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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戟公侯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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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軒轅旭等他們走後,向劉琳問道:「劉仙娘,這封書信與先前飛鳥傳書的傳遞方式相同,莫非又是仲孫明在弄什麼花樣?」
這種令人心弦震盪的僵持局面,約莫維繫了頓飯光陰之後,才告結束。
金光飛到,范南人已在移數尺之外!
焦老婆婆氣得眼皮一翻,劉琳又復說道:「二來,我女兒不是跑去『東海』,害你妹子,而是你妹子狂妄自恃,亂闖『萬花宮』,才觸發機關,死於『藏春閣』外的『天狼箭』下。我女兒准許東方瑤把她屍骨攜往峰下安葬,總算於禮已盡,你還找她算的什麼帳?照理說來,我到應該找你們『東海』一派,算算妄闖『萬花宮』之帳呢!」
軒轅旭向杜小樵投過一瞥敬佩眼光,揚眉讚道:「杜兄襟懷之高,委實令人欽佩,但常言說得好:『無功不敢受祿』,對於這包藥粉,我仍……」
劉琳不等他話完,便點頭接口說道:「有,他第二度飛鳥傳書之意,便在表示明人不作暗事,這項舉措是為了報仇!」
於是,鄔必通撒手甩圈之舉,便不是以兵刃攻敵,而成了猝然發出暗器!
范南深知鄔必通手中還有一圈,自己若是在塌身及地後,直接竄出,恐怕在後竄途中,仍難逃出第二度飛圈之厄!
這樣一來,戰場中的好看成分遂大於兇險成分。
焦老太太笑如鳳噦……
范南見狀笑道:「鄔朋友這在雙圈之中,加上一個『子母扣』之舉,倒是足見巧思!」
三字才出,便被焦老太太搖手打斷,冷冷說道:「杜兄,別人不知我為何輕生,你大概早已明白?」
更妙的是雖然一會兒玄雲罩住青影,一會兒青影又圈住玄雲,但卻極端輕靈,絕未聽得第二度的兵刃互觸聲息!
原來鄔必通一見范南臨危不亂,及時仰身塌地,躲過了自己的奇襲飛圈,便冷笑一聲,又發出一道金光,向范南肚腹射去。
這種答覆倒也相當圓滑,未曾把話說盡,留有退步!
原來他不必打開,已知包中正是自己被鄔必通擲圈震飛的那柄玉斧!
范南的念頭動得相當正確,果然使「黑衣人魔」鄔必通,打空了一件暗器!
杜小樵聞言一驚,雙眉立蹙,目視東郭炎道:「東郭兄,你說什麼?『萬花魔母』劉琳不單命人放你,並給你服下了療傷藥物?」
范南探手腰間,撤下兩柄斧兒,右手鋼斧,左手玉斧,向鄔必通揚眉說道:「鄔朋友,我有話在先,用扁擔領教百招,如今百招已滿,要改以兩柄斧兒與鄔朋友分個勝負!」
焦老太太道:「你先出吧!」
那道奪目精虹,則是她持在手中那柄長約七寸的金色小劍!
范南自然點頭,杜小樵又將手中一個布包向他遞去。
「辣手仙婆」原來就頗具威嚴,她今這兩道目光,更是精神充足,亮如電閃,哪裏絲毫有服毒模樣?
秦劍吟不敢違抗師命,目中含淚說道:「恩師,弟子父仇在念,寢食難安……」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冷注秦劍吟,怪笑又道:「但不知這位秦老弟能有多大修為?是打算怎樣向我索還這筆血債?」
劉琳聞言一怔,向苗人注目問道:「那白髮樵夫可曾報出名姓,是個怎樣人物?」
但是,鄔必通那句「替我拿命來吧」語,方自出口,便有人冷笑接道:「只怕未必!」
焦老太太目光凝注軒轅旭,冷然問道:「怎樣賭法?」
加個「多」字之故,是兩位當事人的招術快速得令人根本無法數清,只可做一個大概估計。
大家看得分明,是右面那個紙團,比較先落地面。
杜小樵從懷中摸出一包藥粉遞過,含笑說道:「這包藥粉是我獨門配製,送與軒轅老魔主吧!」
他語音吞吐之故,是因「判官筆」太以尋常,鄔必通取將出來,能有多大作用?
這次的再度粘劍,卻是不久即分。
鄔必通深知僅憑這點變化,傷不了名震武林的「玉斧樵夫」,故而,左手也自施為,那根「判官筆」,烏光電掣,同時分心點到。
范南的鐵扁擔,被鄔必通的「離魂子母圈」,交叉猛崩,震起了尺許高下!
范南未曾答話,秦劍吟在想了一想以後,揚眉說道:「既然耐力稍弱,取勝是不可能了,我恩師在盡量相持一段時間之後,可能屈劍致敗!」
粘壓一處,則是各運真力,勁達四梢地,想把對方兵刃震得脫手!
范南冷笑說道:「鄔必通既講義氣,要代表黃三祝與我了斷昔日恩怨,就請亮兵刃吧!」
話方至此,突然聽得一陣悲泣,和一聲淒然長嘆!
焦老婆婆皺眉說道:「你發笑則甚?難道我說錯了什麼話?」
看了杜小樵的神情,聽了他的語氣,秦劍吟不禁心膽皆裂地,一旁失聲叫道:「杜……杜老前輩,我恩師沒……沒有……有救了嗎?」
范南則勝算在操,不肯和他拼命,略為展出數尺。
劉琳銀牙一銼,目中厲芒如電地向軒轅旭和鄔必通來回一掃,揚眉叫道:「軒轅兄,鄔兄,仲孫明欺人太甚,我們是否可先把全力指向『無愁壑』,撲殺他和那東方賤婢?」
焦老婆婆以「蟻語傳聲」功力,悄然說道:「依戰場情況看來,顯然是你范老前輩佔得上風,但劍兒怎未注意到劉琳與軒轅旭的臉上,反而有歡悅神色?」
鄔必通「哦」了一聲,目閃厲芒,怪笑說道:「原來范朋友停手之意,是要換件兵刃?」
來了,剛剛說是沒有,如今卻立刻就來!
劉琳突然發出一陣揶揄意味十足的「嘿嘿」怪笑。
但想勸之心雖然相同,卻沒有任何人膽敢開口。
苗女拾來書信,呈繳劉琳。
扁擔往下砸,鋼圈往上崩,三件兵刃合個正著!
說話之間,已經到「萬花宮」外。
劉琳嘴皮微動,目光斜注「烈火神君」東郭炎,似欲發言,杜小樵業已懶得和他多費口舌,拉著東郭炎,雙雙下峰而去。
范南接過布包,不禁臉上一熱,心中也一陣感激。
劉琳道:「你找我女兒則甚?」
范南聽得有點不解,向杜小樵問道:「杜兄,你……你這開場白……」
范南有見及此,遂索性繼續把身軀後仰,幾乎平貼及地,再以內家「鐵板橋」功,左手一掌,右移數尺,足跟使勁,後竄丈許!
常言道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軒轅旭道:「我們把自己的性命作為賭注,來試試彼此修為,誰的修為稍弱?誰就自行交代!」
鄔必通這一「風磨銅子母扣」雖然打空,卻已看準了「玉斧樵夫」范南的退路方向!
但他念頭剛定,鄔必通業已怪笑道:「范朋友的斧法方面久已聞名,鄔某今日便領教你這根扁擔,有什麼特殊奧妙如何?」
杜小樵尚未答言,范南業已瞥見他們趕來,好似神色一鬆,以真氣傳聲,急急叫道:「杜兄快來,再遲便恐不及……」
范南覺得左手虎口,於一陣奇熱後,又起了一陣疼痛,知曉必已受傷,遂趕緊以右肩著地,翻身起立!
但那位靜坐養神的焦老太太,卻臉上微現笑容,顯然是以杜小樵所說為然。
紙劍能凝勁堅挺,宛如鐵鑄模樣,已極不易,哪裏還禁得起重擊重壓?
焦老婆婆怒道:「你胡扯什麼?我妹子的遺骨就在這『九劫峰』下!」
焦老婆婆又在旁再度喝止,秦劍吟才切齒而罷。
焦老太太徐闔雙睛,面含笑容說道:「杜兄說吧,你是旁觀者清,哪裏還會有甚謬誤?適才你及時現身,免得我當場出醜,我老婆子業已足感盛情,當命『東海』門下,永世銜恩,對杜兄唯命是從的了!」
軒轅旭俯身拾起,展開一看,只見紙上寫著,「比劍,兼比玄功,不用真劍,各自剪紙三尺代替,誰若身上中劍,或是紙劍先行屈折,均作敗論。」
秦劍吟爬伏在焦老太太面前,哀哀痛哭!
鄔必通被焦老太太訓斥得面紅耳赤,強詞奪理說道:「誰說這是暗算?我已說明各盡所能,自然誰有什麼手段,誰就使什麼手段!」
鄔必通道:「范朋友是打算用兵刃和我較量嗎?」
秦劍吟見狀,急忙在旁向焦老婆婆叫道:「恩師,對方是在嶗山留字,以公孫姑娘、杜丹兄、歐陽師妹、和弟子為餌,把二婆婆誘來此處,再以毒計相害!」
杜小樵也未想到一向兇惡的「萬花魔母」劉琳,竟會如此慷慨,遂抱拳笑道:「多謝劉仙娘,杜某就此告辭,我們到期再會。」
故而他入耳之下,心中吃驚地自語說道:「咦,范南為何這等長嘆,嘆聲中又復蘊有極大悲淒,難道峰下更有巨大變故嗎?」
鄔必通指著軒轅旭、劉琳,含笑說道:「軒轅老魔與劉仙娘一個『父還子債』,一個『母還女債』,逼得我只好拿出一點義氣來了!」
她雙眉一挑,側顧侍立身邊的一名苗女道:「娟娟,你去看看,他們何事喧嘩?難道又有膽大敵人來此滋擾。」
百忙中,猛一揚頭矮身,那隻「離魂子母圈」,便險煞人地貼著他鼻尖飛過!
杜小樵又把手中紙包,含笑遞過說道:「強力『吸毒石』可能一時難尋,碎針若在體中過久,或起其他變化,故而我才奉贈這包藥粉,只消用溫酒調給令郎服下,便可把體內碎針,漸漸化去,再以內功一逼,即從原傷口化汁流出。」
軒轅旭與焦老太太每人寫了一個比賽題目,捏成同樣紙團。
苗人答道:「共來三人,除了『辣手仙婆』焦老太太,與秦劍吟師徒之外,還有一個白髮樵夫。」
這樣一來,他不單避過范南的右手鋼斧,並利用「子母和圖書扣」使手中鋼圈,陡然長出一倍有餘地,向范南左肩擊落。
休看僅僅一盞熱茶時分,但在懸憂掛慮的雙方旁觀者的感覺之中,真不下於一日之久。
范南相當謹慎,竟閃出了四尺五六。
因為軒轅旭與焦老太太手中所持,不是真劍,而是薄薄紙劍。
但內行人卻知兩人己把數十年修為,完全注向紙劍劍身,誰若稍弱半籌,誰就紙劍立屈,半條老命付與東流!
焦老婆婆見劉琳業已承認,遂厲聲喝道:「你知道就好,我此來便是找你和你那惡女,算這筆帳的!」
軒轅旭「哦」了一聲,恍然說道:「原來是你!」
場中那團百變光影委實變得太快,慢說秦劍吟,就是「萬花魔母」劉琳、「黑衣人魔」鄔必通與「玉斧樵夫」范南這等成名老輩,也未免準能絲毫無誤地,看清軒轅旭和焦老太太的一招一式,以又他們的來往如風,動作如電之下,究竟是誰略微佔了上風?
秦劍吟聽得幾乎失笑,覺得范南最後這句「你竟有三隻手嗎」,問得十分有趣!
說完,便自垂簾靜坐,彷彿又在行甚上乘玄功?
話方至此,已可看見峰下的一切情況。
焦老太太是蓋代高人,自然行家識貨,在一看之下,便知道「長笑老天魔」名不虛傳,身懷絕藝,題目出得太難!
焦老太太目注杜小樵,略軒雙眉,又復問道:「杜兄一代神醫,既知『毒|龍丸』藥性,是否猜得出我採取這種手段的一片苦心?」
「玉斧樵夫」范南在旁邊接口笑道:「秦老弟,軒轅斌又尚未死,你要報父仇,應該找他去報,年齡相若,才是公平搏鬥!至於這老魔頭,若想人前顯露,不妨由我老樵夫,奉陪他玩上幾手!」
鄔必通把「離魂子母圈」疊向當胸,怪笑叫道:「范朋友,才只百招,怎就罷手?我們之間若想分出勝負,恐怕至少要鬥到一千招呢?」
秦劍吟久聞軒轅旭是群魔之首,功力最高,正想勸阻師父,焦老太太業已點頭答道:「好,尊駕不愧是『天魔派』的一派宗主,說起話來,還有幾分豪氣,我接受這項賭約!」
秦劍吟劍眉微挑,目注杜小樵,詫聲叫道:「杜老人家,我師父在這三百六十六招閃電互搏之中,好像沒有輸啊!」
這兩位絕代奇人,不單要在藝業上一分勝負,連言語舉措上,也異常小心,決不肯佔人絲毫便宜,有失一派宗主身份!
鄔必通點頭笑道:「我們就這樣決定,范朋友請進招吧!」
杜小樵神色肅然地,應聲點頭答道:「信守不渝,門戶不墜……」
杜小樵苦笑一聲,搖頭接口說道:「這不是開場白,因為我早已到場,這是說明我為何未在事前阻止焦老婆婆與軒轅老魔互相賭命之意。」
豈料鄔必通還有最後殺手,他把左手所持那根烏黑錚亮的「判官筆」,往起一揚,目閃兇芒,厲聲叫道:「范老樵夫,你還想找我大哥報仇嗎?且替我拿命來吧!」
杜小樵繼續說道:「雙方以玄功內力,既難屈服對手,遂撤劍互攻,施展精奇招式,我在旁細看之下,知道老婆婆與軒轅老魔,共鬥了三百六十六合。」
范南雙目之中,突閃仇火,向鄔必通問道:「鄔朋友,你們『天外三魔』中的老大,『黃衣陰魔』黃三祝如今何在?」
如今,卻有了軒輊,是鄔強范弱!
焦老太太聞言之下,一挑雙眉,冷冷說道:「誰和你這等萬惡兇邪,點到為止……」
鄔必通與軒轅旭不禁聽得面面相覷!
這兩聲嘆息,是從「九劫峰」腳傳上。
宣紙紙質本軟,再剪成寬方盈寸,長達三尺劍形,更是軟弱無比。
一聲龍吟長嘯突起崖後,一條如仙人影隨著嘯聲,向軒轅旭與焦老太太之間,凌空飛撲!
鄔必通「哈哈」一笑,揚眉高聲叫道:「『玉斧樵夫』的『玉斧』既出,怎不一展所長?鄔某正想見識見識尊駕昔年威震武林的一百三十六路『沉香斧』呢!」
「辣手仙婆」焦老太太會在旁出手,著實非鄔必通意料所及。
「服毒自絕」四字,著實把杜小樵、東郭炎二人,聽得相顧愕然,嚇了一跳!
范南笑道:「宦途中人,講的是『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我們武林中人,則講的是『學成文武藝,賣與大行家』,老樵夫的兩柄斧兒,尚未遇個真正對手,今天總算有機會,讓它們好好活動活動的了!」
一旁觀戰的「玉斧樵夫」范南,見了這種情況,不禁把兩道眉頭,為之緊蹙!
她的語音方落,軒轅旭一旁笑道:「秦悟非的那筆債兒是犬子所欠,劉仙娘既然『母還女債』,則我也只好『父還子債』的了!」
東郭炎見狀,向杜小樵愕然發話地,皺眉叫道:「杜兄,他們這是作甚?看來焦老婆婆沒有怎樣嘛?」
不單范南點頭,連秦劍吟都點頭說道:「老人家分析得對,當時雙方粘劍不分,小侄與范老人家都看得好生緊張,暗自心跳,捏了一把冷汗!」
鄔必通足下不丁不八,暗加了子午,手中「離魂子母圈」交叉相疊,向斜肩飛落的青色光影崩去。
因為軒轅旭與焦老太太又採取一開始時的那種姿態,兩柄紙劍,緊緊粘壓一起!
前七、八十招以內,雙方還能你來我往,旗鼓相當,但等到了百招左右之際,范南便已取得優勢!
語完,側顧劉琳,向她含笑叫道:「劉仙娘,你不是平時愛作畫嗎?請命人到你畫室之中,取張六尺宣紙和剪刀備用。」
鄔必通的「離魂子母雙圈」,崩、砸、套、鎖,化成了兩團玄雲!
由此可見,在自己耳邊密語,使自己及時翻斧,幸脫大難之人,也是這位暗中隨來的「鐵劍神醫」。
鄔必通右手合執著兩隻鋼圈,左手握著那根烏黑錚亮的判官筆,怪笑叫道:「范朋友莫加謬讚,劉仙娘與焦老婆婆等,尚有過節,必須交代,我們趕緊各盡所能,分個勝負了吧!」
焦老太太嘴角一撇,哂然發話答道:「你自己不憑真實武功與范兄較量強弱,卻以陰險下流手段發動暗算,還有臉面責問我嗎?我老婆子雖在旁發劍,但卻只取筆尖而未取人,無非是本諸俠義襟懷,每見人間不平事,胸中常作不平鳴而已!」
劉琳雙眼一翻,看著軒轅旭,剔眉問道:「軒轅兄莫非認為以我們當前人手,還鬥不過一個『百毒天君』仲孫明嗎?」
軒轅旭把紙團合在掌中,搖了一搖,向焦老太太笑道:「老婆婆,請你隨意拈上一個!」
范南聽出鄔必通語意中略有譏諷,遂接口說道:「鄔朋友倘若也想換件兵刃,范某絕不反對!」
劉琳雙目之中,兇光一閃,點頭說道:「好,關於你妹子的那筆債兒我就代我女兒承擔,來個女債母還便了!」
只是這位「玉斧樵夫」,受了高明指教!
鄔必通向范南腰間所掖的那柄玉斧看了一眼,詫然問道:「范朋友這柄『玉斧』,不是昔年早就碎於『天池』了嗎?怎麼如今仍……」
劉琳所說,雖是一片歪理,卻也把位口才不佳的焦老婆婆聽得暫時怔住!
原因在於鄔必通,心性陰刁,手法敏捷,他竟不知何時,把那當眾加在雙圈之上的「風磨銅子母扣」,業已暗暗取掉。
杜小樵搖頭說道:「秦老弟判斷錯了,以你師父的高深修為,決不會敗,在這第一陣『紙劍交鋒』之上,她絕對可以維持個和局終場!」
鄔必通把握機會,厲嘯一聲,舉圈砸落!
秦劍吟聽了恩師之言,暫止悲泣,目光凝注在杜小樵的臉上,詫然問道:「杜老前輩,聽我恩師這樣說法,好像她老人家業已敗在『長笑老天魔』軒轅旭的手下?」
焦老太太嘴皮微動,先似想說甚話,但向愛徒秦劍吟注目看了兩眼之後,卻未曾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這種說法,連范南都聽得有點懷疑起來,一旁問道:「第一陣『紙劍交鋒』尚未分出上下,杜兄怎麼便能對第二陣的勝負之數,預作肯定判斷?」
一盞茶時過後……
杜小樵微微一笑,目注軒轅旭道:「據我所聞,令郎軒轅斌老弟,曾被劣徒侯劍平打中一根『無相奪魂針』?」
他忙向焦老婆婆耳邊,用密語傳聲問道:「恩師說得不錯,對方神情詭異,果似蘊有陰毒兇謀,但兇謀何在?弟子卻無法忖度,恩師看得出麼?」
范南聞言,連連搖頭地正色答道:「武家之道,本在化腐朽為神奇,功行到了火候,飛花摘葉均可傷人,何況一根鐵筆?我老樵夫絕無對此輕視之念……」
范南點頭道:「好!我們這次不分勝負,決不罷手!」
說完,側顧侍女喝道:「吩咐動樂出宮。」
杜小樵語音一了,那位閉目端坐的「辣手仙婆」焦老太太,忽然微微一笑,睜開雙目。
范南雖覺用扁擔對付「離魂子母圈」,不如用雙斧來得合手,但因對方既作此請,不願拒絕,點頭說道:「好,我先用扁擔與鄔朋友領教百招,然後再以雙斧獻醜便了!」
范南長嘆一聲,指著那位閉目靜坐的焦老太太,搖頭說道:「焦老婆婆性情太剛,她……業已服毒自絕!」
這種先橫移,再移退的舉措,是一種經驗所積的高深學問!
杜小樵「啪」的一掌,擊在秦劍吟後心之上,瞋目厲聲叫道:「秦老弟,放振作些,你師父服食『毒|龍丸』之舉,決不是無故輕生,你要仔細聽她有何交代!」
他邊自舉步,邊自向東郭炎含笑問道:「東郭兄,你身上有甚傷損沒有?」
軒轅旭笑答說www•hetubook.com•com道:「既然如此,為了絕對公平起見,我們應該每人出上一個題目才好。」
鄔必通想起一人,在旁發話說道:「劉仙娘,這白髮樵夫會不會就是業已遁跡多年的『玉斧樵夫』范南?」
兩位當事人,卻彷彿相當鎮定平靜。
范南的鐵扁擔則掃、劈、點、打,幻為一片青影!
東郭炎道:「杜兄不必猜測,我們趕快下峰,一觀究竟!」
他似是故技重施,先是手握雙圈,但在發招以後,卻甩出一圈,利用「子母扣」,用「連環雙圈」攻敵。
他看在眼中,知道無法挽回,搖了搖頭,向范南苦笑說道:「范兄說得不錯,偏偏這時老婆婆又被軒轅老魔逼得再度以劍相粘,在上述跡象表示之下,大概會有什麼結果?」
秦劍吟深知此劍共有七柄,洞金穿石,無堅不摧,恩師向不輕用,如今卻不知取在手中則甚?
驀然間,劍影又斂!
劉小琳聽了,正有點失望,突然一隻巨雕,由凌空飛來,向「萬花宮」庭院之中,擲下一封書信。
范南卻是在幾度變式,倉促脫險下,勉強凌空翻斧。
秦劍吟自幼隨師,深悉這位「辣手仙婆」焦老太太,性情極剛,說話從不更改,見她業已答應了軒轅旭的「賭命之搏」,只得眉頭暗蹙,不敢再開口勸阻。
無論是「辣手仙婆」焦老太太也好,「長笑老天魔」軒轅旭也好,全是卓立當地,神色安寧,只各把兩道湛然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所執紙劍的劍身之上。
杜小樵伸手拉起秦劍吟來,向他安慰說道:「秦賢侄不必如此,我當然會盡我之力,你師父為何服毒?所服是什麼毒藥,可知道嗎?」
又是一聲金鐵交鳴的龍吟虎嘯!
這樣一來,他既可單手合執兩圈,加強力量,也可抖開一圈,當作連環鋼圈使用。
軒轅旭手執紙劍,目注焦老太太道:「老婆婆遠來是客,軒轅旭怎敢……」
「辣手仙婆」焦老太太閉目盤坐在她妹子焦二婆婆墳前。
焦老婆婆雖頗性烈,也知雙方功力懸殊,秦劍吟出必無幸,遂皺眉叫道:「劍兒,休要莽撞,未奉我命,不許出手!」
軒轅旭恍然頓悟,點頭微笑說道:「劉仙娘作得對,杜兄既然表示風度贈送藥粉,我們也把東郭炎放走,彼此到時再作公平一搏!」
何人悲泣,雖尚難辨,但那聲淒然長嘆,杜小樵卻聽得出是「玉斧樵夫」范南所發!
焦老太太不等他話完,便即接口說道:「武林較技,何分主客?這第二場的題目,既係我出,自然應該由你先行進手!」
劉琳聞言一愕,目光中流露詫色!
軒轅旭是故意激怒秦劍吟,暗中凝聚功力,準備在秦劍吟撲來之際,立下辣手,把他一掌震死!
軒轅旭與焦老太太竟均采的是後一種方式,兩柄堅挺紙劍,互相緊緊粘壓!
說完,把兩隻「離魂子母圈」左右一分,目注范南,緩緩活開步履。
但軒轅旭手兒舉處,真氣一凝,那柄軟軟紙劍,便立即堅挺成百煉精鋼模樣!
話完,並向杜小樵拱了拱手,杜小樵則趕緊躬身答禮。
由此,他先橫移再後竄,期望躲過危機以後,再憑真實武功,把這心性狡惡陰毒的「黑衣人魔」鄔必通,斬在雙斧之下!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就在范南與秦劍吟為焦老太太擔憂之時,劉琳與鄔必通二人,還不是暗替軒轅旭掛慮!
軒轅旭搖頭說道:「先出題目的人,也算是略佔便宜,我們不如寫在紙上,拈鬮決定,先拈出誰的題目,便先遵照比鬥!」
柳如綿玲瓏剔透,發覺劉琳於說話時,對自己暗暗施眼色,遂立即點頭,拉著劉小琳和軒轅斌,一同走向後宮。
秦劍吟被師傅一言提醒,遂向對方看去。
這是范南經驗老到之處,因為長短兵刃,各有剋制,若是由鄔必通隨意選擇,豈不吃了暗虧嗎?
軒轅旭笑道:「劉仙娘莫誤會了,仲孫明除了用毒手段著實驚人以外,其本身功力無可足懼之處!我是顧慮到萬一我們全力前往『無愁壑』,杜小樵等卻偷佔便宜,趁隙攻來,豈不動搖根本?」
劉琳為了愛女之事,業已怒滿心窩,遂冷笑一聲,搖頭接口說道:「不必叫他們了,事到如今,勢成水火,還講什麼年輩身份?秦劍吟小賊若敢出頭,我把他一掌震死便了!」
鄔必通見陰謀未遂,不禁惱羞成怒,目注焦老太太,冷笑一聲,剔眉叫道:「焦老婆子,想不到像你這等自矜身份之人,也會冷不防地對我暗算!」
秦劍吟俊臉之上,滿佈縱橫淚漬,搖頭答道:「什麼原因小侄不知,至於我師父所服藥物,則是……」
東郭炎「哦」了一聲,面含微笑說道:「杜兄顧慮太以周詳,但小弟服藥以後,臟腑間確實較前舒暢,並未覺有異狀……」
焦老太太想了一想,目注軒轅旭道:「這辦法倒也公平,沒有什麼取巧的,拿紙筆來。」
這幾句話兒,激惱了「玉斧樵夫」范南,遂不再退避地,振斧飛迎,果然施展出他最拿手的「沉香斧法」!
秦劍吟怒目叫道:「軒轅老魔,你休要得意,我縱修為不敵,但為了替先父報仇,也願和你以死相搏!」
焦老太太冷笑道:「雖是我出的題目,我並不一定準贏!何況即令你在這一陣上輸了還有另一陣的翻本機會!」
他們有約在先,無論是誰,只要身上中劍,或是紙劍先行屈折,均作敗論,則軒轅旭與焦老太太在這等一開始便雙劍互粘之舉,豈不是毫無緩衝,立將分出勝負?
「我同意你這種說法,也相信你總有這點作為武林人物的最低骨氣!」
軒轅旭日中厲芒一閃,點頭接口說道:「好,既然老婆婆不願點到為止,我們乾脆來個『賭命之搏』如何?」
話猶未了,杜小樵一式「神龍渡海」,凌空飛墜在范南身旁,向他詫聲問道:「范兄何以如此大驚小怪,是出了什麼事?」
秦劍吟哀號一聲,身軀微晃,似將急得暈倒!
既然情況已明,從第二招開始,便誰也不肯再硬打硬接。
這種情況,顯示了這種黑色液汁,含有奇毒!
所謂「長笑震花鬚」,只要在相當距離之外,以罡氣化為長笑,震折花須,唯不許使花瓣既一枝一葉,受到傷損!
鄔必通邊行邊向劉琳問道:「劉仙娘,對方有名弟子隨來,我們不便與之交手,要不要喊小琳賢侄女,或是軒轅賢侄……」
軒轅旭目注對方,皺眉詫聲問道:「我與足下,曾定過什麼約會麼?」
軒轅旭並不撤招換式,竟讓焦老太太撩個正著。
軒轅旭與焦老太太同時撤回紙劍,同時飄身後退,也同時發話,厲聲叱道:「來者何人,竟敢妄自逞能,多管閒事?」
人的嘯聲雖斂,劍的嘯聲卻又隱隱響起!
「嗡」然巨響,宛如龍吟,帶著一團飆輪電轉的光影,向范南的縱退方向,疾追而至!
劉琳緩緩說道:「一來,你妹子是成名前輩,我女兒是無名後輩,一個成名前輩,死在無名後輩手中,只有自怨學藝不精,和心智愚笨而已……」
范南沒去理他,轉面向秦劍吟叫道:「秦老弟,請你先替我拿著這根扁擔。」
范南身形在移,聽得適才仰身處的石裂之聲,遂以為鄔必通第二隻脫手飛圈,又告打空,自己已脫險境!
適才交手之際,他們二人在內力真氣既修為火候,均頗為平衡,是銖兩悉稱情況。
樂聲起處,劉琳、軒轅旭、鄔必通三人便相偕往「萬花宮」外走去。
雙斧一圈,互接之下,范南雖經高明指教,幸脫裂胸之厄,但左手玉斧,卻被震得凌空飛起數丈,落向一片崖角之後。
焦老太太揚眉伸手,把兩個紙團一齊抓起。
如今,不單精研多年,神妙更增,又變作雙斧施為,自然平添威力!
范南並不因對方是「天外三魔」中最弱一個而稍起怠慢,他把那根青色扁擔交在右手,目光凝注鄔必通隨著他徐徐轉動。
雖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焦老婆婆畢竟修持功深,一聞范南的密語勸解,便強抑怒火,冷靜下來,向劉琳問道:「我就是焦老婆子,你女兒劉小琳呢?」
既然第二場不利局面居多,自己便非在第一陣上努力取勝不可,否則,賭約已定,豈不要把一條老命,留在這「九劫峰」頂?
這套斧法,昔年他是以單斧施為。
鄔必通不等范南話完,便點頭笑道:「不錯,是根尋常已極的判官筆,范朋友是否視之哂然,覺得不屑一顧?」
劉琳略一注目,便向柳如綿和軒轅斌皺眉叫道:「柳賢侄女與軒轅賢侄,請陪琳兒去往後宮歇息,我與軒轅兄、鄔兄,要商議共破強仇之計。」
范南皺眉道:「這……這是……是『判官筆』……」
旁觀人都手心冒汗地,頗為緊張!
故而,「玉斧樵夫」范南與秦劍吟,均看得暗捏冷汗,生恐焦老太太的內力不敵軒轅旭,手中紙劍先屈!
他是右手發招,合執雙環,以一式「春雷震頂」,向范南天靈劈下!
杜小樵接過一看,立時面色大變,頓足叫道:「『毒|龍丸』!唉,老婆婆你……你……你這是何苦?」
杜小樵不等她往下再說,便自點頭接道:「老婆婆有何事交代?杜小樵無不盡力!」
果然,在旁掠陣的劉琳與軒轅旭,雖見鄔必通戰況不利,反而嘴角間,不時浮現一絲絲的得意獰笑!
杜小樵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劉琳平素為人一向兇惡,不是襟懷高達之流,今日肯放東郭兄已和圖書出意外,主動贈服藥物,似嫌過分殷勤?我還是替東郭兄詳加診察診察,比較來得穩妥!」
距離越來越近,哭泣之聲也已可辨。
鄔必通搖頭道:「不是杜小樵,他叫陳平湖,外號人稱『黃金扁鵲』!」
杜小樵帶著滿目笑容,緩緩說道:「『無相奪魂針』上,雖未淬毒,即是入膚即碎,順血攻心,非有強力『吸毒石』,並深明中針處的血脈筋絡情況,及時搶救,方可完全無恙,否則,便需設法截斷令郎部分皿脈,暫時阻止碎針去路,不使攻心……」
焦老太太雙眉微挑,手中紙劍也挺,一式「分花拂柳」,向軒轅旭攻來那招「平分秋色」的紙劍劍身撩去。
兩劍相觸之下,只有兩種情況可能發生。
軒轅旭想起適才所見,恍然點頭道:「小琳賢侄女額上那:『毀人容者,人亦毀之』等八個大字,原來竟是此意?」
這一下,焦老婆婆才算抓住理由,冷笑說道:「劉琳,你聽見了嗎?我們如今根本不必再談什麼理由,我妹子與秦劍吟之父秦悟非等兩筆血債,必需清算,你就劃個道吧!」
這兩項均是極上乘的玄功,非有數十年精深火候,無法作到如此地步!
范南雙眉一皺,「呀」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這種跡象顯示了焦老婆婆的真氣耗得稍多,在耐力方面,恐怕要比軒轅老魔,弱上半籌!」
范南總覺對方那根不起眼的「判官筆」中,必然含有殺著,遂不敢大意,以左手玉斧,防護當胸,只用右手鋼斧,施展「金樑架海」,格拒鋼圈來勢!
鄔必通所以如此,有兩種原因。
由單圈變為雙圈,連那「子母扣」,也長不到兩尺,范南只消多閃出兩尺一二,便可避免被這連環雙圈所傷。
這道金光,是他悄悄取下的「風磨銅子母扣」!
但那兩位當事人,卻仍保持原來姿式,身未動,手未動,足未動地,宛若兩尊木像。
這是硬打硬接,不像他們這等成名多年的老輩人物所應持的態度。
劉琳與鄔必通、范南與秦劍吟,均想勸己方之人,不要這等硬拼,大可改用精巧劍招,克敵制勝!
邊自說話,邊自一銼鋼牙,欲待奮勇撲出!
杜小樵連連點頭,神態十分恭敬地,抱拳說道:「老婆婆放心調元聚氣,我來向范兄和秦老弟,說明這件事兒,萬一有所謬誤,老婆婆再加以更正便了。」
杜小樵贊成范南所見,點頭一嘆說道:「不錯,確是銖兩悉稱、軒輊難分之局,但范兄也是大行家,定知老婆婆與軒轅老魔手中不是真劍,只是一張剪成劍形的三尺薄軟宣紙,用這種東西相粘相壓,誰也不屈不折,委實太費真氣,他們頓飯光陰,未分軒輊,所耗精神體力,業已超過一個時辰的手合之搏了!」
但鄔必通也因硬承重力,足下在青石之上,踏出了兩個淺淺腳印!
劉琳沉聲叱道:「有什麼事,說清楚點,為何緊張成這副樣兒?」
范南與焦老太太、秦劍吟等走後,軒轅旭方向杜小樵微蹙雙眉,訝聲問道:「杜兄還有何事指教?」
杜小樵轉過身來,禮貌甚恭地向焦老太太抱拳賠笑叫道:「老婆婆,不單你妹恨待雪,令徒秦老弟父仇待報,我門下劣徒侯劍平,及『北嶽神尼』的高足公孫璿姑娘等,亦有不共戴天仇恨,欲與軒轅老魔主父子、劉仙娘母女清算,故而雙方已定約會,會期不遠,就在數日之後,老婆婆可否暫息雷霆,把所有恩仇一總解決!」
軒轅旭見焦老太太已同意與自己賭命,便揚眉叫道:「老婆婆,賭約雖定,我們還要定一個較量方法。」
軒轅旭眉頭深聚,目注劉琳問道:「劉仙娘,仲孫明有沒有說明他為何要以這種惡毒手段,對付小琳侄女……」
這時,只見那鄔必通笑了一笑說道:「原來范兄是如此一問,你大概忘了我這『離魂子母圈』的『子母』二字,我可以在雙圈之上,加個『子母扣』呀!」
杜小樵瞥眼看去,只見焦老太太滿面湛然神光,不動靜坐,根本未對他們所談之事,作甚理會。
范南點頭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在『天魔派』宗主軒轅老天魔的眼中,居然還有我范老樵夫這麼一號人物?」
鄔必通發現他的驚愕神情,軒眉問道:「范朋友愕然則甚?難道你竟不認識我這根兵刃?」
說到「則是」二字,他俯身在焦二婆婆墳旁草中,拾起一枚外殼已破的中空紅色蠟丸,向杜小樵雙手遞去。
所謂「空拳攝石乳」,只要選片掛泉山壁,遙用玄功攝引,使泉水透石改道。
范南心中明白,自己尚未完全脫險!
筆尖一斷,立即有一股奇腥無比的黑色液汁,從筆中流出,滴落在地上,白煙絲絲騰起。
杜小樵點頭答道:「是沒有輸,又是個八兩半斤的秋色平分局面,但我在側面注目看清,焦老婆婆的背後衣上,卻多了一塊汗漬!」
杜小樵搖了搖頭,目閃神光答道:「我那『無相奪魂針』上,絕對不許淬毒,故而根本用不著什麼……」
劉琳舉起手中信箋,嘆息一聲說道:「這真是意料不到之事,東方瑤居然未死?並下嫁仲孫明,作了他的夫人!」
焦老太太「哼」了一聲,淡淡答道:「由你出花樣吧,無論兵刃,拳腳、玄功、暗器,我老婆子一概奉陪就是……」
鄔必通厲聲叫道:「既然各盡所能,必分勝負,你且接我一招!」
鄔必通道:「范朋友有甚話兒,儘管發問就是!」
說至此處,伸手一探衣底,取出了一對奇形鋼圈。
范南一抱雙拳,好生感激地,頷首說道:「小弟知道杜兄不單幫我接回玉斧,並曾適時在我耳邊傳音,才使老樵夫幸脫飛圈破腹之厄,厚德深恩,范南不言謝了。」
鄔必通詫道:「報仇?我們這些人中誰和仲孫明有仇?他為何偏偏又把毒辣手段,用在小琳賢侄女的頭上?」
尋常的武林較技,勝負還無關緊要。
鄔必通怪笑道:「我的兵刃已有多年未用,是一對『離魂子母圈』!」
那名苗人略一定神,躬身回話說道:「『東海』一派宗主『辣手仙婆』焦老太太,在『萬花宮』外討戰!」
軒轅旭笑若龍吟……
他看完以後,向焦老太太抱拳笑道:「恭喜,恭喜,這是老婆婆出的題目!」
時機恰到好處,雙斧一圈,迎個正著?
范南對於這一圈一筆,不是無法招架,是恐對方另含其他陰謀,遂吸氣飄身,退出兩步!
軒轅旭接口笑道:「故而我建議請劉仙娘暫時忍一時之氣,等黃尹二兄趕到,便算兵分兩路,亦可穩佔壓倒優勢!」
杜小樵知道他在當世武林之中,「烈火神君」四字也算頗有威名,如今竟被人擒囚了一段時間,難免心頭鬱鬱,遂連連搖手,含笑說道:「東郭兄千萬莫要以此為念,我是問你身上有沒有受甚暗傷?好及時加以療治!」
軒轅旭不肯接受,退了半步問道:「這是什麼藥粉,我平白要它則甚?」
第二,鄔必通自恃膂力過人,「離魂子母圈」圈身極粗,又是百煉精鋼所鑄,遂想借這一絕招硬接,試試范南斤兩,以及這根看似尋常毛竹的青色扁擔,究係何物所製?
焦老太太向他笑了一笑,緩緩說道:「為了『東海』門戶,我不願再耗費半分精力,故而想請杜兄代我把這番苦心,告訴范兄和劍兒!」
軒轅斌直到此時,方敢開口叫道:「我們何惜黃金?便請這位『黃金扁鵲』陳平湖來,為琳妹施那『原皮移植』的手術便了!」
這不是范南顧慮周詳,應變敏捷!
劉琳冷笑道「有何不敢?我戒心早起,凝指成鋼,信上縱含劇毒,也無妨礙!何況我心腹苗女,指上均加了銀套,於接信之際,便已加試探,知道無毒!」
焦老婆婆方自氣得身軀一顫,那位「玉斧樵夫」范南即以「蟻語傳聲」功力,向她耳邊悄然警告說道:「老婆婆,劉琳右側所立之人,便是『天魔派』宗主軒轅老魔,大敵當前,最忌怒火沖心,靈明失朗,老婆婆請放冷靜一些!」
誰知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這位「玉斧樵夫」,居然在一轉瞬間,陷入險境。
不單玉斧震飛,人也被震得無法繼續後竄,斜向左方墜下。
焦老太太聞得杜小樵稱譽之語,好似獲得莫大安慰,展顏一笑,揚眉說道:「既然身在武林,自應以信譽為重,生死為輕,杜兄一番回護之情?我雖未接受,也應向你道謝!」
范南見鄔必通取出這根鐵筆,不覺愕然。
軒轅旭一抱雙拳,連連點頭說道:「承教,承教!這種手續我已及時作過。」
「放屁」二字才出,那位「長笑老天魔」軒轅旭,便在一旁,向焦老太太笑道:「老婆婆不要生氣,我陪你活動活動,你若認為彼此不必各盡所能,我們便點到為止吧……」
劉琳笑道:「據你所知,你妹子是被我女兒用詭計害死……」
這時「玉斧樵夫」范南,剛剛於智窮力蹙之下,勉強翻身站起,委實無法再作任何閃避。
范南問道:「鄔朋友左右雙手之中,已有『離魂子母雙圈』,如今再要加根判官筆,難道你竟有三隻手嗎?」
鄔必通似乎是想奪回先機,發出了三招精絕攻擊,不顧一切,放棄防守地全力反撲!
隨著這聲「只怕未必」,一道奪目精虹,掠空而至!
說來好笑,適才兩劍相粘,他們各為己方人物懸心,如今兩劍已分,他們所懸起的那顆心兒,卻仍然放不下去!
軒轅旭道:「『黃金扁鵲』的外號有點特hetubook.com•com別,莫非此人貪財?」
杜小樵恭恭敬敬地,肅立點頭答道:「杜某佩服老婆婆坦白無私,不輕然諾的高尚情操,但……」
焦老太太隨手取了一柄紙劍,揚眉答道:「既是一張紙上剪下來的,質料自然完全一樣,無須挑選,軒轅朋友請吧!」
適才的雙方粘劍,是耗時甚為長久。
就在這龍吟風囉聲中,兩柄久粘紙劍,同時往後一撤!
范南見鄔必通所用的是一對「離魔子母圈」,遂覺得自己用一柄鐵斧和一柄玉斧,比較容易克敵取勝!
東郭炎滿面含羞地,長嘆一聲說道:「真是慚愧,我竟成了廢物,再為杜兄煩……」
軒轅旭聞言,方一側顧,劉琳已向身旁苗人囑道:「你們回到宮中,去把東郭炎帶來。」
如今,他們卻是因看得太不清楚了,又各替己方人物暗捏冷汗!
嗆啷啷……
劍嘯,也越來越烈,變化為一片風雪之聲!
焦老婆婆雙目一瞪,神光如電地向劉琳叱道:「劉琳,你裝甚糊塗?難道你竟不知我妹子被你女兒用詭計害死之事?」
劉琳搖頭說道:「依我看來,這筆帳兒沒有什麼算頭!」
范南臉上,微現慚愧神色地搖頭嘆道:「杜兄畢竟高明,小弟因雙方招式太快,宛如電掣,只知約莫鬥上三百六十餘招,竟未看出確數。」
軒轅旭笑道:「老婆婆的豪情傲氣著實驚人,我們雙方均是一派宗主,都還有點身份,大概誰也不肯暗佔便宜,而使這場『賭命之搏』,有任何不公平處。」
語音方畢,兩個紙團也從高空落下。
劉琳微吃一驚,向那苗人問道:「對方共來幾人?」
范南不等鄔必通話完,便即冷然說道:「知道我昔年斧碎『天池』之人不多,尊駕莫非是『天外三魔』中的『黑衣人魔』鄔必通嗎?」
這種提議恰好與范南的想法相反。
劉琳把嘴角撇了一撇,哂然說道:「想賴則甚?我承認這是事實,但我要請教一聲,是不是我女兒跑去『東海』,把你妹子害死?」
杜小樵笑道:「劉仙娘莫要不信,杜小樵以半生信譽為證,從來不會作任何違心之語!」
鄔必通點頭答道:「正是,此人貪財如命,任何至親摯友,若不厚送診金,他都不會好好地替你施行醫術!」
來人身形現處,是個四十來歲的白衫文士,向軒轅旭抱拳含笑說道:「在下不是多管閒事,是特來請軒轅老魔主與焦仙婆暫息干戈,彼此仍遵前約,互作了斷!」
不過第一次的分劍,是他們雙方自動,第二次的分劍,卻是出於被迫!
第一、范南出手之際,發話叫他接接這招「天外飛鴻」,若是以輕靈身法,不接而避,似乎有怯敵示弱之嫌,一上來便挫了銳氣!
這柄小劍色呈金黃,長才七寸左右。
這風囉龍吟,不是一個所發,是由二人分發。
鄔必通搖手道:「賢侄莫急,我們先要試試以其他藥汁敷擦,能否見效?『植皮』一舉,只是最後手段,因為那樣作法,不單劉賢侄女難免略受痛苦,便連『黃金扁鵲』陳平湖,也還在廣東,不是立刻可以請到!」
二來鄔必通手中,還有一隻「離魂子母圈」,必然會利用機會,再復擲出!
杜小樵向焦老太太看了一眼,點頭說道:「有此可能,但不是敗在第一陣『紙劍交鋒』,而是將敗在第二陣『空拳攝破乳,長笑震花須』上!」
焦老婆婆默然不答,卻伸手入懷,摸出了一柄小劍。
說完,右手略揚,一道青影便自凌空飛過。
劉琳因對方說話太不客氣,遂也以牙還牙地哂然一笑,冷冷答道:「不錯,你大概就是在東海一帶,夜郎自大的焦老婆子!」
范南聽至此處,忍不住插口說道:「他們雙劍相粘,約莫僵持了頓飯光陰,小弟也曾細加觀察,好似無甚軒輊,是銖兩悉稱之局!」
鄔必通邊自說話,邊自取出一隻「風磨銅」所製的「子母扣」把兩隻鋼圈扣在一起!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目視鄔必通又道:「但老樵夫有件事兒不大明瞭,卻打算在鄔朋友台前請教請教!」
軒轅旭雙眉略皺,向杜小樵訝聲問道:「既然如此,杜兄還提起犬子中針之事則甚?」
杜小樵見這最難說話的老婆婆,居然點頭,不禁心中大喜,向「玉斧樵夫」范南微笑說道:「范兄,你與秦劍吟老弟,請先陪焦老婆婆下峰,我還有件事兒,要向軒轅老魔主單獨研究研究!」
秦劍吟瞋目叫道:「老魔頭,少要看不起人,你笑什麼!」
秦劍吟向恩師偷偷望了一眼,舉袖拭淚道:「晚輩已懂得老人家事前未加阻止之故,老人家請……請說下去吧!」
杜小樵把手擺一擺,含笑說道:「這是小事,范兄不必再提,我們還是來分析焦老婆婆與軒轅老魔之戰。」
軒轅旭略一尋思,向劉琳含笑說道:「劉仙娘想先平『無愁壑』,當然可以照辦,但你最好再略為忍耐,黃三祝兄與尹沖天兄就在這兩天也該到了!」
這時,秦劍吟膝行而前,向杜小樵不住叩頭,含淚叫道:「杜老前輩,請你趕快施展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神醫手段,救我師父一命!」
范南點了點頭,氣定神閒地含笑說道:「好,范某遵命獻醜,鄔朋友請接我這一招『天外飛鴻』!」
杜小樵道:「『紙劍交鋒』開始之後,雙方各存傲念,故而一上手便雙劍相粘,這種比法相當危險,可以立見勝負,我遂細心觀察……」
換了功行稍次之人,在這太出意外的猝然襲擊以下,便已多半要斷頸橫屍,難逃劫數!
東郭炎向杜小樵一抱雙拳,苦笑說道:「多謝杜兄關切,我被擒之時,挨了一記重掌,臟腑震盪,略受內傷,但方才劉琳命人放我之際,已給我服了獨門解藥!」
僵持……僵持……
焦老太太突然「哈哈」大笑,接口說道:「夠了,夠了,杜兄果然高明,只用『信守不渝,門戶不墜』八字,就闡釋了我老婆子的一片苦心,我想奉託你一件事……」
但他雖負絕學,卻決無驕敵之念!
一種是兩劍一觸便分,另一種是兩劍粘壓一處。
杜小樵截斷軒轅旭的話頭,含笑說道:「不單敵對,劣徒與公孫姑娘並和令郎結有不共戴天深仇,但雙方既已定期決鬥,最好屆時他們能在正常情況之下,互相交手才算公平,這也就是我對軒轅老魔主贈藥之意!」
劉琳雙目之中,厲芒一閃,獰笑說道:「我請你替我向那『百毒天君』仲孫明帶句話兒……」
軒轅旭見狀詫然,「咦」了一聲叫道:「老婆婆,你這是……」
「錚」然一響,火光四濺,只把范南適才仰身處的青石地面之上,打碎了好大一片!
這招硬接的結果是誰也沒有佔到誰的便宜。
剛才,他們是因看得太清楚了,各替已方人物擔憂。
連焦老太太也未想到鄔必通筆中所藏,竟是這等厲害的奇毒液汁!
邊自說話,邊自又復右手舞圈,左手舞筆地,猛攻而上!
軒轅旭見自己為愛子除害的奸謀難遂,只得目注范南,上下略一打量,冷然問道:「尊駕莫非姓范?」
軒轅旭聞言之下,不禁雙眉一軒,縱然狂笑!
結束僵持局面的,不是場中分了勝負,而是場中起了聲高亢清朗的鳳噦龍吟!
但劍影雖斂,人影卻並未遠分!
焦老太太勃然震怒地,厲聲罵道:「放屁……」
劉琳笑了一笑,雙眉微挑,陰森森地說道:「我身為『萬花宮』一宮之主,對於這件事兒怎會不知?」
話猶未了,焦老太太揚手把那兩個紙團,向空中拋起了七八丈高下,並含笑說道:「手拈也未必公平,我們且來個憑天斷,哪個紙團先行落地,我們便先行比鬥哪個題目!」
一語方出,忽又改口說道:「你先亮兵刃吧!讓我看看你用的是什麼兵刃再說。」
因為他們顧慮萬一由於自己的開口勸說,而使己方之人,分神落敗,豈非反而成了愛之適足害之的相反效果。
他右手鐵斧,左手玉斧,幻化一片黃黑相間光霧,把鄔必通身形漸漸罩在其內!
焦老婆婆詫道:「沒有什麼算頭?你……你此話怎講?」
范南見對方果然不閃不避,舉圈相迎,遂也右臂加勁,以十一成真力,飛速下砸!
在他電疾旋身之下,所著白色儒衫,忽然碎裂,化作無數蛺蝶一般,漫空飛舞!
尚幸范南修為極深,於奇險臨頭之際,依然心神絲毫未亂,鎮定如恒!
遂等焦老太太語音一了,便點頭笑道:「當然不必拖延,我們這就開始。」
軒轅旭既出此題,定係擅長,何況他又是號稱「長笑老天魔」,自己雖可勉強舉步,但相形之下,多半難免見絀!
道理在於鄔必通是乘隙待勞,用全力脫手擲圈!
這個紙團上的題目,是軒轅旭所出,寫著:「空拳攝石乳,長笑震花鬚。」
范南埋恨多年,此次出山,本係一來應「辣手仙婆」焦老太太之約;二來也志向「天外三魔」中的老大「黃衣陰魔」黃三祝尋仇,一身絕藝自非小可!
苗女娟娟領命躬身,便自走去,但她才行兩步,已有一名苗人跑來報道:「啟稟仙娘,有……有……」
劉琳一頷首,鄔必通失驚叫道:「既是那『百毒天君』來函,劉仙娘怎麼還敢用手拆閱?」
話是「東海」一派宗主,「辣手仙婆」焦老太太所發。
劉琳冷笑道:「管他是誰?反正對方只來三人,我們是穩操勝算,今天非把焦老婆子也留在此處,和她妹子併骨不可!」
鄔必通怪笑說道:「我知道你與我黃和-圖-書大哥有段因緣,但黃大哥如今尚未到此,鄔必通願意『兄債弟還』,范朋友有指教嗎?」
真是秋色平分,銖兩悉稱,兵刃交鳴一起,青影玄雲立收,范南與鄔必通各被震得身形一分,向後退了三步!
外行人看來,他們兩位宛如作耍一般,毫無緊張跡象。
等到電旋停止,衣著已換,人的形容也變,站在這「九劫峰」頭,「萬花宮」外的,竟是「鐵劍神醫」杜小樵!
漸漸人影越閃越快,幾不可辨!
軒轅旭見她起初盛氣凌人,肝火甚旺,如今到了即將交手之際,卻又心情平靜下來,遂知這位老婆婆,委實難鬥,不可輕敵!
杜小樵正色答道:「秦老弟與范兄是在正面,自難發現,在我側面,卻看得清楚,軒轅老魔的背後之上,乾乾淨淨,未見絲毫汗漬。」
既作驚語,自係友人,范南遂從善如流,凌空翻斧!
轉約三匝,鄔必通雙眉一挑,高聲叫道:「范朋友不要客氣,請進招吧!」
杜小樵的這幾句話兒,說得頗出秦劍吟和范南意外!
秦劍吟道:「這塊汗漬雖然不大,但我也看見,軒轅老魔的背後如何,難道絲毫沒有?」
范南揚眉道:「你好像頗夠義氣……」
秦劍吟見此情狀,心中一喜,向師傅焦老婆婆低聲叫道:「恩師,看這情形,范老人家再有百招左右,便可勝了!」
「天外三魔」中,功力雖各有專長,但仍推「黃衣陰魔」黃三祝最高,「白衣飛魔」尹沖天居次,這位「黑衣人魔」鄔必通雖居第三,功力卻算是最弱一個!
語落,招發,一道青色光影,向鄔必通斜肩碰下!
「辣手仙婆」焦老婆婆一向性如烈火,她看出劉琳是主人身份,便厲聲問道:「你就是外號稱為『萬花魔母』的劉琳嗎?」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又向范南笑道:「范兄可能知曉,小弟是暗隨你們而來,早就到了『九劫峰』頂,藏身在崖石之後。」
但這打空暗器,卻不是鄔必通手中那一隻相當霸道的「離魂子母圈」!
試想,若是焦老太太出手稍慢,鄔必通按動筆中機括,毒液如雨噴出之中,「玉斧樵夫」范南哪裏還會有絲毫僥倖?
孰料意外之事,又復發生,就在第二隻「離魂子母圈」所化寒光,飛到范南胸前之際,范南左右雙斧,突告齊揚,向那飛圈格去!
鄔必通頷首說道:「范朋友猜得不錯,在下正是鄔必通!」
「萬花魔母」劉琳,見軒轅旭似乎仍有把那包藥粉,退還杜小樵之意,遂在一旁叫道:「軒轅兄把藥粉收下好了,我有辦法使軒轅賢侄,不會白白領受對方恩惠!」
軒轅旭問道:「仲孫老魔在這封信兒之上,說些什麼?劉仙娘竟故意叫柳姑娘等迴避開去?」
故而,范南剛剛退出四尺五、六,一圈飆輪光影,業已電飛而至,截向咽喉。
杜小樵一抱雙拳,皺了皺眉叫道:「老婆婆……」
劉林命人立即取來,軒轅旭把六尺宣紙對摺為二,剪成兩柄三尺紙劍,向焦老太太笑道:「老婆婆,請你隨意兒選上一柄!」
「萬花魔母」劉琳忙命手下苗人,回宮取來紙筆,交給軒轅旭和焦老太太應用。
杜小樵眉頭更蹙地,臉色沉重,說道:「這是秦劍吟老弟的哀哭之聲,難道他師父焦老婆婆,竟會出了差錯?……」
用薄紙代劍,互相交手,竟能呼嘯起如此劍風,委實使觀戰諸人,嘆為觀止!
嗆啷啷……
一陣龍吟虎嘯的金鐵交鳴之聲起處,鄔必通與旁觀的軒轅旭、劉林等人,方知范南的這扁擔實是鋼鐵所鑄,不過故意製成竹節模樣,和漆成青色而已!
因為范南與鄔必通心中明白,勝負之分在於誰能持久?換句話說,也就是誰若無謂消耗真力稍多,誰就不易佔得有利情勢!
因一來適才於急促間,揚頭矮身,難免用力太大,足下無法站穩,容易授人以隙!
苗人想了一想,道:「未報姓名,此人年齡頗大,但精神卻極為矍鑠,手中拿著一根青色扁擔,腰間則插著一柄玉斧,和一柄鐵斧!」
焦老婆婆雙眉緊蹙地,向他搖了搖頭!
他們這一招互接,敵情已明,知道修為相若,火候均衡,是無法僥倖獲勝,必須持久相拼,要憑當場情況,以及臨機應變,方能決定強弱的半斤八兩局面!
若是閃避兵刃,范南退出數尺,便已足夠,若是閃避暗器便算退出數丈,也仍未脫離出脫手飛擲的威力圈外!
杜小樵搖了搖頭,淒然一嘆說道:「慢說是我,便是華佗再世、扁鵲當前,也……也均束手無策,無能為力的了!」
一百多招……兩百多招……三百多招……
劉琳並不十分剛愎,聞言之下,失聲說道:「軒轅兄慮得極是,我們若兵分兩條路,力量遂略略嫌薄……」
劉琳嘆息一聲,正待答話,突然聽得「九劫峰」下又傳上嘈雜人聲!
這番話兒,把范南、秦劍吟聽得如墜五里霧中。
經過這一打岔,杜小樵遂沒有立即為東郭炎診察體中,有無什麼異狀?
說完,探手入懷,取出一根長約一尺二三的烏黑鐵筆。
語音了後,等了一等,才右手舉劍,一式「平分秋色」,向焦老太太當胸緩緩刺去。
兩柄紙劍,也仍堅挺相粘,決沒有任何一柄稍見屈折之狀。
於是,他鋼牙一銼,真力凝處,把手中另一隻「離魂子母圈」,猛然擲出!
劉琳苦笑道:「此事與琳兒有關,仲孫老魔是特意來函,警告我們,千萬莫要企圖為琳兒復容,他說若是聽任自然,不過難看一點,絕無性命之慮,若是不聽,只要一絲見血,琳兒的滿臉黑色,便將齊化劇毒,身遭慘死,連屍骨都爛得不剩一分一寸!」
鄔必通知道范南的這兩柄斧兒,定比那根鐵扁擔來得凌厲,遂眼珠一轉,淡淡說道:「我知道范朋友換了兵刃,定可大展威力……」
軒轅旭無法駁倒焦老太太所說,只得點頭笑道:「好,恭敬不如從命,軒轅旭便放肆了!」
誰知他足跟用勁,才一復縱凌空,耳邊便聽得有人以「蟻語傳聲」功力,急急向自己叫道:「范兄快以雙斧護胸,鄔老魔的飛圈又至!」
杜小樵目注范南,含笑緩緩說道:「這不是小弟目力高於范兄,而是所佔方位,較為有利之故,適才於『九劫峰』頂,范兄與秦老弟是在本陣後方,小弟則隱身側面,對焦老婆婆與軒轅老魔的動手情形,可以看得格外清楚一點。」
秦劍吟發現師傅神色凝重,不禁詫道:「恩師搖頭則甚?難道范老人家並未佔得上風?」
鄔必通就等他這句話,獰笑一聲道:「我倒不必換甚兵刃,且加件兵刃便了!」
「莫非這包藥粉,便是杜兄獨門暗器『無相奪魂針』的解毒藥物?」
金劍委實無堅不摧,加上焦老太太的手法奇準,竟把「判官筆」尖,削斷了寸許長短一段!
范南拉著秦劍吟,在焦老太太身旁一塊青石之上,坐了下來,點頭說道:「杜兄請講,我和秦老弟洗耳恭聽!」
誰知鄔必通初時是手執雙圈,凝勁猛劈,但等范南橫斧格拒之際,卻略一偏腕,手中一鬆一抖!
如今,這位「長笑老天魔」與「辣手仙婆」,是立了賭命之約,誰若輸卻一場,便等於把老命輸掉一半。
勞逸不勻之下,原本的平衡遂有差別。
白衫文士「哈哈」一笑,身形忽作電旋。
杜小樵長嘆一聲,指著焦老太太說道:「焦老婆婆威震東海,軒轅老魔名滿西荒,一位『辣手仙婆』是俠中魁元,一位『長笑老天魔』是邪中巨擘,全是數十年的修為,一等一的高手,在他們未曾正式較量前,誰也無法斷定是誰強誰弱?」
東郭炎看出杜小樵神色有異,詫聲說道:「正是如此,杜兄莫非發現有甚不對?」
鄔必通接口問道:「既然如此,你是打算對我用扁擔?還是用斧頭呢?」
軒轅旭點了點頭,焦老太太又伸手把另一紙團拾起,展開注目觀看。
照范南業已多閃出倍許距離,理應可以安然揮斧,發動反擊才是。
范南人在半空,再難變式,任何人也認為這位「玉斧樵夫」業已無可僥倖,不死必傷!
他正想問話,戰場情況突轉緊急!
秦劍吟聞言,勉強略定心神,向焦老太太望去。
秦劍吟自然遵命揚臂,把那根鐵扁擔接在手內。
焦老婆婆叫道:「這是事實,你便想賴也賴不掉!」
一撤便合,人影與劍影同騰,幻成了一團百變光影!
軒轅旭聽他這樣說法,遂把藥包接過,詫然問道:「我們已互相敵對,杜兄怎麼還對犬子……」
范南答道:「隨你選擇……」
杜小樵不等她話完,便即搖頭說道:「劉仙娘托錯人了,『百毒天君』雖然再度出世,卻和我們根本不是同路人物!」
一觸便分,是各自撤招,另採攻擊手段。
「子母扣」一去,雙圈便不連環!
說話之間,「烈火神君」東郭炎業已面帶愧色地,從「萬花宮」中走出。
焦老太太這解脫手飛劍,不是取鄔必通的人,而是取他手中的那根「判官筆」!
焦老太太利害一明,便把心情盡量放鬆,向軒轅旭面含微笑,緩緩說道:「軒轅朋友,我們第一場的比鬥,何時開始?」
漸漸人與兵刃,影合為一,連招數、身法,均非尋常目力可以辨出。
范南笑道:「老樵夫除了一根扁擔,兩把斧頭以外,身無所長物……」
那位「玉斧樵夫」范南,則站在一旁,連連搓手,彷彿心中焦急,卻又無可奈何之狀!
杜小樵點了點頭,兩人遂加電掣風馳,直落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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