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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令人感到不自在的沉默降臨到他們之中。現在要說的話太多了。明鏡搧動牠的翅膀，顯然急著離開。奧蒂拉接到了這個暗示。

祂渴望能這樣，祂希望如此。但祂們之間有了一條溝壑，祂看到那條溝壑隨著每一刻的流逝而更加寬廣。米莎凱站在海岸上，而祂隨波逐流，每一道浪濤都把祂推得愈來愈遠。

「現在去尋找一下。你還能看見它嗎？」

傑拉德露出微笑。「如果你們要去西瓦那斯提的話，我們也許會再碰面的。我正努力要讓騎士團與精靈結成同盟。」

「你真的相信騎士評議會肯答應幫助精靈奪回他們的土地？」奧蒂拉懷疑地問。

「看來他們也把生命還給你了。」帕林說著從陰影中現出身來。

一名穿著棕綠色衣服、風塵僕僕的精靈站在吉爾薩斯身邊。他一言不發，只是帶著敬意肅穆地望著金月與河風的骨灰被運到裡面。

「我說不要，」索林那瑞說。「他利用死者來操作他的黑魔法。他不配得到我們的慈悲。」

「她沒有目睹他的死亡，不是嗎？」帕拉丁問。

「凡人之年代。」傑拉德自言自語道。這個詞有了一層新的含意。

「我說要，」努塔瑞冷冷地說。「如果祢們讓帕林復活並賜予他魔法的話，那麼祢們也得對達拉馬做同樣的事。平衡必須得到維持。」

「它們自由了，」女神的聲音顯得很遙遠，祂只能勉強聽見。「自由地繼續它們的旅途。」

索蘭尼亞騎士把他們的軍隊佈置在城垛上，開始倉促地修復西門，以及填補聖克仙城牆上的裂口。騎士和精靈的軍隊已經派出間諜前去搜尋米娜。銀龍飛在天空中，一直在留意她，但沒人能找到她。龍帶來了敵軍正朝聖克仙行軍的消息，他們是從捷列克和帕蘭薩斯來的。遲早他們將聽到聖克仙陷落的消息，但他們會作何反應？是掉頭逃回家裡，還是過來試圖奪回它？還有米娜，在被剝奪了神賜力量後，她會回來領導他們，還是會繼續躲藏在什麼地方舔舐她的傷口？

「不，謝謝你，」帕林疲憊地笑了笑。「我最好還是習慣走路。再會了，黑袍達拉馬。」

帕林微微一笑。「你要去哪裡呢？」

「死靈們的結局是什麼？」祂問道。

「我已經離開騎士團了，」她說。「塔斯佳爵士接受了我的辭呈。這樣比較好，傑拉德。有我在他們身邊，騎士們不會感到自在。」

「不能，先生。」說著，傑拉德搜索著天空。「它怎麼了？」

他離開最後英雄之墓，向精靈道別。然後，他把鑰匙放進口袋裡，轉身走向最後歸宿旅店。窗口裡一抹抹暖意融融的燈光照亮了他的道路。

「如果你還要在小溪裡光著身子洗澡的話，一定要讓我知道。」說罷，她騎上銀龍。牠點了點沒有視力的頭顱，表示致意，然後張開牠的翅膀，優雅地升入空中。奧蒂拉向他揮手。

「是的，先生。」

帕林一個人默默地站在那裡，若有所思。隨後他抬起頭，仰望月亮。對他來說，它們現在便只是月亮罷了，一輪銀月，一輪紅月。

大家向阿爾瀚娜‧星光奉上西瓦那斯提的統治權，但她的心已碎，她拒絕了。她提議吉爾薩斯取而代之。大部份奎靈那斯提精靈希望這樣。西瓦那斯提精靈並不情願，但他們也沒有別人可以推薦。兩個爭吵不休的國家終於再次聯合在一起，他們的代表一起前去參加西瓦諾謝的葬禮。

「我無意留在這裡，」雷斯林回應道。「我哥哥在等待著，我從前的夥伴們也一樣。」

達拉馬一言不發，沒有做任何回答。

「我曾有過那麼多名字，」精靈說。「精靈族稱我為埃利，人類叫我帕拉丁。甚至還有費資本。那一個，我得承認，是我最喜歡的。現在，它們沒有哪個還為我效勞了。我已經挑選了一個新名字。」

瓦索尼斯搖了搖頭。「與你，也與我們每個人一樣，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不過，有時候，我們的道路也許將交會。」

達拉馬的靈魂流入他的軀體內。魔法流入他的靈魂中。血液在他的血管裡燃燒，魔法在他的血液裡燃https://www.hetubook.com.com燒，他體會到深沉的愉悅。他抬起頭，仰望天空。

這座墳墓將是金月的最後安息之所。她的骨灰與河風的骨灰放在一起。他們兩個終於又團聚了。

「我也該走了，」帕林說。「回索拉斯還要走很長一段路。」

瓦索尼斯把手放在吉爾薩斯的肩膀上。「回到你的人民之中去，吉爾薩斯。西瓦那斯提和奎靈那斯提，他們都是你的人民。讓他們再次成為一族人民，那樣，儘管他們還在流亡，儘管你沒有可以稱之為自己的國土，你們仍將會是一個國家。」

一條金龍把西瓦諾謝的遺體載到最後英雄之墓。騎著銀龍的索蘭尼亞騎士在傑拉德‧鎢斯‧孟塔的率領下組成一支儀仗隊。阿爾瀚娜陪伴著兒子的遺體，他的表哥吉爾薩斯也一樣。

「他們寬恕你了？」

帕拉丁一個人站了許久，站在黑暗中。然後，祂寂寞地走出競技場，獨自一人行走在世界上。

吉爾薩斯站在墳墓外，望著一隊精靈把包裹在金色屍衣裡西瓦諾謝的遺體送進它暫時的安息之所。他的屍體被安置在一個大理石棺材裡，上面蓋著鮮花。人們把折斷的龍槍碎片放在他手中。

聖克仙城之戰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到夜幕降臨時，城市投降了。本來它也許很早就會投降，但沒有人願意做出這個決定。

「我最好走了。」達拉馬說。

「修好了。」傑拉德說。他反身關上墓門，聽見鎖釦的聲音。他沒有馬上離去。他也不願說再見。

帕林瞪著他的手，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活了。他望著他的手，它與叔叔的手如此相像，都有著修長纖細的手指。他能移動那些手指，而它們會遵從他的意願。

「你對它們滿意嗎，達拉馬？」努林塔瑞問。

「如果鄔霞還肯要我。」帕林說，他的語氣和表情顯得有些憂鬱。「我要補償她許多事。」

「我們有許多東西要學，姪兒。」雷斯林回答，「關於究竟何為真正重要之物，還有許多要學。再會了。我哥哥和我們的朋友們還在等我。」他微微一笑。「坦尼斯，跟往常一樣，又急不可耐地要走了。」

帕林看到他面前是一條靈魂之河，一條平靜而緩慢地流淌在生者之岸間的河流。日光照耀在河面上，星光閃耀在它深不可測的潛流中。死者們的靈魂向前望去，是一片浪濤拍打著永恆之岸的大海，這個大海將承載著他們每一個踏上新的旅途。站在岸邊、等待著同胞弟弟的，正是卡拉蒙‧馬哲理。

「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努林塔瑞問道。

「祢怎麼說呢？」索林那瑞問努林塔瑞。

吉爾薩斯轉向他。

「他是否死在了他想要死去的時間和地點？」精靈問。「他是否打敗了渾沌？你是指這個嗎？」

神子們，努塔瑞、努林塔瑞、索林那瑞，走進了從前的心之神殿。法師達拉馬的屍體坐在一條板凳上，漠然地注視著前方。

他望向墳墓，看到還有一個人依然留在裡面，那個他在競技場裡第一次看見的奇怪精靈。傑拉德尊敬而耐心地等待著，準備給這個悼念者他所需要的全部時間。

「你背叛了我們。」努塔瑞指控般地說。

薩繆瓦爾隊長和他的傭兵繼續在奎靈那斯提的精靈國土上到處襲擊。黑暗騎士趕走或殺戮了少數殘留下來的精靈，並聲稱奎靈那斯提這片土地歸他們所有。精靈們現在是流亡者了。兩個國家的人民們爭論該做什麼，該何去何從。

「她至少免去了那個煎熬。我們釋放了所有被塔克西絲強拉來觀看祂大獲全勝的人。阿爾瀚娜沒有看見她的兒子死去。」

「塔克西絲神后也許不在了，」奧蒂拉肅穆地說，「但黑暗依然留在世上。牛頭人占領了西瓦那斯提，他們不會滿足於那塊土地，也許還會威脅其他地方。明鏡和我決定聯手。」說著，她拍了拍銀龍的頭頸。「一條失明的龍和一個曾經失明的人，真是一對好搭檔，你不覺得嗎？」

在他的臂彎裡，雷斯林抱著一具全身裹著白色屍布的遺體。

「別費力了，」達拉馬插嘴道。「除非和*圖*書祢們把魔法也還給我。」

一開始，有些人感到悵然若失，因為沒了疼痛，又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呢？為了讓它成真，為了確保它曾經是真實的，有些人開始談論他們看見的東西，滔滔不絕地談論著。

一名穿著甲胄、脖子上圍著一條金鍊的波札克龍人走上前去，和牠在一起的是一個佩戴著龍人高階指揮官標誌的西瓦克龍人。後者下令龍人軍隊立正。牠和波札克龍人向旗幟敬禮。龍人士兵們用劍敲擊盾牌表示致敬。西瓦克龍人下令行軍，於是龍人軍隊轉身離開，重新向群山間開去。

「謝謝，大人們。」達拉馬說著又是一鞠躬。他的目光在努塔瑞身上逗留了片刻，而後者完全領會了這個意味。

在競技場裡，帕拉丁跪在西瓦諾謝的屍身邊。帕拉丁替他合上凝視的雙眼。祂把血跡從年輕精靈的臉龐上抹去，將他的肢體放平。帕拉丁累了，祂不習慣這個凡人軀體，不習價它的痛苦、酸楚和需求，也不習慣感情的範圍和強烈程度：無論是憐憫和悲傷，還是憤怒和恐懼。帕拉丁望著死去精靈國王的臉龐，看到青春和希望全都如同逝水，全都白費了。祂暫時放下手上工作，抹了一把前額上的汗水，不禁捫心自問，在祂心中有這般悲痛和憂傷時，祂又如何能繼續下去。祂納悶自己怎麼能獨自前行。

「或者說我寬恕了他們，」雷斯林平靜地回答。「這是朋友之間的事情，與祢們無關。」說罷，他低下頭，望著自己懷中的屍體。「但這個和祢們有關。」

「我們將很歡迎你。」帕林回答，心裡明白他與闇精靈再無相見之日。

「他的腳步迷失了方向，踏上我曾經走過的道路。」雷斯林說。「最終，他看見了自己的錯誤，但他已經不能活著去糾正它了。如果你們讓他復活，他就能挽回自己游離徬徨的腳步，找到回家的路。」

「感謝祢們。」說著，帕林抬起頭望向他身邊光芒四射的諸神。「感謝你，叔叔。」他停了一下，然後說道。「你曾預言我將成為克萊恩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法師。我不認為還能發生那種事。」

「正如我無法做到的。」雷斯林說。

「你把鎖修好了嗎？」他微笑著問。

「你出賣我們的信徒帕林，」索林那瑞嚴厲地說。「你遵照祂的命令，你殺了他。」

「我很高興能有與您交談的機會，埃利——」他開口說。

「你面前的任務絕非輕而易舉，」瓦索尼斯說。「你要竭盡心力使其他人熱衷於將拆散的東西合為一體。你將被失敗所困擾，但永遠不要放棄希望。如果發生那種事，你便會體驗到敗戰的滋味。」

「再會，帕林‧馬哲理。」

達拉馬從一個閃亮的神祇身上望到另一個，當他開口時，他靈魂的聲音聽起來輕柔而苦澀。「祢們無法理解？祢們怎麼會知道失去一切是什麼滋味？」

吉爾薩斯搖搖頭。

這些奇怪的龍人是誰？牠們為什麼要來援助精靈和索蘭尼亞騎士？這個問題的答案將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龍人軍隊沒有進入聖克仙。牠們把隊列停留在城外，直到看見黑暗騎士團的旗幟被撕扯下來，被奎靈那斯提、西瓦那斯提和索蘭尼亞的旗幟取代為止。

達拉馬唸出魔法咒語，感覺它們就像美酒般冒著泡沫激盪在他唇邊。他深深地飲了一口。在一瞬間，他離去了。

「祢不是孤身一人，」米莎凱對祂說。「我會一直和祢在一起，吾夫，我的愛人。」

「再會了，親愛而忠實的朋友們。」他輕聲說。

這時，祂感覺有人溫柔地撫摸著祂的肩膀。祂抬起頭，看見一位美麗而光芒四射的女神。祂低頭朝帕拉丁微笑，但那抹微笑裡卻有揮之不去的悲傷，在女神眼裡是五彩繽紛、欲流還止的淚水。

他不會為拋下爭吵和陰謀感到惋惜。他納悶自己是否有力量回去。他不想要成為精靈國度的王者，他不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人選。他不想領導一支流亡的人民、一支無家可歸的人民，不想背負這個責任。

「祢們願意接受我的裁斷嗎？」祂問道。

「『流亡者』？」吉和_圖_書爾薩斯迷惑地翻譯道。突如其來的領悟一下子湧上心頭。他試著要說什麼，但只能斷斷續續地說出這句話。「因此您將分擔我們的命運。」

「不要在那上面耽擱得太久。我們必須立刻會面，來討論重新召集公會的事。」達拉馬輕快地說。「還有工作要做。」

「再會了，玉米餅。」她咧開嘴笑著說。

「也許，」努林塔瑞說。「我們要比你所想的更能理解。」

「謝謝您，先生。」吉爾薩斯說著緊緊地握住精靈的手。「我會遵照您所說的去做。我會回到我的族人身邊。我所有的族人。」他沉重地嘆了口氣，露出了一個懊喪的笑容。「甚至包括帕塞隆議員。」

雷斯林把姪子的屍體放到諸神腳下。然後，他掀開頭上的兜帽，面對著三兄妹。

「那麼，該拿他怎麼辦呢？」努林塔瑞問。「要不要把生命賜還給他？」

「因為它，我拋棄太多珍貴之物。」帕林說。「我的婚姻、生活。我逐漸意識到，它不值得。」

雷斯林來到孿生哥哥身邊。兄弟倆舉手道別，然後步入河中，乘著它的銀色河水一起流進無邊無際的大海裡。

傑拉德也向她揮手，目送著他們愈來愈小的身影，在他們已經從視線中消失許久後，仍舊注視著天空。

「那麼，先生，現在我們應該怎麼稱呼您呢？」吉爾薩斯問。

達拉馬盯著他，現在他才突然察覺到了真相。「索林那瑞要賜還給你魔法。而你拒絕了！」

黑暗騎士和他們手下的士兵徒勞地呼喚米娜的名字。她沒有回應，也沒有來，這時，他們才最終意識到她不會來了。有些人滿心苦澀，有些人憤懣不平。所有人感覺受到背叛。有幾個騎士知道，即使他們從戰鬥中活下來，也難逃被處死或囚禁的厄運，因此他們繼續戰鬥下去。大多數人之所以戰鬥只因被前進的敵軍逼得走投無路。

有些人回憶起自己聽說一群龍人接管了泰爾城。據說，這些龍人對黑暗騎士沒什麼好感。即使這個傳言屬實，從泰爾到聖克仙仍然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沒人能說出龍人是怎麼在關鍵時刻趕到的。因為此後再沒人見過那些龍人，因此這個謎團也就一直沒有解開。

「那你呢，先生？」傑拉德問明鏡。「你打算回光明城堡去嗎？」

西瓦諾謝將被安葬在索拉斯的最後英雄之墓裡。這不會是他最後的安息之所。他悲痛的母親，阿爾瀚娜‧星光希望有朝一日能把他帶回西瓦那斯提的故鄉，但是，那一天還遙遙無期。牛頭人國度的士兵和補給源源而來，如今已經在從前的美麗土地上牢牢地站住了腳。

雷斯林從黑暗和神殿的廢墟中出現。他的黑天鵝絨長袍的衣褶驅散了神殿地面上的琥珀碎片，它們之所以依然躺在那裡，是因為找不到人敢去觸摸曾經禁錮金月身軀、據傳受了詛咒的棺材殘骸。

當傑拉德站在那裡時，他回想起自從那一天，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聽見泰索何夫的聲音在墓裡叫喊後發生的所有事情。世界變了，但它也沒變。

「雷斯林‧馬哲理，你對這些滿意嗎？」努林塔瑞問。

「我能讓你迅速穿過魔法走廊而去。」達拉馬提議。

精靈阻止了他。「那不再是我的名字了。」

當聖克仙的勝利已成囊中之物後，許多金龍和銀龍便離開了那裡，前往牠們在巨龍列島和其他地方的窩裡。在牠們離開前，每頭龍都撿起並帶走一部份圖騰留下的骨灰，要把它們帶到巨龍列島去，在那裡舉行一個適宜的葬禮。金龍和銀龍帶走所有遺骸，即使它們當中還夾雜著紅龍、藍龍、綠龍、黑龍和白龍的骨灰。因為牠們全都是克萊恩本地龍。

傑拉德站在墳墓的入口處，等待最後一個悼念者離去。葬禮結束了。夜幕已然降臨。聚攏圍觀的人群開始散去，有些去了最後歸宿旅店，在那裡，帕林和鄔霞，還有他的妹妹羅拉和德絲拉，安慰著所有前來吊唁的人，給他們微笑、美食和安塞隆上最好的麥酒。

他微笑著，思緒已然轉向家中，他邁步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雷斯林脆在姪子的屍體旁。他掀去白色和*圖*書屍布。帕林的眼睛睜開來，震驚而迷惑不解地環視著四周，然後他的目光集中在叔叔身上。此時，帕林的震驚加深了。

那一天，還要說另一個再會。一個將要持續至永恆的道別。

「我向祢們要求最後一個恩惠，向祢們三個。」雷斯林說。「讓帕林起死回生。把他還給他的家人。」

西瓦諾謝的屍身消失了，被一團閃著銀光的雲彩裹挾而去。

「那是——」吉爾薩斯停了下來。

魔法諸神在被人遺棄的黑暗聖壇前占據了自己的位置。

沒人知道塔克西絲的屍體將葬於何處——如果祂真被埋葬了的話。年復一年，那些行走在黑暗的人將會搜尋那座墳墓，因為傳說已經深入人心，聲稱祂不安的靈魂會將禮物賜予那些發現祂長眠之所的人。

那些親眼看見塔克西絲神后之死的人將把他們所見到的、聽到的那一幕幕情景牢記終生。他們感覺它被烙進自己的靈魂中，就像烙印打在皮肉上一樣。起先，痛苦和震懾炙烤著他們，但最終，疼痛漸漸地消退了，軀體和意識開始治癒自己。

「那麼兩個請求都被批准了。我們給予生命，而我們也賜予你們魔法。」

現在天上有三個月亮了。然而每天早上升起的太陽卻仍舊是第五紀元的那個篡位者。人們又可以仰望天空，找到諸神的星座，並把它們指給自己的孩子們看。但那些星座也不再與它們曾經所有的形式完全相同了。組成它們的星星不同了，它們在天空中的位置也不同了。其中有兩個，再也無法被人找到，再不會被人看見照耀在克萊恩的天空上。

「爐火熄滅了。佛林特撲滅了火焰，因為再也不需要它了。」

「兄弟們？」努林塔瑞轉向索林那瑞和努塔瑞。「祢們的看法呢？」

精靈默默地說完他的禱辭，接著，在飽含摯愛的最終道別後，他向傑拉德走去。

精靈的軀體不動地坐在板凳上。法師的靈魂站在軀體後面。達拉馬警覺而不安地來到諸神面前。

最為持久的謎是漸漸被稱為杜佳斯特神殿奇蹟的事件。人們從聖克仙的各個地方、安塞隆的各個地方、世界的各個地方被黑暗之后從他們的生活中粗魯地拉到杜佳斯特神殿的競技場中來觀看祂勝利地進入世界，然而，他們目睹的卻是一個新紀元的開始。

「叔叔！」他驚呼道。他坐起來，試著要去抓叔叔的手。他的手指，有血有肉的手指，從雷斯林為死者所有的虛無縹緲的手掌中滑了過去。

「告訴她，」帕拉丁輕聲說。「他以一個英雄的方式而死。」

「讓法師雷斯林‧馬哲理上前來。」

「所以泰索何夫找到他了。」傑拉德說。

「先生，我納悶，」傑拉德猶豫了一下，然後斷然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但是泰索何夫……他……他真的做了他要做的事嗎？」

「我也滿意。」索林那瑞說。

達拉馬已經得到他要的東西，而他也只在乎這些。至於其他的事，他會回到世界上。也許，有朝一日，他會統治世界。

「城堡再也不需要我守護。米莎凱會建立自己的神殿。至於我，我和我的嚮導已經決定聯手。」

精靈流亡者在聖克仙外邊的山谷裡紮營，但他們在那裡並沒有賓至如歸的感覺。現在已經成為聖克仙統治者的索蘭尼亞騎士禮貌地催促他們，要他們考慮遷往別的什麼地方。騎士評議會討論了與精靈結盟，把牛頭人逐出西瓦那斯提的事情，但那裡還有一些與騎士規章有關的問題，於是這樁事便留給學者們去處理了，而人們大概可以很有信心地預料，他們將在十年或二十年內做完它。

「一路順風。」傑拉德也在朝她笑。

「我祝他們好運。」傑拉德說。

「我來把這個年輕人的遺體帶回他母親那裡去。」米莎凱提議。

達拉馬仰望著三個月亮說。「也許我會來拜訪你和鄔霞。」他這麼說著，心裡知道他永遠不會。

「有朝一日，親愛的，我會加入它們之間。」

傑拉德茫然地望著奧蒂拉，後者點了點頭。

作為回答，精靈抬起頭，仰望夜空。「天上曾經有一顆紅色的星星。你還記得它嗎？」

和-圖-書「我說，還有一件事情也需要決定，」努塔瑞說。「讓法師達拉馬過來。」

「他們要去哪裡，先生？」傑拉德問。

「那妳打算做什麼？」傑拉德問。他們已經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他沒料到這麼快就要與她分開。

「會有其他人手來做的。」帕林說。

雷斯林低下戴著兜帽的頭，鞠了個躬。

「我不知道，」達拉馬漫不經心地說，「廣闊的世界在我面前展開。我準備搬出大法師之塔。我在那裡當一個囚犯已經夠久了。你呢？」說到這裡，他嘴唇略微向上翹起。「回到你可愛的妻子身邊？」

有些人決定遵照加爾達的建議，試圖躲藏到末日之王的洞穴裡去。這些人組成了那支迎頭撞向龍人的軍隊。黑暗騎士們以為他們終於找到了盟友，於是準備停止撤退，回過頭來重新奪取城市。因此，當龍人向他們殺來時，他們的驚訝簡直難以形容，但這份驚訝也十分短暫。

「這便是我的判決。達拉馬應當被賜還他的生命和魔法，但他必須離開他曾經占據的大法師之塔。從今以後，他將被禁止進入那裡。他必須回到生者的世界裡，在那裡與他們相處。帕林‧馬哲理也將被復活。我們將賜予他魔法，如果他意願如此。表親們，這些條款是否讓祢們兩位滿意？」

猶如白羽般輕柔的一吻拂過精靈的嘴唇。

「你的靈魂已經自由了，」索林那瑞嚴厲地說。「你的雙胞胎哥哥正在等你。你答應離開這個世界。你必須遵守諾言。」

「是的，女士。」他說。

「還有魔法。」達拉馬回應道。

「到那一天，我會等待著。」米莎凱許諾。

那個灰色的月亮消失了。兩個月亮照耀在天空上，一個帶著銀色火焰，另一個帶著紅色火焰。當他敬畏而感激地望著它們時，兩個月亮匯聚成一個光芒四射的眼睛。在它的中心，黑月向外凝視著。

「我會那麼做，親愛的。」

「我不知道，」傑拉德說著聳了聳肩。「但我真得讓他們好好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不過，首先我要去完成一項職責。索拉斯的一座墳墓上，有個鎖壞了。我答應去修好它。」

「去往他們靈魂之旅的下一段旅程。」精靈說。

「瓦索尼斯。」精靈說。

傑拉德、奧蒂拉和明鏡站在聖克仙城的西門外，望著戰鬥結束後的第一個日出。那個日出壯麗而輝煌。當白晝觸摸到漸行漸遠的黑夜時，一縷縷鮮艷的紅橙色光芒漸漸加深為紫色，再變成烏黑一片。銀龍面向旭日，似乎能看見太陽。也許，在牠的靈魂中牠能做到。牠把失明的頭顱轉向傑拉德。

你這個笨蛋！這些詞已經到了達拉馬的唇邊，但他沒有說出來，而是留在自己心中。他搞不清自己要到哪裡去，而等他到了那裡後，也不會有個人來歡迎他。

索林那瑞和努塔瑞彼此望了一眼，然後都點了點頭。

「正如你無法做到的那樣。」努林塔瑞溫和地說。

與那些在克萊恩上目睹了其他新紀元開始的人一樣——灰寶石的混亂旅行、伊斯塔的沉淪、大災變——他們也把自己關於這個奇蹟的故事代代相傳。對克萊恩上未來的世世代代來說，第五紀元將始於世界在渾沌被打敗那一瞬間的失竊。然而，只是在托布爾之書的審判奪走一位神靈的神格並接受了另一位的犧牲那一天後，第五紀元才被人廣泛地稱為凡人之年代。

「你站在塔克西絲那一邊，」努林塔瑞說。「害我們差點失去回到這個世界的一線希望。」

「我滿意。」努塔瑞說。

奧蒂拉湊近過來，吻了他的臉頰。

其他人則把他們的念頭鎖在心底，對這件事絕口不提。

「您將與我同在嗎？」吉爾薩斯問。

「是的，先生，」傑拉德說。「我就是指這個。」

「泰索何夫找到他了。他和佛林特，還有他們的同伴，又一次相聚了。」精靈說。「佛林特、坦尼斯與泰索何夫、提卡、史東、金月與河風。他們只等雷斯林，而他也將很快加入到他們之中，因為他的孿生哥哥卡拉蒙不會考慮丟下他獨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