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劍戟公侯

作者:諸葛青雲
劍戟公侯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仲孫明臉上神色,異常平淡地,也自抱拳說道:「『可喜』二字根本談不上,『可賀』更屬未必,以小弟而論,對於黃兄,倒可以用得『可謝』之語!」
他一面說話,一面伸手向那邊壁下,指了一指。
惲南天聽了無名師太之言,滿面笑容地,仰天長嘯!
說至此處,目注歐陽紅,揚眉叫道:「紅姊,我們且各自隨意取上一根,與這位自以蓋世第一高手自居的『長笑老天魔』,互作百招之搏!」
歐陽紅點頭微笑,與公孫璿雙雙伸手一招,遠在七八丈外的三根樹枝中,竟有兩根從地上飛起,凌空投入公孫璿和歐陽紅的手內!
「玉斧樵夫」范南,雙眉微軒,一旁叫道:「不單『北嶽神尼』功行圓滿,連『辣手仙婆』也已化去……」
仲孫明笑道:「夫人有所不知,適才於黃三祝絕命之前,我恐怕尹沖天再作困獸拼命之事,遂索性替他們每人補上了一些『侏儒奇毒』,再過片刻,還會痙攣收縮得宛若嬰兒而死!」
公孫璿與歐陽紅方一點頭,惲南天便向軒轅旭怪笑說道:「我的建議,既被接納,如今便請軒轅老魔主派人採折三根同樣樹枝借用。」
杜丹伸手搔搔頭皮,悄然苦笑答道:「老人家,我只說『料來不錯』,因為我也沒有見過這位如仙似佛的東方姑娘!」
杜丹不等這位「東海釣鼇叟」話完,便搖頭接道:「我的看法不同,我認為這句『蹙三進九』偈語,或許不會於今日應驗!」
惲南天笑道:「我不會覥顏偷生地,服食那粒『陰陽返魂丹』,杜兄也無法對我強迫執行,人生百年,老漁翁死無所憾,何況我還可以獲得一批珍貴無比的殉葬之物?」
她在說了兩個「對」字之後,突然左手電揚,向仲孫明身後的一片峭壁之上,灑出了十來線細細銀光!
東方瑤「咦」了一聲,略感驚奇說道:「這是怎麼的了?我們在『老仙峰』周圍,所佈毒力,似乎沒有這樣厲害?」
雖僅區區二字,卻宛如兩聲當空霹靂,不單使惡戰中的三人,立即停鬥分開,連所有在場群俠、群邪,都為之心神一震!
這陣人聲相當嘈雜,似乎有不少人物,從不同方向,紛紛向此趕來!
尹沖天一來自恃修為極高,無所不能,二來也想先看看這「百毒天君」究竟高明到什麼地步?遂含笑說道:「既然如此,便請仲孫天君先拋珠玉,尹沖天亦步亦趨地,東施效顰便了!」
仲家忠與仲家義尚未答言,惲南天已在一旁,微軒雙眉地,含笑說道:「這兩位都不是『百毒天君』仲孫明,他們一個仲家忠,一個叫仲家義,只是仲孫天君的司藥僮僕。」
軒轅旭由衷嘆服地,點了點頭說道:「佩服!佩服!早知焦老婆婆竟有這自殞天年之舉,我真後悔,不該在『九劫峰』頂,和她一時執氣地,作甚『賭命』……」
惲南天搖了搖頭,以傳音密語說道:「這如何可以猜得出來?我們且居高臨下,不動聲色地,看個究竟再說!」
他的話音方畢,仲孫明已「哈哈」大笑說道:「妙極,妙極,想不到名驚寰宇的『黃衣陰魔』,竟飾詞藉口,不敢聽任我手下的侏儒藥僮,對他過於接近……」
但巨觥雖然接在手中,仲家義卻似被絕大潛力衝擊,站不住腳地一連退了三步!
不單東方瑤,連惲南天、杜丹二人,也隨著仲孫明的手指注目。
人未到,釣絲先到,纏住東方瑤的右腕,輕輕一抖,抖落她手中軟劍!但東方瑤死念甚堅,劍雖被奪,卻扭頭向壁上碰去!
仲孫明搖頭一笑,微軒雙眉說道:「這樹葉大小類若,品質相同,何必再加挑選?尹三兄請隨意給我三片,我要拋磚引玉的了!」
原來這位「黃衣陰魔」黃三祝,在樹葉出手之前,便暗運玄功,將葉兒弄成了無數碎葉。
黃三祝詫道:「仲孫兄笑些什麼?你難道未曾見識過我的『滅絕陰雷』厲害?」
軒轅斌一聲驚叫,正待搶救,惲南天冷然說道:「你不必多此一舉,我已執行『天曹嚴譴』,柳如綿哪裏還有生理?她惡行太大,理應身受奇慘,大概像『白衣飛魔』尹沖天那般,要縮成侏儒,才會斷氣!」
東方瑤嬌笑答道:「今天是你快意恩仇之日,索性作得痛快一點,將那『白衣飛魔』尹沖天,也凌遲碎剮了吧!」
歐陽紅道:「此話怎講?」
仲孫明撇唇一笑,目注黃三祝道:「黃兄,你少倚仗你的『滅絕陰雷』對我耀武揚威,加以恫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呢!」
軒轅旭「哦」了一聲,抱拳笑道:「原來是惲大俠,失敬,失敬!仲孫明的僮僕既然在此,他本人為何不見?難道未曾來嗎?」
惲南天想了一想,搖頭含笑說道:「大概不要緊,仲孫明謀定而動,他既知黃三祝這『滅絕陰雷』厲害無比,必然早已籌妥抵禦破除之策……」
杜丹不表同意地,雙眉一皺,搖頭說道:「仲孫明智計多端,神通廣大,攜帶『響尾沙龍』之類小事,他應該不難辦到!」
尹沖天信以為真,果然走過一旁,靠壁坐下,凝氣行功,以近百年深厚修為,暫遏毒性發作!
仲家義自然立即如命,斟了一觥美酒,向「百毒夫人」捧過。
若以修為功力而言,這位「黃衣陰魔」黃三祝,不會弱於「長笑老天魔」軒轅旭!
軒轅旭著實大感驚奇,「呀」了一聲說道:「這位老婆婆怎麼如此烈性?其實她與我在『九劫峰』頂,互相交手之際,敗象並不明顯,甚至於……」
惲南天手捋銀鬚,笑哈哈地說道:「既然約期將屆,我們何不略為提前舉行,改在此處,一作了斷!不過……」
他驚奇之故,是自覺功力甚高,要看看來者什麼樣的高明人物,居然使自己毫無覺察?
杜小樵道:「哪兩位絕頂高手?」
因為根據公孫璿所說,她與歐陽紅在峰後藏身已久,為何自己竟毫無所覺?
軒轅旭語音微顫地,指著公孫璿和歐陽紅道:「她們……」
目光再注壁下,只見那位「百毒天君」仲孫明,正向仲家忠、仲家義叫道:「你們兩個,也是蒙受我這位黃兄成全,才變成這副侏儒模樣,六十年來,未脫苦消,理應先敬他一杯美酒,表示謝意!」
杜丹笑道:「這是當然之理,老人家試想,他們隱跡遁世達一甲子之久,無非以研練各種功力排遣寂寞,常言道得好:『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六十年埋骨潛修,縱屬瓦礫之材,也會逐漸變為金玉!」
杜丹答道:「少了一隻壁虎!」
眼看酒泉飛到,黃三祝果然未再規避,張口相接。
鄔必通心中明白,知道尹沖天這使眼色之意,不是求援而是乞死!
巨觥本在前進,突遇阻力,自然當空停住!
惲南天悄對杜丹耳邊,傳音問道:「杜老弟你曾在『亡魂澗』中,見過『百毒天君』仲孫明,是此人嗎?」
黃三祝陰惻惻地,笑了一笑說道:「我弟兄因昔日所結仇敵太多,於二度出世以來,曾訂下了一項規則!」
惲南天聽出他言外之意,挑眉接道:「老魔主莫非認為我沒有殺死『百毒天君』之能嗎?我老漁翁久仰『長笑天魔』盛名,頗思有所領教……」
這種情況,這種變化,慢說杜丹,連那位久闖江湖,不知經歷多少大風大浪的「東海釣鼇叟」惲沖天,也著實有點神搖目眩!
由此可見,「天外三魔」委實名不虛傳,這尹沖天的功力,便比仲孫明那兩名潛修了一甲子的侏儒藥僮,仍然高出不少!
話完,手中樹枝挺處,輕輕緩緩地,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兒,向軒轅旭當頭套下。
這時作壁上觀的杜丹,也向惲南天傳音叫道:「老人家,你猜不猜得出,仲孫明要先敬黃三祝酒兒之舉,是何用意?」
仲孫明有此發現,不禁變色喝道:「『滅絕陰雷』黃三祝你怎敢發出這種東西?難道連你拜弟尹沖天的性命,也不顧了嗎?」
仲家忠飄身避開酒光,仲家義卻伸手把巨觥接住!
仲孫明接在手中,目內精芒一閃,揚眉說道:「我在這三片樹葉之上,要施展三種不同內勁,第一片是『拋葉及遠』,這道山澗寬約十丈,看看是否能一葉飛越?」
「惲施主……」
但他作夢也未想到,就在他飛身縱去的對澗山壁之上,竟會埋伏著一隻天賦奇強吸力的「響尾沙龍」!
黃三祝冷然一笑,聲若寒冰答道:「除了至交好友,及心腹之人以外,不容許其他武林人物,走近七尺之內!」
仲孫明應聲答道:「穩勝,我雖不敢奢言,但至少也會是不敗之局!」
黃三祝人到對澗,正往下落,突然發現這「響尾沙龍」,從藤蔓之中鑽出,闊嘴箕張,肚皮一鼓一收地,似乎對自己猛力吸氣!
軒轅旭畢竟是群邪之首,雖然心中暗喜,神色卻仍鎮定如常,向惲南天抱拳笑道:「請教惲大俠,仲孫天君是與何人在此爭鬥?」
「百毒夫人」似乎欲言又止,退了半步。
惲南天點了點頭,不加拒絕地,正色說道:「可以,我把這段經過從實說出,也可證明黃三祝雖然極陰譎深沉、兇狠無比,但正所謂『千算萬算,抵不過蒼天一算』,到頭來,仍然逃不過『因果』二字!」
仲孫明道:「到了我們這般年歲,這等身份,再去較量什麼拳腳兵刃,殊覺無必,還是玄功方面,比比修為便了!」
「砰訇……」這是什麼結果?這叫做「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也叫做「萬般皆有命,半點不由人」!
鄔必通搖頭叫道:「胡說!我大哥功力絕世,幾乎成金鋼不壞之體……」
黃三祝獰笑說道:「當然要發,不過我的『滅絕陰雷』,因係最後一粒,要到萬不得已之際,才肯發出,但此物可隨心意施為,發出前,你不可能有半絲知覺,發出後,你也不可能有半絲僥倖機會!」
杜小樵雙眉一軒,目閃神光地,接口說道:「這就是武林人物的高尚情操,凜冽風骨,焦老婆婆既曾與作『賭命之約』,她就不肯有違自己的所諾之語!」
杜丹看得一咋舌兒,向惲南天悄然叫道:「惲老人家,這一手,你能辦得到嗎?」
在他說到黃三祝假借表現輕功,自己飛身過澗,卻向後發出「滅絕陰雷」,對尹沖天的性命,也毫不矜惜之際,連鄔必通都聽得眉峰深蹙,面帶赧色!
惲南天與杜丹二人,都注意聆聽仲孫明怎樣答覆?並想看看這位「百毒天君」的武學修為,與「黃衣陰魔」,究竟誰強誰弱?
這時尹沖天又以傳音密語問道:「大哥,這事怎辦,我們是自己設法祛毒?還是暫時向對方低頭,乞取解藥?」
說完,以右手食中二指,夾著一片樹葉,向對澗輕輕拋去。
然後她目光凝注仲家忠,緩緩說道:「仲家忠,你方才聽見仲孫明的狂妄之言,像他這種狠毒成性之人,留他在世,為害最大。故而我不得不在惜他之力,除去黃三祝、尹沖天等『天外雙魔』以後,再對他猝下辣手……」
因為他與仲孫明的交深,深悉對方性格,知道這次是銜恨多年,矢志報仇,只要不慎中毒,絕對無法解救!他一面情知尹沖天必死,一面卻行功暗察自己體內,卻不曾發現任何異狀!
惲南天在臉上浮起一絲冷笑說道:「你們誰想嚐受這種比『萬刀剜心』還要痛苦百倍的奇異滋味,誰就再復蠢動!」
鄔必通才一趕到,尹沖天便向他投射過乞憐眼色!
惲南天每吐一字,柳如綿身軀一顫,等到惲南天把話說完,她已七竅之中,齊沁血漬地,向地上仆倒!
仲孫明喝斥聲中,黃三祝的身形仍在空中,他連頭都不回地,磔磔怪笑答道:「尹三弟早中劇毒,根本無救,我又何必對他顧惜,這『滅絕陰雷』發出以後,既不能碰,又不能接,閃避更來不及,仲孫明,你夫妻主僕,乖乖認命,和尹三弟及那名魔宮侍者,一同併骨了吧!」
黃三祝從嘴角浮起一絲陰笑,緩緩說道:「我這輕功,有點與眾不同,才不揣鄙陋地,想一污仲孫兄高明眼法!」
軒轅旭不僅阻住鄔必通,並向惲南天極為神色謙和地,抱拳一禮,含笑說道:「惲大俠,我還想請教一事,黃三祝既向仲孫天君發出『滅絕陰雷』,怎會反傷自己?惲大俠在場湊巧目睹,可以把經過情形,告訴我嗎?」
群邪目睹柳如綿、鄔必通所受之慘,果均一齊鎮住!
仲孫明搖了搖手,截斷他的話頭說道:「我只敬你一杯,其餘兩杯,一杯是由我夫人,一杯由仲家忠、仲家義等兩名藥僮合敬!」
黃三祝看得暗暗點頭,心中頗為嘉許……
公孫璿、歐陽紅二人,也不敢絲毫大意,玉臂雙伸,凝功接架。不過三五照面,這一位蓋代魔頭,和兩位紅妝女俠,業已越鬥越急地,變成了一團電閃人影。
尹沖天想不到自己盟兄,竟來了這麼一手!不禁氣得滿口噴血地,發出一聲怒嘯!
仲孫明看得方才喝采,空中綠光忽閃!
這正邪雙方,起步處雖然方向不同,但到達時間,卻不過是先後腳之差而已。
惲南天悄然一嘆,遙指「白衣飛魔」尹沖天道:「這場玄功比鬥m.hetubook.com.com,尹沖天無論是贏,是輸必在不知不覺下,身中奇毒,一代魔頭,轉瞬便化異物!」
歐陽紅所發招式,與公孫璿完全一樣,只不過分為一左一右,同時進手而已。
尹沖天臉上神情,相當凝重地,接口說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關於『拋葉及遠』方面,我可以勉強追隱!『飛葉斷木』方面,恐要比仲孫天君差幾分火候!」
這就叫「千算萬算,不如蒼天一算」,也叫作「閻王注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東方瑤笑道:「好,你們既肯回頭,仲孫明在『無愁壑』下的洞府之中,藏有不少金銀珠寶,你們統統取走,舒舒服服地樂享餘年去吧!」
尹沖天果然一挑雙眉,哂然說道:「憑你們兩個奴才胚子,能向我大哥敬酒?」
這不是惲南天謊言邀功,而是江湖經驗老到,並心存厚道,意圖全人名節!
黃三祝猜不透對方如此說話之意,心中相當忐忑地,向仲孫明抱拳問道:「仲孫兄今日在此,攔道之意是……」
杜小樵苦笑說道:「中毒也不要緊,我們還有粒『陰陽返魂丹』……」
邊自說話,邊自右掌一揚,向那「響尾沙龍」,凌空吐勁,當頭拍去!
惲南天正欲再言,因見仲孫明與尹沖天二人,業已較量玄功,遂凝神細觀,暫時不對「響尾沙龍」之事,加以研究討論。
說至此處,取上一根試毒銀針,插入觥中酒內,針兒果未絲毫變色!
軒轅旭臉色一變,「哈哈」大笑說道:「這套『河圖周天之式』,是震古鑠今,失傳已久的武林絕學,軒轅旭若能在這套絕學之上,收源結果,倒也是樁快意之事!」
杜小樵「咦」了一聲,在旁詫然問道:「『有失人和』?此話怎講?」
黃三祝堆著滿臉笑容,手指那十丈山澗答道:「我要以輕功身法,飛越這十丈山澗!」
東方瑤卻相當高興地,彈劍笑道:「妙極,妙極,你這種雄心壯志,著實……」
黃三祝聞言一驚,知道尹沖天性命已完!
公孫璿尚未發言,惲南天業已笑道:「若是兩位姑娘在百招之中落敗,不單把所有愁怨,一筆勾消,我們要全體縱下這千丈絕壑,以遂你們,稱霸武林之願!」
他一面發話,一面暗運玄功,以罡氣佈成氣網,將自己與杜丹一齊護住。
鄔必通急急問道:「『滅絕陰雷』既發,仲孫明怎會全屍?我黃大哥又往哪裏去了?」
語音一落,樹葉又飛,竟把距離他兩丈來外一株臂粗松樹,削得攔腰折斷!
杜小樵接口道:「慢說惲兄年當益壯,龍馬精神,就算有甚病痛,小弟也可以所習岐黃薄技,為你效勞……」
他哂然一笑,嘴角微撇,冷冷說道:「么魔小丑,你出來送死則甚?」
惲南天略一察看,向軒轅斌點頭說道:「我看過了,質料、粗細,大略相同,因這場比鬥,關係太大,你也拿給你們那邊所有人物全都細看一遍,表示慎重,並昭公允!」
軒轅旭「哈哈」笑道:「公孫姑娘口舌好厲,我仍不想『以大壓小』,免叫江湖笑話的了!」
因為仲孫明列陣以待,來勢洶洶,真使黃三祝心中怙惙,摸不清估不透這位「百毒天君」的武學修為,究竟精盡到什麼地步?如今尹沖天搶先應敵,自己恰可以在旁掠陣,細心看看仲孫明的虛實情況!假如自己可勝,便節省一粒「滅絕陰雷」,留待「萬花大會」,作為消滅正派群俠之用!假如仲孫明委實太高,無法企及,便不再珍惜地暗發「滅絕陰雷」,把對方夫妻主僕,完全除去,永絕心腹之患!黃三祝有此心意,故而一聞尹沖天一言,便自點了點頭,目光斜注尹沖天道:「三弟要想先行領教高明,當然可以,但仲孫明君今日是為我而來,不知他是否願意與你這局外人……」
他心大驚語音囁嚅之際,惲南天業已點頭說道:「不錯,你猜對了,那化作滿峰遍澗星飛血肉,未留下一寸完整屍體的,就是你結義大哥『黃衣陰魔』黃三祝!」
黃三祝臉上一紅,正待反脣相稽,尹沖天卻已忍耐不住,在旁怒聲罵道:「放屁,我弟兄功力通神,已成金鋼不壞之體,何懼區區毒技?你叫那兩個矮小得不成人的東西,滾過來吧!」
他一面說話,一面向澗邊緩步走去。
軒轅旭臉色一正,搖頭朗聲說道:「你的勇氣可嘉,我不會對你輕視,只是想給你一個便宜……」
語音略停,目光一掃群邪,又復笑道:「在通常情形以下,醫家自有同眾慈悲之念,杜大俠或許會對你們加恩療治,但如今卻因一來仲孫明的獨門毒藥,非醫術可以祛解;二來『陰陽返魂丹』又只剩下一粒,必須留待救活萬一不慎中毒的自己人,故而你們業已在『鬼門』關前掛了號,『枉死城』中報了名,是絕對無法逃出這場劫數的了!」
軒轅旭詫然注目,無名師太繼續緩緩說道:「我師姊已在『西嶽華山』,功行圓滿,涅檠坐化,不能來此,參與武林盛會!」
杜小樵聽完話後,皺眉詫然問道:「惲兄見愛杜老弟,自然是他福澤,但你為何不自己送他,而要叫我轉致?」
借著這雙掌拍空之力,他便頭下腳上,像隻大鳥般地,向對澗壑邊降去。
軒轅旭接口笑道:「雖然兩位姑娘,均是絕代奇葩,並獲奇遇,但若『以徒代師』,在份量、火候之上,你們還差了一點!」
黃三祝、尹沖天均自注目,只見那片樹葉,緩慢悠飄地,果然飄到對澗,不禁互瞥一眼,眉頭深蹙!
黃三祝因昔日暗算仲孫明之舉,是為了謀奪基業,難免內咎於心,故而臉上一紅,默然不語。
誰知仲孫明才一回身,東方瑤右臂便挺!
所謂「越發妙不可言」,便是「黃衣陰魔」黃三祝,也是位陰損毒辣人物,也要暗耍花樣。
來人是杜小樵、無名師太、范南、侯劍平、秦劍吟、孟遲、謝三、陸禮等群俠,以及軒轅旭、劉琳、鄔必通、柳如綿、軒轅斌、劉小琳等群邪。
說完,便命那名魔宮侍者,遠出十來丈外,在一處山澗邊上,採來大小相同的六張樹葉。
軒轅旭知道無救,遂也向鄔必通適才對付尹沖天那般,隔空吐勁,替柳如綿點了死穴,並向惲南天厲聲喝道:「惲……」
群邪聽到此處,均自行功暗察,果然發現體中蘊有奇毒,不禁臉上如土,面面相覷!
惲南天怔了一怔,指著壁下的那名魔宮侍者說:「加上這魔宮侍者,豈非恰是『三數』?神尼遺偈的『蹙三』二字,原不能視為專指『天外三魔』的呢?」
仲家忠、仲家義各自張口,將這兩線飛來酒兒飲下。
黃三祝不敢怠慢,忙自抱拳笑道:「夫人說哪裏話來,黃某獲得夫人降尊相敬,真是不勝榮幸之至!」
軒轅旭問道:「兩位姑娘對這『河圖周天之式』,學了多少?」
仲孫明擎著那隻巨觥,向黃三祝含笑說道:「黃兄,我夫人業已言明,今日之戰,雙方以實力為主,仲孫明不會在敬酒之內,藏甚玄機,如今黃兄既已嚐過酒味,我這第三觥酒兒,便不必再敬你了!」
他一面搖頭,一面向杜丹低聲嘆道:「厲害!厲害!這位『百毒天君』仲孫明真夠厲害,他竟把那隻『響尾沙龍』,如此巧妙地派了用場……」
常言道:「薑是老的辣」,惲南天的猜測,果然一點不錯。
公孫璿揚眉答道:「徒弟的份量、火候,當然不如師父,但尊駕應該想想,若是換了我們兩位師尊,肯不肯聯手和你相搏?」
惲南天嘴角微撇,在杜丹耳邊,低低問道:「杜老弟,你難道忘了我們昨日前來,發現周圍皆毒,今日卻隱去不見之事?」
「百毒夫人」接酒在手,先向黃三祝笑聲問道:「黃大兄,適才尹三兄指責我兩名藥僮,不配向你敬酒,如今換了我來,不知配不配呢?」
柳如綿雙眉一挑,嘴角微撇地,冷笑答道:「惲老頭子,你少神氣,我承認今日之事,由我而起又待怎樣?憑你那幾手釣魚功夫,要想殺我,只怕癡人說夢!」
群邪不過覺得奇詫,軒轅旭卻大吃一驚,不等那樹枝代劍的兩圈光影,套上頭來,便飄身退出丈許,擺手叫道:「且慢!」
群邪一見之下,均自覺得有點奇怪!因為這兩個人,一個是「北嶽」門下,一個是「東海」俠女,門戶截然不同,所出手的招式,怎會完全相若?
尹沖天的這兩句話兒,說得正中黃三祝的心意。
他們密語至此,壁下的仲孫明果然冷笑說道:「黃兄莫再敝帚自珍地抖威風了,你也應該想想,我若沒有破你『滅絕陰雷』之能,還在此向你攔道叫陣則甚?」
杜丹道:「一來,我想看看那『滅絕陰雷』,究竟有多麼厲害?二來,我想看看仲孫明何以有恃無恐,有何破除陰雷妙策?更重要的是希望黃三祝把『滅絕陰雷』在此用掉,免得構成『萬花大會』的群俠浩劫!」
到了近前,方看出果是「白衣飛魔」尹沖天,與一個魔宮侍者。
尹沖天取起第二片樹葉,覷準兩丈來處的一株松樹,又自功勁暗凝,脫手飛出。
語音至此略頓,又向歐陽紅含笑叫道:「歐陽姑娘,換句話說,只要你與公孫姑娘,在『剪紙為劍』之下,能聯手接我百招,沒落敗面,便等於是實現了替師報仇之願!」
黃三祝笑道:「常言道:『兩虎相鬥,必有一傷』,仲孫兄是知己知彼之人,你不妨斟酌一下,與我之戰,能有幾成取勝把握?」
仲孫明大笑說道:「怎會未曾見識?仲孫明遁跡山野,一甲子長與世違,更是拜受此賜,昔日若非你『滅絕陰雷』的特殊威力,又怎能炸得壞我煉藥所用『精鋼太乙爐』呢?」
東方瑤笑道:「對,對……」
軒轅旭連搖雙手地,接口怪笑說道:「惲大俠不必急躁,我們已定『九劫峰』頂之約,約期轉瞬即屆,彼此何愁沒有切磋機會?」
軒轅旭與劉琳,一齊臉色沉重地,搖了搖頭。
惲南天因他答非所問,不由苦笑叫道:「杜老弟,你怎麼也效法『北嶽神尼』一般,打起令人難解難參的禪機啞跡,到底是少了什麼東西?」
語音略頓,側顧歐陽紅,朗聲叫道:「紅姊,我們先行開始百招之搏以內的第一招吧!」
惲南天笑道:「老弟適才有點怕受池魚之殃,如今卻又想急於開開眼界地,看熱鬧了!」
黃三祝先是滿面慚色,然後長嘆一聲說道:「不論是『百毒山莊』也好,『鈞天魔府』也好,如今早已化為廢灰,仲孫兄也算一代人傑,怎麼老是放不下,丟不開地,老是提這當年舊事,過眼雲煙則甚?」
仲家忠與仲家義躬身領命,立時取出一隻巨觥,向觥中斟滿美酒。
因為他雖知道東方瑤宮砂宛在,貞操未破,但她曾為「百毒夫人」之事,若一流傳江湖,洗刷起來,必將相當費勁!故而,他索性聲稱自己殺死了仲孫明,根本不把東方瑤的姓名身份,加以提起!
仲孫明不等「百毒夫人」話完,便擺手說道:「『天外雙魔』名非虛傳,夫人在火候方面,尚非其敵,你且替我掠陣,由我單獨出手便了!」
惲南天聞言之下,點了點頭說道:「一定是他,因為可以從仲孫明昔年舊友,今日深仇的黃三祝的震驚神色之中看出,至於仲孫明形相改變之故,大概是他獲得什麼罕世靈藥,加以服食,才白髮再黑,容顏復潤的脫侏儒苦海!」
說至此處,那位「黃衣陰魔」,業已大展輕功!
惲南天靜看至此,側顧杜丹問道:「杜老弟,你認為『百毒天君』仲孫明這潑酒成柱,化柱為雨之舉,有無其他含意?」
就在此時,惲南天突地氣發丹田,向正在惡鬥中的軒轅旭,和公孫璿、歐陽紅三人叫道:「住手!」
惲南天向群俠搖手笑道:「諸位不可攔我,因我也中『侏儒奇毒』,難道你們不許我一躍殞身,死得比較痛快一點?」
果然,柳如綿仆倒以後,並不氣絕,全身劇烈痙攣,並在一分一寸地,逐漸收縮肢體!
軒轅旭又驚又喜地,「呀」了一聲,故意搖頭嘆息說道:「『北嶽神尼』功行圓滿之事,雖然可賀,但我久仰盛名,無緣得領教益,卻也是樁莫大憾事……」
惲南天突然「哈哈」一笑,擺手叫道:「慢點,我老漁翁對於此戰,有樁建議!」
照理來說,「滅絕陰雷」業已凌空飛到,他夫妻主僕,轉瞬間齊化灰煙,仲孫明何復得意之有?這道理自含玄妙,但所謂「玄妙」也便在一剎那後便告揭破!
杜丹也是聰明絕頂之人,自然一點便透!
兩縷勁風,分別襲向尹沖天,和那魔宮侍者心窩,使他們絕氣身亡,解脫痛苦!
適才,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對澗的黃三祝慘死吸引,以致沒有注意到尹沖天方面。
黃三祝若無其事,意態從容地,向那位「百毒天君」仲孫明,含笑說道:「仲孫兄,我已不揣鄙陋地,先行獻醜,如今該你來表現高超的絕藝了!」
秦劍吟冷笑說道:「我知道你說我不配向你邀戰,不錯,我無論在年齡、輩份、及武學修和_圖_書為方面,均難和你成名老魔,相提並論,但常言道得好,『拼著一身剮,敢把皇帝打』,希望你不必有任何考慮,趕緊下場,讓我替師父報仇,一盡人徒之道!」
尹沖天道:「江湖人說得好:『逢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又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加上仲孫兄『百毒天君』的威名太大,尹沖天遂不免有小人之心,尚望仲孫天君,海量相寬,莫加怪罪!」
話至此處,伸手拉斷了左臂衣袖,露出臂上那點仍然晶瑩奪目的「守宮砂」!
歐陽紅「嗯」了一聲,頷首說道:「尊駕這幾句話兒,說得總算還有點一派宗主的身份骨氣!」
公孫璿悲聲答道:「璿兒與紅姊隱身峰後已久,從杜老人家和娘的口中聽得恩師圓寂,及焦老婆婆重信輕生之訊,怎會不懷念恩師,傷心落淚?」
這種動作,在任何人的意識之下,也均認為東方瑤是發現敵蹤,才有所出手!
這幾句話兒,直言無隱,但說得卻不亢不卑,相當漂亮地,恰到好處!
軒轅旭面露驚容,目注惲南天道:「惲大俠言中之意,莫非是指仲孫天君與黃三祝、尹沖天等二兄,在此有所爭戰?」
他明知「響尾沙龍」是個活的「火藥庫」,卻偏偏的向這足以令任何人碎骨粉身的「火藥庫」飛速接近!
仲家忠一旁問道:「東方姑娘,你自己作何打算?若仍在『無愁壑』下隱居,我弟兄也……」
惲南天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說道:「我也有這種感覺,但卻猜不出黃三祝彷彿『笑裏藏刀』的陰謀何在?」
這條計兒,在設想之際,已夠高妙,誰知在實施之際,越發妙不可言!
惲南天方自點了點頭,耳中人聲大作!
軒轅旭一挑拇指,向歐陽紅失聲讚道:「好,真有志氣,看來我也只好借用你適才所說那句『前人開路後人行』了!」
歐陽紅毫不遲疑地,應聲毅然說道:「哪裏丟來哪裏找,前人開路後人行,我和璿妹,也『剪紙為劍』,和你鬥上百招!」
仲家忠不明來人身份,正自面現驚容,仲家義卻因早作東方瑤的心腹,比較知道底細,遂一面制止仲家忠不得妄動,一面向惲南天抱拳問道:「老人家是侯劍平相公的友好?」
黃三祝悟得不錯,但卻悟得稍遲!
軒轅旭聞言,回頭目注軒轅斌道:「斌兒,你去選擇三段樹枝,最好質料相同,盡量要一般粗細,一般輕重!」
惲南天道:「是與他最痛恨的生平第一大仇,也就是六十年前,以一粒『滅絕陰雷』放入藥爐,害得仲孫天君主僕,在侏儒苦海中,熬度一甲子光陰的巨惡大敵!」
這位「長笑老天魔」一面加強警惕,一面也以「大接引神功」,把其餘一根樹枝,攝入手中,向公孫璿、歐陽紅,氣定神閒地,含笑說道:「兩位姑娘果然是蓋世武林中罕有奇葩,彼此就開始吧,你們大概還不會要我老頭子先行出手……」
軒轅旭點頭答道:「正是,請教惲大俠,那是什麼聲息?」
公孫璿道:「樹枝既然已經雙方檢查,質料粗細,大略相同,還有什麼選擇必要?………」
黃三祝目光注處,心頭不覺一震!
尹沖天微一點頭,表示領會,黃三祝便向仲孫明一抱雙拳,揚眉笑道:「仲孫兄,我們睽違了整整一甲子光陰,真可以說是久別重逢,可喜可賀的了!」
黃三祝笑了笑道:「仲孫兄自視真高,但就算你以一甲子光陰,努力苦修,進境甚高,在藝業方面,能夠勝我,難道對於我的『滅絕陰雷』……」
惲南天向鄔必通看一眼,冷冷說道:「這位鄔朋友是黃三祝的盟弟,定然知道黃三祝的身邊,藏有一粒威力極強的『滅絕陰雷』,適才巨震,便是黃三祝向仲孫明發出那『滅絕陰雷』,爆炸所生!」
這樣一來,「滅絕陰雷」爆炸之時,不過只犧牲一隻「響尾沙龍」,仲孫明夫妻主僕,便可安然無恙!
惲南天伸手向壁角暗處一指,笑嘻嘻地說道:「老魔主難道未曾看見,那不是『白衣飛魔』尹沖天,和你『賀蘭山天魔宮』中的一名侍者嗎?」
因尹沖天此舉,含有深意,他是怕仲孫明慣於弄毒,暗藏花樣,遂命人遠出十來丈外,摘取樹葉,必除此項顧慮!
惲南天覺得杜丹所說,倒也有理,遂不再爭辯地,目注壁下,靜看「百毒天君」仲孫明,與「白衣飛魔」尹沖天較玄功之舉。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又復揚眉說道:「適才我建議『折枝代劍』,並叫你們一一察驗之舉,便是使你們這群無一不足以危害武林的萬惡兇人,一齊中了暗算!」
軒轅旭生恐鄔必通無法轉圜,遂賠笑說道:「鄔兄是因盟弟慘死,急痛傷神,言語中若有失敬之處,惲大俠多多擔待!」
軒轅旭目注之下,不禁眉頭暗皺!
一縷白光,卻是惲南天最得意的「天河釣絲」!
黃三祝好生尷尬地,勉強一笑說道:「假如你仲孫明定要認為昔年之事,是我所為,黃三祝也不必苦苦解釋的了!」
巨觥被內家暗勁所擁,向黃三祝凌空冉冉飛來!
惲南天笑道:「這道理極為簡單,因為我是老漁翁,積七八十年的釣魚經驗,深知既有公孫姑娘、歐陽姑娘這等罕世香餌,決不愁釣不上你這條鬥海鼇魚!」
杜丹失笑說道:「老人家莫要被他嚇住,這位『百毒天君』,既然在這『老仙峰』周圍,從事嚴密佈置,或許早就在這松樹之上,作了什麼手腳?」
群邪方面,均想不到仲孫明業已伏誅,尤其是那位曾被毒害,如今已獲得醜陋不堪,以厚紗覆面的「萬花魔女」劉小琳,更是聽得心中高興。
(全書完)
那柄鋒芒無比的罕世軟劍,為內家真力所貫,堅若精鋼地,向仲孫明的後心要害,貫衣而入!
「百毒夫人」見狀,含笑拊掌讚道:「高明,高明,在這『拋葉及遠』之上,應該是秋色平分,無甚軒輊!」
杜丹頗為精靈,他乘著惲南天與群邪答話之間,已簡單扼要的,把一切情況,告知群俠。
黃三祝連連點頭,傳音獰笑說道:「三弟之見,與我完全相同,少時我們口頭上無妨盡量客套,表示點到為止,實則一經交手,便以全力相搏!」
尹沖天緊記黃三祝警告之言,不肯接近仲孫明,遂取了三片樹葉,凌空拋過。
秦劍吟聽至此處,厲聲叫道:「軒轅老魔,你不必假慈悲了,如今,我秦劍吟要你與我放手一搏!」
杜丹略一思索,向惲南天頷首說道:「對,老人家這種猜測,可能距離事實不遠!」
仲孫明笑道:「不信你就把你那粒壓箱底的『滅絕陰雷』發出試試,看看可能傷得我夫妻主僕的半絲毫髮?」
杜丹向魔宮侍者,看了一眼,哂然笑道:「這種奴才胚子,不成氣候,怎會入得『北嶽神尼』上乘慧覺的先機感應之內?何況就算他能湊數,加上先被『七星鉤子』弄死的那名侍者,卻又超過『三』變成『四』了!」
尹沖天鋼牙一銼,目閃兇芒悄道:「既然如此,我們少時便猛下殺手,永絕後患,不留給對方任何反擊機會!」
黃三祝盡量避免結此強仇,一抱雙拳,含笑叫道:「仲孫兄,你……你當真非要賜教不可?」
軒轅旭「哈哈」一笑,接口說道:「不肯佔人便宜,雖是你的風骨,但不能隨便欺壓後輩,也是我的身份,像你等年輕輩份人物,至少也要五人聯手,才值得我出手一搏!」
約莫走到距離黃三祝八尺之處,黃三祝便沉聲喝道:「站住!」
「鐵劍神醫」杜小樵,雖善於揣度人意,一時之間,卻也弄不懂惲南天何以於滿面炯炯神光之下,突然作此不祥之語?
惲南天笑道:「除了仲孫明準備充分,顯然有利之外,老弟應該記得『北嶽神尼』遺偈的『蹙三進九』四字,豈非『天外三魔』,數盡今日……」
這時,仲孫明並未在第三片樹葉之上,表現什麼手腳?目注尹沖天,怪笑說道:「尹三兄,我就以這兩手功夫,向你討教便了,第三片樹葉,打算向黃大兄領教高明!」
黃三祝詫然問道:「什麼事兒?」
尹沖天自從聽得仲孫明願與自己較量,便搶步上前,一抱雙拳,含笑說道:「玄功就是內家修為的外爍表現,你須事先定論?反正不是我做你學,就是你做我學,試試彼此火候深淺!」
軒轅旭伸手把軒轅斌拉到身邊,神色緊張,問道:「這人是誰?他有什麼大罪?」
這位「長笑老天魔」的語音方了,具然有個脆朗女子口音,高聲說道:「軒轅老魔,休要狂妄自大,何必五人之多?就是我姊妹聯手,你也未必準能應付得了?」
歐陽紅揚眉問道:「尊駕有何見教?」
不停,酒兒毫未外溢,這驟然一停之下,觥中美酒,便似座酒山般的,驀然湧出觥外!
「惲老人家……」
這「滅絕陰雷」四字才出,仲孫明便縱聲狂笑。
無名師太合掌心胸,唸了聲佛號說道:「惲施主放心,我早就敬愛東方姑娘,是朵出淤泥而不染,品高無比的濁水清蓮,她的終身之事,有我作主!」
仲家忠應聲住步,目注黃三祝,含笑問道:「我弟兄奉了主人之命,道謝成全盛德,難道尊駕竟連這點敬意,都不肯受嗎?」
杜丹聽惲南天這樣說法,皺眉問道:「黃三祝雖然不敢冒險,難道就甘示弱?『黃衣陰魔』四字,也自威震八荒,一上來便被仲孫明難倒,豈不貽羞江湖,成為笑柄了嗎?」
軒轅斌果將那三根樹枝,給劉琳、鄔必通、柳如綿、柳小琳等,全都看了一遍,才放在地上,向群俠挑眉叫道:「這場比鬥,我父親若於百招之中,無法取勝,業已聲明當眾自絕,但公孫姑娘與歐陽姑娘,若在百招之內,失手落敗,卻又如何?也應事先作一承諾!」
公孫璿道:「我和紅姊,參透洞中機密,識得開啟門戶之法,故……故而提……提前出……門。」
杜丹在壁上看得向惲南天悄悄笑道:「仲孫明既號『百毒天君』,他的酒兒,多半是點滴斷腸,倒要看這『黃衣陰魔』黃三祝,是怎樣飲法?」
他於問話之時,已覺不妙,目光四下掃視,心想黃三祝與尹沖天二人,縱遭不測,也應有遺屍在場,為何不見蹤跡?
惲南天吩咐杜丹、與仲家忠、仲家義,先把東方瑤抬往所乘大轎之中,嚴加守衛,靜看有何事變?
黃三祝滿面飛紅,正欲開口,仲孫明搖手叫道:「黃兄不必辯解,因為『陰雷』發爆,餘質猶存,我認得出那是你費盡心力煉就,一共只有三粒,片刻不肯離身的獨門寶物!」
那「綠色閃光」,自然是「滅絕陰雷」的爆炸現象,那無數血雨,則是黃三祝與「響尾沙龍」的骨肉所化!
軒轅旭見有仲家忠、仲家義兩名侏儒在場,不禁微吃一驚,先以傳聲密語,警告群邪,加強戒備,小心中毒,然後向仲家忠、仲家義抱拳笑道:「在下軒轅旭,兩位之中哪一位是仲孫天君?」
這時「百毒夫人」,卻向那剛剛站穩身形的仲家義,含笑叫道:「仲家義,你莫要螳臂擋車,且替我斟上一觥美酒!」
黃三祝弄不懂仲孫明言外之意,只是默默傾聽,不肯隨便開口,加以答話。
以黃三祝的功力修為而論,慢說一隻「響尾沙龍」,便是埋伏上十隻之多,也無所懼!故而,他雖見「響尾沙龍」出現,不過略為哂笑,毫不懼怯地,舉掌遙拍,卻絕未想到自己所發,打向對澗的那粒「滅絕陰雷」,如今已方向相反的,被「響尾沙龍」吸得向腦後飛來,變成了回頭噬主的「催魂彈」!
那位「白衣飛魔」尹沖天,聽完仲孫明的話兒,向黃三祝以傳音密語悄道:「大哥要小心一點,看來對方不會是真善意敬酒,其中必然還有花樣!」
杜小樵搖了搖手,截斷軒轅旭的話頭,正色叫道:「軒轅老魔王,關於焦老婆婆的品格風骨……」
仲家忠躬身領命,先把那隻巨觥,拋起半空,然後再和仲家義二人,雙雙舉袖向杯一拂。
說至此處,轉面向軒轅旭等群邪,朗聲叫道:「我在跳崖之前,曾以『獅子吼』神功,震發你們所中『侏儒奇毒』,故而為了你們著想,若要減少痛苦,最好是隨同老漁翁一同跳崖,這樣一來,我老漁翁雖死,武林中卻兇邪盡去,從此清平,俠義道人物,也不會再有無謂損失,總算是不無價值,略有貢獻的了!」
就這片刻之間,那位「白衣飛魔」尹沖天,和魔宮侍者的軀體,均已縮小一半,成了侏儒狀態,全身皮肉不住顫動,口、鼻、眼、耳等處,並不斷沁出紫黑血漬!
黃三祝不等尹沖天話完,便傳音笑道:「酒中確實無毒,這回倒出我意料,可能仲孫明自恃功深,想先憑武學一搏,於發現不敵之後,再施展他那些惡毒花樣!」
仲孫明不去理會尹沖天,卻向仲家忠和仲家義二人,微微一笑,揚眉叫道:「常言道:『主隨客便』,客人既然膽小,你便在七尺以外,表示敬意便了!」
惲南m•hetubook•com.com天急然向杜小樵低聲說道:「杜兄,我有樁事兒托你!」
鄔必通眼中佈滿紅絲地,霍然轉身,向惲南天厲聲喝道:「惲老兄,我大哥呢?」
他故意把話頭頓住,目光電掃群邪,又復緩緩說道:「不過在此了斷,老魔主與劉仙娘等,未免有失『地利』……」
他語音雖緩,也卻係凝足神功,擇人專注,宛如字字春雷,送入了柳如綿的耳內!說也奇怪,柳如綿這等淫兇狠毒之人?她對於惲南天這並未動手,只以言語傳述的「天曹嚴譴」居然不反抗,乖乖接受!
仲孫明見狀,嘴角一撇,哂然笑道:「尹三兄倒真夠細心,也真夠小心!」
這時,惲南天人也趕到,凌空彈指,以隔空打穴神功,暫時制住東方瑤,使她頹然倒地!
惲南天目光凝注壁下,搖頭低聲說道:「老弟放心,『黃衣陰魔』黃三祝,雖然功力絕世,陰毒無倫,恐怕也將如仲孫明適才所言,難於生離這『老仙峰』麓的了!」
惲南天失笑道:「若是這樣一來,豈不辜負那『百毒夫人』,不惜捨身餵虎,企圖『以邪制邪』的一番苦心?」
他為了安慰東方瑤,曾把這柄劍兒,送給侯劍平。
黃三祝雙眉一挑,也以傳聲答道:「不管怎樣,我也不能對一婦人女子示弱,何況以你我弟兄功力,便當真飲了一點毒酒,只要數量並不太多,也不難略運玄功,把毒力逼出體外!」
惲南天毫不遲疑,嘆了一聲,搖頭說道:「不僅我辦不到,你師父杜大俠也未必有這樣精深火候!加上『北嶽神尼』坐化,『辣手仙婆』遭劫,這『黃衣陰魔』若是到了『萬花大會』之上,真是睥睨群雄,難有敵手!」
東方瑤沉聲叱道:「不要叫我『夫人』,我和仲孫明只有假的夫妻之『名』,並無真的夫妻之『實』……」
仲家忠躬身領命,伸手拉動繩索,慢慢捲起了左面大轎的覆轎珠簾!
軒轅旭默然不語,目光電掃群邪,看了一遍,方自皺眉問道:「這人是誰?我們之中,彷彿無人有此罪行?」
黃三祝道:「就算你是金鋼不壞之身,你也逃不過這場『滅絕陰雷』劫數!」
仲孫明雙眉略挑,微微一笑又道:「多虧黃兄昔日那一粒『陰雷』,使我飽嚐新鮮地做了六十年侏儒,亦娶了這樣一位甘於從賊,天香國色的『百毒夫人』,仲孫明哪得不深致謝意……」
軒轅旭道:「焦老婆婆是『剪紙為劍』和我較量了一百回合!」
雙方到了「老仙峰」麓,恰巧會合,不覺全是一怔!
仲孫明「咦」了一聲,詫然問道:「黃大兄竟要表現輕功嗎?這輕功一技,應該是『白衣飛魔』尹三兄的拿手絕學才對!」
尹沖天道:「好吧!常言道:『醜媳婦不能不見公婆』,尹沖天這就勉強學步!」
仲孫明「哈哈」一笑,向尹沖天叫道:「尹三兄不必過謙,快施為吧!這題目是我出的,就算略為佔先,少時你也可以在別的精擅功力方面,扳回劣勢!」
惲南天目光一轉,搖了搖頭說道:「黃三祝老奸巨猾,陰刁無比,他多半不肯甘冒奇險地飲下仲孫明所敬酒兒。」
但誰會想得到,他會遇見六十年前的強仇,「百毒天君」仲孫明?
黃三祝「哦」,哂然失笑說道:「原來你繞著彎子,對我提醒的,就是這句話兒,告訴你吧,『滅絕陰雷』雖然只剩一粒,但用來毀滅你夫妻主僕,卻是綽綽有餘,因為此雷一發,二三十丈以內,一切生物皆絕,整個成為死城!」
那酒柱足沖起了十五六丈高下,才驟然散化為無形酒霧,飛向四外。
他遂向軒轅旭、劉琳二人,悄然問道:「軒轅兄,劉仙娘,你們看我尹三弟的這種情況,是否還有……有救藥?」
軒轅旭「哈哈」一笑,嘴角微撇說道:「常言道得好:『閻王注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公孫姑娘既然如此心急,你和歐陽姑娘,就快點選樹枝吧!」
這幾句話,雖然說明了公孫璿與歐陽紅為何滿面淚漬,但也使軒轅旭、劉琳、鄔必通等群邪,心中好生驚異!
惲南天目光一閃,向杜丹點頭笑道:「老弟這種看法,倒也不無可能……」
他聞言之下,眼珠一轉,便恍然有悟說道:「老人家,莫非認為仲孫明酒為雨之舉,是要把業已隱去不見的滿山劇毒,一齊因此引發!」
可憐這位雄心蓋世的「百毒天君」只覺後心一涼,連半句話兒都未說出地,便告屍身仆倒!仲家忠幾乎被這想不到的事嚇得呆了,怔了一怔,方失聲叫道:「夫人……」
惲南天「哼」了一聲,目閃神光說道:「誇耀武力,似乎只不過是表面作用……」
話方至此,無名師太已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合十當胸地,接口說道:「軒轅施主,你想與我師姊相會之願,是無法實現的了!」
軒轅旭等群邪,也是算計黃三祝、尹沖天等「天外雙魔」將到,為爆震所驚,生恐有變,全體趕來接應。
鄔必通聽得怒嘯一聲,向惲南天縱身撲過。
侯劍平借給謝三防身,謝三被劉小琳設計騙走,劉小琳又復身受奇毒,作了仲孫明的俘虜,這柄劍兒遂又宛如奇蹟一般地,回到東方瑤的手中!
軒轅旭聞言一怔,目注秦劍吟,皺眉說道:「你……你……」
仲孫明狂笑道:「光殺黃三祝、尹沖天等『天外雙魔』,不算甚麼,我打算在數日之間,再作件震懾天下之事?」
惲南天毫不這疑地,應聲挑眉答道:「是我殺的!我見仲孫明手段太狠,心機太毒,遂乘機下手,為世除害,並對他那兩名藥僮,曉以大義,勸得改邪歸正!」
「百毒夫人」內勁一卸,酒泉停飛,又向黃三祝笑道:「黃大兄我不僅以針試酒並以人試酒,你總該放心接受我這番敬意了吧!否則傳揚開去,便貽笑江湖,有損『天外三魔』令譽的了!」
軒轅旭聽得一怔,向惲南天點頭笑道:「確實目前無紙,惲兄有何建議?」
惲南天道:「那所謂『百毒夫人』,是不是東方瑤呢?」
跟著,尹沖天暗勁再加,漫空酒光,連著那隻巨觥,便倒飛而回,向仲家忠、仲家義二人,當頭罩下!
惲南天目光注處,只見那位「百毒夫人」已往腰間掣出了一柄奇形軟劍。
惲南天這時方才恍然大悟,向杜丹失聲叫道:「老弟小心,黃三祝心腸太狠,手段太辣,這『滅絕陰雷』定是罕世威力,我們可能會遭池魚之殃!」
原來,仲孫明對於「黃衣陰魔」黃三祝,最忌憚的,便是他那「滅絕陰雷」!
軒轅旭驚心之下,不敢再小視這年輕人物,遂向公孫璿問道:「公孫姑娘,你與歐陽姑娘,打算聯手和我相鬥?」
他一來發覺東方瑤似乎過耗真力,神情委頓,二來又想使她臉上傷瘢痊癒,恢復月貌花容。
仲孫明眉飛色舞地,「哈哈」大笑說道:「不必,不必!尹沖天如今身受,恐怕比凌遲碎剮還要慘酷難受得多!」
所謂「毫不凌亂」,所謂「整整齊齊」就是在樹葉所化的大蓬碧光,停射之後,石壁之上,竟然出現一個字,宛職精巧手工匠,嵌入石的綠色「黃」字!
這幾句話兒,著實使黃三祝聽得為之一怔?他眼珠一轉,向仲孫明揚眉叫道:「仲孫兄委實太謙,既然如此,我還有一樁末技,索性也表現出來,請你指正!」
她這敬酒之舉,因事前先用銀針試毒,話又說得得體,遂使黃三祝無法再加拒絕!
仲孫明嘯聲一發,對澗壁上的藤蔓垂拂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隻怪物!
話猶未了,秦劍吟已劍眉緊蹙,冷然說道:「不必,『東海』門下,從來不肯佔人便宜……」
原來,自從魔宮侍者,摘來六片樹葉之後,尹沖天便向仲孫明笑道:「仲孫天君,這樹葉是否一人一半,請你先選上三片便了。」
惲南天道:「我建議你不必『剪紙為劍』可以改為『折枝代劍』!」
黃三祝見對方已非侏儒,心中戒意更深,先用眼色向「白衣飛魔」尹沖天暗打招呼,要他小心防範!
「既無需指定,便不必煩動貴介,由我派人往取,以備仲孫天君施展神功。」
壁角暗處有人,群邪自然早就看見,但那兩人宛若孩童,誰也不會想到竟與「天外雙魔」有關?如今聽惲南天這樣一說,鄔必通身形一閃,首先縱過,群邪也隨去探看。
仲孫明便緩緩走出。
話猶未了,那位「百毒夫人」,便接口笑道:「黃三祝你真是有眼無珠,竟還把仲孫明當作侏儒?老實告訴你,一甲子久別以來,你雖齒落髮禿,變作了棺材瓤兒,但仲孫明卻紅顏仍潤,綠鬢未凋,比起你強得多呢!」
那位「長笑老天魔」軒轅旭,首先目注惲南天,向他一皺雙眉,愕然問道:「我們才鬥了五十來招,『河圖周天之式』,雖是曠世絕學,但軒轅旭並未落敗,也深有取勝信心,惲兄為何要喝令住手?」
軒轅斌躬身領命,折來三段樹枝!
「小弟變作侏儒,無顏再見世人,率領兩名藥童,遠隱遁世,於是那片一團錦繡的『百毒山莊』,便變作『天外三魔』的『鈞天魔府』!」
軒轅旭失笑道:「釣我兒子,或差不多,老夫是經過多少大風大浪之人,哪裏還會為『香餌』所誘?」
一片綠色閃光中,夾雜著無數血雨,震爆四射之下,連對面削壁,都裂墜崩了好大一角,威力真如天傾地陷,著實懾人!
杜丹知道這位「東海釣鼇叟」的神通甚大,聞言之下,自然慮心略放。
仲孫明雙目之中,兇光如電地,揚眉答道:「小弟茹恨六十年之久,好容易苗山重晤,黃兄難道還好意思令我夙願成空?」
鄔必通失聲道:「當然看得出,難道那……那……便是……」
常言道:「馬到懸崖收韁晚,船到江心補漏遲」,黃三祝慢說收不回自己業已發出的內力暗勁,也煞不住他撲向「響尾沙龍」的飛速身形!
如今那位「百毒天君」仲孫明,也從轎內走出,「百毒夫人」並立一處。
仲孫明臉上,仍帶難測笑容,緩緩說道:「小弟昔日與黃兄乃知己深交,故而知道你那『滅絕陰雷』,因煉製太以艱難,費了十年苦心,不過煉成三粒!」
軒轅旭聽他這樣說法,自然只好把樹枝交過。
黃三祝莫明其妙地向仲孫明皺眉發問道:「這是七十年前的舊事,仲孫兄突然提起則甚?」
邊自說話,邊自伸手向仲孫明被劍穿心,仆地而死的遺屍,指了一指。
無名大師見狀,不禁微微向公孫璿問道:「璿兒,你……你是為何事,竟如此悲痛?」
東方瑤問題:「什麼震懾天下之事?」
因為樹葉極輕,加上野風由橫裏吹拂,其勢甚勁,仍能悠然不受絲毫影響地,飛越十丈澗壑,則仲孫明這份陰柔暗勁,委實足以驚人!
杜丹笑道:「我是說說而已,看在『百毒夫人』面上,我們要幫一幫仲孫明,決不幫忙『天外雙魔』……」
說完,遂將經過情形,向群邪高聲朗述,但這位「東海釣鼇叟」存有深心,他雖把黃三祝慘死之事,詳細說明,卻絕口不提尹沖天怎樣中毒一節。
仲孫明神采飛揚地,軒眉怪笑說道:「近日之間,當世武林中,正邪雙方的首腦人物,在『九劫峰』頂『萬花魔母』劉琳的『萬花宮』外,有場集會,我打算參與其事,將所有與會群豪,統統變成侏儒,作我奴僕,你我夫妻豈不成為天下主宰了嗎?」
仲孫明不等尹沖天話完,便即接口笑道:「當然不一定要有所指定,隨便在那株樹兒,或何處摘取,都是一樣!」
公孫璿道:「我姊妹僥倖學全,但尚未十分精熟,請尊駕多多指教!」
黃三祝莫名其妙地,皺眉問道:「『可謝』?仲孫兄,為何你要謝我?」
杜丹疑得有理,但他卻不知東方瑤雖與仲孫明只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因心靈性巧,曲意承歡,已把這位「百毒天君」,迷惑得對她愛逾性命!
黃三祝道:「慢說三杯,就是三十杯,三百杯……」
軒轅旭不甘受激,遂微一笑,截斷了惲南天的話頭,目閃厲芒說道:「惲大俠,我們倒不一定要靠『地利』,但若改在此時此地,你們卻有失『人和』!」
鄔必通一聲長嘆,鋼牙銼緊,左手疾揚,彈出食中二指!
惲南天見他語音未了即頓,訝然問道:「杜老弟?你……怎地雙目出神,是在想些什麼?」
惲南天把話講完,軒轅旭又指著仲孫明的遺屍問道:「黃尹二兄,既告雙雙遭難,仲孫明又是被誰一劍穿心的呢?」
黃三祝也以「蟻語傳聲」功力,向尹沖天說道:「當然會有花樣,三弟千萬記住,凡屬對方所用,或所擲出的任何物件,我們都不必用手,或身軀任何部分,加以觸碰!」
惲南天目光一注之後,點頭說道:「不錯,尹沖天並嘴皮微動,似乎是以『蟻語傳聲』功力,告知黃三祝,他已有中毒跡象!」
惲南天面泛苦笑,又與杜丹二人,屏息靜氣,聚精會神地,觀看壁下動靜!
杜丹潛窺至此,向惲南天皺眉說道:「老人家,那『黃衣陰魔』黃三祝,不知要到何時,和*圖*書才施展他那最得意的『滅絕陰雷』?」
杜丹想了一想,以傳音密語答道:「仲孫明似乎在顯示精純內功,誇耀武學?」
杜丹目光遙望壁下,並不時掃視,心中喃喃說道:「奇怪,怎麼少……少了一個東西?」
歐陽紅臉罩寒霜,目注軒轅旭道:「我恩師在『九劫峰』頂,是怎樣和你較量?」
杜丹聽出惲南天話外有話,急忙接口問道:「老人家,莫非業已慧眼高囑,看出仲孫明除了『表面作用』之外,還有什麼『絕世文章』!」
這時,仲孫明擲去巨觥,正往向前,「百毒夫人」卻自嬌笑一聲,搖手叫道:「你何必這快出陣?讓我先行領教領教黃大兄、尹三兄,威震乾坤的高明絕藝……」
仲孫明笑道:「黃大兄功力之高,號稱獨步當世,如今不吝施為之下,定可使小弟大開眼界的了!」
樹葉才一出手,便化為一蓬線光!
軒轅旭把兩道目光,盯在秦劍吟的臉上,看了好一會,突然「哈哈」大笑!
「怒嘯」是尹沖天所中毒力發作,加上心憤盟兄狠辣的含「怒」絕命之嘯!
尚幸,「滅絕陰雷」雖然厲害,卻只剩下一粒,仲孫明遂思得一計,打算犧牲自己調|教頗久的那隻「響尾沙龍」,來解消這場粉身碎骨劫數。
杜丹一怔,正待發問,惲南天悄然又道:「老弟想想,尹沖天命人採取樹葉的山洞邊上,是不是我們昨日所見的山鷹中毒之處?」
惲南天瞋目一叱,鄔必通心神震處,果然和柳如錦適才一樣,七竅溢血地,倒地劇烈痙攣!
惲南天指著對澗的裂壁頹垣,怪笑說道:「你們看不看得出對澗的裂壁頹垣之間,有不少星飛四散的血肉痕跡?」
仲孫明六十年來,坐在各處靈山奧區,找尋可以助化脫離侏儒苦海的罕世藥物,縱不對症,仍加摘取,故而所獲極多!
公孫璿冷冷說道:「尊駕千萬莫存『以大壓小』之念,須知『有志不在年小,無才枉活百歲人』!」
仲孫明陰惻惻地,笑了一笑答道:「我要謝你的是兄於六十年前,在我煉藥丹爐中,偷偷放了一粒『陰雷』之舉!」
杜丹先是搖頭,細看幾眼之後,卻又「咦」了一聲,好生驚訝答道:「奇怪,面貌雖極相似,但昔日他是侏儒,如今不僅身軀長高,已若常人,並白髮變黑,枯顏復潤,我可弄不懂他到底是不是『百毒天君』仲孫明了!」
仲孫明更是相當驚奇地,電疾回身!
語音才落,右手即揚,把觥中美酒,潑成一根奇香酒柱,沖天而起!
黃三祝用樹葉嵌字,深入石壁,正在得意之際,耳邊突然聽得尹沖天,以「蟻語傳聲」,惶然叫道:「大哥,事情不妙,小弟腑臟之中,好像業已中了什麼奇異毒力?」
仲孫明問道:「黃大兄還想表現什麼罕世神功?」
說至此處,戟指柳如綿厲聲叱道:「柳如綿,你與軒轅斌戀奸|情熱,謀殺親夫『紫面溫侯』侯立威,並嫁禍『太行大俠』公亦宏,行兇『好漢坡』,才引起今日這場血腥幾遍八荒的武林浩劫,卻還有甚狡辯?認不認罪?」
杜丹目光一注,忽然又向惲南天叫道:「惲老人家快看,那尹沖天為何手搖胸口,滿面驚容,像已中毒模樣?」
這幾句話兒,把位「黃衣陰魔」黃三祝,聽得疑信參半,向左面那乘大轎,投過了詫然眼色!
杜丹看至此處,對惲南天低聲問道:「惲老人家,你有沒有覺得這『黃衣陰魔』黃三祝的神情,有點詭異,似乎不僅是表現輕功,還會有其他陰謀?」
軒轅旭聞言大感意外地,失聲問道:「這是從哪裏說起?我與焦老婆婆在『九劫峰』頂的『萬花宮』外,不是還……」
杜丹笑道:「我不是不信神尼遺偈,而是由於『黑衣人魔』鄔必通未曾趕來,湊不上那個『三』字!」
因「響尾沙龍」的口中吸力極強,只要黃三祝一發「滅絕陰雷」,自己便以嘯聲為號,命令埋伏在隔澗的「響尾沙龍」利用天賦奇能,把「陰雷」凌空吸過。
杜丹靜聽至此,向惲南天悄然說道:「老人家,我們要不要作甚準備?少時黃三祝發出『滅絕陰雷』,若是遭了城門失火的池魚之殃,才冤枉呢!」
尹沖天滿面通紅,向黃三祝愧然說道:「小弟無能,在仲孫天君手下,首先折了銳氣……」
惲南天看得眉頭深蹙,搖頭悄然嘆道:「這裏松木,其質甚韌,仲孫明竟能『飛葉斷木』,功力太驚人了!」
惲南天指著「百毒天君」仲孫明的遺屍,緩緩說道:「我沒有這種用毒能耐,這是仲孫明,為報昔日之仇,處心積慮,煉毒六十年,才把整個『老仙峰』麓的所有草樹泉石,都佔滿了視之無形,嗅之無味的『獨門侏儒奇毒』……」
故而,東方瑤不僅所耗早復,並比向侯劍平轉注功力前,獲益更大,連臉部傷痕,也在無形痊癒之中。
黃三祝聽至此處,以一陣狂笑,截斷仲孫明的話頭,揚眉朗聲說道:「仲孫兄,既知覆轍,不必再蹈,我不相信你六十年刻苦修為,便能強得過昔年『武林八老』的聯手之力?」
黃三祝悟透情況,自然心膽盡裂!
這不是適才碎葉嵌石的那種大蓬綠光,只是黃三祝於即將到達對澗之前,反手所發的拳大一團!
跟著,極為壯烈,也極為罕見的情景,便告發生,那是軒轅旭、軒轅斌父子、劉琳、劉小琳母女,跟在「東海釣鼇叟」惲南天之後,一同跳下了「老仙峰」側的萬丈絕壑以下。
惲南天道:「誰說未來?只不過他那『百毒天君』的外號,從此後,也許要改成『百毒冥君』而已。」
隨著笑聲,一蓬酒雨飛星,從黃三祝口中,狂噴而出,灑向周圍各處!
黃三祝不愧「黃衣陰魔」之名,著實相當陰毒,他明知尹沖天必死,卻不加說破,只以傳音密語說道:「三弟莫急,你且靜坐一旁,我自有法兒,制住這廝,哪怕他不為你祛毒!」
杜小樵、無名師太,及一干老少群俠,聽得均紛紛失聲叫道:「惲兄……」
惲南天笑了笑,悄然頷首說道:「我雖無百分之百把握,但自信也可把這『百毒天君』的陰辣心意,猜出個十之八九!」
杜丹略一尋思,恍然大悟點頭說道:「對了,尹沖天空自小心謹慎,命人遠出十來丈外,摘取樹葉,卻仍然未曾脫出仲孫明的算計!」
秦劍吟怫然問道:「你笑些什麼?還是倚老賣老,笑我螳臂擋車?」
侯劍平一見公孫璿,急忙迎上,詫然問道:「璿妹,我聽得東方瑤姊姊說你與歐陽姑娘,獲得奇遇,悉心研參,似乎還未到出關日期……」
經此敘述,軒轅旭目注惲南天,略一打量問道:「尊駕……」
仲家忠不等東方瑤話完,便自躬身接道:「小奴願聽夫……東方姑娘訓誨,從此永隱遁世,決不再在江湖走動!」
杜丹道:「倘若尹沖天不也是個應遭天報的萬惡兇邪,我們真難就此坐視,頗想設法把仲孫明的陰毒兇謀,予以揭破!」
軒轅旭「咦」了一聲,看著惲南天道:「惲兄居然有如此信心,竟把在場人物的生死命運,完全賭注在兩位姑娘身上?」
東方瑤嘆道:「你的這種毒藥,真是獨步天下,前無古人!」
因轎中所坐,果然正是「百毒天君」仲孫明,他不單不是侏儒,並黑髮紅顏,看去只像四十八、九光景,哪裏是什麼耋耄老人形狀?
公孫璿秀眉雙挑,向軒轅旭叫道:「軒轅老魔,莫嚼嘴了,你的時辰已到,我們快點開始!」
惲南天哂然一笑,冷冰冰地說道:「我不過湊巧在此,袖手旁觀地,看了一場熱鬧,又未曾幫著仲孫明與黃三祝、尹沖天動手,故而你若想問話,便須替我把態度放好一點!」
說完,樹枝一挺,毫不再矜持地,向公孫璿、歐陽紅二人,搶先發動攻勢!
軒轅旭笑道:「老夫縱橫一世,若是斷送在你們兩個年輕女娃手上,也是命中注定,不必多言,我們就開始吧!」
一個「惲」字才出,惲南天已笑嘻嘻地搖手叫道:「你且別急,我如今要殺第二個罪大惡極之人!」
誰知黃三祝的話音才了,仲孫明出人意料地,不住連搖雙手,「哈哈」大笑說道:「不必,不必,黃大兄的功力之高,果然蓋世無敵,仲孫明尚有自知之明,我承認落敗,無須再出洋相,學那東施效顰?」
他們的偉岸身軀,業已收縮成三四歲孩童大小,七竅中緩沁黑血,周身皮肉不停顫動,看去痛苦已極!
然後,「百毒夫人」掌心略凝真力,從所捧巨觥逼出兩線酒泉,分向仲家忠、仲家義當頭飛去。
仲孫明何等玲瓏剔透?聽出黃三祝是在取瑟而歌,遂笑了一笑,接口說道:「黃兄無須這等說法,尹兄與你誼屬兄弟,一同名列『天外三魔』,怎說是『局外人』呢?」
黃三祝目光一閃,點了點頭答道:「當然,彼此六十年久違,也該考較考較別來近境才對?」
軒轅旭目光電掃公孫璿、歐陽紅二人,揚眉問道:「兩位姑娘是怎樣與我切磋所學?」
仲孫明不去理他,自管自地繼續說道:「『滅絕陰雷』煉成之後,黃兄便在炸我『精鋼太乙爐』時,用去一粒!」
就在與尹沖天發出一聲怒嘯的同時,那位「百毒天君」仲孫明,也發出了一聲厲嘯!
惲南天於微愕之後,想起杜丹曾說,在「亡魂澗」下,曾見「百毒天君」仲孫明乘騎一隻名叫「響尾沙龍」的絕大壁虎之事,遂含笑說道:「老弟所說的壁虎,是不是指那隻『響尾沙龍』?」
這時鄔必通嘴皮微動,似是正以「蟻語傳音」把昔年之事,向軒轅旭有所敘述。
惲南天道:「話雖漂亮,卻仍然奸猾不過仲孫明,仍然中了這『百毒天君』的險毒算計!」
黃三祝方一點頭,那位「白衣飛魔」尹沖天,突然插口向黃三祝叫道:「大哥,小弟久仰『百毒天君』之名,讓我來先行領教高明,開開眼界如何?」
遂把囊中珍藏的各種靈藥,諸如「雪蓮」、「芝草」、「何首烏」等,毫不吝惜的,給東方瑤一一服食。
說著,便把「辣手仙婆」焦老太太,輕生死、重承諾的自絕經過,說了一遍,但卻不曾把焦老太太是服食「毒|龍丸」,並把功力轉注給愛徒秦劍吟之事說出。
惲南天方一點頭,卻瞥見「黃衣陰魔」黃三祝,在向「白衣陰魔」尹沖天以目示意,並嘴皮微動,似乎有所囑咐!
話方至此,突然似想起甚事,向仲孫明詫然問道:「『天外三魔』中的老二『黑衣人魔』鄔必通,正在軒轅旭、劉琳的『萬花宮』內,不知是否會被適才巨震驚動,趕來接應?」
杜丹忽然想起一事,雙眉皺蹙又道:「少時雙方衝突起來,萬一那位『百毒夫人』有了危機,我們距離這遠,救援來得及嗎?」
這怪物形如絕大壁虎,正是適才杜丹提起,懷疑他為何不見的「響尾沙龍」!
杜丹看得略感驚詫地,雙眉緊蹙說道:「東方姑娘,雖服靈藥,但已將所得,轉贈侯劍平兄,她卻怎會還有這高功力?」
惲南天目光宛如冷電地,凝注在柳如綿的妖媚容顏之上,沉聲緩緩說道:「報應已到,惡貫滿盈,惲南天代行『天曹嚴譴』,柳如綿,你替我死!」
黃三祝悟的是仲孫明何以不懼怯自己的「滅絕陰雷」,並譏諷只剩一粒,不會有多大威力之故!他也悟出陰雷已入那隻巨大壁虎腹中,則這隻怪物便成了千萬不可接近的火藥庫!
仲孫明不等他往下再問,便接口笑道:「既然『可謝』,自然是竭誠致謝,仲孫明一向睚眥必報,恩怨分明,黃兄應所深知,你不必多問了吧!」
杜丹點了點頭,以傳音密語答道:「正是,那『響尾沙龍』,既會噴沙,口中吸力,又復極強,分明是只極厲害的毒物,仲孫明為何寧可用『七星鉤子』和『毒蜂』等物,而不曾對『響尾沙龍』,加以利用?」
他當然認得那團掌大綠光,便是自己適才所發的看家奇寶「滅絕陰雷」。於是,黃三祝恍然大悟!
公孫璿相當佩服這位老魔的見識淵博,點頭答道:「尊駕真好眼力……」
黃三祝雙目之中,兇芒如電地,點頭說道:「仲孫兄快人快語,如今便請你先與我尹三弟較量一陣玄功,黃三祝隨後領教!」
他決未想到,以公孫璿與歐陽紅這等妙齡少女,竟有能夠施展「大接引神功」的深厚內力修為!
她玉頰之上,本就掛滿淚痕,說起話來,更是語聲抽噎,露出莫大傷感!
怒叱聲中,也自舉起白袍大袖,向空一拂!
仲家忠、仲家義雙雙扭頭向左,東方瑤卻毫不遲疑地,橫劍向頸中刎去!就在這千鈞一髮,一線白光,和兩條人影,便自宛如電閃星飛,從天而降!
惲南天不等他問,自動報名地,朗聲說道:「老朽惲南天,一向釣鼇東海……」
因仲孫明已先聲稱,這第三觥酒,由他親自奉敬,故而黃三祝與尹沖天,均略感緊張的,注視這位「百毒天君」的一切動作。
他走至澗邊,未見任何作勢,只是雙臂一抖,身形便斜斜飛起,約莫沖空六丈!等到高拔之勢將盡,黃三祝前身一俯,雙https://www.hetubook•com.com掌向後猛力反手,凌空拍出!
惲南天笑道:「我不是攔阻,只是有樁建議,因為焦老婆婆,與軒轅老魔主,是在『九劫峰』頭,『萬花宮』外相鬥,才可『剪紙為劍』,如今改在這荒山野嶺之間,恐不會有人預料及此,身邊帶了『紙』吧?」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目光冷注黃三祝,繼續說道:「因為『百毒天君』四字,頗遭昔年自命俠義的一群老鬼之忌,若非黃兄作成,我隱居了一甲子之久,恐怕早就在各種人物圍攻之下,慘罹劫數!」
惲南天笑道:「這種侏儒奇毒的誘發方法,我已體會觀察出來,只消以真氣傳聲,一震中毒人心神,便可生效,適才選擇柳如綿,作為實驗,果然絲毫不錯……」
杜小樵等群俠,是聽到「老仙峰」方面,起了巨大爆炸之聲,放心不下地,趕來探看。
軒轅旭聞言一怔,目注惲南天道:「殺人,惲兄要殺什麼人?」
但他不過淺嚐即止,「哈哈」大笑說道:「多謝夫人盛意,但如此美酒,應與天地共用,黃三祝借花獻佛,轉敬了這『老仙峰』的山川草木之靈,讓他們也分沾德潤了吧!」
仲家忠雙眉微挑,看看黃三祝道:「什麼規則?」
仲孫明正在躊躇滿志地得意狂笑,忽見東方瑤拔出軟劍,不禁止住笑聲,詫然問道:「夫人,你拔劍則甚?」
黃三祝不等他的話完,便搖手說道:「三弟何須慚愧?武林人物切磋功力,勝負原是常事,如今且讓我來利用這片樹葉,向仲孫兄表現一樁粗淺薄技,以求教益!」
這「天外雙魔」互以傳音密語,商量之間,仲家忠已把第三觥酒兒斟滿。
但樹葉雖碎,卻毫不凌亂,每一碎葉,均整整齊齊地,嵌入了壁上山石之內!
杜小樵看他一眼,惲南天含笑說道:「我東海寓所之中,有冊『百妙真訣』,想請杜兄代我轉贈杜丹老弟,我對於這位丐俠小神偷,倒蠻投緣的呢!」
「怒嘯」與「厲嘯」雖僅一字之別,作用卻大不相同!
「厲嘯」則是「百毒天君」仲孫明,見對方完全中了自己的算計,得意萬分的「狂厲」的嘯聲!
杜丹聞言「哦」了一聲,悄然說道:「老人家別對那『百毒天君』仲孫明之語,如此相信……」
軒轅旭有所誤會地,目閃厲芒叫道:「惲兄,你這『罪魁禍首』四字,是在指我嗎?」
惲南天以傳音密語,向杜丹耳邊笑道:「老弟看見了嗎,強將手下,果然弱兵,就憑這拂袖飛觥,並使觥中美酒,點滴不溢的功夫看來,仲孫明的兩名藥僮,也具一流身手!」
惲南天愕然不解地,目注杜丹問道:「老弟怎麼突然不信『北嶽神尼』遺偈,而有此看法呢?」
「百毒夫人」目注仲家忠,含笑說道:「仲家忠,你把轎簾捲起,讓你家天君昔年負心舊友,瞻仰瞻仰他經霜不凋的松柏丰采!」
「能把觥中美酒,潑成十五六丈,經風不散的酒柱,足見修為極深,連我恩師,也未必能達到如此境界?」
惲南天道:「他是成名老魔,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總會……」
惲南天搖手笑道:「常言道:『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杜兄盛意雲情,我已心領,但請你記住我適才所托之事,老漁翁感激不盡的了!」
群俠群邪同吃一驚,均自循聲注目,就在無數炯炯目光注視之下,從峰角之後,轉出了兩朵帶雨梨花,就是臉上掛滿縱橫淚漬的公孫璿和歐陽紅。
惲南天道:「我要殺兩個罪大惡極之人,第一個便是興風作浪,引起今日這場武林浩劫的罪魁禍首!」
惲南天點頭笑道:「她們手執樹枝,自然也和你們一樣中了『侏儒奇毒』,但東方瑤姑娘深知仲孫明的毒力厲害,事先曾贈三粒專解百毒的『陰陽返魂丹』,我適才已傳聲暗囑她們各服一粒,便告不礙事了……」
尹沖天目光微注,見仲家忠又在斟酒,遂再悄問道:「適才大哥曾飲『百毒夫人』敬酒,到底酒中有無……」
惲南天微笑說道:「小弟自覺體氣日衰,也許天年將盡……」
仲孫明語音微頓之後,又復怪笑說道:「我也效法黃兄,把這觥酒兒,改敬『老仙峰』的草樹泉石便了!」
惲南天「唔」了一聲,向軒轅旭叫道:「軒轅老魔主等,是否被適才那聲天崩地裂的巨震引來?」
說完,玄功再凝,觥中高高沖起一根酒柱,在丈許以外,向黃三祝泉飛而射。
惲南天瞪了鄔必通一眼,冷然叱道:「你才胡說,常言道:『善火者,死於焚,善射者,死於箭』,黃三祝慣用陰謀手段害人,今日死在他自己所煉『滅絕陰雷』之下,正是天理不爽的昭彰報應!」
惲南天搖頭說道:「你是『渠魁』,不是『罪魁』;你是『邪首』,不是『禍首』,我這『罪魁禍首』四字,指的是『桃花娘子』柳如綿!」
在「北嶽神尼」與「辣手仙婆」雙雙化去之際,當世武林中,可以說是已無制他之人!
惲南天道:「在某次武林群豪的聚會中,有一個人,他不憑真實武功,爭強取勝,卻因時乘勢,暗搶便宜,把所有到場群雄,一齊毒倒,這人,罪不小吧?」
一個「我」字,震呆了所有在場的正邪人物!
軒轅旭道:「自然是名驚北海,威震八荒的『北嶽神尼』和『辣手仙婆』……」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微瞥那位「黑衣人魔」鄔必通,笑吟吟地,再復說道:「至於我所說的巨惡大敵是誰?那位『黑衣人魔』鄔必通心中,大概定是明白不過。」
軒轅旭目閃精芒,一掃全場,朗聲說道:「假如我不能在百招之內,擊敗你們,便不讓焦老婆婆專美於前,也自當場自絕……」
尹沖天不太放心地,以「蟻語傳聲」功力,向黃三祝問道:「大哥怎麼容這酒兒入口,不妨事嗎?」
話方至此,杜丹輕輕用手肘把他碰了一下,悄然叫道:「老人家注意看吧,恐怕還有好戲!」
惲南天笑道:「我弄此花樣,雖然旨在降魔衛道,盡殲群兇,但畢竟不夠光明,有礙俠譽,如今我對我自己也要公正無私地,代行『天曹嚴譴』,準備跳下這萬丈懸崖……」
惲南天叫道:「慢點交給當事人,我要先加檢查!」
他不肯老老實實地,發出「滅絕陰雷」,竟要以表現輕功為名,暗發辣手,自己先脫出險境,卻把仲孫明夫妻,連同「白衣飛魔」尹沖天及那名魔宮侍者,一齊爆為劫灰!黃三祝這樣打算,不能不說是相當陰損,相當厲害!
更誰會想得到,黃三祝竟死在他自己所煉,最得意的「滅絕陰雷」之下?
黃三祝微微一笑,取起最後那片樹葉,便向左側方尋丈之處的山壁擲去!
惲南天臉上,籠罩了一層森森殺氣,冷然答道:「你們要鬥,少時再復繼續,如今且暫停一下,因為我要殺人……」
軒轅旭雙目之中,閃射炯炯精芒,向歐陽紅、公孫璿略一掃視,揚眉問道:「兩位姑娘適才所施展的那招劍法,是不是失傳已久『河圖周天之式』?」
軒轅旭目光微閃,點了點頭,向公孫璿、歐陽紅二女問道:「『折枝代劍』也好,兩位姑娘可同意麼?」
惲南天仰首雲空,「哈哈」大笑說道:「誰說在你們之中,這人是我!」
仲孫明拈起第二片樹葉,又復笑道:「第二片是『飛葉斷木』,這種借物摧物的庸俗手法,恐怕不值方家一笑!」
仲孫明偏過頭去,向仲家忠叫道:「仲家忠,你到壁邊樹上,去採取六張大小相同的樹葉備用。」
歐陽紅躬身說道:「惲老人家,請成全晚輩,不加攔阻!」
惲南天方自暗嘆一聲,杜丹卻點頭讚道:「這『白衣飛魔』尹沖天的幾句話兒,講得相當漂亮!」
軒轅旭聽完惲南天話後皺眉問道:「既然如此,怎麼不見黃三祝與尹沖天二兄?」
仲孫明陰笑道:「黃兄既如此珍惜最後那粒『滅絕陰雷』,不捨輕用,莫非打算先和小弟以功力一搏?」
惲南天向杜丹看了一眼,含笑說道:「現在要想接近一些,也辦不到,我老漁翁受了杜大俠與無名師太重托,對那位『百毒夫人』,必盡全力照拂,老弟不須過分擔憂的了!」
說完話後,取起一片樹葉,夾在二指之間,向外一甩,居然也緩慢悠飄地,飄過山澗。
軒轅旭則略似存疑地,向惲南天看了一眼說道:「這位『百毒天君』仲孫明,竟是惲大俠所殺?」
這株松樹的遠近距離,與方才那株,雖差不多,但樹身周圍,卻似要略略細上一些!就這樣,尹沖天仍未能把樹削斷,只是使那片樹葉橫嵌樹腰,入木頗深而已!
這一嘯,嘯得軒轅旭等群邪,個個心神大震,體內毒發!
這柄軟劍,正是仲孫明得自「亡魂澗」下,吹毛斷髮,洞金裂石的罕世神物!
黃三祝「哈哈」一笑,眉騰殺氣說道:「仲孫兄既知我『滅絕陰雷』厲害,最好免動干戈,否則,我昔日既能用它炸毀『精鋼太乙爐』,今日難道,就不能用它炸死血肉之軀的『百毒天君』麼?」
仲孫明笑道:「趕來接應,又有何妨,我們便索性利用此間佈置,將軒轅旭等一併制服,豈不格外省力?」
杜小樵、無名師太等人,已聽杜丹說明經過,自然懂得惲南天如此說法之意,不禁對這位「東海釣鼇叟」好生欽佩!
公孫璿道:「尊駕適才不是以『北嶽妙音庵主』和『東海辣手仙婆』,未能參與此會為憾嗎?如今我和紅姊,恰好是『北嶽』和『東海』門下,大可以徒代師……」
鄔必通鋼牙一銼,正待反脣相稽,卻為軒轅旭以眼色阻止。
這時,那些抬轎苗人,早已悄悄散去,遂由杜丹與仲家忠、仲家義三人,把東方瑤抬入一乘大轎,並將轎兒移靠山壁,便於防護!他們剛剛把東方瑤所乘大轎移靠山壁,並在轎外環列守護後,十來條人影已如電掣趕到!
「百毒夫人」邊自緩步而前,邊自嬌笑說道:「適才尹三兄借詞相拒,無非是恐酒中有毒,其實拙夫阻道之意,是想與黃大兄、尹三兄等,互以真實功力,一試別來進境,哪有一上來,便在酒中弄甚花樣之理?……」
仲孫明「哼」了一聲,目光冷注黃三祝道:「我知道,『鈞天魔府』化作灰煙的原因,你們弟兄謀奪了我的產業之後,約莫享受十年,便因所為太以陰毒狠辣,為世不容,於是武林十派,聯手行誅,你又用了一粒『滅絕陰雷』,竟連傷八老,遠遁窮邊……」
仲孫明搖了搖頭,怪笑一聲說道:「那不一定,我的力量,不一定弱於昔日『武林八老』,但你的『滅絕陰雷』,卻只剩下最後一粒!」
黃三祝早知對方銜恨太切,事難善了,遂挑眉說道:「仲孫兄打算怎樣謝我?你便劃個道吧!」
話方至此,已見仲家忠、仲家義已把巨觥斟滿,由仲家忠持在手中,與仲家義並肩同行地向黃三祝緩緩走去。
以黃三祝功力而言,「響尾沙龍」自然應掌立斃!但黃三祝再刁,也刁不過仲孫明,「黃衣陰魔」再損,也損不過「百毒天君」!
「砰訇」巨震之後,跟著是一陣頹峰裂石的「轟隆」餘音,再跟著便是「百毒天君」仲孫明夙仇得報,躊躇滿志的縱聲狂笑!
語音至此略頓,指著仲家義,又向仲家忠說道:「仲家義早已被我說服,深明順逆,願意從此改邪歸正,隱度餘年,你最……」
「滅絕陰雷」入腹,已將爆炸,哪裏還禁得起自己凝有九成暗勁內力的劈空一擊?
軒轅旭笑道:「就是指你們人手不足,有兩位絕頂高手,未曾在場!」
如今一看之下,不禁相顧駭然!
這番話兒,將惲南天和杜丹二人,聽得相當震驚地,皺眉暗思對策!
惲南天想了一想,向杜丹低聲笑道:「可能是留在『亡魂澗』中,無法帶來?」
仲孫明臉上神情,始終異常淡漠,不甚見喜怒地「哼」了一聲,緩緩說道:「六十年闊別,我先敬你三杯酒兒再說!」
說完,向著壁邊那乘大轎,向公孫璿、侯劍平含笑說道:「東方姑娘,人在大轎以內,這次降魔禦劫,數她厥功最偉,所設計『以邪制邪』的絕妙策略,可說完全成功,並元貞未失,宮砂在臂,公孫姑娘與侯老弟定知應如何對她善待,無用我再為曉舌了!」
東方瑤苦笑一聲搖頭微嘆說道:「你們不必再跟我了,快看,左側來者何人?」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電閃,揚眉又道:「仲孫明惡話說在前面,今日之戰,若是你弟兄得勝?我夫妻主僕,立即自盡苗山,若是我仲孫明得勝,你們弟兄,以及這位『天魔派』的侍者,也不容易生離這『老仙峰』麓!」
仲家忠躬身領命,正待舉步,尹沖天忽然喊聲「且慢」,目注仲孫明道:「請問仲孫天君,這六張樹葉,是否指定要什麼樹兒……」
黃三祝的掌力剛發,便瞥見一團掌大綠光,快得宛如電閃般地,投入「響尾沙龍」的箕張闊大嘴之內!
惲南天含笑說道:「軒轅老魔主果然不愧為一派領袖,相當聖明!」
公孫璿點頭說道:「彼此雖然冰炭不同,正邪異途,但江湖禮數,仍以年長為尊,我們決不會過份狂妄!」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