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則 苻堅
皆為之哀慟
原來是在襄陽奮戰被俘，後來受苻堅重用、負責管理國家財政的朱序，他用這個方法使得前秦軍一片混亂。兵士們不知所措地奔逃。
地方上的小政權在前秦西征軍之前毫無可為。前涼王張天錫殺害使者，因而在一般的觀念裡，他就算投降也是沒命。然而苻堅不僅放了他，甚至還在西征軍出發前，就已在長安築好宅邸供張天錫住。
八月，皇帝苻堅自長安起程，率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堪稱百萬大軍。據說旗鼓相望，前後千里。
——這是上天給予燕復興的機會，不要放過。
姚萇希望藉頗負人望的苻堅為自己營造接班人的形勢，因而追諡苻堅為「壯烈天王」。政權名稱與秦相同，但後世史家稱姚氏所建之秦為「後秦」。
苻堅答應了這個要求。宰相權翼說：「他不會再回來了。」果然如其所料。儘管如此，把敗逃的苻堅送至函谷關的慕容垂可以說是一位非常磊落的人。他東歸之後便復興慕容氏的燕，此為「後燕」。
對此，東晉自然也是大力動員。桓溫死後，率領東晉軍的是謝安。謝安的弟弟謝石擔任征虜將軍、征討大都督，謝玄則擔任前鋒都督出馬上陣。
理想主義敗https://www.hetubook.com.com北了。這不能不說是苻堅一廂情願的結果。他以為把降將立為閣僚，對方應該會感泣而為前秦工作。
呂光與在淝水背叛苻堅的前涼王張天錫之子張大豫交戰，結果平定了河西地方。史家把呂光的政權稱為「後涼」，並列入五胡十六國中。
在襄陽之戰中，苻堅也發揮了他的理想主義。他釋放奮戰被俘的東晉梁州刺史朱序，並讓他擔任前秦的度支尚書此一重要職務。至於作內應的東晉襄陽都護李伯護，則以不忠的理由問斬。
前秦皇帝苻堅，享年四十八。死前殺了兩名女兒。夫人張氏與太子苻詵自盡身亡。
——龜茲國有一位名僧叫鳩摩羅什，你務必要把他帶回來。
——輸了！輸了！快逃！
出征西域的呂光，是氐族中很有實力的家族，父親呂婆樓曾將王猛介紹給苻堅。他在龜茲國聽說淝水之戰失敗，便引兵東返。他依苻堅所說，帶著名僧鳩摩羅什同行。
苻堅下令。鳩摩羅什的名字是
和圖書苻堅由道安那裡聽來的。苻堅單騎脫身，一路上召集千餘人投到慕容垂的軍陣中。慕容垂的軍隊原本準備攻擊鄖城，因而並未參加淝水之役。於是三萬軍隊毫髮無傷。慕容垂的世子慕容寶建議殺了苻堅。
渡河的東晉軍乘機追擊，給予前秦軍很大的打擊。皇帝苻堅也被流矢射中而負傷。
驕就是過度自信，而苻堅的情況則是過度的理想化。果然被王猛料中。王猛如果活得再久一點，也許淝水之戰便不會失敗。
兩軍在淝水對峙。
苻堅逃到五將山，而包圍他的人是姚萇。姚萇已自稱為大將軍單于萬年秦王。姚萇脅迫他禪讓，但苻堅認為禪讓是聖賢之事，叛賊也講禪讓實在是狂妄至極，因而不屑一顧。姚萇便派人在新平佛寺縊殺苻堅。
前秦百萬大軍並非同時抵達。他們在淝水岸邊等待後續軍隊。東晉軍必須於前秦大軍集結前將之擊破，因而需要渡河。
慕容沖其實是苻堅同性戀的對象。他的姊姊也受到苻堅的寵愛。在長安攻打苻堅的不只慕容沖。羌族的首長、被苻堅封為益都侯的揚武將軍姚萇也同時攻打長安。
一時風雲告急。
公元三八六年四月，姚萇在長安即帝位。與群臣
和圖書開宴時，他說：「諸卿皆與朕北面事前秦，今朕為天子，諸卿為臣，不以為恥乎？」有一個叫趙遷的人答道：「天不恥以陛下為子，臣等何恥為臣？」
苻堅缺乏一般的感覺。他是一個驚人的理想主義者。他在自己的旗幟下，完全不問民族為何，不問舊臣或新臣，一心想要建造曠古未有、各民族融合的大帝國。
回到關中一看，由於苻堅的居民大遷徙政策，移居當地的鮮卑人比氐人還多。前燕的廢帝慕容暐起而造反，苻堅終於把他殺了。但是慕容暐的弟弟慕容沖卻召集鮮卑族的群眾攻打長安。
同年五月，東晉為奪回襄陽而出兵十萬。
史書上記載，後秦、即姚萇麾下的將士知道苻堅死了，反應是：
攻取長安的慕容沖被想要東歸的部下所殺。他的政權史家稱為「西燕」，但為時過於短暫，因而未被列入五胡十六國之中。
但是慕容垂以曾受恩於苻堅而拒絕了。他不能忘記皇帝慕容暐身邊的人要殺他時，是苻堅救了他。兒子慕容寶說這不過是「微恩」。
公元三七九年，苻堅攻陷襄陽。襄陽是東晉的前線基地，他在這裡抓到名僧道安。苻堅不只是醉心儒教，他也鍾情於佛教。
苻堅的偉大計劃是和*圖*書以襄陽為前哨，遠征南方的東晉，同時要將西域納入版圖。
公元三八三年正月，驍騎將軍呂光自長安出發前去征討西域。
呼應朱序、擾亂前秦軍營的，是降伏後苻堅在長安為他建造宅邸的前涼王張天錫。朱序在此之前是東晉的地方長官，而張天錫則是臣服於東晉的一個地方政權之主。讓與東晉有很深關係的他們加入這場戰爭的指揮中樞，以一般的感覺來說是沒常識的。
姚萇只是大笑，而趙遷的話真是沉痛的諷刺。
鳩摩羅什在呂光的宮裡待了十八年，他對中國相當熟悉並精通漢文，後來被後秦迎去，在那裡從事譯經工作。這是姚萇之子姚興時候的事。到他過世（公元四〇九年）前有八年的時間，完成了三十五部二百九十四卷的經文翻譯。姚興把支援鳩摩羅什的工作當作國家事業來看待。《法華經》也有竺法護的譯文，但在日本所說的《法華經》則是指鳩摩羅什的譯本。這是非常有名的譯文。
在《資治通鑑》裡，北宋史家司馬光論曰：
前秦軍打算在東晉軍渡河時，趁其隊伍凌亂之際加以攻擊。為此他們略微後退，想促使對方渡河，然後在對方半渡途中，再轉身攻擊之。但是，轉身的命令還沒wｗw•ｈｅtｕbook.ｃｏｍ.cｏｍ下，就聽到有個聲音喊道：
——皆為之哀慟。
王猛死後的第二年，前秦送出十三萬騎的西征軍，降伏前涼。前涼位於甘肅西部所謂的河西地方，是漢族張氏所建的小政權。本來前涼臣屬於前秦與東晉，但公元三六六年與前秦絕交，只臣屬於東晉。而且，為了證明對東晉的忠誠，它還殺害前秦的使者。此番西征可謂師出有名。
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
接著司馬光引用了李克答魏文侯的話：
也就是說建立一個比漢武帝全盛時期還要強盛的大帝國，並在這片土地上實現各民族融合的目標。正如王猛所害怕的，他獨自步上了膨脹的理想主義之途。
論者皆以為秦王堅之亡，由不殺慕容垂、姚萇故也。臣獨以為不然。許劭（東漢人）謂魏武帝（曹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姦雄。使堅治國無失其道，則垂、萇皆秦之能臣也，烏能為亂哉！堅之所以亡，由驟勝（屢屢獲勝）而驕故也。
但是慕容垂仍然保護苻堅抵達洛陽，並要再往長安。就在他們來到函谷關之前，由於北方各族動搖，慕容垂因而自願奉詔書前去宣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