。先是失去了外婆,現在梅洛拉也將棄我而去。但我在乎嗎?我有卡萊恩,我還有金。
是金趕來救我了。我終於從死亡的黑暗中掙扎出來了。
我們常常見面,他總喜歡跟我商量很多問題。我們談完問題,就和梅洛拉、卡萊恩一起喝午茶,有時,他陪我回到天資殿。這是段愉快的日子,一天天很快地過去。
「我記得,那次,我們聚在一起……」
是不是該穿件帶點白色的黑衣服?那就選那套綢的。至少得表示我仍在悼念丈夫。外面套上黑外套,再戴頂黑帽子,那樣,待會兒喝午茶時,就可以把帽子和外套脫掉。我想像著與金一起喝茶的情形,我會為他倒茶,好像我已是那兒的女主人。
我穿過草坪,走向阿巴斯。
她笑了。「這些日子裏,妳一直為賈斯廷的事悲哀,但是,克倫莎,過去終究已經是歷史,過去對我來講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妳難道不明白?」
說完我想到我欠金的實在太多:他救了喬的生命,幫助喬謀到了職業;又救了我,也許還會帶給我將來的幸福。
「朱迪思絆了一跤,妳記得玩具被鉤破的地方嗎?」
金向我解釋著工程的進展,我們繼續向前走去。我忽然想到外婆的小土屋也需要修理一下,就向金提到了這件事。
「我可憐的,可憐的克倫莎!」
「不是聽妳講故事的時候,我已為妳準備好回去的路,那是個安樂窩,很舒服,和妳離開時一樣。妳再也無法傷害別人,我就可以向赫蒂匯報了。」
卡萊恩也很懂事。他常在我身邊,而且總那麼聽話。與他們在一起,我覺得充滿了愛。
「是的。」
「梅洛拉,」我說,「我這是罪有應得!」
這棟孤獨地矗立在灌木叢中的小土屋是我們的驕傲。
他說話的語氣中,以及看著我的眼神中,似乎有某種莫名的東西讓我感覺害怕。我想到魯本是神經不正常的;還想起了他與赫蒂在彭加斯特廚房裏說起那隻貓時倆人互換的眼神。我意識到現在就我和他站在土屋裏,也沒第二個人知道我在這兒;我懷疑我來這兒時,魯本就一直跟在我後面。
一天早晨,哈格第送來了金寫的一張便條。哈格第說金正等著回音,而他就站在一旁等我看完。
他一鬆手,我就衝向門旁,但一下子又被他抓了回來,我只聽到他惡毒的笑聲在小屋裏迴響,眼前只有他那雙粗大的手向我撲來,掐住我的脖子……
「但是,我真的有罪,罪孽比那第七位處女還深重。她侵犯了教規,我喪失了人格,背信於朋友,梅洛拉。」
他兩眼癡癡地盯著我,「她像你。」
「就讓魯本先去看一下,做番估計,他會樂意幹的。」
「我們先談,然後再喝茶好嗎?」他說,「因為要談的事實在太多了。」
「我給妳服些鎮靜劑,妳就會好好地睡了。」
我答應過她要去取她送我的梳子和藥方。喬說我們最好不要讓外婆的小土屋空著,我們應該繼續保持原來的整潔樣。是應該,這也是我們的一部分財產哪!況且是由外公親手營建的,更有感情上的價值。
「聽著,魯本……」
我覺得我的將來一片漆黑,我像是重新又被埋在牆洞裏面。
他握住我的手,我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他說:「我真是大傻瓜,克倫莎,我應該反覆地再仔細想想……而不該這樣冒冒失失地就說出來。我腦子裏充滿各樣的念頭,現在向妳解釋似乎又不太可能……」
他湊近我的臉,放聲大笑,我這輩子都不會忘掉那邪惡的笑聲;他說:「妳當然知道m.hetubook.com.com妳應該到哪兒去?」
但現在用不著想這些,生活給了我所有的保護:金和阿巴斯。
我站在門廊,摁響了門鈴。哈格第開了門。
「現在我們來看看屋頂,你覺得該怎麼辦?」我問他。
他發出一連串的笑聲。
哈格第、蘇爾特太太和她的女兒又陸續回到了阿巴斯,擔任原先的角色。所有這一切都讓人感到我們仍生活在阿巴斯,只不過住在天資殿而已!
我要記住外婆說的,照她說的去做,忘掉過去,幸福地享受現在,盡力向前看。
「我今天早上可沒收到什麼禮物。」我對他說。
「該告訴妳了……妳就用不著那麼內疚了,我要是現在告訴妳,他們也不會介意的……本來我們想在一個莊重的儀式上再宣佈。」
「這些惡夢……有沒有辦法擺脫它們?」
我為自己感到好笑。
他兩眼顯出生氣的樣子說:「不,現在。」
「當然可以。」
我慢慢地說:「我本來以為卡萊恩將來是這兒的主人,他會繼承爵位,重振一切,結婚、做父親——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這真有點出乎預料……」
「有時候我覺得魯本在我房間裏,我大聲喊叫,但沒人應答。」
「是的,在妳面前我有罪。」
我覺得他和梅洛拉倆常在談論我,商量著怎樣把我從最近發生的一連串的事件中解脫出來。所以,現在金常在我這兒,我也常去他那兒,我們幾乎天天見面。
我頭暈目旋,但腦子裏很清楚:這是給我的報應,就像死在這兒的第七位處女一樣。我們的命運如此相同,但我到現在才意識到。我本來還以為自己能安排自己的生活,也許當時她也是這樣想的。
「我永遠也不會恨妳,克倫莎,除此以外……」
她皺起了眉頭。
「好的,魯本,那就明天五點鐘,在土屋見。」
房間一片沉默,只聽得鐘擺的滴答聲。阿巴斯整幢房子一片寂靜,金和卡萊恩早已入睡。
「鑰匙我會拿的,」他朝桌上瞥了一眼,我乘機走到門邊,但他緊跟著我,一把抓住我,我怎麼也甩不掉他的手。
終於到了該出發的時刻,那天下午天氣極好,秋日的陽光照在松樹枝上,樹葉閃著柔和的光澤。
我靠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我很快地走進貯藏室,想確定屋裏沒躲著什麼人,我再回去拴上門;心中暗暗嘲笑自己竟然這麼膽小。
「魯本,我要回去。」
「克倫莎,也許我從沒愛過賈斯廷。哦,克倫莎,也許我並不是妳想像得那麼軟弱。要是我真的愛他,我就不會讓他走;要是他真愛我,就不會離開我。賈斯廷追求的是一種寧靜和孤獨;現在他覺得很幸福,我也覺得很幸福,如果我倆當初結了婚,那才是天大的錯誤。克倫莎,是妳讓我避免了這個錯誤。當然妳當時的動機是不好的……但妳救了我。我現在很幸福……從來沒這麼高興……都是妳幫了我。妳要記住這點。」
我明白了此刻魯本正在把我帶到某個地方。我現在完全處於一種無奈的境地,像一頭被帶往屠宰場的牲口。
我走進貯物間,找到外婆說的那張藥方。
克倫莎
我打開門,魯本走了進來,是我熟悉的魯本,而不是什麼可怕的魔鬼。

「什麼事?魯本?」
「魯本,聽我說,」我對他講,「今天來的不是時候,天氣也不好。我看這樣吧,我把鑰匙給你,你什麼時候抽個上午來仔細看看,然後再告訴我該怎麼處理,行嗎?」
「妳在說誰?」
也許是由於我內心不太想去小屋的緣故而產生的幻覺吧?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看上去,人們絕對想像不到我的丈夫剛被謀殺。我的兩眼顯得神采飛揚,臉上出現了難得的紅暈。現在還只有中午11點鐘。再過一會兒,梅洛拉跟卡萊恩就要去散步。我不能讓他們看出我興奮的心情,因此,吃午飯時,我盡量壓抑著這種歡樂的心情。
「我從沒見過妳這麼漂亮。」梅洛拉說。
我盡量不理會他說的話,轉身朝門口走去,「怎麼樣?魯本?」我輕聲地說。
我應該呼喊救命,好讓金知道我已落入了一個瘋子的手中。我很明白這個瘋子是怎麼想的,他把我當成幻覺中的某個人物,在他眼裏,我成了聖.朗斯頓傳說中的第七位處女。
我試圖想證明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只是我自己的想像,這樣的事絕對不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我想奮力呼喊金,但就是喊不出來;我的身上像是覆蓋著厚厚的,十分粗糙的東西,很可能是麻布袋。
我走上前,打開鎖,走進屋裏,朝裏面四下張望。因為窗洞很小,屋裏很暗,我真應該讓魯本在中午陽光明麗的時候來,但現在也只好如此,至少我還能指點他該做哪些修整。
我柔聲地對他說:「金,我知道你是對的,阿巴斯需要你這樣的人,你就按你的計劃進行吧!我相信你的計劃對於阿巴斯,對於我們大家都是最合適的。」
當你在一個屋子住久了以後,你會非常熟悉那兒的各種聲音:床的吱呀聲,地板的格格聲,門栓的擰動聲……如果外面有人想進來,那他為什麼不敲門?
「自從赫蒂走了之後就不正常?」
自從那時發現了赫蒂的屍體後,我一直很同情他們家的人。他們一定受到了很大的精神打擊。多兒告訴戴西,說彭加斯特老爺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三夜,滴水未進;全家人都陷入了沉痛的哀悼之中。彭加斯特一向寵愛自己的女兒,魯本也十分崇拜自己的妹妹。那天,他在幹活的時候,看上去,神情比原先愉快多了。
「好的,那你什麼時候跟我去看?」
也就在那些日子裏,我更加清楚地感覺到金愛著我;我感到他在等我在漸漸忘掉約翰和外婆後向我表白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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