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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傳

作者:李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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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趙政出世

第三章 趙政出世

「剛才我聽到屋裏有聲音,要不要搜一搜!」有人問。
突然,城外響起了秦軍的吶喊聲,強弩射出的火箭、發石機發出的石塊,像飛蝗一樣紛紛落下。
在子楚隨太子喜去燕後的有一天,呂不韋從外應酬回來,已帶幾分酒意,回府以後,經由侍僕扶進後堂,再由侍女扶回內室。
使者懷疑地看了呂不韋一眼,向他問道:「你是從哪裏來的?」
「真的有人!弟兄們散開搜!」帶隊軍官下達命令。
蘭兒是自小賣到呂不韋府中,由玉姬帶來的陪嫁女僕,但她戀著子楚,沒有隨玉姬去趙莊,遣散時她也不願走。她說,除非她死,這輩子是跟定他了。
「不必等了,」這時候空屋另一角黑暗處走出幾個人來,全都一式的黑衣服,是帶頭的一個人在說話:「千兩黃金和一個未來秦王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活生生的一個小呂不韋!」子楚感到深埋在內心的那股痛楚又在蠢動,重重地咬嚙著。
子楚看到城牆站滿兵卒,稍有一點空隙的地方,都有執戈帶刀的兵卒來往巡邏,子楚暗暗在心內叫苦,但他對呂不韋有信心,相信他會有他的辦法。
他們順著城牆邊的空屋牆角簷邊,曲折地來到這一處城牆下面,城上的守軍正忙著廝殺,根本顧不到下面。
「兒子,看!無論是秦趙、楚魏、齊燕韓,全都在慶祝你的誕生,假若有那一天,你應該善待他們,讓他們安居樂業,不再有征戰刀兵之苦!」
「噫,算時間,呂福應該回來了,莫非出了什麼差錯?」呂不韋扯開了話題。
「你等了半夜也累了回房去休息吧。」玉姬軟弱地在室內回答。
呂不韋暗中捏把冷汗,剛才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他跟著躲進夾壁,不是一點事都沒有了,要是使者認得他,那該怎麼辦?他雖然不認識這位使者,但在邯鄲城內,認識他的人比他認識的人多得太多了。他只得裝著下人害怕大官的樣子,低下頭盤算該如何回答。
這個人就是玉姬!
「你怎麼這樣說呢?趕快起來!」子楚感激地要扶他。
他這次到燕國參加了世子喜的立太子大典,並在後宮作客,受到燕王及朝中上下的熱烈款待,與往日在各國受到的冷落漠視,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
「果然像,但凡事只怕貨比貨,公子要找地方藏起來,不然兩相對照,萬一露出破綻就不好了。」呂不韋端詳著兩個人說。
這孩子出生時,正好是正月正(朔)日正(子)時正(初)。
和議終於達成,趙割六城予秦,秦在正月退兵。
他身為貴族,應該知道歌伎與主人之間的關係,雖然呂不韋口口聲聲說一直以弱妹看待玉姬。
現在他又想起太子喜這番話,是啊,為什麼一年多來他不想碰玉姬,就連其他的女人都不碰?為什麼盡是在趙政一個人身上轉念頭?他現在已有能力養眾多的女人,也有需要生更多的兒女,為將來固國本。像他父親生二十多個兒子,甚至像文王那樣一百個兒子!
只是,每逢看到神似呂不韋的趙政,潛意識中總有一股厭惡,連帶對玉姬的熱情也冷卻了。他怕見到她,但對別的女人又提不起興趣,他藉故獨自宿眠在書房裏。
趙升一經打扮,顯得飄逸瀟灑,儼然真子楚一樣。
蔡姬是蔡地人,生得白皙修長,穿上衣服看上去飄遙輕靈,脫了衣服卻豐肌腴膚,珠圓玉潤。呂不韋將女人分成三等:穿衣脫衣時都美的女人是第一等;穿衣時普通,而脫衣時美的是第二等;穿衣時美,脫衣不美的是第三等。當然,穿脫衣都不美的女人是等而下之,在呂不韋府中是找不到的。
只有趙悅坐在原地不動,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秦昭王四十九年,趙成王九年。
「你要我不亂來,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楚玉夫人編貝似的牙齒輕咬著殷紅的嘴唇,嬌憨的神態讓他看呆了。他在想:「這樣絕世美女送給別人享受,的確太可惜。」
但議論最多的還是趙政像誰的問題。
「公子有什麼吩咐,奴婢可以轉告,恭喜公子,添了一位小公子,而且母子平安。」
太子喜不知道這一點,按照他自己的審美觀點,安排一些瘦長輕盈的女人,用歌舞歡娛他,服伺他,他連碰都懶得碰她們一下。曾經滄海難為水,對玉姬現在都能壓制住自己的情欲,對這些女人更是不屑一顧了。
「站在高處,就得忍受寒冷,歷來的王侯將相哪個不寂寞,後婦貴婦哪個不受這方面的煎熬!」
「怎麼會?只要你不亂來,不讓他抓住把柄,趙政名義上是他的兒子,他無法否認,何況這個孩子的確活潑可愛,人見人喜。」呂不韋口中安慰著她,心中卻在想:「真的沒辦法,這孩子怎麼越長越像我!」
「多謝公子。」趙升又再叩頭。他站起來後,侃侃說明該如何接待賓客,說得條理分明,頭頭是道。
安國君也跟父親一樣,無可無不可,這個嫡世子死了,再立一個就是。
可是白起覆呈意見是:「邯鄲城高池深,防守堅固,實在是很難攻。而且諸侯紛紛來救,救兵都已在途中,這些諸侯各國對秦的怨恨都不是一天兩天了,抓到這個群攻的機會,必然不會放鬆。目前秦國雖然已殲滅趙國的長期軍,但秦軍本身也已傷亡過半,國內已成空虛狀態,卻還要越山渡河,千里迢迢地去爭別人的國都,一旦趙從內衝,諸侯軍由外攻,來個裏應外合的夾攻,秦軍就會遭到被殲的命運,這場仗是不能打的。」
秦趙雖然在秦昭王四十九年正月達成和議休戰,但在該年九月,秦又撕破和約,再度派五大夫王陵率兵攻趙。五十年正月,王陵攻邯鄲,久久圍攻不下,傷亡慘重,秦軍由國內及各地調兵增援,損失高級將領五員,仍攻不下。
這時候,楚國派春申君率領的援軍,以及魏公子無忌率領的大軍全都已到,數十萬大軍合攻秦軍外圍部隊,秦軍頗有傷亡。
兩名侍女扶持他睡下以後,他忽然感到男人的需要急切。他醉眼惺忪的看看這兩名侍女,年紀都太小,在這方面不懂得怎樣伺候男人,這是他多次的經驗,所以他喜歡成熟、懂得如何激起然後滿足男人的女人。
白起在自殺前,仰天長呼:「我有什麼事得罪了天,竟落到這種地步?」
過了很大一會,他才省悟地說道:「我是該死的,這種淒慘下場是罪有應得!長期之戰,我欺騙趙國降卒,坑殺了四十萬,這就已經足夠死罪了。」於是自刎而死。
「趙升怎麼還沒來?」
秦王自己請不動,又派宰相應侯去請,白起始終不肯,乾脆又再請病假。
奶娘將趙政抱走了,他又在掙扎,可是這次沒有哭鬧踢打。
開始時,趙王還想利用子楚這個質子作謀和的棋子,尤其是他現在的身份與前不同,不再是庶子,而是秦國太子的嫡世子,第二順位王位繼承人。
子楚也跪倒在地,要蘭兒按住趙升,他整整叩了三個頭。
窗下花園裏傳來陣陣臘梅香味,小徑旁一堆堆的龍柏,在星光朦朧中,像一些站在路邊聊天的白髮白衣老人。
但在趙和其他諸侯各國,他卻是個殘殺降卒的大惡,死者家屬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聽到他得罪自殺的死訊,莫不歡欣鼓舞。
他突然浮起一個惡毒的念頭——假若找個機會將他丟下荷花池裏,就說是失足落水,應該沒有人懷疑。
「多費點精神照顧我們的孩子,這個前途遠大異於常人的孩子,你應該將所有精力和希望放在他身上。」
「這怎麼可以!」子楚連連說。
「趙升,你什麼事耽誤了?」
「什麼事怎麼辦?」
太子喜先是驚詫他對玉姬的忠貞,然後正色告訴他,為國君的必需廣施雨露,多生兒女。兒女多,才可以固植國本,就像老榕樹布根一樣。
「都是我不好。」蘭兒顫聲自責。
「不足月生的,已經算是很大了。」奶媽也順口答。
「這不是蔡姬,」他意識不清地想:「但管他的,有奶就是娘,管她是誰?能餵飽我就行!」
秦王大怒,削革白起的一切官位爵位,貶為普通兵卒,並謫放到陰密去。這時白起卻真的病得很重,不能赴謫居地。
呂不韋無奈地搖搖頭,不置可否。
「沒有什麼,這只是趙某平日待人誠懇,蒙大家也以誠相待,禁聲!」他傾耳聽了一會,細聲說道:「戒備,有人向這裏接近!」
「這時候你還問這幹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呂不韋驚詫地反問:「我是以呂不韋的名義買通了門口的警衛,說我們是你的老家人,還有工錢跟你沒算清,我們是來要帳的。」
他不想回臥室,轉了幾轉,習慣性地轉到了小樓南端的書房。跟在後面來的一名小婢,忙著為他生好火爐,沏上熱茶,還怯生生地問道:「公子是否要用點心消夜?」
「什麼事,請說。」呂不韋也輕聲回答。
他喜歡他的相貌俊秀中帶著英武,聰明和健壯都超過一般常兒,因為他是他的兒子,在家人的誇讚聲中,他也有份成就感。
「正好這三個人都是趙人,應該沒有問題了。」趙升笑著說。
後來,安國君實在拗不過華陽夫人的糾纏,只得託人經由秦國在趙的間諜系統營救子楚,並公開在軍中懸賞,凡能在邯鄲城破前後,將嫡世子營救回國的,賞黃金千斤。
「這些我們都看到了,」呂不韋不耐煩地說:「現在最主要的是我們怎麼出去。」
「來人,掌燈!」他像遇到鬼似的大喊。
「不是買通,他也是我們自己人,」趙悅壓低聲音說:「這次援救公子的計劃龐大,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組織和關係,而且秦軍方面也有配合行動,亥時要發動攻城,讓公子得以在混亂中出城。所以剛才老朽說,不韋花了五百兩黃金算得什麼?安國君出的賞金是黃金千斤。」
「奴婢睡處就在隔壁。」小婢委屈地說。
趙王雖然沒親自駕臨,卻除了頒發賀書外,還親自召見了子楚,幾乎帶點請求的口吻,要他協助達成秦趙兩國的和平。
不,他再一轉念,至少有兩個人會懷疑——呂不韋和楚玉夫人,表面上他們也許不敢說什麼,但這對他大不利!不只會變生肘腋,而且會破壞他的大事,他今後登上秦王寶座的路上,仰仗呂不韋的還太多。
「讓我去為公子準備一下。」蘭兒在一旁說,儼然是女主人口吻。
「夫人辛苦了,我想進來,她們卻不讓我進來。」他的口氣倒有點像孩子向媽媽告狀。
「不能怪你,誰挨這一下都會叫痛。」子楚輕聲安慰。
「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耳邊只有呂不韋在讚歎。
「他自娶了你以後,似乎沒有再納姬妾,這樣還不夠滿足你?」他驚詫地問。
子楚皺了皺眉,心想:「這個小傢伙越長越像他父親,連性格都一樣倔強,決定了的事,非做到不可!」
他站到窗前欣賞雪景,發現邯鄲城內,每家每戶都是燈光輝煌。他在想像中浮起一幅家人團聚的溫馨畫,卻也連帶想起因戰亂而失去父兄子弟的家庭,孤兒寡婦,這個年要怎麼過?尤其是長期一戰,趙國精壯幾乎去了一半,秦國雖然戰勝,傷亡要少得多,但也製造了多少孤兒寡婦?多少趙秦人家,此時卻在痛哭暗泣?
當時是秦昭王五十年十一月。
在燕王的鼓勵下,他和太子喜結成了兄弟,他要他們同心協力為天下謀太平。
當她抱著孩子,和子楚一起接受賓客的道賀時,她的臉上始終掛著充滿女性魅力的微笑,心頭卻在隱隱作痛,她明白這只是在演戲,沒有帶給她真的快樂和幸福的感覺。
「這樣巧,小公子是子時頭生,你的兒子生在子時尾,將來一定大富大貴。」
「要人找趙升來。」
時值暮春三月,園中一片翠綠,各色各樣的花,奼紫嫣紅,爭芳鬥艷,那叢龍柏更是青郁宜人。
「公子,產房不潔,尤其是新年,進去恐怕對公子不好。」左面的僕婦恭敬地回答。
使者帶頭走在前面,十多個兵卒押著趙升下樓而去。
趙升是自由人,是子楚到邯鄲後僱用的,但因感激子楚的知遇,他也不願離開。
呂不韋日夜兼程趕回邯鄲,正月已經過去。
原來他想到荷花池邊去,奶娘怕危險將他抱起來,他就在奶娘懷裏大哭大叫,拳打腳踢,一定要下來。
「什麼事彷彿都在趙老的控制之中,不韋真的佩服。」呂不韋發自內心地說。
同時,孩子一滿月以後,臉的輪郭逐漸明顯,神情也變得越來越清晰,像誰隱約可見。嬰兒除了眉毛修長,像她自己以外,大而靈活的眼,高挺的鼻子,處處都是呂不韋的翻版,尤其是瞪著眼睛出神的樣子,活脫脫一個具體而微的小呂不韋。
接著聽到趙軍中又有人說:「這一帶都是空屋,只要風吹草動就搜,哪有這大的精力?」
「假若我能就秦王位,我一定要設法阻止戰爭,讓天下百姓過太平的日子,過家人團聚、只有歡笑沒有眼淚的年。我子楚對天發誓,我一定要做到!」子楚捏緊雙拳,默默祝禱。
秦王於是命王齮替換王陵為將,八、九月間又再圍邯鄲,但仍是久攻不下。
趙政跑到小樓下,舉起肥嫩的小手揮動:「爹,抱抱,爹,抱抱。」
但她不可能出現在這裏,而且要是這樣的話,傳出去還得了!會破壞了他定國立君的大事。
高潮後的倦怠嚇走了,酒意也嚇走了。
到了晚上,梧桐樹影婆娑,就好像鬼魂起舞。這所古老宅第,每處院子天井,全都種有這種闊葉喬木,夏季枝幹參天,茂密的樹葉蔭蓋庭院房舍,排拒了陽光,但也增加了陰森之氣。
「謝公子。」趙升又復跪下,兩眼閃著淚光。
「那公子趕快和小人對換衣服吧。」
「走,離開這裏。」趙悅首先帶頭,靈貓似的起出了這處空屋,呂不韋執劍緊緊相隨,子楚拉著全身已發軟的蘭兒極力追趕,幾名黑衣人散開壓後。
她如今只能盼望呂不韋早點回來,謀求對策,在她心目中,呂不韋始終似乎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他既然決定這樣做,一定有他應付的辦法。
又過了三個月,諸侯軍圍攻秦軍更為猛烈,秦軍支持不住,接連撤退,每天都有軍中使者到咸陽來告急。秦王越想越氣,派人趕白起出咸陽。白起抱病而行,才出咸陽西門十里,抵達杜郵時,秦昭王又與群臣商議說:「白起受到謫放,看起來是不心服的,將來一定還會亂發牢騷。」
「難得父親這樣關心我。」子楚心上浮起一陣酸楚。
「見面的事以後再說,」呂不韋知道跟她纏下去會沒完沒了,他轉變了話題:「你該穿衣服走了,雖然子楚不在家,你也應該注意到下人耳目眾多。」
趙國軍民對秦國的反覆無常甚感痛恨。全國上下同仇敵愾,固守邯鄲,雖然趙軍兵少力弱,但由於民心士氣高昂,戰鬥意志堅決,秦軍發動多次攻城,全都遭到擊退。
趙國經過一年多的休養和收撫流亡,逐漸恢復元氣,邯鄲城又回復了以前的熱鬧繁華,入夜以後,大戶人家的亭台樓榭又是笙歌處處。
子楚和呂不韋站起拔劍,蘭兒緊偎在子楚身後,全身顫抖。
「怎麼要我等你這樣久?」他一面責備,一面揮手要小婢離去。
「全包在我身上,我絕不會虧待他!我將視他和趙政一樣!」
「見是可以,但不能像今天這樣。」
女人沒作一聲,吹熄了床邊本是光線黯淡的燈,幫他寬衣解帶,動作溫柔細膩,然後自己脫|光,緊緊擁住他,由她胴體的溫度,他明白這女人正處於性|飢|渴狀態。
子楚注視著他,心中有些許愧疚,趙升跟了他這久,他今天才發現他是個人才。
趙國本籍的僮婢女僕全都解散,有的自由之身是自動離開,不願再侍候敵人;那些賣身府中的,則由邯鄲地方當局一道命令,全部還了他們的自由。
「應該不會出事,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買通他?黃金千兩,先付了五百兩,事成以後再付五百兩,看在還未付的這五百兩黃金份上,我想他不會出賣我們,再等會看。」呂不韋信心十足地說。
這時候只見園中火把攢動,人聲、腳步聲,沸騰雜亂,一名持刀兵卒到樓前大聲喊叫:「趙王詔書到,秦國質子子楚接詔!」
但秦昭王攻城略地,從不考慮質子的安危,因為他兒子眾多,孫子更是多得自己都記不得有多少。
「奴婢叫蘭兒,今年十五歲。」蘭兒畏縮在他懷裏,渾身激烈顫抖。
於是,他和外界整個隔絕。
這時候趙升突然跪倒在地,兩眼含淚地說:「趙升這樣做並不完全是為了公子,有一半也是為自己打算。小人在,公子不在,小人等於不在,只要公子在——」和*圖*書
「你現在身份不同了,你是楚玉夫人,秦國嫡世子的夫人,很快就會成為王后!事情傳出去怎麼得了,會壞了大事!」
等出得隧道時,只見一名秦軍都尉已率兵等在隧道口迎接。
「討債?公子真是說笑了,上國公子會欠這種人的債?」
他沒有去管那是悲傷還是喜悅的眼淚——。
很明顯的,他問這句話的意思,乃是要想讓呂不韋他們知道他最後的下落。
秦昭王此時想起了告病在家的武安君白起。他希望能派白起去替換王陵,將邯鄲攻下來。
他推開南窗,只見滿天星斗,大地卻是蓋滿厚雪,一片的白,天空星星閃閃,映著白雪,顯得特別的亮。
「當然是我,你的女人當中,還有這樣能使您滿意的嗎?」女人驕傲地說。
「但是這裏——」
秦將王陵率大軍二十萬圍攻邯鄲。
但隨即心上又升起一陣茫然無助的感覺。平日他習慣了大事找呂不韋商量——與其說商量不如說全權委託他——小事要趙升去辦。生兒子是大事,但該怎麼做,他一點頭緒都沒有,而呂不韋到秦國去,不知為什麼耽誤了,連過年都不回來。
「怎麼會來得這樣快!現在是酉時,我得到的消息,是在戌時趙王使者持詔書來此,距離現在應該至少還有半個時辰。」呂不韋懊惱地說。
白起這時候又說話了:「秦王不聽我的話,現在看怎麼樣了!」
有人說,正月正日正時正生的人的確難見,知道的只有八百年前的周文王,此子看樣子和文王一樣,乃是將來要統一天下的真命天子。
開始時他憤怒,認為自己受了氣,但再冷靜的仔細想一想,這個圈套乃是自己想鑽的,甚至可說懇求別人讓他去鑽的。
他另外一個遊戲規則是:絕不和女人過夜,也不輪值,而是由他高興,想到誰就傳誰,事完即遣走。
「啊,這下可發財了,不知道有多少,一個秦間賞錢十貫,兄弟們,上!」有人在高興地叫喊。
「就是小人的兒子趙高,希望公子能栽培他成人——」說到此,他已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趙升仍然跪伏在地,哽塞地說:「公子身系未來秦國及天下的安危,小人能代公子死,也是小人的光榮,何況不一定會死,只是——」
看樣子,他只有硬吞下這苦果,讓它在腹中絞痛!
子楚緊張得站起,拔出佩劍準備抗拒,呂不韋按住他,卻高興地回答說:「原來是趙老!你怎麼也來了?」
「趙王怎麼會派一個不認識我的使者來?」
秦軍失利的消息每天都從前線傳來,父王請白起又請不動,更是丟盡了臉,請不動不說,還要聽他的風涼話。
呂不韋暗在心中讚佩,難怪子楚一直誇他是人才,這份臨危不亂的沉著,連他呂不韋也辦不到。
在情慾衝動加上解結興奮的恍惚中,回坐到書案前時,一不注意竟將茶杯打翻了。
望著奶娘豐盈的背影和渾圓轉動的臀,他起了一陣強烈的衝動。他和呂不韋一樣都喜歡白、胖、高,臀部特大的女人,只是喜歡,與愛無關,因為她們會激發他的男性|欲望,就像火點燃油一樣。
要來搜查的趙軍,急忙趕回城上防守,已沒有時間再顧這邊了。
他信步往產房裏走,口中還問著:「夫人怎麼樣?」
「托公子的福,她母子均安,現在有她母親和接生氣照顧。」趙升還是跪伏在地,身體微微發抖,不知是感激他的關懷,還是怕遲到的受罰。
「其實這也沒多大要緊,主上臨行交代,說是要請的只是公子一個人,府上傭人要是秦國帶來的,由官府代為處理,是趙人就解約回家,只是詔書沒明言罷了。」
他們的目標是西門,城監已被呂不韋買通,放他們出城。
「這怎麼可以!再說,使者會辨認不出來嗎?」子楚說。
「這麼說,那位侍中也是趙老買通好了的?」呂不韋問。
忽然,那幾個黑衣人不聲不響地發動攻勢。只見他們時分時合,有時一人阻擋數人,有時數人圍攻一人,跳伏挪騰,片刻工夫,已將十多名趙軍殺得一個不剩。
往年過年,他根本不要作何準備,除了朝賀趙王這件大事去一去外,他很少赴人邀宴,也很少有人來向他拜年。
「什麼條件?」他無奈地說。
「嗯!」他想再隔著房門說幾句體貼話,但看到室內室外滿屋子的僕婦婢女,他將話忍了下去。
秦軍聽到這個消息,將領人人自危,士氣為之低落不振。
趙政轉身時發現到他,他跳起來,赤著腳向他奔來,奶娘提著小靴在後面追趕,一邊喊著:「慢點跑,小心摔跤!」
「來人!」他喊了一聲。
子楚和玉姬感到遺憾的是呂不韋未能及時趕到,總感到像缺少了點什麼,而玉姬心中更是惆悵,她思念的是呂不韋——孩子真正的父親。
但他和呂不韋都不快樂,再加上玉姬,三個人各自懷著鬼胎。他們不再像以往那樣親密無所顧忌,他們盡可能互相迴避,不得不在一起的時候,也是言行小心,避免刺|激對方,最使玉姬——現在應該稱楚玉夫人了——難過的是,她接連幾次秘密派人通知呂不韋,想和他單獨見面,呂不韋都加以嚴詞拒絕。他表面上答覆派去的親信女僕,他太忙沒有時間,以後有空再說,但要來人回話,夫人有什麼事可以要公子轉達給他,這表示毫無見她的意思。
「謝公子的金口,但願公子照顧,小人粉身難報,」趙升福至心靈,又跪倒在地:「求公子為小犬取個名字吧。」
使者向三個一一問話,問的不外是家住趙國哪裏,家裏有什麼人等等,其實他是想聽聽他們的口音,正巧他們不但都是趙人,而且都是邯鄲本地人。
人總是在別人孩子身上找缺點,而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找優點,子楚對趙政則更為複雜。
他一時慌張,很久答不出話。
呂不韋點點頭,若有所思。
他輕柔地解開她的胸衣,兩個衣外看來細小的乳峰突然跳起,粉|嫩雪白,像新剝的春筍,挺拔微翹。
「爹有事,沒法抱你,跟著奶娘去玩,乖!」他驚詫自己怎麼說得出這樣溫柔的話,在剛動過那種惡毒念頭以後!
女人用的方式無所不包,吻、咬、捏、抓、吸、舔,再加上輕輕拍打,使他感到全身舒暢,卻欲罷不能。
「話很難說,大債小債總都是債,再有錢的人也會欠人,再窮的人也有人欠,」趙升侃侃而論,真有上國公子的風度:「他是邯鄲人,在寒舍受雇,上次解散,工錢未清,他真是來要債的。」
「公子不睡,奴婢職責所在,怎麼敢走。」
「將軍免禮。」子楚等還禮後環視左右,卻已不見趙悅等一行人。
和趙政同年同月同日同時,不過是生在子時尾的趙高,已經成為趙政的最佳玩伴,趙政睡覺醒來,一睜開眼睛就吵著要趙高。他們同吃同玩,有時候還同睡在一起。
燕王雖然才只中年,但身體狀況很糟,子楚當時一直在想,看情形太子喜很快就會成為燕王,但他離前往秦王寶座的路卻還隔了一層,誰知道將來會起什麼變化?
「恭喜公子得子!」趙升伏在地上不動,口中卻先恭喜讓他息怒。
「至於公子對小人的知遇之恩,也許只有來生再報了。」趙升又啜泣起來。
這名軍官正是負責監視此地的城尉,他拿過呂不韋的錢,准許這兩個老僕人來向子楚討帳。
呂不韋指指書房內夾壁,推子楚說:「快!」
不過他在心裏總有一個疑團,不問清楚不舒服。於是他細聲向正在沉思的呂不韋說:「呂先生,到現在我還有件事不明白,始終悶在心裏。」
偌大的一座府第,現在只剩下三個人,他、蘭兒,還有趙升。
「要是蔡姬的話,她的確進步大了!」他醉意朦朧地想。
「公子請回房休息,」奶媽抱著嬰兒要進門時,微笑著對他說:「三天後夫人就會移回寢內,公子一天到晚都見得到。」
當然,在別人眼中,目前還看不出來,嬰兒的長相都差不多,你認為他像誰,他就像誰。
楚玉夫人走了以後不久,秦軍就軍臨邯鄲城下,趙王嚴令派人看守子楚府第,美其名是保護。白天只准進不准出,米糧蔬菜和日常所需用品,全由邯鄲地方當局派人送,進去的人還要經過嚴密搜身檢查。入夜則完全不准有人接近,凡經發現,格殺勿論。
雲梯、飛索、雲台和-圖-書上爬滿了秦軍,就像附在糖塊上面的螞蟻。破門車撞城門的沉重響聲,數里外可聞。
趙政在哭叫踢打無效以後安靜下來,他輕吻著奶娘的臉,口齒不清的咿呀著些什麼,他在討好奶娘將他放下來?硬的不成再用軟的?
在她走後,呂不韋召集了內寢的女僕,聲色俱厲地告誡:「夫人到這裏來的事,只要外面有任何風聲,我就要你們所有人的命!」
同時,他又想其他這個出生時辰特異的兒子,但願他能為天下帶來太平。
「我現在就在這樣做,但對這方面一點幫助都沒有,親子間的愛取代不了男女的愛,愛也無法滿足情慾的需要,有時更像用風熄火,越吹越旺!」
「真的,見不如不見,這樣會誤了大事。」他懇求地說。
「真是你。」他搖搖頭,深長地歎了一口氣。
在他這樣胡思亂想時,時間過得飛快,他突然警覺,怎麼要找的趙升還沒找來。看看計時的沙漏,都已丑時了。
「認識你的侍中本就不多,而且他們認為你的住處一直有人看守,只要你不外逃就好,再也想不到我們會用李代桃僵之計。」
兩個最後還是分賓主坐下了,而使者仍不解疑地看著呂不韋,又問了一聲:「你是什麼人?來此作什麼?」
乒乓的刀劍戈矛廝殺聲以及死者臨死時的慘嗥,雖然為時短暫,卻已驚動了城牆上的守軍。
只見院內院外,火光明亮,進出口都有人把守,不說是人,連只鳥也飛不出去。
另外,他目前得以立為嫡嗣,全靠呂不韋一手促成,欲成大事,不拘小節,何況呂不韋如今很明顯是在避著玉姬,並沒有繼續來往,而且今後要仰仗他的地方還多。
子楚感到愧疚,他和呂不韋只是在利用她,欺騙她,想不到她卻是一片真情!
但在內心深處,趙政越聰明越健壯,家人誇讚得越多,他越感到痛楚,因為他明知道他不是他的兒子,一切榮耀都是歸於呂不韋的,與他全不相干。
「那你來看,我們要怎樣出去?」子楚苦笑著說。
再說,各國在開戰以前,就已將在敵國質子的命運決定好了——能逃出就活,不能則死,全看他自己的能耐和造化。
一路上碰到的侍女都是以袖掩唇偷笑,一個個都是鬼鬼祟祟的,他滿懷狐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懶得去問,也許是他待這些女孩太過寬厚,在細小事情上,她們並不怕他。
「你是怎麼進來的?」子楚反而平靜我問。
當然,三個人的不快樂和疑懼總歸於一個原因:趙政越來越神似呂不韋!
「哦,」他心上掠過一絲憐惜,輕柔地說道:「以後不要這樣,我要你去休息,就不必管我,現在你交代別人去找趙升來這裏,你就回房休息去吧。」
「侍中早就跑了,」趙悅低沉的嘿笑:「公子當他真不認識你?趙王也不會馬虎到這種地步!」
這個人話還未說完,就丟了一塊石頭進來,正好擊中蘭兒的腿,女人不經痛,竟然哎唷一聲叫出了口。
「那見你有什麼意思!」她銀鈴似的輕笑,包含著多少哀怨和淒涼。
卻聽到趙升不急不徐地代為解釋說:「哦,上使是指這個人?他是今天下午到寒舍來討債的,我正在和他結算,上使就到了。」
子楚的手中又塞進了蘭兒滑膩卻仍顫抖不停的小手。
他出生時是否如此?目前橫行天下,東征南討,每天都忙著侵占別國土地,攻城掠地的他的祖父秦昭王,出生時是否也是這種模樣?
子楚站在南書房的窗前,思緒像團亂麻,越想整理越亂。
他吮吸著她粉紅色的乳|頭,她嚶了一聲,眼睛閉得更緊,眼角滲現兩行晶瑩的淚水。
燕孝王新立,召世子喜返國立為太子,他力邀子楚前往燕國遊歷。子楚正心中苦悶,也就應邀而去。
秦昭王五十年正月,趙成王十年正月。
於是,秦王又派使者賜劍白起,令他自裁。
今年初次不一樣,可是呂不韋又不在身邊。
眼看著殘月光照下的花園,一切變得慘淡死寂,鼻聞陣陣隨風飄來的花香,使他覺得不像是人間,而是進了虛無縹緲的鬼世界。
一陣紛亂的聲已上得樓來。
使者在客廳宣讀了趙王詔書,等趙升跪接以後,他再拿出一張圖形,仔細對照,沒有發現出什麼破綻。然後他再看看跪在趙升後面的呂不韋等人,咦了一聲問侍立在旁的一名軍官說:「按照清冊,趙質子府中只留下了兩個人,現在多出來一個是怎麼一回事?」
子楚看了抱在奶媽手上的初生嬰兒一眼,在心內狂呼。但再看第二眼時,他不禁有點感覺失望。
忽然,穿戴青衣小帽、一副僕傭打扮的呂不韋,匆匆地走上樓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和他同樣打扮的下人。
「這兩天戰事沉寂,秦間反而活動得厲害,放火、殺官、謠言滿天飛,為了妥當票見,我們還是搜一搜。」似乎是帶隊軍官在說話。
「會是你?」
「是啊,怎麼這久還沒回來?」子楚更是著急:「要是門監那裏出了事,我們是否有其他對策?」
玉姬在的時候,他召她的次數居多,自她走後,他忙著定國立君的大事,就很少召姬妾到內寢。
在呂不韋的主持下,大宴賓客連續了好幾天,這次除了富貴階層外,還多了些三山五岳的市井英雄人物,由此顯示出呂不韋在趙國潛在勢力之大,以及影響層面之深,上至宗室貴族,下至販漿屠狗之輩,幾乎被他一網打盡。
「他們說趙升不在府中,他們到他家找去了。」
「小人有辦法!」跟著聲音進來的是趙升,他跪下向子楚和呂不韋行禮。
子楚的地位加上呂不韋多年的關係經營,此刻他和呂不韋在趙國的聲勢,達到日正當中的地步。
注視著她還沁著汗珠的白皙寬廣額頭和掛著淚珠的美腮,他心上有說不出的歉意。但事到如今,只有堅持下去。
應聲進來的是那個專負責書房的小侍女,她先跪下行禮,然後清理書案,也不敢要他讓開,就在他腳邊身旁擦來擦去。他清晰的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處女特有香味,看著她剛足盈握細腰的扭動,微微突出的胸部,使他正熾的欲念有如火上加油。
六個月後又怎麼辦?她感到惶恐和後悔,她不應該附和呂不韋的「大計」,而應該堅持自己原有的立場。做一個商人婦有什麼不好?尤其是像呂不韋這種富可敵國的大商人,要什麼就有什麼,而且不必涉及政治風險和宮廷鬥爭。
自呂不韋從秦國回來,就聽到親友和下人之間的各種神話和傳言。
「又是你,叫你休息為什麼不休息去?」
吶喊聲、廝殺聲,在整個邯鄲城四周和城牆上下響起,使人聽了不寒而慄。
一直在旁默默觀察趙升的呂不韋這時開口說:「不只是有點像,而是非常神似。使者沒見過公子,他也想不到我們會用這招,大概可以矇混過去,現在這種情形,也只有試一試了。」
這個皮膚打皺,頭髮濕濕,渾身上下通紅,像一隻開水燙過的老鼠的東西,會是他的兒子?會是秦國可能的統治者?
「那我們該怎麼辦?」足智多謀的呂不韋如今也慌張起來。
「平日大家都說小人長得有點像公子,」趙升仍然面帶笑容:「如今小人願代公子逃過此難。」
「你應該滿足了,子楚年輕英俊又是未來秦國的國君,以秦國之強,未來統一天下是必然的事,你就是母儀天下的王后。」呂不韋盡量語氣委婉。
正在想著這些的時候,忽聽到趙政的大哭聲,使得他的思潮中斷,他注意看趙政發生了什麼事情。
「慶賀公子脫險。」他拱手行軍禮。
呂不韋帶來的那個僕人在前面帶路,他對邯鄲城的小街小巷瞭若指掌,更清楚哪裏站有崗哨。為了防止秦間諜活動,邯鄲城內已戒嚴,入夜後禁止民眾外出,因為在秦軍圍城這段時間裏,已發生好多起秦間縱火,目的是擾亂軍民心理及指示秦軍攻城方向。
「不知道楚玉夫人和趙政那邊怎麼樣了?」久不說話的蘭兒這時插嘴。
「不全然是安國君,部份是華陽夫人日夜祈求的結果。」
「不知上使要帶我去哪裏?」趙升問。
「有什麼事要交代,我一定會照辦!」子楚插口說。
她在最適當的時候停止前戲,進入正場,她不斷換姿勢換方式,卻不驚動他,也不讓他費點力氣。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聽得到裏面很忙,也聽hetubook.com.com到僕婦們輕言細語的說話,和玉姬軟弱的呻|吟聲。生孩子一定很累,他應該進去安慰她一下,可是平日恭順的兩名僕婦,現在卻是硬擋住門,大有兩婦當關,主人也不行的架勢。
女人開始主動挑逗他,刺|激他每一處性感的地方,使得他心癢難抓,欲|仙|欲|死,但刺|激卻是恰到好處,適可而止,每當他想說夠了的時候,她就轉移了刺|激點。
普天下這時候都在熱烈慶祝,迎接一個新的年、新的希望,連帶也是慶祝他這個兒子的誕生。
說話間,趙升已進得書房,跪在地上叩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公子有什麼事找我?」
這項重賞當然也包括間諜系統的人。秦國其時就派了間諜在各國,有利用商人身份往返報告的生間;有買通當地人擔任的因間;有在敵人間諜系統內的反間;也有就在國君身邊親信的內間。
「到了,跟著我來。」趙悅和黑衣人搬開幾塊偽裝的草皮,下面有一條隧道,看樣是老隧道,而不久前才加寬。
子楚感激地看看她一眼,還來不及說話,呂不韋就急忙說:「不要準備什麼了,緊急時候,人能出去最要緊,人在什麼都會在,人沒有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趕快跟我來!」
趙政正跟著奶娘在荷池邊的假石山旁玩耍,蹣跚著胖胖的小腿,追趕著她大叫,歡欣的童稚呼聲,充滿了整個花園。
忽然他想起該給兒子取個名字,他生於趙地應姓趙,正月正日正時生,加上他未來要主國,就為他取名趙政吧!這個名字真是再恰當再響亮不過的了。
「看上去好小。」他順口說了一句。
「你妻子可平安?你來了有什麼人照顧她?」
「是趙軍的巡邏隊!」呂不韋壓低聲音說。
大概使者也心知肚明,雖然子楚已由國賓變成階下囚,但上國公子威風仍在,使者也不敢太過得罪,因為國際間情況旦夕數變,現在的階下囚,說不定明天又是趙王座前貴賓,甚至是將來回國以後變成秦王,指明要他的人頭議和,那就太不划算了。所以他趕快行了臣之禮說:「公子請上座,下官也是奉主上旨意,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子楚跟著鑽了進去,先是黑悶狹窄,走過大約一半時,變得越來越寬廣。
「人要衣裝,神要金裝。」此話果然不錯。
這話傳到秦王耳中,秦王大怒,下令白片刻日赴前線指揮作戰。白起自稱病重無法領兵,應侯又再親自到家裏去請,白起仍然不奉命。
「坐下,比較好談話,恭喜你得子,」他和言悅色地說:「什麼時辰生的?」
「這樣可以了。」他一把就將她抱在懷裏,柔聲地問:「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是。」小婢靜悄悄地退出書房。
女人還是不作聲的緊擁住他。
當然,這些話同樣也會傳到子楚耳朵裏。
趙升起來,垂手侍立在書案前,茫然地看著他不作回答。他才想起這根本不是趙升的事,接待賓客氣時有一個門客專門負責,這人過年回家去了,而他府中又沒設總管。
趙升跪接趙王逮捕詔書以後,從容地站起來,對使者行了主人之禮,插口說道:「使者請上座,蘭兒倒茶來。」
「不要逃避我,在我想見你的時候,就能見到你!」
白起在秦國人心目中是大英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為秦南定鄢、鄭及漢中各地,北殲趙長期軍,為秦闢地七十餘城。今死而非其罪,秦國百姓都為他哀悼,每城每鄉都建祠祭祀他。
「免禮,起來說,你有什麼辦法?」
「剛才我上樓,發現花園的陰暗處都有暗哨監視,花園外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全都是持著火把,而且所有地方的燈都點亮了,連飛隻蒼蠅,他們也會發現——」
問完話以後,使者向趙升拱拱手說:「公子臨事不慌的風範令下官佩服,現在時間差不多了,公子請!」
他不得不興起「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的感慨。
「一個特別安置的地方,下官一時也說不清楚,公子請!」使者站起來,轉身向呂不韋他們說:「限你們一早離開,明天早晨這裏就會查封。」
「哦!」他沒有再問下去,正月正日正時正,真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和時辰,兒子是搶對了。
在趙升的策劃下,趙政的滿月酒辦得盛大風光,所有邯鄲宗室大臣、達官顯要、富紳大賈,全都湧到子楚府中道賀,熱鬧場面自不在話下。
分站在門口的兩名僕婦卻將他攔了下來。
「你寂寞嗎?」楚玉夫人輕撫著他的臉頰,愛憐地問:「我比你更寂寞,你還有『大事』可忙,我卻得獨守空房,從天亮等天黑,再從天黑等天亮。」
「子時尾。」趙升仍然不敢坐。
呂不韋回來了,帶來立嫡和扶正的好消息,又掀起府中一陣熱鬧高潮。
因此,他按下心中這股憤怒,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對外界的傳言,也是一笑置之。
趙升穿上子楚的衣冠,頭髮式樣一改,臉上再經過化妝,連呂不韋都分辨不出來了。
但到最後他要進入高潮時,她突然脫身轉體,含住他男性的象徵,讓所有的排泄物都進入肚中。
「求你也沒有用,」她開始氣鼓鼓的穿衣:「不過,我警告你,要是我找你,你逃避,小心我壞了你的大事!」
「趙老低沉圓厚的聲音,只要聽過一次就無法忘記,何況不韋和趙老相交,也非一朝一夕了。但不知事情為何有變?」呂不韋開頭客套幾句,內心卻是著急得不得了。
「府中還缺個總管,就是你吧!明天大家來拜年時,我會當眾宣佈。」
有人發出警訊,不一會執著火把的大隊人馬,從好幾處圍向這裏來。
「不要了,辛苦了大半夜,你也該回去休息了。」他揮揮手遣走小婢,感到一陣輕鬆,兒子生下來了,母子平安,感謝上蒼和祖宗保佑。
安國君表面安撫她,說是向父王稟告想辦法,但實際上這些日子他連見父王的面都不敢。
「那就要我永遠這樣守活寡下去?」她仰著沾滿淚水的臉,依然顯得那樣稚氣。
至於趙政,何必打害他的主意,不立他為太子就行了,這個心結總算解開了!
秦昭王一生派兵出征,擴張疆土,真可說是所到之處勢如破竹,但這次攻擊失利,邯鄲久攻不下,他變得煩躁不安,動不動就打人殺人出氣,安國君這個時候實在不敢逆攖龍鱗,拿自己兒子的事去煩他。
她用的工具也包括她全身上下每處敏感的地方,她在挑逗他,也在刺|激自己,讓她自己情慾升高到最高點。
「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子楚不斷重複這句話。
秦國間諜系統發動趙王身邊的內間建議交換質子,但趙國為質在秦國的質子,也只是趙王並不喜歡的兒子。同時,為了秦國的一再反覆無定,他不能相信,他放了子楚,自己的兒子就會放回來。
「不錯,尤其是這種要命的情形下,願意冒充的人可說是絕無僅有,」子楚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報答趙升。」
「王后又怎麼樣?獨守冷宮的王后還不如一夫一妻的貧婦。年輕英俊有什麼用?銀槍蠟燭頭!」楚玉夫人恨恨的說。
急的人除了生母夏姬以外,就只有華陽夫人了。夏姬得閒就到華陽夫人那裏哭訴——現在由於子楚的關係,她們已是好朋友了——因為她根本見不到安國君。而華陽夫人也是日夜在安國君面前哭泣,要他到父王那裏設法謀救,譬如是交換質子,或者是暫停攻擊等等。
別人對趙政缺點的指責,他得公開承受;對他優點的讚歎,他卻得在內心在受嫉妒煎熬的痛苦,天下沒有比這再矛盾再不公平的事。
也有下人繪聲繪影地說,他們親眼看見趙政出生時,一條黑龍騰雲駕霧進入產室屋頂。
令他感到諷刺的是,多年來的努力,煉丹煉功,想生出個兒子來繼承他的事業,想不到只有玉姬生了個兒子,而他卻把她送給了別人,親生的兒子見面都不能相認。
「他不納別的姬妾,可是在趙政生下來以後,一直到現在也沒碰過我。」她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我明白你的苦衷,但我看得出來,他是愛你的,只要你不要再像今天這樣任性,對他溫柔體貼一點,他會再對你好的。」
他自元配無子早逝,眾姬妾爭立,他就立下一個遊戲規則,誰先生兒子,就立誰為正室。但這多年來,不但www.hetubook•com•com沒有生兒子,連女兒都未生一個。
「這個答案很簡單,」呂不韋苦笑著說:「今晚出得去,你什麼報答都做得到,今晚出不去,就一切免談了。」
有些女僕嚇得渾身顫抖,平日和言悅色的主人,今天怎麼變得兇神惡煞一樣?
「一般孩子都是十個月生,小公子只有八個月,他恐怕是要搶這個好時辰。」
子楚和呂不韋抓緊佩劍,趙悅按住他們:「拔劍會有響聲,暴露位置。他們要是闖進來,我那幾個護衛會解決。」
「你名趙升,他——就叫趙高好了,升高,高昇。」
當此時,秦趙兩國關係微妙,兩國和談使者,分別在邯鄲和咸陽集會,為了割地賠款的事談不攏,而趙國上下恨死了秦國,主戰派更是高唱傾全國之力,將秦軍趕出趙國的土地。但長平之戰,傷了整個國家元氣,想反擊已力不從心,只有加強談判,希望少割點地和少賠點款。
「如今事情緊急,只有這樣了。蘭兒,你去服伺公子更衣,並將趙升打扮一下。」呂不韋搶著說。
呂不韋一見到子楚,開口就說:「剛才我得到消息,趙王下令逮捕你,現在來逮捕你的人馬可能已在途中,我已買通了西城的門監,他已準備好放你出城,現在我們要趕快走。」
蘭兒在樓下,正忙著為他弄晚餐。
「起來吧!我找你來是想問問你,明天有賓客來,要招待的事準備得怎樣了?」他說著話,轉身到書案前坐下。
「請問公子有何吩咐?」出現的仍然是負責書房的小婢。
忽然他想起了趙升,今天晚上似乎還未見過趙升,當然這是因為自傍晚玉姬陣痛開始,他就一直待在小樓上。這裏是男僕的禁地,但現在他急欲找他來,問問明天該做些什麼。
「那我該怎麼辦?」她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聽見沒有?答應我一個條件!」她像以前一樣,發脾氣拉他的耳朵。
「兒子,兒子,我的兒子!」
今天是正月初一,一早就會有賓客來拜年,他該準備些什麼,卻因忙著生兒子的事,全都給忘記了。
按照慣例,無論是與國、盟國或敵國的質子,平常都是行動受到監視的,只能在住地的城內活動,出城都得經過有關當局的批准。
一提起楚玉夫人和趙政,兩個男人的尷尬心結就出現了。這是他們共同的女人和兒子,誰都不願先提起。子楚是真的不在乎,而呂不韋極其關心,卻無法形諸言語。
他在想,往日為什麼只注意熊掌的鮮美,完全忽略這些清淡可口的小菜。
「不足月?」他對生孩子養孩子這類女人的事是從不過問的,也就是說對這方面的事一竅不通。
但孩子會長大,長相神情,舉止行動,像誰是絕對瞞不過的。嬰兒的模糊面目,最多只能維持到六個月。
「那怎麼這久還沒有來?你再要人去找找看。」
「來人!」他有點憤怒地喊。
「應該是我報你的恩,」子楚也感動得淚如泉湧:「多少受我恩惠的人,此刻都已離我而去,我對你沒做什麼,你卻願意為我死,請受子楚一拜!」
嬰兒沒有哭,他也沒有聽到嬰兒出世的第一聲哭聲,那是為邯鄲城內喧天的鑼鼓聲和爆竹聲所掩蓋。依趙國特有的風俗,迎新年時,會以竹筒丟在火裏,燒出劈劈啦啦的聲音,以象徵來年的興旺。
「一來是要告訴你們,楚玉夫人和趙政在我那裏住得很好,二來是通知你們,事情有變,趕快離開這裏,」趙悅帶笑地說:「不韋在黑暗中一聽聲音就知道是我,不簡單!」
他們快到西城的時候,在一個城牆一間破屋停留下來,呂不韋要那名僕人去聯絡門監,看如何讓他們出城。
「我們得立即離開這裏,廷尉一發現公子是假的,立即派人控制了八個城門的門監,呂福這久不回來,恐怕已出了事。」
在秦國一開始違約,再度進軍趙國時,子楚的行動就受到限制,好在趙王還想利用他,並不太嚴格,尤其是未限制他的家人。
「要蔡姬來侍寢!」他口詞含糊地吩咐。
「只有行險僥倖,用李代桃僵之計了!」趙升微笑著說。誰是李,誰是桃,要如何代法?
趙升臨行,留戀地看了屋內一眼。
「那我怎麼辦?」
他還是他,什麼都和以前一樣,可是由異人改名子楚,由棄子變成嫡子以後,周遭的一切人和物,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帶他和他娘去,就是為了趙政離不開他。
那天晚上,子楚正坐在書房發呆。
子楚根本也不敢外出,以邯鄲軍民的氣憤,他出去不橫屍街頭才怪。開始呂不韋還利用關係,買通負責看守的官員,偶爾來探視他,最後呂不韋本人也受到警告,他再去接近子楚,自己也會有同樣遭遇。
蘭兒也端著子楚的晚餐,緊接著上來,她關心子楚,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來了。」出現的又是那名小婢,但這次她頭髮零亂,兩眼惺忪,衣衫未整好,顯然剛從睡夢中爬起來。
重賞之下雖然必有勇夫,但秦軍個個只有望著攻不下的邯鄲城牆歎氣。
四個多月不見,趙政已能走能跑了。
呂不韋一行四人,全是青衣小帽僕僮打扮,蘭兒裝扮成一個俊俏的小書僮。
呂不韋隨著子楚來到窗前,往外一看也暗暗叫苦。
兩眼緊閉,緊綁在襁褓裏,一副軟弱無助的樣子。
果然,奶娘似乎是為他說動了,將他放下地,他一鼓勁地又向荷花池邊跑,最後是奶娘讓步,帶著他在池邊玩起來。他白胖的小腿在水面上擊打,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發亮,他高興地大聲唱,聽不清他在唱些什麼。
子楚現在的地位雖然仍是個質子,但份量已和往昔完全不同,他以前只是個庶子,就像棋中的死子,隨時都可放棄,但如今不同了,他是秦太子的嫡嗣子,換句話說也就是第二順位的王位繼承人,他的祖父國君年已老邁,而太子父親年齡不輕,身體衰弱,他可能很快就會登上秦王寶座,趙王及朝中大臣不得不籠絡他、討好他。
子楚和呂不韋此時也聽到腳步聲整齊中帶著凌亂,大約有十多人之多。
他要侍女點亮了室內每一盞燈,往日他喜歡亮著燈行事,越亮越好,今天喝酒懶得吩咐,卻中了道。
有這種吞食習慣的,眾多姬妾和女人中只有一個人,他也只准她一個人如此,因為這種排泄物是製造孩子的寶貝,不能這樣浪費。但她堅持十次中八次如此,他也容忍了,因為據說這樣能使女人駐顏養容,所以她能不施脂粉,始終保持肌膚光滑細膩。
因此,呂不韋的狡兔三窟計謀,開始看出效果。楚玉夫人帶著趙政、奶娘,以及趙升的妻子、兒子趙高和其他一些女僕僕婦,前往趙莊,對外說是探望義父趙悅。
「不要緊的,要他到書房來見我,」他回頭一看:「噫?剛才我不是要你回去休息,你怎麼還沒走?」
醉意朦朧中他聞到一陣衣香,他迷糊的感覺,這不是蔡姬。他共有七名姬妾,每個人用來薰衣的香料都不同,他不但分得出這些姬豈不同的衣香,在她們脫掉衣服後,還分辨得出她們的肌膚香味。
「大事!大事!卻拿我當犧牲品!」
「小人的妻子今晚也生了個兒子,因為是難產,小人不敢離開,剛生下來,小人就趕來了。」
「李代桃僵之計瞞得了一時,瞞不了永久;瞞得了一人,瞞不過眾人。趙升一押回廷尉大牢,就被廷尉認出了。」趙悅在子楚身邊坐下,其餘的黑衣人分赴屋外警戒。
「看樣子,趙王的使者還未到,這些人還是負責監視這裏的那批人,他們知道今夜要逮捕我,當然要提前戒備,不然不會沒有行動。」
據他向知友說,他訂這項規則,是鑒於古來多少英明君主、英雄豪傑斷送在女人懷抱的溫柔鄉裏,他呂不韋對女人要做到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另外,秦軍坑殺降卒四十萬,這個仇恨已深植在每個趙國人的心裏,再加上圍城攻防的死傷以及缺糧的慘狀,軍民都喊叫著要殺秦國質子洩恨。
他這才發現到蘭兒不但臉蛋清秀,還有一雙大而嫵媚的眼睛,眼睛閉上時,長而濃的睫毛就像兩把羽扇,覆蓋下眼瞼。
「那個侍中豈不是要倒楣?」子楚接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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