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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

作者:井上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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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 一

樓蘭

武帝又得悉了西域諸國那一邊的若干大國名字:康居、安息、身毒,他不清楚這些國家位於何方,只知似乎都是些規模龐大的國家,國土上充滿各種各樣的財寶。其中最使武帝感到興趣的,便是距離大夏東南數千里外的暑熱之國身毒(印度)。聽說可以不受匈奴威脅直通該地,以及該國也願以所產的財寶與漢土的財物交換,在武帝的印象裡,身毒遂成了一個特殊的國度。
席至中途,傅介子表示有密事要告知王一人,安歸王將身體湊近使者聽取,說時遲,那時快,坐在王右首的兩名年輕漢使,同時從背後行刺國王。舉座嘩然中,傅介子站在那裡睨視四周,大聲喝斥。看在席上眾人的眼裡,傅介子是個聲如雷霆,貌似噴火的鬼神。
年已七十八,在國度裡眼力最好的那個瘦削老人,以他的兩隻小眼睛看出了那些人與動物的行列包括了三百個人,雙倍於人數的馬匹、以及數以萬計的牛羊,而當他看清楚了半數馬匹的背上都馱載著大件行李,緊張了半天的表情終於鬆懈了下來,因他明白了視野裡的這批漢軍,並不是以戰鬥為目的的集團。
為此,樓蘭幾乎每日都得把大量的壯男遣送到沙漠裡去。揹負沉重的糧食,肩挑飲水到沙漠中途去迎接漢人,是樁相當艱苦的差事,樓蘭人多年來固然苦於匈奴的橫暴,但漢室仗著大國的武力所下的這道命令,也使得樓蘭人難以忍受。
自從樓蘭的部分壯丁不再到耕地,轉而揹負重擔到沙漠裡去之後個把月的一天夜裡,樓蘭人再度被許久以來不曾聽見的匈奴的馬嘶從睡夢裡驚醒。撞開城門闖入的十幾個匈奴人,馬蹄踏片城裡的街頭巷尾,向樓蘭人顯示他們依然健在。跨在馬背上的匈奴小伙子們,長槍尖端上挑著剛剛屠殺的漢人的首級。猶在滴血的首級,在月光裡閃著蒼茫的亮光。
有時為了要靠近去看看那些過往的旅客,樓蘭人會走出城廓,前往大片耕地那一頭的塔里木河岸,這是他們的族人在此地定居下來以後從未有過的事情。
關於樓蘭的後身鄯善國,漢書西域傳的記載是「戶千五百七十,口萬四千一百,勝兵二千九百十二甲」,依此可以想像樓蘭這個國家大致上的規模。無論如何,羅布泊的西北岸存在著人口一萬四、五千的一個小國。樓蘭人以人種而言,屬亞利安人種的伊朗系,膚黑、窪眼、隆準。整體上看來具有輪廓分明而頗為立體的相貌,以農耕、遊牧,以及依賴羅布泊的採鹽與漁業為生。
武帝為了與大月氏聯盟,東西呼應,共同對付匈奴,派遣張騫遠赴異域,無奈大月氏始終不表明態度,因此,在這層意義上,武帝無能從張騫的報告裡得到所期望的甚麼,然而,卻從張騫的敘述裡得到他所不曾預期的更大的收獲,那便是對於西域諸國的新認識。
一度對於經營西域相當積極的武帝,到了晚年,一方面由於財政的窘迫、民心的離叛,另一方面或多或少因著疲於征伐,也就不再像昔時那般的熱中於西域。匈奴於是重又出沒西域諸國,逐漸擴展其勢力。有一時期,沿道大部分國家都臣屬於漢室,但從這個時候起,紛紛離棄漢室,樓蘭順應時勢,也脫離漢朝而就匈奴。
安歸在位的幾年之間,匈奴兵隊公然hetubook.com.com出入於樓蘭城池,城門內經常可以看到匈奴成群的白馬。至於漢室,武帝駕崩,已為昭帝的世代。
說到河川,城廓四周倒有不少水渠。湖北,密林地帶以外,方圓好幾里的土地上,網眼兒也似交織著許許多多的水渠,水渠與水渠之間則展佈著一塊塊的耕地。水渠有些是人工開鑿的,但大部分是把距離城外一里遠的塔里木河水引進往昔的舊河跡,現今的乾河道而成。因而正確的說起來,樓蘭雖然位於沙漠地帶,卻是沿著羅布泊,建造於土地肥沃的塔里木河三角洲地帶的一座城邑。
當時,中國歷代的天子無不對匈奴的騷擾感到棘手。匈奴是個輾轉北地,始終在西伯利亞與中亞細亞之間跳樑的民族,性情兇暴驃悍,一有機會便長驅南下騷擾中國的邊境。飢荒與天災並非年年都有,與匈奴之間的爭戰卻是無時或止。當時的漢朝為了對付匈奴,可以說幾已到了兵馬消耗殆盡的地步。武帝初次討伐匈奴之際捕獲的俘虜裡有個胡人,此人言道:「匈奴破月氏王,取其頭作飲酒的器皿。月氏雖然對匈奴恨之入骨,只因缺乏共同起而攻打匈奴的盟友,只得處於無可如何的狀態之中。」武帝聞後,遂有意派使者至大月氏,與之締盟共同對付匈奴。武帝於是募集出使大月氏的人選,當時趕去應徵的便是張騫。張騫於西元前一百三十九年率領曾為匈奴奴隸者百餘人,自隴西郡出發,進入胡地。十三年後張騫重返漢土,當年隨他的百餘人當中,與張騫一同重臨漢土的,只有一個。前往大月氏途中,張騫一度成為匈奴的俘虜,虛耗了十餘年時光,後來乘機逃脫,越過漠地,抵達目的地大月氏,終於完成使者的任務。歸途再度為匈奴所俘,這回倒是因匈奴內亂的緣故,得以逃脫回國。
自樓蘭人首次看見漢軍之後的第三年秋天,樓蘭迎接漢朝的使者。那使者帶來片面的命令,要樓蘭人派出適當的人數,為出關往西域的漢人,運送水和糧食到沙漠中途。接到漢室這道命令的不僅只樓蘭一國,姑師亦復如此。
此時,樓蘭這才與且末、于闐、莎車、焉耆、輪台、龜茲、疏勒等沙漠地帶的諸多國家一起初次出現在中國史上。漢書西域傳將當時的西域作如下的描繪——西域初時僅三十六國,後分裂而多時達五十餘國之眾。眾小國皆位於匈奴之西、烏孫之南,南北綿亙天山、崑崙等大山脈,中央流過塔里木河。東西六千餘里、南北千餘里,東以玉門、陽關與漢地相接,西則以帕米爾高原為屏擋。
漢朝與再度入侵玉門、陽關附近的匈奴初次於西域的沙漠地帶兵戎相見,是在這一年——西元前一百〇八年初冬。漢將趙破奴率領數萬大軍進入西域,立時大破匈奴使之敗走北方,進而乘勝直驅羅布泊畔,攻打姑師和樓蘭。
登上城牆,可以望見羅布泊的湖面猶如一方藍布那般,靜靜地攤開在那裡。平日,飽含鹽分的一陣輕風,便足以使這片湖泊波湧騷動,今天卻是如此風平浪靜,這使得人們不安,且感到恐懼。湖面是靠岸處呈現一片碧綠,越遠越顯得深藍。從城牆上望過去,北邊的湖岸,是一片無窮無盡的密林地帶,其中大多是白楊林子,間或夾雜了https://m.hetubook.com.com檉柳和其他雜樹的灌木林,給大自然織出條紋模樣的布匹。南邊的湖岸則長滿了蘆葦和荻草,有好幾條河川都遮滿了荻草蘆葦,不走近前去,還真看不出來。
西元前一百二十二年,張騫奉武帝之命二度進入西域。這次的使命乃是前往身毒,與該國建交,互通友好,不料中途為西南蠻族所阻,無功而返。
年輕新王安歸這一反漢親匈政策,不久即以具體的行動表現出來。安歸即位不久,漢室遣使建議新王入朝,安歸予以謝絕。不僅如此,安歸進而親任匈奴陣營的一翼,阻撓漢室與西域諸國相通的道路。前往西域的漢使,以及諸國遣往漢土進貢的使者,往往在羅布泊附近受到樓蘭人的襲擊。
樓蘭第一次渡過不受匈奴劫掠的兩年歲月。
樓蘭王受審之際言道:「樓蘭小國位居漢與匈奴兩大之間,設非同時隸屬兩國,則無以立國;國民因之備極疲勞。大漢如欲將樓蘭置於統轄之下,唯有一途,請將樓蘭人悉數遷移漢土居留。」武帝聞言備覺可憫,不僅未予斬殺,反倒將其釋放回樓蘭。
他說:「王今以反叛大漢之罪被天子所誅,長留漢土以為人質的尉屠耆,將以新王之尊與漢軍俱來,爾等切勿妄自騷亂,徒致亡國。」
武帝時,還沒有人鹵莽到敢於踏進這片沙漠地帶。無人知曉沙漠到底有多大,那裡居住著什麼樣的種族,以及存在著什麼樣的國家。
新即位的樓蘭王,也因夾在兩國之間,國事勞瘁,在位幾年便告崩逝。匈奴遂將在彼邦作了若干年人質的王長子安歸釋回樓蘭,使之即位為王。二十八歲的年輕國王,一即位就昭告天下反漢親匈的國策。他很明白上兩代的樓蘭王同事兩國有多痛苦,而他本身曾經久居匈奴營中,自然感覺匈奴比較易於親近,那兒的識友也多。
總而言之,西域相當於為天山、崑崙、帕米爾高原等三大山脈所挾繞的今之塔里木盆地,其中央形成塔庫拉瑪干沙漠,沙漠四周散落著收容了語言、風俗習慣、膚色等各有差異的不同民族的小城廓國家。當然,這個西域地方與中國早在武帝之前便已有交通,但均屬於民間性的來往,國與國之間正式有所交涉,還是從武帝的時候開始。
在席上所有的眾人兀自慌亂退縮的當兒,傅介子飛快地抽刀斬下安歸的首級。
遠征大宛之後,漢軍遂於玉門關至羅布泊的沙漠地帶各重要據點建造瞭望哨,以戍守漢地到西域的通路;又於輪台和塔里木河畔的諸要地,各設數百名屯田兵。從此,不管樓蘭願意與否,只好歸入大漢統治之下。征和四年(西元年前八十九年)大漢攻打姑師,樓蘭在漢室要求之下將本國士卒送往前線。在這場戰鬥裡,樓蘭兵不得不與馳援姑師的匈奴軍交戰,此役樓蘭兵戰死者無算。
樓蘭王被送往漢都長安,正是遠征大宛的漢軍捷報頻傳之時,遠征軍包圍大宛城,使之降服,擄獲了以數十頭良馬為首的三千多頭中馬。
樓蘭認為匈奴應該不至於再出現於這個地方。風聞漢軍已經大破匈奴,降服了匈奴的渾邪王,樓蘭人不能不相信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實。據過往的商旅們說,漢室已在匈奴的根據https://m•hetubook•com.com地之一——酒泉與敦煌分別設郡,萬里長城也已延伸到酒泉;敦煌西方,則以玉門、陽關為首,建造了若干烽火台與關塞,接通漢地與西域的走廊已然完成。
武帝派遣張騫出使西域,並非出乎對於未知之地的好奇或是探險性的興趣,而是未知的沙漠地帶那一邊有個叫做大月氏的大國,多年來,匈奴便與這個大月氏聯合起來,一直以強大的勢力威脅著漢朝,武帝便是有意藉著張騫出使西域來攻打匈奴。漢朝自高祖以來五十多年之間,曾經接二連三的把公主嫁給匈奴和番、餽贈金銀財帛、又允予通商,但匈奴依然侵掠如故。
一度於西域大動干戈的武帝,開始運用武力來經營西域諸國。當大宛拒絕漢室千金交換駿馬的建議,進而把前往交涉的使者斬首之際,武帝大為震怒,決意興兵征討大宛。太初二年(西元前一〇三年),李廣利率領六千騎正規軍與數萬少年無賴進入西域。不料,此時西域諸國率皆閉城拒絕供給軍糧,因此,遠征軍固然直抵大宛,大半士兵卻處於飢餓狀態。面對以逸待勞的大宛軍,漢軍的戰敗是可以想見的;李廣利狼狽地收拾生還的少數殘兵,總算回到了玉門關。武帝憤怒於李廣利處理不當,下了道「敢入關者斬」的敕諭,將敗軍拒於玉門關外。李廣利因而只好留在敦煌。
元朔五年(西元前一二四年),張騫進入京城長安,向武帝面奏自己所巡查過的西域諸國風土、民情、與物產。
樓蘭的介紹者乃是漢武帝時出使西域有功,因而被封為博望侯的著名冒險家張騫。目前的西域大部分包括在中國的新疆省,當時卻相當於中國西北部的大沙漠地帶,所謂胡人所居住的胡地、異族所棲居的異域。此地之成為東西文化交流的走廊,所謂絲路的商旅之路所貫通的地方,乃是許多年之後的後世。
酒宴於大廳裡擺開。傅介子身邊帶有兩名隨從。樓蘭王的家族以及重臣們圍繞著三名漢使團團而坐。
次年,張騫三度出使西域。這回由於漢軍甫定匈奴,收回原屬匈奴勢力範圍的敦煌附近一帶,通往西域之道得以確保,武帝於是抓住這個良機,立遣張騫前往胡地,去確立與西域諸國之間的敦睦友好。
第二年起,樓蘭人開始發現漢軍的大小部隊幾乎每個月都要東西來來往往。不僅是漢軍,時而是數十烏孫人各自帶著幾十匹馬和駱駝,沿著塔里木河向漢地開去,時而是大夏的大小部隊每隔幾天或者天天,同樣的帶著駱駝與馬匹,朝著東方進發。這雖然與樓蘭人無關,但他們卻清清楚楚的看見漢室與西域諸國的關係正在一天比一天的緊密。
樓蘭轉眼之間便被漢室大軍所包圍。由於漢軍的進攻太過突然,城裡根本無從戰備,大夥兒只得拱手望著漢朝的武將王恢率領七百部卒破城而入。漢軍開進城中央的王府,國王立即被捕。樓蘭國王被帶往趙破奴的營帳裡,被迫歸順漢室,同時連夜交出其長子,以備送往漢室充當人質。
次日,漢人再度被樓蘭人殺害於沙漠裡,而以這樁事故作終結,樓蘭人再也不願意為漢使到沙漠裡去出差。不久,部分匈奴部隊開始分別駐紮到姑師和樓蘭兩國來。從此,樓蘭的小伙子們不時突襲路過的漢使。
漢軍將樓蘭納和_圖_書入手中之後,接著攻下姑師,使得烏孫、大宛大為震驚,而於次年春天班師回朝。
第二年,李廣利再度率領六萬餘大軍自敦煌出發,這回除士卒之外,又攜帶牛十萬隻、馬三萬匹、外加驢子、駱駝各數萬,算是在武器與糧食上作了萬全的準備。
然而,樓蘭與龜茲這種態度,遲早難免受到漢室的報復,安歸國王未嘗不明白這一點,只是沒想到那個時刻比他所預期的提前來到。
這個國家因張騫的介紹,始為世人所知,但這個種族居住於此地,該是數百年之前了。與漢朝建立關係以前,樓蘭無時不曝露於匈奴的威脅之下,為其殘忍的劫掠所苦,多年來這個人口一萬四、五千的小族,總算靠著隸屬匈奴,得以相依附庸的苟延於這片美麗的羅布泊湖岸。由於國小,勢單力薄,無法抵抗匈奴;但每一個樓蘭人執起刀戈都是勇敢善戰。他們擅於騎兵戰,驅車射弓的獨特戰法也足以令他族膽寒。
這批漢軍從樓蘭向北直驅塔庫拉瑪干沙漠北方,與北道眾國當中最具勢力的烏孫相通,在那兒進一步將大軍分成若干部隊,分別向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干闐、扞彌諸國進發;等到這個消息傳進樓蘭國王耳朵,已是半年之後的事情。顯然,漢軍是有意避開匈奴勢力範圍之內的樓蘭,以及同樣位於西域入口,又隸屬於匈奴的姑師。
漢軍一離開西域,匈奴部隊立即迫不及待地開進樓蘭。樓蘭王不得不一如先前歸順於漢室那樣,被迫誓死效忠匈奴,並把次子送去當作人質。
忽然間,城裡的騷亂有些變質,然而,儘管明白戰事雖不至於一觸即發,但是誰也不敢大意。
此湖西北岸最接近漢地的國家便是樓蘭。從漢地出西域的道路於樓蘭分岔為二。其一是向南沿著崑崙山脈北麓行走的道路,再就是循著天山南麓西走的一條。自樓蘭南行,有且末、于闐、莎車、疏勒等國,而後通往月氏,北走則可經姑師、焉耆、輪台、龜茲諸國,抵達烏孫、大宛等國。因此,無論南行或北走,樓蘭都是中國通往西域諸國的必經之地。
西元前七十七年秋天,漢臣傅介子出使樓蘭。這是樓蘭本年當中第二次迎接傅介子。上回來使,安歸曾因樓蘭反漢親匈受到指責,他當時姑且謝罪一番打發傅介子回去,那以後依然故我,國策並沒有絲毫的改變,如今傅介子再度前來,同是接待漢使,安歸內心畢竟有些沉重。不巧正逢駐附近的匈奴剛剛撤走,安歸王儘管不情不願,也只好將他延入城裡的王宮。
兩天之後,備戰措施這才解除,藏在地窖裡的財寶給搬出來,馬匹駱駝再度給安置到城外。幾天後,樓蘭人開始議論從漢土進入西域的大軍,何以不派遣任何一個使者到樓蘭國來,而一路直向西方進發。
一出玉門、陽關,便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地帶。而越過這片沙漠的那一頭有著羅布泊,當時的漢人稱此湖泊為蒲昌海或鹽湖。那是較諸今之羅布泊大上數倍,而與其說湖泊倒不如稱之為內海的一座飽含鹽分的大沼澤。此地距離玉門、陽關三百多里,塔庫拉瑪干沙漠最大的河流塔里木河便注入此湖。
樓蘭人初次目睹漢軍,還是西元前一百二十一年張騫的三度出使西域。這天,四周圍以城牆的這個羅布泊畔的小城m•hetubook•com•com邑,接獲漢族來襲的警報,全城上下頓時陷入一片混亂。擱置城外的數以千計的馬匹和駱駝,統統給趕進城裡,七座城門牢牢地關上,城牆上每一個重要地點都部署了全副武裝的壯漢。
古代西域有個叫做樓蘭的小國。東洋史上開始出現樓蘭,大約是西元前一百二、三十年前後,而它的名字從史上消失,是在西元前七十七年,算起來這個樓蘭小國存在的時間,前後也不過五十來年,距今已是兩千多年前了。
第二天,一如往常那樣被遣往沙漠裡去的樓蘭小伙子們,殺害了三個漢族商旅,於黃昏時分帶著死者留下的東西回來。城裡的人看到這副情景,一齊歡呼相迎。樓蘭人開始認為既然非得隸屬強大勢力生存不可,與其跟了解不多的漢朝通好,倒不如選擇淵源較深的匈奴。
李廣利的大軍一通過羅布泊湖畔,樓蘭就奉匈奴之命出兵擾亂漢軍後方。但漢軍立時覺察到這一著,樓蘭反被駐紮玉門關的漢軍所包圍。這時,匈奴騎軍雖然馳援,卻無能守住城池,樓蘭王遂再度落入漢軍手中。
在漢與匈奴之間的夾縫裡求生存的樓蘭王,因著勞瘁病歿以後,國內無人繼承王位,兩王子分別送往大漢與匈奴作人質至今未歸,據聞身居漢土的長子,已因觸法被處死罪,送往匈奴的次子也是杳無音訊,生死不明。不得已只好把先王的一名親戚推舉出來繼承王位。然而,新王剛剛即位,便遭受兩國遣送人質的要求,只得將長子安歸與次子尉屠耆分別送往匈奴和漢土。
塔里木河北岸有一條道路。塔里木河流由於掩沒兩岸的灌木地帶,從城牆上看起來,河身大都隱沒不見,唯獨有個地方,呈現出它那混沌的藍色姿態。原來數年前這條蜿蜒長河的某一部分起了變異,產生新的河道,新河兩岸因為沒有樹木,於是光禿禿地曝露於天光底下,而沿著河岸並行的那條路,也給剝光了衣裳。
西域諸國當中擺明了臣屬匈奴陣營者,除樓蘭以外尚有龜茲。龜茲同樣位居易受漢匈兩國壓力之地,所感受的苦惱與姑師、樓蘭沒什麼兩樣。如今隔著沙漠相對的這兩個小國,一起放棄同時與漢、匈奴相通的態度,且不管後果是否有利,決定仗著臣屬匈奴以求生存。
站在城牆上的樓蘭人,看見豆大的人和牲口的行列,在遠遠的那條路上綿延了許久。那些人和牲口,從走出這片密林到進入另一片叢林,其間所花費的時間相當長。因著眼力好而給挑選出來的三個漢子,站在城牆上,數著形成隊列的那些人和牲口,其他的人則依次地大聲呼報著,由上而下,再由牆下傳報到頭一個營寨,如此這般的用口頭將漢軍的動靜一一傳報過去。
就拿對匈奴的戰略意義而言,西域諸國也深具價值;既可以將之納入統治,從側面去威脅匈奴,也可以藉他們的兵力去攻打匈奴。同時,大漠地帶的這群小國,又都出產各種各樣的珍奇財寶,有玉、有琥珀、也有金、銀、銅;它們也出產鹽、胡椒、葡萄酒,和牛馬、象、孔雀、犀牛與獅子;除此之外,水果豐富,五穀也極其昌茂。如能與這般小國進行貿易,勢將可以挽救歷年來因著討伐匈奴,幾已疲弊的漢朝的部分財政。尤其是大宛出產駿馬,對苦於馬匹補給短絀的武帝而言,更有一股莫大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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