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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十八史略(肆):大漢天威〔前漢〕

作者:陳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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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和平時代

一〇六 和平時代

皇太子雖然做了回答,卻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
由史書這段記載可知,他是個會自己作曲、歌唱的音樂家。
呼韓邪單于因此決定再到長安。
皇太子瀏覽了一下。原本期待她們當中有人酷似司馬良娣。結果,這五人中沒有一個像已故的司馬良娣。
後漢史家班彪對元帝治世的批評是:
「殿下,你要選擇哪個呢?」
呼韓邪單于於謁見元帝時說道:
她急急找了五名身體健康的女子,帶到皇太子面前來。她本來有意從族人中挑選,但遺憾的是,族人之中並沒有適齡的女孩。因此,她挑選的女孩雖然和她無血緣關係,卻儘是同樣姓王。
皇太子即位,皇孫成為皇太子。皇太子之生母王政君當然被立為皇后。
元帝這才知道單于要求的事情。他的意思顯然是想娶一個漢族女子。
對於此一改元,一說是將「竟」字解釋為「永遠、永久」之意,目的在求「永遠之安寧」。總之,由於北方及西方之威脅解除,「和平時代來臨」之氣氛確實瀰漫了整個漢帝國。
這個皇孫名叫驁,起的字非常直截了當,叫做「太孫」。他就是後來即位成為「成帝」的人物。
——元帝多才藝,善史書、鼓琴瑟、吹洞簫……
實際上,否極泰來的是皇太子。
竟寧元年(公元前三三年)春,呼韓邪單于到長安晉謁皇帝。他這次是在相隔十六年後,再度赴京。
元帝在位期間達十六年。
皇后急欲皇太子立刻做決定。
乏善可陳、沒有什麼特別事跡的元帝時代,流傳至今的,大概只有王昭君的故事吧?
皇后讓五名女孩暫時退到另外的房間,再度問皇太子道:
皇后往前微傾身子問道。實際上,皇太子的心情是哪一邊都和圖書無所謂。
對宣帝來說,這是值得慶賀的一年。建國以來的大敵匈奴此時已分裂,而等於是匈奴之皇帝的呼韓邪單于向漢降服,於這一年春,親自到長安,向宣帝執臣禮。
王賀的兒子名禁,字稚君。王禁於年輕時代在長安學法律,並在政府法務機構任職,是個豪放型人物,言行頗多逾越常軌之處。這個人不單飲酒海量,且很好色。
而宣帝卻於兩年後的黃龍元年(公元前四九年)十二月於未央宮駕崩,享年四十三。於十八歲即位的他,在位期間前後二十五年。
「要選擇哪一個,殿下一定要給我明確回答。」
心愛的司馬良娣是被那些後宮女人咒死的——確信此事的他,死也不肯接近那批女人。既然疼愛自己的皇后如此慫恿,那就考慮看看,不過,這女人不能由現有的後宮女人群裡挑選出來。一定要是新人才可以,而且至多一個!
「與漢結為親戚……!?」
(我非以更積極的態度表示恭順之意不可……)
皇帝重用母親和皇后的親戚乃是當時的習慣。年輕皇帝常在母親和皇后親戚的包圍之中君臨天下。這一點對宣帝那樣意志堅定的人而言尚不致構成問題,但元帝是個感情脆弱的人。
這就是宣帝將並未鍾情、只因過去認識而納入後宮的王氏為皇后的理由。
長久以來無時或忘晉謁天子以示忠誠,卻由於西方郅支單于與烏孫族聯合,欲對本人伺機攻擊,因而遲遲無法上京。所幸郅支業已伏誅,遂於此時得以達成上京願望……
「那太好啦!事情總算有個著落,我現在可以大大安心了。」
在武帝、昭帝、宣帝等幾位傑出天子之下,得以異常昌隆的漢之國運,到元帝時開始衰退。他的在位完https://m•hetubook.com.com全建立在父祖的遺業之上。由於基業相當穩固,所以尚不致弄得破綻百出。
皇后吁了一口氣。
「可以。」
宣帝之壽命未及武帝是一件憾事。
呼韓邪單于上次赴京是黃龍元年(公元前四九年)春之事,於二月間便歸國。宣帝於這一年的十二月歿故。竟寧元年的這一回,他同樣於正月到長安晉謁皇帝,而元帝後來於五月間去世。呼韓邪分別於宣帝和元帝時代,於皇帝去世之年的元月入宮晉謁,雖然這只是個巧合,而宣帝和元帝都於四十三歲時死亡,父子的壽命相同,這不也是奇緣嗎?
「我會帶幾個人來,你從中挑一個吧!」王皇后說。
——這下子,我的地位可以長保安泰了!
呼韓邪單于聽到政敵敗死的消息時,內心既喜且懼。以些微過失為藉口,而梟首示眾——同樣的命運隨時有可能降臨自己的頭上。
——無能之吏。
——你們要是膽敢叛漢,下場將會如此!
據傳,王政君的祖先是戰國時代齊之王族。王政君的祖父王賀(字翁孺)於武帝時代擔任過繡衣御史。繡衣御史是御史大夫之下的檢察官,以逮捕及處刑盜賊為職務。
這樣做的目的在於以儆傚尤。
《漢書》如此記載。「有身」就是懷孕,既有「一」之記述,可見皇太子與王政君共衾,前後只這麼一次。
新皇帝——元帝——之外祖父許廣漢此時已死,元帝則將其弟之子(對自己而言是舅舅)許嘉封為平恩侯。
優遊不斷、孝宣(帝)之業衰焉。
宣帝最初之正室許氏生的皇太子差一點為霍后所毒殺。倘若以生有孩子的側室為皇后,這個新后欲使自己孩子成為皇太子,說不定也會意圖殺害皇太子。
皇后之父和_圖_書親王奉光正沉迷於時興的鬥雞。鬥雞當然是一種賭博遊戲。宣帝尚以庶民身份在民間時,王奉光曾經是其賭友。鬥雞大概可以視為如今日之賽馬或賽車吧?
王賀遂在這個理由下被免職。此際,王賀長嘯道:
皇太子一邊向已故愛人的亡魂請求原諒,一邊抱著王政君。
果然不出父親宣帝所料,元帝大量起用儒生,將政治交給思想背離現實的儒者去處理。
他有多名側室,共生有八男四女。正妻李氏生有鳳、崇、政君等三個子女。政君的異母弟有曼、譚、商、立、根、逢時等六個。其中曼之子就是王莽。
這位王老先生是個典型的賭棍。宣帝即位後,曾經有意起用這位往昔夥伴,但這個人絕不是參與國政的料子。
「人們說,放生一千人者,子孫將會被封為侯。而我放生的人不止此數,起碼也有一萬以上。依此推算,我的子孫將來不是會成為地位高高在上的人嗎?」
皇孫誕生於甘露三年(公元前五一年)。
皇族以下封侯者、重臣、廷臣等數萬人,到渭橋邊迎接匈奴單于。群眾更是集於路邊,高喊「萬歲」。
「讓我仔細看看再說——」
龍心大悅的宣帝登上長平阪,給予單于特別優遇:
王皇后由衷盼望皇太子能成為下一代皇帝。為此,她非讓皇太子有孩子不可。
天子必須是個政治家,而元帝毋寧是個藝術家。為愛人之死而痛不欲生的他,可見感情何等敏感,實在不適宜處理鬥爭不斷的政治任務。
雖然皇太子選了王政君,但他並不是格外中意於她。已故司馬良娣的倩影,這時候還鮮活地烙在他的腦海裡。但第一天晚上,奉了皇后之命的杜輔、濁賢兩名宦官,想盡辦法要使他接近這個女人。
皇太子是在皇后逼迫之下不得已隨便指出其中一個的。m•hetubook•com.com而這個選擇卻對漢王朝有決定性的重大意義。
於宣帝治世,匈奴呼韓邪單于曾經臣服於漢之事,已如前述。到元帝建昭三年(公元前三六年),匈奴分裂中的一派領袖郅支單于,為漢軍所攻滅。他的首級於長安槀街示眾十日。槀街是蠻夷邸(臣服於漢之塞外諸國的藩邸)所在。
「最旁邊是由殿下看來的右邊呢,還是左邊?」
「是的,我想成為漢之女婿。」單于答道。
——呃,對,他有一個女兒。讓她入後宮吧!
呼韓邪單于此次晉謁之際,漢之宮廷決定給予加倍的禮物作為賞賜。
五名王姓女子並列站在皇太子面前。
皇太子以自暴自棄的口吻回答。
(既然如此,隨便哪一個都沒有關係……)
宣帝給予匈奴單于較皇族還高的待遇,並且贈送無數珍寶。
王莽出現是稍後的事情。先言歸正傳。
這封書信中有一句話是:
保衛要塞,以使邊境安寧……
對十六年未曾晉謁皇帝之事,呼韓邪單于事先以書面文字做如下說明:
她甚至說出這等語帶要挾的話。
「就決定最旁邊的那一個吧!」
一度幸而有身。
高祖以來,漢王朝歷代諸帝未能完成的大事業,終於在自己的手中完成。擁有衛青、霍去病等名將的武帝,都未能使匈奴完全降服啊!
「漢之女婿……!?」
「我想與漢結為親戚,為漢盡一切力量。」
王皇后當然極力為皇太子安排女人。為了生子,自然必須接觸女人,而對已故愛人司馬良娣思念不已的皇太子,卻對任何女人都不感興趣。
王氏遂因此入了後宮,並於霍后被廢後,被立為皇后。如前所述,其理由在於她沒有生子。
被選出的是一個名叫王禁www.hetubook.com.com的人的女兒,叫做政君。皇太子即位後,這位王政君被立為皇后。接著,皇后族人、外戚次第掌握權勢。王政君的侄兒王莽,後來甚至篡奪漢之帝位。
已經懷孕——聽到這個消息時,皇后樂得心花怒放。懷胎十個月後生下的是男兒,這更使皇后樂不可支。
高祖以來,漢王朝歷代諸帝未能完成的大事業,終於在自己的手中完成。擁有衛青、霍去病等名將的武帝,都未能使匈奴完全降服啊!
「左邊——」
一切禍亂全因此次無心的選擇而產生。
免行跪拜之禮。
皇后之父親王禁,被封為陽平侯。
皇太子已是沒有推諉餘地了。
(這是為了大家好……司馬良娣,你原諒我吧!)
王皇后鍥而不捨地進行說服。
皇太子遂不得不有所讓步。
由於元帝不夠理性,宣帝甚至一度有過將他廢除之意。
「如果你沒有兒子,我的前途將是一片黑暗。與其到時候受罪,不如我現在就當著你的面自盡而亡!」
「我不喜歡後宮這些女人,請找來新人吧!不過,我只要一個。」皇太子道。
皇太子脫口而出。事實上,他並不特別中意最左邊的女孩。雖然是剛剛看過的,他已記不清楚這個女孩長得是什麼模樣。
嚐過孤兒境遇的宣帝,對骨肉情感較常人尤為強烈。孫兒誕生對宣帝而言是值得狂喜的事情。他把這個孫兒放在自己的身邊,無時無刻不予以疼愛。
皇太子如此想。
這封信被送到長安是建昭五年之事。漢之朝廷對其中「邊境安寧」一詞甚為中意,因而從翌年起,將年號改為「竟寧」。「境」和「竟」在當時是同義字。
宣帝原本有意將他廢掉,由於喜獲孫兒,所以打消了改立淮陽王為皇太子的念頭。
而王賀在執行職務上相當怠慢。他對檢舉盜賊不很熱心,常以各種理由釋放逮捕的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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