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１５ 逃亡．深井．乘著黑翼的死神
坎德人蹲下身，用小手摸著這些符號。「上面說什麼，雷斯林？你看得懂嗎？上面的文字看起來年代久遠唷！」
慢慢地，雷斯林退離井邊，雙手橫舉在前，像是要抵擋什麼可怕的威脅般。
讓他最後的一次呼吸，
「我先走！」泰斯自願道，他精力充沛地的跳上這塊長形的石碑。「喂！這上面有些字跡，看起來是某種符號還是什麼的。」
河風在前面帶路，雖然坦尼斯一向對自己野外求生的技能十分自豪，但在這烏雲蔽日的濃煙中，也不由得失去了方向感。煙幕中偶爾會露出天空一隅，從星象位置判斷，他們是朝著北方前進。
「龍人嗎？」坦尼斯問。
讓他的靈魂飛向修瑪，
「也該是時候了。」佛林特厭惡地看著四周。「看起來一團糟！如果最珍貴的禮物藏在這裡，那麼它想必藏得很好！」
牠看不|穿自己施法造成的黑暗，但姬賽思知道入侵者仍在底下的廣場裡。牠的手下——龍人，早已通知牠有一群人攜著藍色水晶杖在大陸上漫遊。猛敏那大王希望水晶杖能由牠妥善保管，永遠不能落入人類手中。但牠把它弄丟了，這讓猛敏那大王非常憤怒。牠勢必得將它找回來才行！所以姬賽思在施法前觀察了好一會兒，專注地觀察入侵者，尋找水晶杖的蹤跡，但卻發覺水晶杖的主人早已進到牠所看不見的死角。牠很高興，因為牠認為只需要摧毀底下的所有人就好。
「對呀！到底是什麼？」泰斯靠過去，眼巴巴地看著井裡，裡頭看來有如法師沙漏狀的瞳孔般深邃。
別讓密布的戰雲，
他們越過紀念碑進入濃密的森林。一開始他們找不到任何的路，但河風仍不死心地細心搜索著，終於找到一條穿越藤蔓的小徑。他蹲下來仔細檢查，臉上神情凝重。
坦尼斯和其他人四處搜索著，沒發現其他完好的建築物。雕工精細的樑柱倒在地上，四周的碎片訴說著它們原有的美麗。雕像盡皆碎裂，還有許多被神秘地挖去臉孔。每樣東西都是這麼地古老，讓矮人相形之下也變得年輕起來。
「快點！」史東怒目道。「你這樣會讓方圓二十哩內的敵人通通知道我們來了。」
「看起來很深。」他湊近看著裡面。「聞起來也很臭。」
他們才走不遠，河風便一時大意地一腳踩空，跌進及膝的泥濘中。坦尼斯和卡拉蒙合力將平原人拉出，泰索何夫擠向前，用胡帕克杖試探著地面，卻屢試屢沉。
「這裡也是我記憶中，死神乘著黑翼的地方。」河風加上一句。他閉上眼，雙手揉搓著臉。然後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我記不得，而且我連原因都不知道。」
「暴風雨。」他窒息般地咳著，拚命嘗試講下去。「正從北方逼近！我們一定要趕去沙克沙羅斯！快！在月亮落下之前。」
「一座神殿？」她複誦，望著那座建築。「多美啊！」她走向它，似乎為它的美麗深深迷住。
伺機攻擊的龍自高空俯衝，牠的雙翼像把黑刃般收在兩側。牠直衝向井邊，衝向方才入侵者四散奔逃的地方。牠知道他們都已被「龍威」所震懾，姬賽思相信只要再俯衝一次就可以把他們收拾乾淨。牠張開了血盆大口。hetubook.com.com
就在群鳥飛翔的天空之上，
在群星之間，
難以想像的恐懼撕扯著坦尼斯的身體。他的心臟不停地怦怦跳動，控制不住自己急速的呼吸，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這個生物散放出致命的美麗。龍繞著圈子愈飛愈高，就在坦尼斯覺得恐懼漸退，正笨拙地拿起弓箭時，龍開口了。
緊接著坦尼斯便聽見一聲尖叫。叫聲很低沉，那是男人的聲音。是河風！聲音中夾雜著極度的恐懼與痛苦，坦尼斯的指甲深深陷入掌肉中，以免自己也跟著喊出聲，讓巨龍察覺到自身所處的位置。尖叫聲持續了一陣子，逐漸減弱成為哀嚎聲。坦尼斯感覺黑暗中頭上飛過一個巨大的物體。他所緊靠著的石頭開始搖動，巨龍通過的聲音愈來愈低，直入井中。最後，地面終於靜止下來。
「是的。」他沉重地說。「有許多爪子的足跡。牠們都朝向北方，直指那座城市。」
「看樣子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涉水而過了。」河風嚴肅地說。
「我們都很累了，」坦尼斯疲倦地說。「就算底下有什麼怪物，想必龍人也已經警告了牠。我們已經無能為力。真的得休息了。」
河風一直待在井邊，努力與心中逐漸蔓延的恐懼搏鬥著。他找不到金月！他分心去救坎德人的結果是，他沒看見金月走進那座完好無缺的神殿。他瘋狂地四處尋找，在搖晃的地面上掙扎著保持平衡。高分貝的尖叫聲和不停晃動的地面，讓他想起噩夢般的記憶。『乘著黑翼的死神。』他開始冒冷汗，不停顫抖，但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在金月身上。她現在需要他，他很確定！他也只知道這件事——她所表現的勇氣只不過是為了掩飾她的疑慮、恐懼及不確定感。她現在一定很害怕，他得找到她！
「把他帶走！」雷斯林大喊。
樹枝突然左右搖晃起來，北方襲來的一陣強風讓它們不住地擺動。風吹散迷霧，雷斯林躺在地上，望著天空；突然間，法師屏住呼吸，機警地坐起身來。
「牠是下去警告某種可怕的東西，」雷斯林低聲道。他睜大眼睛，瑟縮在斗篷裡看著四周。「你們感覺得到嗎？有沒有人可以感覺到？半精靈？有股邪惡的力量要醒來了。」
然後響起一陣非常細微的窸窣聲，像微風中樹葉的擾動。聲音愈來愈大，直到有如襲來暴風，再轉成颶風的怒吼。坦尼斯緊偎著頹圮的井，雙手抱著頭。
大地又再度震動。坦尼斯試著讓驚魂未定的大腦弄清此刻的狀況。一陣冷風從裂口中吹出，把廣場上的樹葉和沙塵吹得四處亂飛，讓他們的眼睛都睜不開。
「阻止牠！」坦尼斯喊道。「牠會通知其他怪物的！」
遮去他眼中最後一絲光芒。m.hetubook.com.com
但在一群人趕到之前，牠已然張開翅膀飛入井中。雷斯林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閃爍，立即趕至井邊往裡看去，他舉起手似乎要施展法術，但遲疑了一下，就無力地放下。「我不行了，」他說。「我沒辦法思考，沒辦法專心，我得休息了！」
泰索何夫驚訝地盯著半精靈看，坦尼斯的聲音聽起來緊張且不自然。半精靈看著井邊，雙拳不由自主地緊握起。每樣東西都沉靜不動——太靜了！北方的暴風雨就要逼近，但四周卻一點風也沒有。沒有樹枝搖動的聲音，沒有樹葉掉落的聲音，銀色和紅色的月亮在地面上投射出兩道陰影，從眼角瞥見的東西顯得很不自然。
每個人都四處搜尋著，手上的武器出鞘。一隻龍人正準備離開，站在井邊瞧著他們。
直到湛藍、無垠的天空上。
坦尼斯看著雷斯林面無表情和毫不在乎的眼神，不禁憤怒得漲紅了臉。
牠只說了一個字，一句咒語，鋪天蓋地的黑暗便凌空而降，令眾人眼前一片漆黑。坦尼斯立時不知身在何處。他只知道頭頂上有隻巨龍正準備發動攻擊，但他卻無自衛能力，只能絕望地伏倒，努力設法在瓦礫中躲藏起來。
坦尼斯把手放在河風的手臂上。「精靈們常說：『只有死人才沒有畏懼。』」
但雷斯林毫不考慮其他人的處境，他仔細閱讀每一個像蜘蛛般的文字符號。坦尼斯和其他人爬上石碑，加入他的行列。
坦尼斯壓低聲音問，「這就是那座廢墟都市，就是你得到水晶杖的地方嗎？」
「你還好嗎？」卡拉蒙關切地問道。
將這名勇士送回修瑪的懷中，
「安靜點！」坦尼斯吼道。
「天啊！眾神憐憫他吧！坦尼斯！他還活著！我看到他的手還在動！」史東無法繼續說下去。
「結束他的不幸！」坦尼斯嘶啞地說，他的喉中還有著膽汁的味道。「殺了他！史東——」
坦尼斯感覺屬於神的寧靜像冷冽、清澈的水，洗去他內心的憂傷，沖淡眼前的恐怖。在他身邊的卡拉蒙則輕輕地啜泣起來。他們抬頭看著，月光在劍鋒上反射著光芒。
坦尼斯彷彿全身血液被抽乾似地突然停住，他呆呆站著，看著那隻龍從井裡衝上來，同時想著，「好美……好美……」
「別又再來了吧！」佛林特抱怨道。
坦尼斯知道一些大平原上的傳統，他知道，這種話一出口，就表示河風從此願意為半精靈犧牲一切，甚至包括他的性命。關於友誼的誓言對平原人具有莫大的重要性。「你也是我的朋友，河風。」坦尼斯簡單地hｔｔps://ｗｗw.ｈｅtｕｂｏok.cｏｍ.ｃom說，「你和金月都是我的朋友。」
「真是諷刺啊！」金月顫抖著，看著四周的廢墟和斷垣殘壁。
「不會，我們不需要再涉一次水。過來看！」河風說，他帶頭走到水邊。在許多瓦礫之中，躺著一個不知是自己倒下還是被人推倒的方形尖碑，構成一座可以渡過沼澤的橋。
此時，泰索何夫爬上井邊向下看。「看呀！那只龍人向下飄，像樹葉一樣。牠的翅膀沒有拍動——」
「那是座信奉真神的神殿。」雷斯林說，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但金月站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
「諸神的確給了他們不少賞賜。」雷斯林說，臉上掛著譏諷的微笑。沒有人開口。雷斯林接著唸出，「杜拉克！」再度把光熄滅，一時之間夜晚看起來更為黑暗。「我們得走了，」法師說，「除了這座碑文之外，一定還有其他標示著這座城市的東西。」
河風突然緊握住他的手，把半精靈給嚇一跳。「我不認識任何精靈。」平原人說，「我的同胞不信任他們，說他們對克萊恩或人類都毫不關心。我想也許我的同胞們錯了。很高興我能認識你，來自奎靈那斯提的坦尼斯，我當你是我的朋友。」
坦尼斯被法師的恐懼所感染，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即將有大事要發生，他急忙奔向泰斯。但正當他邁開步伐時，地面開始震動起來。坎德人驚叫地看著腳下的地面和古井碎裂開來，他感覺自己就快要掉進底下那片黑暗之中，立即瘋狂地試著要用手或腳攀住什麼。坦尼斯絕望地撲向他，但距離終究太遠了。
佛林特靠著一根柱子坐下。「好啦！我們現在到了這裡。」他向雷斯林眨眼，一邊打著呵欠。「法師，現在該怎麼辦啊？」
像個戰士般沉沉地睡去，
當古井的邊緣開始崩落時，河風轉過身去，剛好看到坦尼斯正叫喊著指向那座神殿。河風知道他在喊些什麼，但尖銳的聲音卻讓他聽不清楚。突然間他懂了！金月在神殿裡！河風轉身要跑向她，但是腳步卻一個不穩，跪了下來。他看見坦尼斯飛快地跑向他。
河風現在只能用「不成人形」來形容。他的血肉幾乎全被撕開，臂上的皮肉完全融化，深可見骨。眼球像凝凍住地懸垂在無肉的雙頰上。他的嘴張得老大，無聲地叫喊著。他的肋骨完全暴露在外，燒焦的布條與冒著煙的肉塊垂掛在上頭。最駭人的是，他身上的皮肉全被融化，體內的臟器卻兀自在月光下跳動著。
那裡只有翔鷹記得死亡的滋味。
在冰水裡不停前進了半小時之後，他們終於踏上結實的土地，開始休息，身體因為寒冷而不停地打著哆嗦。
「沙克沙羅斯已經不遠了，」他冷冷地說。「這些足跡都有一段時間了。」他領著眾人進了森林中。在一段短暫的路程之後，指向北方的小徑變成了由鵝卵石鋪成的大道。
能夠在空中找到最終安息之所，
坦尼斯痛苦地吸了口氣，用力張開眼。黑暗已經散去，明亮的星斗閃爍著，月亮高掛在天空。有一段時間，半精靈所能做的只是不停地吸氣、吐氣，試著讓自己鎮靜下來。而後他站起身，跑向一個躺在地上、焦黑的形體。
挑好了一條看起來比較淺的路，眾人便離開堅實的地面開和_圖_書始踏進爛泥中。爛泥一開始只達腳踝深，但很快便淹到膝蓋。泥濘逐漸加深，坦尼斯被迫得抱著泰索何夫才能前進，坎德人興奮地咯咯笑著抓住半精靈的頸子。佛林特始終固執地拒絕他人的援助，甚至連鬍子都泡進泥裡也不在乎。接著他就突然消失了。卡拉蒙把手伸進泥裡將佛林特給拉了出來，像袋麵粉似地把他扛肩膀上。矮人既疲累又驚魂不定，連開口抗議的力氣都沒有。雷斯林踏著踉蹌的步伐，不停咳嗽，袍子讓他行動更加不便。加上身體仍受到上次劇毒的影響，雷斯林終於不支倒下。史東扶住他，半拖半拉地扶他橫越沼澤地。
「我也感覺到了。」坦尼斯吞著口水。「是什麼鬼東西？」
龍像團黑雲般升起，閃耀的翅膀收在身軀兩側，鱗甲反射著光芒。牠的眼睛是紅黑色，像熔岩般熾熱。牠放聲狂吼，白森森的獠牙看起來無比邪惡。牠細長、紅色的舌頭享受著黑夜的空氣。脫離了井口的限制，龍在月光下展開雙翼，遮住了星空。雙翼末端都有一隻純白的爪子，在紅月努林塔瑞下閃耀著血般的光芒。
坦尼斯被那聲音震懾住，他四肢僵硬地看著史東，後者將手放在劍柄上，緩緩退離井口。他也看見了雷斯林——法師的臉色蠟黃，雙眼在鮮紅月色下反射著血般的光芒，同時嚎叫著坦尼斯聽不懂的話。泰斯驚訝地注視井口，史東快步跑向他，把他夾在腋下，衝向樹林裡。卡拉蒙跑向精疲力竭的弟弟，抓住他一起找地方躲藏。坦尼斯知道井中將會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邪惡力量甦醒，但他就是動不了！他的腦中不停響著，「笨蛋！快逃呀！快呀！」
坦尼斯聽見巨龍逼近，破空聲愈來愈響亮，但卻突然停了下來。他聽見肌肉伸展、翅膀上下拍動的聲音，接著又是一陣彷彿空氣被吸入喉中的巨大聲響，之後就傳出一陣像沸騰的爐子所發出的滾燙聲。不知名的液體噴到他身邊，他聽見石頭破裂、溶解的聲音。一滴液體噴濺到他手上，強烈的疼痛立刻刺入他腦中。
河風一聽見雷斯林的叫聲便立刻跑向前去，這個高大的男人三步併兩步地抵達古井旁。就在腳下的地面陷落之前，河風一把抓住泰斯的領口，把他給提了起來。
四周一片死寂。
從龍人營地中飄出來的黑煙籠罩在沼澤上空，替正在拚命逃亡的冒險者們提供了最佳的掩護。黑煙像幽靈般飄過，將月光完全遮蓋。一行人不敢再製造出任何的亮光，連雷斯林法杖的光芒也不例外。因為他們可以清楚聽到四周不絕於耳的號角聲，龍人們顯然正努力重整混亂的營地。
坦尼斯點頭同意。他從來沒看過如此破落的地方。寬闊的大街引領著他們來到一座遼闊的廣場。廣場東邊是四根高直的柱子，上頭什麼都沒有；原先的建築頹傾在它們旁邊。一圈高約四呎的巨大石牆直立在廣場的正中央。卡拉蒙走過去觀察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座井。
「照她說的做。」法師嘶聲道。「把他帶到她面前。」
坦尼斯和卡拉蒙立刻躍起，擋在那人受盡折磨的軀體前，他們都覺得不該讓金月看到這恐怖的景象。史東仍然繼續進行著儀式，卻被拉回現實，他收回正要刺下的劍。金月靜沉靜地站著，高瘦的身影背對著神殿金色的大門。坦尼斯正準備開口說話，卻感覺到法師冰冷的手抓住他。他不由自主地顫抖，厭惡地甩開雷斯
和圖書林的手。每個人都抬頭跟著看去，一大簇黑雲聚攏起來，吞沒了天上的星斗。坦尼斯可以感受到讓法師如此焦急的壓力。他疲倦地站起來，其他人也一言不發地狼狽前進。河風帶著路，但惡臭的沼澤再度阻撓他們前進。
河風看著在不遠處倚著水晶杖休息的金月，她的臉因為過度疲勞而失去了血色。當河風凝視她時，堅毅的臉上充滿了愛憐，但立即又戴上那張驕傲所製成的無情面具。
騎士拔出劍，親吻著劍鍔，向天高舉著劍。他站在河風面前，閉上雙眼，進入一個視戰死為無上光榮的古老世界。他慎重其事地吟誦著索蘭尼亞的死亡禱文。當這些禱文唸完之後，長眠地底的戰士靈魂便會安詳地進入天國，他反轉刀身，對準河風的心臟。
「快逃！」坦尼斯試著想大喊，但他被井中的難聞氣味嗆得開不了口。大災變之後遺留下來的樑柱也跟著搖動起來。同伴們害怕地看著井口。河風側過頭，「金月……」他向四周張望。把泰斯丟下，他大喊，「金月！」井中深處傳來的尖叫聲讓他停下腳步。那聲音尖銳得有如要穿透腦袋般，河風瘋狂找尋著金月的蹤影，不停地呼喚她的名字。
接著無邊的恐懼從井裡竄升上來。他的噩夢成真了！河風閉上眼，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坦尼斯第一個跑到平原人身邊。他瞧了一眼，就不忍地別過頭去。
失去了視力後，坦尼斯將注意力集中在聽覺上。尖叫聲在黑暗降臨之後已然停息。坦尼斯可以聽見龍翅搧動的啪啪聲，這表示牠在他們頭頂上愈飛愈高。接著啪啪聲消失了；黑翼停止了拍打，他感覺到有隻猛獸在天空盤旋、等待。
那是隻龍。
坦尼斯點點頭，但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接著他轉向史東發出聲音的方向。
突然一個清澈的聲音響起，「停下來，把他帶到我這邊來。」
巨龍開始攻擊。
雷斯林剛張開口，還來不及出聲，泰索何夫就大喊著，「龍人！」
坦尼斯站起來，步履不穩地走向那具瀕死的屍體。一隻焦黑的手從瓦礫中伸起，向著天空揮舞著。
眾人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得去看看！」雷斯林低聲道，快步走向前，他唸出咒語，「施拉克！」手杖上的水晶球隨即放出光芒。
騎士的聲音變小。
井的北邊則是城裡看來唯一一座逃過大災變侵害的建築物。它是用白色大理石所建成，細長高聳的柱子支撐著它。月光下的兩扇金色巨門閃耀著光輝。
「一條街！」泰索何夫喊道。
「把他帶到她面前，」雷斯林冷冷地說，「我們無權決定這個人該不該死。一切都是諸神的旨意。」
「這是沙克沙羅斯的邊緣。」雷斯林喘著氣說。
坦尼斯蹲下身吐了起來。半精靈看過死在他劍下的屍體，也看過被食人妖砍成碎片的屍體。但……眼前的景象……是種截然不同的恐怖，坦尼斯知道他將永遠沒辦法忘記今天的慘況。一隻有力的手臂抓住他的肩膀，體貼地安慰著他。噁心的感覺終於消失，坦尼斯坐倒下來，呼吸紊亂。他擦乾淨鼻子和嘴巴，痛苦地試著吞嚥。
「確實非常古老，」法師耳語道。「它的年代遠在大災變之前。上面寫著『雄偉的沙克沙羅斯城，你的四周盡是美不勝收的景物，訴說著城內居民的良善，諸神以此賞賜來回報我們。』」
在湛藍、無垠的天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