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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人了！」

「對不起！後面還有排班的人……」

所以親戚都使盡全力推。

「你說什麼？要不是你們用這種破鑰匙，門會打不開嗎？」

「所以我說章魚燒店的老闆聰明嘛！他們就明白這層人生道理，不愧是咱們關西人！佩服。」

在離開親戚們一段距離的地方，小明獨自想著。

火葬場的人走過來，一臉不好意思的說著。載著勤叔棺材的靈車拋錨之後，已經過了四十幾分鐘。這期間，又有兩臺靈車進來。

「可是，不會覺得對不起勝子嬸母嗎？」

「對不起，請別這麼用力，會打壞的……」

「什麼跟什麼啊？」

（勤叔一定是見不到阿香小姐，覺得死不瞑目吧！）

「別再留戀了！」

（怎麼辦？）

「而且啊，怎麼應付也要講究技巧。光憑一支牙籤在那裡戳來戳去也不好搞定吧！如果是兩支牙籤橫著一起插，不是就一次OK嗎？」

「好，再來一次！大家都集合，女人、小孩通通過來。」

在父親混雜怒氣的吆喝聲裡，大夥勉強地走到靈車旁。

「小明，我跟你講，人生就像章魚燒。」

最心煩的人莫過於父親了，這麼說一點也不過分。整個告別和-圖-書式都平安無事，沒想到來到這裡卻遇上如此莫名其妙的狀況，何況，頭上還頂著八月炙熱的豔陽。父親內心的焦躁已經達到頂點。

「大家一起用力推車，一——二！」

父親全身是汗，白襯衫的背部整個貼在肉上，一張臉汗水淋漓，黑框眼鏡的鏡片有一半罩在霧氣裡。

「冷了不好吃，太熱又會燙嘴巴，人生不就是這麼回事嗎？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

父親說完，累得蹲坐在路旁。看到這副景象，小明感到胸口一陣抽搐。

小明看看四周後，拿掉小白包上頭的橡皮筋。裡面的東西好像很輕、很薄，像是可以從什麼縫隙塞進去。

廣美的一句無心之言，大大改變了現場的氣氛。發生這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大家都相信是勤叔的執著念力所使然。

「小明，你可別誤會。勤叔說需要兩支牙籤，是因為兩個人都同樣重要。阿香小姐很重要，你勝子嬸母也很重要。」

主角阿香小姐正在櫃檯旁的廚房裡炒菜。光瞧她的背影，就不難理解勤叔的心情。勝子嬸母長得肥嘟嘟的，平時又鮮少施胭脂抹粉。若問哪邊會勝出？誰都會說是阿香https://m.hetubook.com.com小姐穩居上風吧！

下體的毛！頓悟的那瞬間，一不小心卻被小明的呼吸給吹掉了。

大家嘴裡唸唸有詞地推著車。可是，車輪胎還是文風不動。

某日，不知是第幾次上阿香小姐的店，勤叔坐在角落昏暗的位子上，邊喝著啤酒邊這麼說道。

「好像蠻有意思的。為什麼是章魚燒呢？」

父親恨恨地說完，突然「哇——」一聲嚎啕大哭。守夜時，他尚且都沒掉淚，這會兒卻哭得像個小孩子似的。

「阿勤，你給我像話點。」蹲在靈車後頭的父親低聲說道。「到底要折磨人到什麼時候你才甘心？你從以前就是這樣，任性妄為，不知讓父親為你掉了多少淚……甚至，就連我也替你在人前不知道低過幾次頭。我實在受夠你了，人都死了，難道你就不能好好的去嗎？」

小明差點沒讓嘴裡的橘子汁給嗆到。他還以為勤叔又有什麼人生哲理要發表呢！

（這是什麼？）

（這……難道是……）

「要吃章魚燒就必須用兩支牙籤。想要享受人生，就要有兩個女人才行。」

「啊，啊——」

小明喝著充滿粉味的橘子汁，問勤叔。

「叔，你很ｈeｔｕｂoｏｋ•com.cｏｍ喜歡阿香小姐吧！」

「小明，你在做什麼？衣服會被你弄髒啊！」

雖然對方沒有接話，但葬儀社的人一定是想說——是你們死去的親人有什麼不甘心吧！

小明從口袋裡拿出小白包，緊緊握在手中。事到如今，一切都為時已晚。

靈車在最後一刻拋錨，或許可以說是不巧，可是，手煞車都放了，車子還推不動，然後棺材進出的車門鑰匙怎麼也打不開，這一切絕非一句「不巧」就可以解釋。看到父親硬是要蠻幹到底——

「那你說是什麼問題！」

火葬場的人拿來鐵鎚。看到父親站在靈車的後門拚命地敲著鎖，小明不由得想到——

母親見狀歇斯底里地叫著，父親也跟著大聲吼叫：

「阿勤，趕快往生西方吧！」

「小明……阿香是誰？」

勝子嬸母不會打扮自己，那是因為她必須從早到晚在廉價食堂裡為勞動者服務，這點，小明很清楚。在那種地方擦胭脂、抹香粉是沒有用的。而因著工作上的需要，嗓門也在不知不覺間給喊破了，性格更是變得又衝又硬。然而，勝子嬸母如果沒有工作，勤叔是不可能住得起高架橋下的公寓。因為勤叔根本沒有收入。

一旁的靈車司hetubook.com.com機想要接過父親手中的鐵鎚。

「南無阿彌陀佛。」

如果說勤叔心裡還有什麼遺憾，那一定就是這一點了。告別式時，阿香小姐沒有前來上香，勤叔一定對此感到極度不滿。

先前一直哈腰低頭的葬儀社人員，這時態度似乎變得有些強勢。

「叔叔，是因為阿香小姐吧！你想見阿香小姐對不對？我們現在就叫她來，你等等……」

小明雖然很想這麼說，但看到離開親友獨自在旁哭泣的勝子嬸母，小明如何也開不了口。如果讓勝子嬸母知道阿香小姐的存在，只怕她會哭得比現在更傷心吧！再怎麼說，勝子嬸母都太可憐了。

聽到這裡，父親抬起一臉的眼淚和鼻涕，問道：

「問題不是出在這鑰匙上吧！」

小明忙伸手想抓，卻徒勞無功。阿香小姐的毛簡直就像在空氣裡融化，不見了。小明俯身趴在地上尋找。

（如果當初自己有將受託的小白包依約放進棺材裡，這會兒就不會有這些事也說不定。）

才喝了一小瓶酒，人好像已經醉了，勤叔比平日更顯得開心。

小心翼翼地打開紙包，這裡頭是兩三根像頭髮的毛髮。不過，看起來比阿香小姐的頭髮短很多。小明再拿近一點瞧。

勤https://m.hetubook.com.com叔說完又露出笑臉。但小明總覺得這次只是讓他漂亮地把話給硬拗過去而已。

（就算他這麼說，但勤叔心裡還是比較喜歡阿香小姐吧！）

勤叔說的話是至理名言也說不定，但聽在小明耳裡，卻像是開玩笑。勤叔就是這副德性，讓人捉摸不著哪些話是認真的，哪些又是玩笑話。不論如何，諸如這些話倒是偶爾會從勤叔的嘴裡吐出來。

毛髮約有五公分長，有非常鮮豔的光澤，而且像鐵絲般硬；一端尖尖的，整體則像蛇形煙火灰似的彎彎曲曲。

女人們，包括母親在內，都站在稍遠的地方，大家擠成一堆，看著事情要如何發展；男人們卻皆是一籌莫展的表情。有人提議再請和尚來誦經，也有人建議乾脆改成土葬算了。大家七嘴八舌的提不出具體辦法。

（勤叔想見阿香小姐。阿香小姐如果能來就好了。）

看到父親這副模樣，小明好難過。他從到靈車旁，不斷敲著車子的後車門喊說：

（是不是阿香小姐沒來參加告別式，勤叔不高興呢？）

父親將鐵鎚往地上用力一扔，大聲吼道。

「車子動不了，鑰匙也打不開，我能怎麼辦？先到一旁去吧！」

「那還用說，不管哪家章魚燒店的老闆都會給兩支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