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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傳

作者:李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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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泰山封禪

第十九章 泰山封禪

始皇想了想說:「如今太平盛世,自當不讓越王勾踐專美於前,其實山頂景緻絕美,山麓土地肥沃,怎會不適於居家耕種?只是人性都喜歡熱鬧,往人多的地方去了而已。今朕命你在一年之內徙三萬戶到附近,自然而然,人口會越來越多,形成一繁華都市,乃是指日可待的事,這樣才不致浪費了這裏的人傑地靈。」
「先生說了這麼久,還未說到舜帝兩位后妃成神的經過。」始皇微帶不悅地說。
如今秦國版圖東至海及朝鮮,西到臨洮、羌中,南抵南荒野蠻之地,北據德水為塞,以陰山和遼東為界,所以皇帝治國要能如手之使臂,臂之使指,必需有完美的行政組織。
統一文字:命廷尉李斯主持這項工作,依據秦文大篆理歸納成更為簡便的「隸書」,通用於獄政通信和私人民間。
「哦,老臣只顧談歷史,的確是扯遠了點,還望陛下恕罪。」姬周惶恐地說。
這天,老人依舊隔著屏風,但說話的聲音比以往弱細很多。
他看風景感懷,不知在什麼時候,竟跪伏在祭壇前睡著了。
「絕症?什麼絕症?」始皇震驚地問。
秦始皇帝二十七年,始皇巡視隴西、北地兩郡,出雞頭山,過回中。在歸程中,發現渭水畔風景絕美,於是下令在渭水之南建築信宮,後又改名為極廟,意為至高無上之宮殿。並由極廟挖通驪山到甘泉建前殿,再築兩邊都有圍牆的甬道直通咸陽,始皇車馬在甬道內行馳,民眾都看不到。
徐巿想了想回答說:「臣需要童男童女各三千,大樓船百艘,滿載糧食和淡水。」
「臣不敢,」徐巿恭謹地回答說:「臣上次是坐船遇風,在海上飄了數天數夜,偶然在一仙島靠岸,在上面住了幾天,然後加足淡水糧食後離去。」
但老人又加上了一段話:「但據我所知,沒有幾個人是真心相信而毫無一點懷疑的,因此鬼神之說,只有增加人對生命的恐懼和不可知,你無法肯定這生以後是否有來生,也不能確定自己的努力是否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三老:掌教化。
「尤其六國新滅,背叛作亂之事必多,這是人之常情。你要行新政,讓他們覺得比原來的舊政權強,讓他們過的日子比原來好,他們自然而然就會順服,用武力只能征服一時,你應該明白。」
掘通產各國為軍事需要所築的川防,疏浚以後作為水路交通及農田灌溉水利之用。
他們正爭論不休時,始皇只在一旁微笑,不加制止也不加評論。負責招待的皇后,實在看不下去七位老博士爭得口沫橫飛、臉紅耳赤的樣子,也聽不懂他們引經據典的酸溜溜理論,最後她解圍地問:「朕對封禪儀式尚不十分明了,哪位博士可試為解說?」
「李斯才幹和智慧都是無話可說的,」始皇沉吟了一會,搖搖頭說:「此人見風轉舵,利慾心太重,靠不住!」
蒙武本來想說,以始皇事必躬親,大事小事都一把抓的性格,宰相不需要有什麼才幹,只要會逢迎即可,但他口裏說的卻是:「李斯才高性敏,精通治術,不就是最好的宰相材料?」
「臣不敢!」蒙武惶恐地說。
「陛下天之驕子,鬼神都當禮敬,何況仙島上的人!陛下統一四海,君臨宇內,建前王從未建過的偉業,乃是上帝的親命,還怕沒有區區仙緣?」徐巿避席頓首說:「臣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停留數天,見聞應該不少,詳細說,給朕聽聽。」始皇大感興趣地說。
群臣又響起一陣諂媚聲,異口同聲地說:「陛下聖明,見解為臣等所不及!」
「我不是已盡心盡力了嗎?」他放大聲音喊,但怎樣也蓋不過這個聲音的餘音。
治粟內史:掌國家糧谷財貨。
他所在的頂峰四周,完全為雲海所淹沒,像棉絮,更像白色浪花,隨著山風勁吹,洶湧澎湃,群峰有的全部蓋住,失去了蹤跡;有的露出峰頂,就像浮現在大海中的島嶼。更奇妙的景緻是,在他頭上還有雲層,偏西的太陽從上面雲層縫隙中照下來,將雲海染成了粉紅。
秦王政坐在殿上,殿階下分班站著文武百官,丞相王綰、國尉尉繚、延尉李斯、御史大夫馮劫分別排在最前面。
建立馳道:以首都咸陽為中心,建築輻射通全國的「馳道」。主要幹線有兩條,一往東通往趙、齊海邊,一向東南通往原楚國及新收的南荒地區,以利通訊和軍事的需要。
始皇在琅琊遊山玩水,看海濤觀日出,想像著蓬萊仙境,樂而忘憂。一半是捨不得離去,一半是想看看徐巿的準備結果。
群臣一陣歡呼和恭賀。
郡尉:掌兵役、軍訓及刑法緝盜。
可是在始皇自己現在想來,鬼神應該是些智者用來恐嚇欺騙愚者的手段,下者用鬼神來斂財,上者用鬼神來使他們的統治權力合理化。
「只是,馬上得之,不能馬上治之,這些年朕專心培植將才,卻忽略了在培養文臣上下功夫,現在真有點難以為繼的苦惱。丞相王綰老了,御史大夫馮劫也老了,新的宰相人才還不知在哪裏!」始皇搖頭歎息。
「這要看陛下是否有此仙緣了。臣上次離開仙島時,島上人就曾對臣說過,臣和那條船上的人都有這種奇緣,所以才會飄流到島上。否則平時由遠處看此島,只是雲霧一片,船行到島前,就會遇到暗流沉到海底。」徐巿回答說。
他從此相信,他是天之驕子,他不但要管人,而且要管宇內一切生物、無生物,甚至是鬼神!
始皇按儀行禮後,將李斯撰寫的祝文焚化,灰燼撒在江內,算是告知江神,希望明日能風平浪靜,皇帝可按照預定日程回咸陽。
六位博士喜形於色。
這時,廷尉李斯帶著滿臉的諂笑出班啟奏:「昔五帝擁有領土不過方圓千里,而且諸侯是否臣服,是否來朝,天子都不能制。如今陛下興義兵,誅殘賊,平定天下,海內都已成為郡縣,法令由中央統一,這是自上古以來從未有的事,所以據實說來,陛下功業為三皇五帝所不及。臣曾與博士們討論過,大家認為,古有天皇、地皇、泰皇,而泰皇最尊貴,臣冒死建議王稱『泰皇』。」
「蒙卿現在說得好,只怕大魚一放回大海,再也釣不上來了!」說完話,始皇仰天大笑。
太陽逐漸下沉,東方已是暮靄凝聚,西方也只剩下落日所留下的一點餘輝。
「生命多短暫!」想起在邯鄲的童年,只不過是轉眼間,自己卻已步入下坡路的中年,他又不禁歎息。
郎中令:掌宮殿門禁,並統領在殿中侍衛的諸郎官。
(二)縣:萬戶以上設縣令,不滿萬戶設縣長,為縣最高首長,綜理政務。
「啊!那要是用這種船組成樓船艦隊,豈不是天下無敵了嗎?」始皇三句話離不開帝王的想法。
「那就是說沒有限制,朕可以自行決定了?」始皇捻著短鬚微笑:「素聞暮春初夏,泰山景色最好,如今準備動身,正好趕得,各位博士有什麼意見?」
(一)郡:
徐巿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面目清奇,膚色白皙,留著五綹長鬚,飄忽胸前,倒也有一副仙風道骨氣派。
他站起來,迎接兩位中|年|美|婦,直覺的感到她們就是舜帝的后妃——兩位湘君。
琅琊山面對東海,風景秀麗,和泰山的巍峨雄偉又有所不同。
「你是我的愛子!我的驕子!我借你的手統一宇內!」
他這一發問總算是平息了爭論。僕人中最資深的博士,八十二歲的原魯派魯青對答說:「封者祭天也,禪者祭地也,合為封禪即是聖人君祭告天地的儀式。用意在向天地稟告,人君承天命治理天下生民,並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自古聖君承受天命,都在泰山舉行。」
始皇只拱手行禮,默默祝禱:「兩位夫人為何興風作浪阻朕行程?如其有靈,還望告知!」
宗正:掌皇家宗室事務。
將軍:征伐時任命,平時則鎮撫新占領地,不需要時召回歸府。
「先生能否再說點島上奇異給朕聽?」始皇的興趣越來越濃厚。
並行互相糾舉連坐之法。
「過不久,我就會像落日一樣沉沒!」他喃喃著說出口:「再多的努力,再大的成就,過不久就會和這片壯麗的雲海一樣,飄散得無影無蹤!但是,太陽明天會再升起,雲海又會在凝聚出現,而我嬴政呢?」
「先生何罪之有,請繼續說。」
始皇見到奏章,在南書房召見博士中最資深者七人,討論封禪及望祭山川事宜。七人中有三人來自舊周,有四人來自原魯國,兩派又起了爭論。
「陛下真是聖明,凡事都能創新,自有定見!」眾博士中選較年輕力壯者隨駕,原魯派及舊周派各三人。
李斯首先答覆說:「鬼神仙人,信其則有,不信則無,傳說雖然眾多,但親眼見到的卻無人,可見只能當作飯後茶餘的閒談趣聞,不能過於認真。」
奉常:掌宗廟禮儀。
他也不再等湘江風平浪靜,而是自南郡繞道由武關回咸陽。
御史大夫:掌理監察,輔助丞相,又稱為副丞相。
身穿寬大儒服,頭帶高聳儒冠的魯儒生共有十二人與會,帶頭的儒生鄒成五十來歲,頭髮早白,臉色紅潤,稱得上是鶴髮童顏,說話時中氣十足,聲如洪鐘,言詞犀利,處處逼人。他斬釘截鐵地說:「按照古制,天子行封禪之禮必須步行上山頂,所以經過這麼多年,儘管有這麼多天子來行封禪之禮,泰山仍然沒有車道。」
始皇遠眺暮靄四合、雲霧圍繞的湘山,他要趙高停車,召來副車上的李斯和虎賁軍都尉。始皇對他們說:「朕現在就想到湘君祠去看一下,也許應該祈禱問一問,為什麼要興風作浪和*圖*書,阻擋朕的行程。都尉只要帶千人隨朕,其餘的就在附近紮營,待風浪小了再過江。」
於是,徐巿說了一段似幻的神奇遭遇,他能言善道,臉上表情豐富,始皇聽了不禁神往。
「嬴政,老朽自己推算,我的生命應該只有幾天了,趁今天精神好,想講話,所以找你來談談。」
「朕在兩位神主前隨便說說,想不到兩位真的是仙駕光臨了。」始皇有點尷尬地說。
蒙武夫婦相偕歸隱渭水邊,實現他們男耕女織的夢想去了,秦始皇帝和皇后總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皇后少了一個走動的親人,而始皇卻是失掉了唯一能吐露心聲的諍友。
丞相:輔佐皇帝處理政務,總領百官奏事,統理地方上計考課,任免中低級官吏,主持朝議。
碑高三丈一尺,寬三尺。
「可以,就照御史大夫的建議,」秦王政點點頭說:「朕聞太古有號而無謚,中古才生有號死有謚,譬如先王在世時號莊王,死後謚襄,名之為莊襄王,這種做法是以子來評議父親,群臣來議論先王,乃是極豈不妥的事,今後皇帝稱世,謚法就可以取消了。眾卿家認為如何?」
始皇直接的反應是——看趙高多愛朕!中車府令下轄這麼多的車馬御者,他為了朕的安全,寧可親自操此賤役。
「嬴政,聽著,」老人說話聲音突然大了起來:「我死後用火化,將骨灰灑在德水,讓它流到海裏去!」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新式樣、新縫製的黑色王袍,上繡彩色金龍,頭戴通天冠,雙手執著玉圭,完整的一副天下共主模樣。
「你是我的愛子!我的驕子!」雷鳴似的話聲又在始皇耳邊響起,但他不願意告訴徐巿和在場的諸臣,他只神秘的笑著對徐巿說:「朕相信有這份仙緣,要請先生再辛苦一趟,如何?」
過了些日子,始皇又召集丞相、國尉、御史大夫及有關大臣開國是會議,與會的人全經過充分的準備,在會議上引經據典或是發表自己獨特的看法,最後由始皇做成決定。
以上議決,始皇交丞相,督導百官一一執行。
他們卻隱瞞了民眾一時不慣嚴厲秦法,動輒得咎,觸及法網而不自知,而中央派來的執法官吏,好的以苛察為嚴明,判罪重為公正;不肖的官吏更藉此欲財,欺壓剝削百姓,弄得下層民眾個個叫苦連天。
「堂堂天之驕子,連條小小的湘江都征服不了,還談得上什麼君臨宇內?」他在心中悶悶地想,口中沒有說出來。
「皇后,命人備酒,朕今晚要喝個痛快,為表妹夫婦送行!」始皇又仰天哈哈大笑,但笑聲帶點淒涼。
毀棄國內原諸侯所建長城及軍事要塞,只休留燕、趙為防禦胡人入侵的長城,以防止亂民據用造反,同時剷除交通障礙。
「那絕對不會,島上人個個樂天知命,又是長生不老,哪還有侵略別人的野心?他們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島上處理公共事務的官員全由百姓選出,最高統治者名曰島長,全是每十年一選。」
接著徐巿又說了些仙島軼事,始皇交待李斯和齊魯合辦此事,與徐巿商量準備細節。
蒙武退隱,他少了唯一的諍友。而老人去世,他卻是完全失去了心靈上的支柱,今後再有難以解決的心結,要找誰去打開?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行走在新修築好的馳道上,上自始皇本人,下至群臣和兵卒,莫不覺得征服天下的滋味真好。
始皇一行抵達鄒城,召集當地儒生上嶧山立石,刻下頌讚秦德的石碑,然後下山討論封禪及望祭河川的儀式。
這時候,始皇帶來的六位博士和當地十多位儒生又起了爭議。
(四)亭:(每鄉轄十亭)設亭長。
於是,秦王政改稱秦始皇帝,簡稱為始皇。
譬如有次,轀輬車正緩緩行進在馳道上,始皇想起一路上地方父老的歌頌,總覺得不太對勁,難道地方官員都是這樣廉潔正直,就沒有一個不肖的?難道勞役如此重,黔首就沒有一個有怨言?難道秦法素以嚴峻出名,加在魏齊等地散漫慣的黔首身上,一下就這麼習慣?
太僕:掌皇室輿馬。
三、為維持永久和平,應採取的重要措施:
談著,談著,不覺東方已白。
「可見帝位不是人人能立,也不是可以隨便私自授受的。」始皇感慨地說。
接著他又擺駕向南,沿著渤海邊到了琅琊山。
「正是如此,所以古時立位是以賢德為主。堯子丹朱不肖,堯就不傳位丹朱而選立舜,而後舜學堯的樣,預先選定禹為繼承人,舜死後,禹謙避,一定要讓舜的兒子商均為帝,但諸侯不從商均,皆從禹,禹不得不勉強就帝位。但到了禹死後,情形正好相反,諸侯不服禹生前指定的繼承人益,而擁戴禹的兒子啟,於是政權轉移由禪賢的公天下一變為父傳子的家天下,是為夏朝,等到夏朝傳到帝桀手上,因殘暴|淫|亂,諸侯不服,而湯修德,諸侯皆歸湯,因此湯遂率兵伐夏桀,將桀流放到鳴條地方而死。於是殷湯開了以武力奪取天下的先河,」姬周滔滔不絕的述說歷史:「也造成了以後改變政權,百姓非受戰禍之苦的局面。」
蒙武看了看齊虹,發現她也正凝視著他,眼神中充滿深情和鼓勵。他剛想開口說話,只聽到始皇用略帶不滿的口氣說:「蒙卿是怕朕做第二個越王勾踐,飛鳥盡,良弓藏?」
「奴棄官居中車府令,能為陛下御車已是奴婢的榮譽,至於教公子刑名獄政,與御車並不衝突,奴其實在不放心別人,還是奴婢親手駕御才能心安。」趙高誠懇地說。
「聽說,為了你將來的陵寢,你大興土木。現在正是新戰之餘,人民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有什麼要動用廣大民力的事,留待過一些日子再做。你還年輕,等得及。久戰以後必有兇年,如今人民最重要的是安定溫飽!」
「不要緊的,廷尉,敢對朕胡扯得太遠。」
「因為上帝就是自然,它無法違背自己,改變自己。要是一改變或違背,就是宇宙和上帝本身都要毀滅的時候!」女英又說。
「老爹!」始皇有點傷感起來。
始皇登上山頂的琅琊台,此台為越王勾踐二十五年徙都琅琊時所建,西望群山層疊,青翠欲滴,東觀東海,波浪洶湧,浪頭如雪。這次站在山頂,他不再是孤獨的,而有萬千臣屬擁戴著,護衛他。盡眼看去,一片錦繡衣袍、鮮明盔甲、旌旗節旄,形成了另一處波浪濤濤的旗海。
三天後一個夜裏,老人去世,始皇和皇后聞到惡耗,立即趕去。多年來始皇首次看到老人的樣子,難怪他不願讓他看到——他瘦得只剩皮包骨,頭髮和眉鬚都脫落光了,死後的樣子竟是如此難看。
李斯和諸隨行大臣也在旁邊湊趣,全都贊成姬周這個建議。
「能臣很多,但忠臣太少。」始皇歎口氣說:「卿家平定荊楚,主擒負芻,這不就是莫大的武功?如今天下初定,等待你在文治方面去表現的機會更多,你為什麼一定要走?」
因此,他們一定要堅持秦始皇一步步地走上山頂,齊魯雖已亡國,受秦統治,但這唯一留下的聖地,必須要他尊敬膜拜。
「難道說——」始皇想辯駁,一時找不到理由。
「先生考慮周到,看來必可達成任務。」始皇寬下心來。
始皇色變,但隨即按捺下來,他不怒反笑地說:「先生怕上帝降禍,就不必隨朕上山,封禪儀式由姬周擔任司儀。」隨即他向侍立身後的趙高說:「傳詔地方官,命他徵集民夫,在二十天內將原道路拓寬,能通車輛!」
「老朽本身就是最好的良醫,不會有人比我對自己的身體更清楚。但你要記得一句話,藥只是醫不死之人,老朽患的卻是絕症。」
他喜愛湘山上的風景優美和氣候清爽宜人,便下令在湘君祠祭殿前搭起行宮帳幕,他要重溫幼時隨著老人在野外露宿的情景。
湘君祠建在山腰,山腳下有一道石闕,青石板的引道沿著山坡,蜿蜒到大殿石階前。
他聽到自己的肚子已餓得咕嚕作響,而這些老先生仍爭論不休,似乎並不餓。他想,以後召集這些人來議事,應該讓他們辰時空著肚子就開始,肚子餓,引經據典會少些,議程也會縮短些。
「那豈不會個個競選打破了頭?」始皇笑著說。
一、有關立國制度:
六位博士和十二位儒生,紛紛反覆引經據典辯論,整整一個下午都辯不出結果來。
(五)里(一亭十里)設里長,轄百家。
「陛下龍鳳之姿,天日之表,臣怎敢妄比?只是陛下猜錯了,臣今年已七十多了。」
博士到底是博士,姬周雖為周人,但對天下河川山嶽神祇瞭若指掌,述說它們的源流也如數家珍。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說:「湘江江神是女不是男,而且實際上是兩位。」
他威嚴地掃視了一下殿內的群臣,用他狼音豺聲的特殊嗓音說:「如今六國滅絕,天下一統,先父王希望宇內永久和平,不動刀兵的願望,終於在祖宗保佑及眾卿家的協助下由寡人完成。既然天下情勢全變,假若不改名號,顯不出成功,也無法和前代作區分,更不能讓後代明白,一切都是在寡人和眾卿家手上作新的開始,所以今天我們要先議定帝號。」
「這真是神奇!」始皇拍案叫絕:「但為什麼不人人都變成十八歲一樣,那豈不是更好麼?」
「這是臣妾當年和他談好的條件。」齊虹恭謹地回答。
典客:掌安撫及處理歸順蠻夷事務。
「有那麼嚴重嗎?」始皇想用笑的口吻來緩和一下氣氛。
劃一度量衡,一切以秦制為準。
蒙武夫婦怕他有所反悔,趕快避席www•hetubook.com.com頓首謝恩。
終於,他忍不住要雙方停止辯論,他自己下了個簡單的結論:「泰山為上帝所居聖山,朕為天子,並不是上帝的奴隸。兒子拜謁父親,自當乘車馬直達堂前,然後下車馬,上堂跪拜父親。因此,朕決定,修馳道直達山巔,再築石階至山頂設壇處,朕步行那些石階,也表示子對父的禮敬!」
蒙武當然再接不下去。
「那種快船構造複雜,不容易仿造,而且那種石油只有三處仙島才有,拿到中原來也沒多大用處。」徐巿帶點遺憾地說。
博士到底是博士,也到底是書獃子,他只顧口沫四濺說得高興,卻忘了正好觸及了始皇的痛處——他不但是武力得天下,而且還想維持家天下萬世不再更替。
二十八年,七十博士集體上奏:「始皇帝上承天意,下得民望,平定海內,放逐蠻夷,莫不賓服,今既登極,尚望按照古制,行封禪之禮——。」
「苛政猛於虎,以往天下沒統一,一國行苛政,還有別國可逃,現在四海歸一,無地方可逃,苛政會逼著天下人反抗。嬴政,你想像得出天下人都反抗你時,會是個什麼樣子嗎?各地舊王室貴族帶頭,各地民眾雖然沒有了武器,卻紛紛拿了農具,削尖了樹枝竹桿而起——嬴政,你試著在腦子裏描繪這幅景象!」老人說話有點像夢囈,也有點像鬼神附體的巫者。
天降聖明?不錯,除了天降聖明,誰能在短短十年間滅六國,統一四海!當然他做的無論什麼都能上合天意,下順民情!到目前為止,他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為黔首謀福利?哪一件不是為了要開萬世太平?
「假若老爹有什麼不諱,希望老爹能准許嬴政將您葬在驪山陵寢。」始皇誠懇地說。
「廷尉所言甚是,」齊魯正色地說:「但空穴來風,傳聞多少有點根據。現有方士徐巿,又名徐福,就說他曾親身到過東海仙島,前些日子曾上書給臣,希望能提供船隻人員給他,讓他再去尋找仙蹤,但臣以為事近荒誕,所以沒有理他。」
這時魯青已喘過一口氣來,他又接著說:「在泰山築壇以祭天,表示在極高的泰山再加高,可以接近上帝;在泰山之麓的梁父小山平地為墠,以示地更為寬廣,然後用以祭地,以示與地母更為親密。凡墠皆十二丈見方,壇則高三尺,階三等。祭祀皆用醬色酒和煮熟的魚,不用三牲。」
突然,天空閃起雷電,閃電像一條條銀蛇,扭曲著沖上天,雷跟著轟隆隆的響。
「也許是身體老化所引起的,」老人頓了頓又說:「我找你來,不是談我這個快消失的臭皮囊,而是對你的施政有些地方總覺不放心。」
「又正好和陛下想的相反,」徐巿微笑著說:「島上街道皆舖玉石,下雨不濕,日曬不熱,即使是在正午,打了赤腳走在上面,清涼由腳底一直沁人心底,屋舍也皆以一種黑白相間的玉石為壁,檀香木作椽,黃金白銀為門戶。一般百姓家都是如此,島長的宮殿及辦事官衙更不必說了,連男女穿的鞋履都是用珍珠編成的。」
二、有關國家的行政制度:
「嬴政沒能常來探望老爹,還祈老爹恕罪。」始皇看了看侍立在屏風兩邊的書童,他們識相地行禮退出。老實說,他們不應再稱書童,自老人來咸陽,他們就負責伺候老人的起居,如今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但老人一直將他們稱做書童,一個名「書童」,一個名「劍童」,兩人不但都已成婚,連孫子都有了。
看到蒙武臉上堅決的表情,他神情有點黯淡,改變了說話的方向:「朕不能勉強你作言而無信的人,尤其是對自己的妻子,」他看了看皇后,她在讚許地微笑;他又看著齊虹,她眼中充滿感激。他斷然地說:「去吧,你的辭職朕准了!不過朕還是得感謝你,為朕留下蒙恬、蒙毅這對兄弟。蒙恬已是功成名就的良將,蒙毅在廷尉中也是頭角暫露,顯然是宰相之才,只是文臣不比武將那樣全靠天才,必需經過長時間的歷練,所以二十多歲的名將不少,三十歲的名臣卻難以找到。像甘羅十二歲為秦使趙,取趙五城不辱使命,封為上卿,但後無建樹,終歸默默無聞。良將難求,盡忠的能臣更難得!」
第二天氣來,他又走到祠內,對著兩位湘夫人神主嘲諷地說:「真耶?幻耶?昨晚真是兩位仙駕光臨?我總可以做一件違反自然的事,就是要這座青翠蔥郁的湘山變成禿山!」
「在你眼中如此,在別人的眼中不見得都如此!也許他們認為這些人是好人,是親人。無論你殺什麼樣的人,你都會遭到一些人的怨恨,殺的人越多,恨你的人就越多。所以君王嗜殺人遭致民恨,國家就會難以治理,你不能逞一時之快。」
「七十多了?」始皇驚詫得差點跳起來:「這麼說,先生也喝過『青春之泉』?」
他站起來繞著土壇走了幾圈,眼看到腳下的層層群峰,面拂著陣陣強勁的山風,他不禁想起了孔丘所說的:「不知生,焉知死!」以及中隱老人所說的:「鬼神是種信其有就有,信其無即無的東西。只是,能夠真正相信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在活著的時候,會感到有種巨大的力量在幫助他、支持他,而面對死亡的時候,他會認為死亡後面展開的是另一個無窮無盡的生命。」
議定後再召開國是會議議決。
九鼎象徵著政權,不能得到,就表示他的政權並非正統,不能持久。
衣服、旌旗、旄節,皆以黑色為之,數則以六計算,兵符、節符、法冠皆六寸,車輿長六尺,以六尺為一步,皇帝車輿用六馬。
「舜帝在位也和陛下一樣,勤於巡狩,考察民隱,發現施政有不便民處,立即加以改進,」這次姬周不忘順帶拍一下馬屁:「最後巡視到蒼梧時,駕崩,兩女則投江自盡殉夫,死後為神,是為湘君或湘夫人。據知,湘君祠就在不遠的湘山上。」
「的確,這幾年朕花了不少心血在武將人材培植上,像你們家公子蒙恬,王剪的公子王賁,只是其中佼佼者,」始皇有所感而發:「你們應該看得出來,朕絕不會變成勾踐,朕平定天下已幾年,還未殺害過一個功臣或良將。王翦功成身退,養老林下,王賁和蒙恬都已封為列侯,雖然按照新制度實施郡縣,不再列土封邑,但列侯俸祿也夠豐富的了,你們應該相信朕!」
始皇原來召集諸儒生的用意,除了討論封禪祭祀河川的儀式外,也想聽聽齊魯的風俗民情和歸秦後的反應,想不到這一個簡單的主題就整整耗掉一個下午。
在他行禮坐定以後,始皇微笑著說:「朕聽郡守說,先生曾親身到過東海仙島,不知是否可以說給朕聽聽,以增長朕的見聞?」
反觀這些隨始皇來的博士,年紀最輕的也超過六十,幾年來在咸陽養尊處優,除了白首窮經,為皇帝解答一些典故儀式上的問題外,儒家六藝詩、書、禮、樂、射、御中的御車、射箭運動,早就碰也沒碰過了!當然一個個年老體衰,如何能步行上一百四十八里零三百步的泰山頂?
等到他再醒來時,發覺自己斜靠在五棵松樹下,天正下著傾盆大雨。李斯恭身向他解釋:「因為天閃響著雷電,臣不放心,帶人上去看,發現陛下就跪伏在祭壇前睡著了。」
「難道為了我這個天之驕子也不能?」始皇想印證泰山雲端的聲音,有意提出來。
於是始皇齊戒沐浴,傍晚時分率領李斯等群臣,準備好祭祀三牲,由姬周贊禮。
皇后深有同感地點頭,蒙武夫婦則驚詫呆住了。蒙武更是在心裏想——難怪他小小年紀就能輕而易舉地渡過重重政潮,十多年時間就能征服天下,真是天生英明!
(三)鄉:
秦王政如今已經是四十歲的人,歷經霸佔和政爭的磨練,無論心智和外表都達到了成熟的最高峰。
他仍然是長身玉立,長目,隆鼻,龍眉修長入鬢,但額上已出現皺紋,臉上的稚氣完全消失,陰鷙之氣更深。留上五綹短鬚後,臉形變得更方,下巴顯得更為突出,臉上的神情威嚴而肅殺。
他轉向侍立一旁的琅琊郡守齊魯說:「這麼好的風景,可是窮目之下,看不到一絲人煙,這真是有點美中不足。」
但趙高心中的想法卻是——只要我為你駕車,我就隨時能了解你的一舉一動,再加上南書房的管理,我等於掌握了你——也就是天下的一半。
始皇當然明白皇后的意思,他笑了笑又回坐到席位上,也用極其委婉的口氣對蒙武說:「天下剛平,百廢待舉,等著我們去做的事太多太多了,難道蒙卿就忍心丟下朕一個人不管?」
「哦?」始皇聽說是女神,不覺好奇:「先生是否可以將來龍去脈說給朕聽?」
「先生神清氣爽,看起來應該是四十歲出頭,和朕差不多,但朕政務繁忙,看上去比先生老多了。」始皇歎口氣說。
始皇並裁決,這次首次巡幸東部地區,需要注重威儀,凡事以新制行之。
遷移天下豪富十二萬戶至咸陽,一方面加以監視,使他們不再在本土產生分化作用,另一方面也可充實首都的財富及繁榮。
他看趙高是越來越順眼了,就連趙高那他猥瑣的神情也會引發他更多的憐惜,對這個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幼時玩伴,他應該對他好點,他們家欠趙高家的太多了。
「——」始皇沉思不語。
黔首看情形似乎都能體會他的德意——這一代辛苦勞累點,犧牲奉獻點,後世萬代子孫都會享受到這一代留下的成果。
諸卿為——
始皇聽到他口m.hetubook.com.com稱「天之驕子」,這正與他耳畔的聲音暗合,他不禁更為高興,連忙要徐巿復座,並柔聲地問道:「先生需要什麼?儘管說。」
駕車的趙高,也總是在他有所懷疑的時候,為他「解疑」。
衛尉:掌宮門屯衛兵及宮殿安全。
「光憑幾句話很難使你懂,但你只要明白一件事就夠了,」娥皇坐著說:「人要順服自然,利用自然,成功就會大而容易,有時候你也可以為了自己的需要,設法彌補一下自然對你的不方便。就拿你渡湘江來說,等待風平浪靜再過去,就是順服自然,順水而下,速度加快就是利用自然;使用舟楫就是彌補自然對你的不便,要是徒手憑河,風浪再大也要強渡,那就是違背自然,只有自取其禍!」
他跪伏壇前,祈禱了一會,總感到自己意志不能集中,當然也就發現不到什麼感應。
李斯和琅琊郡守齊魯的辦事效率真快,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準備好一切。
始皇又站了起來踱到窗前,他面對窗外自言自語:「王綰等人留守,也只能處理日常政務,有所重大變故,他們稟命承意行事慣了,到時就會驚惶失措,所以朕人在外面巡狩,心卻時刻都是在咸陽的,」他突然轉過身來對蒙武說:「你明白心掛兩頭的滋味嗎?假若你願意留下來——」
縣丞:主管司法。
游徹:巡禁盜賊。
雲端不斷重複這句話,他提出很多問題,天上響著的仍然是這句話,彷彿不是在和他對話,而僅僅限於單方的宣示。最後,聲音和雷的餘響一樣漸行漸遠,始皇想把握住機會問他最想問的兩個問題,他竭盡全身的力氣吼著:「請明示我能代你牧民多久?秦是否能萬世不替的傳下去?」
博士官七十人:掌管圖書文籍,並備皇帝顧問及參與朝議。
「樓船淡水可以理解,童男童女要了做什麼?」始皇不解地問。
嗇夫:司獄訟及徵收賦稅。
「陛下,朝中能臣甚多,何況蒙武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文治武功都沒有什麼成績可言。」
太尉:主管軍政,在軍令方面為皇帝兼統帥的參謀長,發兵與將軍任命,由皇帝親自以符節行之。
滿頭白髮的姬周躬身回答說:「據史載及陰陽家傳說,泰山高四千九百丈二尺,周圍兩千里,其中蘊藏芝草玉石、長津甘泉及仙人室,又有地獄六處,曰鬼神之府,從西而上,可見下有洞天,周圍三千里,乃鬼神受考謫刑罰之處。傳言泰山近天也通地,所以歷代封禪都選在泰山。」
「生命多美!」他忍不住讚歎。
徐士說:「那個島上四季如春,花草樹木長綠,唯一能分辨季節的是島中央的一座高山。春天冰雪開始溶化,山溪水澗淙淙而流;夏季山頂的火山口會冒出火焰,高沖雲霄,火光煙霧蔽空,甚是壯觀,所冒出的石漿,冷卻後即是耕種田地最好的肥料;秋季則北方諸鳥紛紛至島上避寒,一時島上充滿了各式各樣的鳥類,有羽毛顏色特別鮮艷的,也有囀鳴尤其美妙的,站在住處門前就欣賞不完;到了冬季,氣溫仍舊沒多大變化,只是那座高山開始為冰雪所封,山溪也皆乾涸,人們就知道冬季已經到了。
又隔了一會兒,老人聲音微弱的說:「我想睡一會兒,你去吧!」
「老爹請講。」
「我已經稟承你的旨意做到了!」他自傲地狂喊。
徐巿出航時有如大將出征,始皇親自到碼頭送行,並賞賜徐巿及童男童女不少金銀珠玉,因為中原上國到邊荒地區,雖然是仙島,也不能顯得太寒酸。
鄒成的這班當地儒生,年齡都不超過五十歲,自從秦滅六國後,法家抬頭,儒家式微,專門為別人主持生喪婚嫁、祭祀天地祖先大典的儒生,收入大為減少,社會地位也一落千丈,不得不靠農耕漁樵作為副業維持溫飽,因此個個鍛煉得身強力壯,上泰山如同履平地。
「舉頭三尺有神明,君子要無愧於屋漏,每個人的一言一行,上帝都有所登錄考核,何況在妾身等神主面前所說的話。」
他又陷入似真似幻,似夢似醒的感覺裏。
「老爹!嬴政怎能忍心如此做?」始皇驚呼。
眾博士面面相覷一會,最後由魯青回答說:「臣等不敏,尚未見過書上有記載。」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清楚他是否真的醒來,他神情恍惚地眺望四周——天上烏雲密布,見不到一點星光,四周也是一團黑,彷彿這些重山峻嶺只是一幅山水畫,在他睡著的時候被人偷走了。
「仙島男女久不生育,已通人事男女,恐怕會污染仙地,仙島就不肯在眼前出現了。」
「不談這些了,」老人平靜下來:「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現在談談我的後事。」
同時,他下令停止構築驪山皇陵。
「你是我的愛子!我的驕子!」仍舊是這個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最後完全消失。
地方政府則有——
秦王政面露不悅的說:「寡人要的不是商朝七百年或周朝八百年的天下,而是要萬世永傳。而且商周封建是天下兵禍的根源,我們怎麼能再蹈覆轍!這件事稍後再議,先討論帝號的事。」
但這些人都是由地方官員刻意選出,他們幾乎是眾口同聲地讚揚始皇聖明,痛詆過去君王大臣的昏庸荒淫;歌頌秦法的公正嚴明,大罵以往官員的貪髒枉法。
「恕臣等不能奉命,泰山為天下之至聖,要行封禪之禮,必須步行!」鄒成還想力爭。
群臣當然是一片阿諛聲。
「少將朝殿上的那一套用在這裏,什麼恕罪不恕罪的!」老人笑了笑,卻輕微地咳了起來。
這次始皇帶來的六位博士,乃是以舊周派姬周領頭,他雖然已七十多歲,仍舊是長身玉立,風度翩翩,遠看上去如五十多歲的人,只是滿臉皺紋甚深,白髮更為稀疏,挽髻都嫌勉強。他慢條斯理地爭辯說:「老朽翻遍《周禮》、《儀禮》和其它古籍,也沒見著這項規定。再說,從泰山腳下至山頂共一百四十八里零三百步,要是走路,像我們這裏的人有幾個能走上山頂?」
「這就非妾身所能知了,」娥皇正色地說:「不過,生老病死,人之自然,盛極必衰,物之自然,鑒往知來,不必預卜也應該知其大概了。」
秦王政不動聲色地說:「就這樣吧!寡人為始皇帝,後世以數計算,二世、三世、直至萬世,傳之無窮。另追尊莊襄王為太上皇。」
「明日為朕宣召,朕想聽他談談仙島的事。」始皇笑著說。
始皇遲疑半晌才回答:「是的,但我所殺的都是惡人,罪有應得的人!」
雖然天已薄暮,但虎賁軍在側高舉燈籠火把,山路及兩旁景色都清晰可見。
中央行政組織以皇帝為首,不受法令限制,可隨時交議立法或自行立法。
「其實東海中還不止這一處仙島,據島上人說,相互有往來的即有三處,一曰蓬萊,二曰方丈,三曰瀛州,三島相去數千里,島上有特製快船不用船帆也不用槳,燃燒島上洞底一種石頭化成的油,巨大的車輪在水底轉動,推船前進,一日可往返千里。」徐巿說得口沫橫飛,連自己也有點神往。
始皇帶了李斯及六位博士、六百名郎中、六千名虎賁軍上山,到達中途又將六千名虎賁軍留下擔任警戒,他只帶著六百名郎中和李斯驅車來到山顛。再前面就是通往山峰頂的石階,李斯、郎中不再上去,留在原地等候。
下泰山後,始皇又率領群臣及博士在梁山開地為墠行禪祭禮,並命李斯作碑文交齊郡郡守刻於泰山石碑上,文曰——
「你們都認為朕喜歡事必躬親,卻不了解無人可用、無人可信託的痛苦!」始皇掃視室內諸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為什麼朕每次出巡都帶著李斯和趙高?這裏都不是外人,朕老實說吧,就是不放心讓他們留守!這兩條毒蛇,只有朕這個玩蛇能手才能操控自如!」
少府:掌皇家私有的山海池澤稅收,以供奉皇室。
王綰還想爭辯,但見到秦王政銳利的目光中所透露的厭惡,他不敢再爭下去,不過他在心裏想——怎麼四十歲的秦王和十歲至二十歲的時候完全變了樣?他以往希望群臣發言,就是不合意也會聽完,也不會率直反對,而是利用別人的反對來打消,最後才說出他的結論。絕不會像今天這樣,當著群臣的面前指責他這個老丞相!他變了!
始皇在階前下車,步行到殿內,只見正殿上果然供著一尊牌位,上書「湘江二君神位」。
「孔丘不言怪力亂神,因為這些事似有似無,談論多了,常會使人不滿現實,想入非非。」李斯在一旁勸諫。
齊虹和皇后的兩個表姐妹在一旁喁喁細語,兩個男人則是沉默相對,室內氣氛沉重凝結。
「你很喜歡殺人?」老人開門見山的說:「你是否對殺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君是為民設的,並不是為君而生而活,但近代的君王想法正好相反。嬴政,你認為天下人民都應該為你而活,為你而死嗎?
好在他這次帶的大臣是廷尉李斯領班,他總會在適當的時機說出:「陛下聖明,所見創新獨特,非臣等所能想像!」
跪伏很久,他再睜眼抬頭,整個心靈為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溶化。
郡守:最高首長,掌一郡政事。
這次封禪全程未讓魯生參加,儒生內心怨恨,和始皇結成死仇,將他看成是不遵禮的西方野人和破壞古制的狂妄罪人。
「那樣才乾淨,傻孩子!埋在地下讓螞蟻蟲子咬,骨灰灑在水裏讓魚吃,不都是一樣嗎?何必薄彼而厚此!」
和*圖*書
他沉思了一會兒,頭都想痛了,沒有博士們所告訴他的應有感應。他們說,所有從泰山封禪回去的君王都告訴別人說,他們聽到上帝對他們說話,告訴了他們治國之道。為什麼他未時上來,現在已是酉時,仍然沒有一點感應?難道上帝真的怪他不該乘車上山,還是他祈禱時心不夠誠?
改河水(黃河)名為德水,以為水德之始。
再加上戰爭雖歇,但修馳道,開河渠,毀城垣,起要塞,處處都需要人力,黔首雖兵役減少,勞役卻更加重,農民工匠幾乎沒有時間和餘力來重整被戰爭破壞的家園。農村人口大量流入城市,任由田地荒廢,是為了逃避沉重的田賦和徭役,也是想在城市謀求溫飽。
歸納六位博士的意見,結論是:「儒家古籍對任何祭祀儀式都有詳細規定,獨獨沒記載這一項,可見必須步行上山的說法,乃是後人捏造的,作不得準,也就不必遵守。」
皇后看到鬚眉皆白的老博士牙齒透風,說得辛苦,心中不忍,等他說到一個段落,喝茶喘口氣的時候,她又轉向較年輕的舊周派領袖——七十二歲的姬周說:「朕小時曾經過泰山,雖覺其雄偉壯麗,但為什麼封禪歷來都選在此?」
十二位魯儒生個個垂頭喪氣,內心燃燒著憤恨。
蒙武夫婦對始皇這項行動並不太在意,可是看起來皇后明白這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徵兆,嬴政的雷霆之怒快發作了。
為了五棵松樹幫他和部分從人遮了風雨,他封五棵松樹為五大夫。
始皇還想再問,突然聽到女英大喝一聲:「嬴政,先前還認為你是聰明人,想不到竟愚蠢到這種程度!」
始皇被兩個女人教訓了一頓,真是太不服氣,可是一時又找不出話來駁她們,於是他改變話題,問一下他久想知道的事。他誠懇地問:「兩位夫人是否能明示嬴政,我能否找到不老仙藥?還有,秦是否能萬世傳下去?」
彼此見禮,分賓主就座後,坐在左邊主位的美婦微笑說道:「陛下見召,有什麼指示?」
「哪句話?」
議決事項如下——
「陛下錯了,」娥皇笑著說:「大自然行事按照天時季節而來,如今正是多風季節,湘江自然多風多浪,興風作浪並不是誰作得了主的,即使妾身姐妹忝為湘江之神,也只不過是負責維持天時季節之運行,不會為了陛下而興風作浪,更不能為了陛下而平息風浪,正如四季更換,晝夜交替,不會因任何人或鬼神而變換一樣。」
「為什麼?」始皇驚詫地問。
他忍不住將心中的疑慮告訴趙高,趙高一面平穩地駕著車,一面諂笑著說:「陛下天降聖明,識人立法都是別具慧眼,豈是一般君王所能比的?用人當然都是廉直稱職,立法必然放之四海皆準,不會與當地黔首扞格不入,自然人民皆樂於遵守!」
「不錯,別說你這個天之驕子不能,就連上帝也不能違背自然!」坐在右邊主位的女英好像比姐姐剛直,她毫不容情斬釘截鐵地說。
雖然貴為天下之主的皇帝,始皇仍習慣跪坐在老人臥榻前面。十多年來,老人也習慣了隔著屏風和始皇談話,因為他不願讓始皇看到他老弱的醜樣子。
譬如,皇帝穿黑色錦繡龍袍,用黑色旌旗旄節,御用轀輬車以六七純黑馬拖拉,主御車外加備用車共六部,隨皇帝高興使用,副車則為六六三十六部,乘隨行近侍及大臣。
「湘江江神,人稱湘君,也稱湘夫人,」姬周婉娩道來,連御車的趙高也不免側耳而聽:「原為帝堯的兩位公主,一名娥皇,一名女英。當年帝堯聽說舜賢孝,徵召他來輔政,以考驗他處理政事的能力;然後將兩個女兒下嫁給他,以觀察他的內德。最後經過二十年的考核,明白舜真是個能幹賢德的人,才將帝位禪讓給他。」
「不錯!二十多年前,臣五十多歲,但身體已衰老不堪,蒙島上人賜『青春之泉』一小杯,飲後經過三天,臉上、身上的原來皮膚就逐漸枯乾破裂,變成鱗屑紛紛脫落,就像雞蛋剝殼一樣,七天後就成為十八歲翩翩少年了!」
半夜時,他又是突然驚醒,身心的感覺和睡在泰山上時完全一樣——似睡似醒,似真似幻,他不知是在睡中真的醒來,還是進入了夢境。
始皇一驚,醒了過來,發現自己仍睡在篷幕中,可是耳邊還聽到細微的音樂聲,焚香的香味依稀瀰漫。
駐驛以後,始皇並不急著休息,而是歡宴地方父老及輿論領袖人物,徵求他們的興革意見。
「這話當真?」始皇轉向齊虹問。
他十天前即行齊戒沐浴,祭祀的當天更是禁食,只飲點清水,他的感覺是——開始時肚子雖有點餓,上山後頭腦卻越來越清新。
始皇原本就悶悶不樂,此時眉頭皺得更緊,迎面吹來強勁的江風,刮起陣陣的沙土,打在臉上生疼,愈發使得他惱恨不已。
中央政府首腦分為三公及諸卿,三公為——
尤其在泰山頂上「親耳」聽到雲端說話,以及徐巿對仙島活靈活現的描述,他對這兩件事更加深了信心。
前導軍來報,湘江風浪大作,無法船渡。
始皇明白是傍晚時禱告有了感應,他有點惶恐地說:「兩位夫人想必是舜帝后妃娥皇與女英公主。」
但老人仍舊自言自語地說下去:「其實什麼忠君愛國都是假的,百姓要忠要愛的,是能夠讓他們過好日子的人。孟軻說的話中,有一句是我平生最欣賞、最佩服的。」
始皇在琅琊停留了三個月,還覺得遊興未盡,他決定由楚地回歸咸陽。
「遵命!」趙高恭應。
他回行宮後向南郡守下令,派三千囚犯清除掉湘山所有的竹樹花草,連根拔去,要它以後寸草不生,全變得光禿禿的。
這時,始皇耳畔似乎又響起了那個似幻似真的聲音:「你是我的愛子!我的驕子!我將天下兆民都託付給你!」
他本性並不信鬼神,再加上中隱老人平時的熏陶教誨,他總認為鬼神是聰明人用來欺騙愚人的。不過秦人向來祀天,再加上老人也在勤練辟穀術,所以他倒真信宇宙萬物在冥冥中一定有個主宰,同時他也相信——或許說是希望——有返老還童的長生不老之藥。
他們上不去,當然會由魯儒生司儀。
統一幣制:全國通用兩種貨幣,黃金為上幣,銅錢為下幣。
始皇去時路線為出函谷關,經原為韓、魏的郡縣向東,直指泰山。
久在一邊沒開口的始皇徐徐言道:「封禪以什麼季節最好?」
始皇看了看齊魯,意思是要他發表意見。
「臣遵命。」齊魯恭謹地回答。
並以郎中六百近衛皇帝,六千虎賁軍護衛車隊,六萬精銳部隊隨行,以應付新收齊楚之地有所不測。
接下去,秦王政又交議封建和設郡、統一度、量、衡制度,以及車同軌和書同文字的事。
「那島長的宮殿一定和堯舜一樣,茅頂竹椽,泥土三階,」始皇忍不住哈哈大笑,「所以許由聽到堯要禪位於他,他趕快跑掉躲起來。」
更突然的,一道眩目的閃電亮起,震耳欲聾的雷聲似乎就響在他身邊。
舊周派博士主張在甘泉山行封禪之禮,以示秦地為天下之本。原魯派則堅持古代聖王都在泰山舉行封禪,這個傳統不能破壞。
始皇一開始聽到這些歌功頌德的話,還有點懷疑和感到肉麻,但每到一個地方,這些地方父老和輿論領袖人物都是如此說,不由得他不相信,聽慣了阿諛奉承,一天不聽,就像缺少點什麼。
其實這兩派人所爭的並不完全是儀式問題,裏面還含帶著誰來主持這項儀式的問題。
他終於身心都有了感應——一種充滿驕傲卻又自卑的感覺。他自卑,因為和周圍宏偉巍峨的群山相比,他顯得多孤獨,多渺小無力;他驕傲,是由於他知道,眼前和看不到的無限山川大地都是在他的統治之下!
湘山除了參天古木外,滿山都是青翠湘竹,在暮色中尤其顯得蒼勁,景色美得迷人。
始皇將他的遺體遵照遺囑火化,親自捧骨灰灑入德水,並宣佈為老人服喪三個月,遵照孫輩之禮。
「原來山下有少數人家,但此處不適耕種,也不合漁撈,所以逐漸遷往莒城和即墨去了。」齊魯躬身回答:「在越王勾踐時,琅琊為越首都,人口稠密,琅琊山下,住戶人家也多。」
她憂心地停止談話,柔聲地對始皇說:「皇上,你坐下來休息一下,好不好?你這一走動,賤妾好像聽到千軍萬馬在調動,怪使人害怕的。」
又突然,他彷彿聽到雲端有聲音說:「我將天下兆民都交給你,託你牧養,你要盡心盡力地照顧他們!」
首先是個性較保守的丞相王綰出班稟奏:「三皇五帝名稱上是天下共主,實際上本身占有的領土不過方圓千里,而自商周稱王,才真正擁有天下,所以『王』的稱號最好。同時,諸侯初破,燕、齊、楚都隔中央太遠,不封國立藩,恐怕鞭長莫及,難以治理。周所以能維持八百年,宗法和分封占了很大的功用,臣認為還是依周制比較好。」
此次是御史大夫馮劫出班,他啟奏說:「為了表示一切與古制不同,臣冒死建議,除了帝號以外,有關皇帝的稱謂也應更新。臣建議天子自稱『朕』,其餘人不得再行僭用,同時改命為『制』,改令為『詔』。」
銷毀兵器:沒收全天下民間兵器,聚集在咸陽,鑄成鐘等實用器具。並鑄成十二個各重二十四萬斤的大「金」人,放置咸陽宮廷內,作為這項行動的象徵。
秦王政笑了笑,沉思一會,開口說道:「廷尉www•hetubook.com•com所言不錯,但稱『泰皇』仍舊與以前分別不出來,依寡人看,三皇五帝合稱最好,今後王號就改為皇帝,眾卿家認為如何?」
皇帝臨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飭。二十有六年,初並天下罔不賓服。親巡遠方黎民,登茲泰山,周覽東極。從臣思跡,本原事業,只誦功德,治道運行,諸產得宜,皆有法式。大義休明,垂於後世,順承勿革。皇帝躬聖,既平天下,不懈於治。夙興夜寐,建設長利,專隆教誨。訓經宣達,遠近畢理,咸承聖志,貴賤分明,男女禮順,慎遵職事,昭隔內外,靡不清淨,施於後嗣。化及無窮,遵奉道詔,永承重戒。
天下百姓改稱為黔(黑)首。
然後,他又率領群臣及護衛軍隊往西南,經過衡山渡淮水,來到湘江旁。
始皇不信,親自來到江邊,只見白浪濤濤,江上看不見一艘船,試著強行渡江的前導虎賁軍船隻,有好幾艘打翻在江裏,有的被救起,有的又浮又沉,被江水沖走了。
「朕是怕仙島人用這種船入侵中國,縱橫江海之上,將無法可制!」始皇面露憂色地說。
「如今還住在琅琊,以為人看相卜吉兇維生。」
六位博士隨同始皇一步步爬上石階到達山頂,按照儀式祭拜完畢,六位博士再度下來,和李斯等人會合,只留下始皇一個在祭壇前,他要在上面呆一天一夜,祈禱並接受上帝的默示。
室內諸人也陪著笑,看到始皇臉上神情釋然,諸人是發自內心寬慰的笑。
廷尉:掌刑法,並統率全國郡縣亭里尉,形成嚴密的司法網。
迎著陣陣帶著鹽濕氣息的海風,他有著君臨宇內的意氣風發,也有著我欲乘風歸去的飄飄欲仙之感。
「正好和陛下想像中相反,」徐巿搖搖頭:「人人避之都來不及。臣那次飄流島上,適逢大選之年,只見那些德高望重者,有的走避深山,有的重門深鎖,連上街都不敢。走躲被人發現者,深山山洞外面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跪求,日夜不休,直到他肯出來應選為止。因此常常是找不到應選的人,而現任的島長和官員一連任就是多次,甚至有連任一百多年者,最後不得不掛冠求去,說什麼也再不肯治事,才勉強又拉個人出來。」
「算了,算了,」皇后在一旁打圓場:「他不是怕陛下做勾踐,而是他當初向表妹求婚時,條件之一就是要他當范蠡,如今功成了,他也該身退,偕美享受悠遊渭上之樂了。」
「徐巿目前人在哪裏?」始皇滿懷興趣地問。
「朕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兩位為何興風作浪阻朕行程?」始皇有點老羞成怒,乾脆和盤托出:「而且朕也曾盡到禮數,齊戒沐浴祭祀過。」
秦滅周時曾擄得了周室的九鼎,但據博士中有人考證,這九鼎乃是複製品,真正的九鼎已沉在楚地泗水的水底。
在一旁的博士姬周稟奏說:「陛下乃奉天承運的天子,應該是可以下詔要江神氣息風浪。」
同時,泰山為天下聖山,尤其在齊魯人眼中更是天下群山之主,所以魯國孔子就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豪語。始皇要是帶領群臣驅車輕易而上,泰山如何顯得尊貴和偉大?只有經過千辛萬苦才能接近的東西,才顯得出它的神聖和神秘,也才會受到人們的尊崇。
太史:掌史實記載、天文地理報告及其他有關國運吉兇的預測。
經過彭城的時候,他想起周亡時曾將象徵權威的九鼎沉入泗水,於是派了成千的潛水夫到水底搜尋,但遍找不著,這時他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再度跪到壇前,閉上眼睛,凝聚意識,喃喃祈禱:「上帝,假若我真的是你的兒子,我是承你的命代你治理天下兆民,求你指示我,對我說話!」
始皇遠眺大海,神情若有所思,很大一會兒,他突然又轉向齊魯、李斯等人說:「朕幼時居住邯鄲,就常聽到傳言,東海之中有仙島,上住長生不老的仙人,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始皇從席位上站起來,在室內急速走動,蒙武注視著他,臉上表情堅決。
每逢始皇要求讓他也看看他的時候,老人就會在屏風後面笑著說:「那你就當我還是那個樣子吧!何必一定要逼我出醜?」
新完工的馳道寬五十步,每隔三丈種一棵樹,路基全用碎石,兩旁排水良好,再大的雨立即可乾,不會留下泥濘。而始皇預定經過的路段,更是早一天就派民眾打掃乾淨,再舖上細黃沙,車馬過處,連點飛塵都沒有。
始皇在琅琊行宮召見術士徐巿,李斯及琅琊郡守作陪。
始皇未注意到這麼多,他在召集地方官員,垂詢地方行政及教化情形後,餘興未盡,於是沿著渤海又向東而行,經過黃縣、垂縣,穿過成山山麓,又登上之罘山頂,立石碑頌秦德。
每經過一個城市,地方官員在十里長亭前跪迎,進城的城門及街道兩旁,黔首皆夾道跪接,齊聲高呼萬歲。
突然間他心上充滿遺世獨立的蒼涼,他不知不覺地哭了,淚濕透了衣襟。
並權設——
所需人力除一般服勞力義務的民眾外,更大量使用囚犯及原各國的戰俘、貴族和工匠。
在虎賁軍的前導下,始皇只帶著李斯一部副車,以及姬周參乘、趙高駕御轀輬車,徐徐沿著湘山山道而行。
歸納所有儒生的意見不外乎是:「泰山是聖山,只有在這裏,人才能接近上帝,為表示對上帝的尊敬,不論任何人都得一步步走上山頂,否則可能會見不到上帝,聽不到上帝的指示,更嚴重的可能會因為輕慢而招致上帝的憤怒,想祈福卻適得其反!」
「我都是一百多歲的人了,還有什麼好忌諱的!」老人笑著說。
他本身不就是在日以繼夜的如此努力嗎?
封建諸侯是以往天下戰禍不息的根源,今後不能再蹈覆轍,不再建封自己兒子為諸侯,象徵始皇的公正沒有偏心。
「你是我的愛子!我的驕子!」
在咸陽南書房裏,蒙武夫婦親自向始皇辭職,因為經過丞相轉呈的辭職書,到達始皇手上,他就扣押住不作批覆。
「臣絕不敢作如此想,」蒙武俯身懇切地稟奏:「臣只是事先向臣婦許下承諾,如今必須實現而已,臣絕對沒有二心。何況,天下宇下宇內莫非王土,臣退到哪裏都是陛下的臣子,有事只要下詔,臣必朝聞命夕即至,趕來應命。」
地方行政組織方面,共分天下為三十六郡——三川、河東、南陽、南郡、九江、鄣郡、會稽、穎川、碭郡、泗水、薛郡、東郡、琅琊、齊郡、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代郡、鉅鹿、邯鄲、上黨、太原、雲中、九原、雁門、上郡、隴西、北地、漢中、巴郡、蜀郡、黔中、長沙與內史(秦國本部)。
「老爹有病,應該找御醫來看一下。」始皇關心地說。
「妾身等正是。」右邊主位上的美婦回答說:「妾身是女英,那是我姐姐娥皇。」
在這次巡視後,始皇發現道路崎嶇難行,對公文傳遞、軍隊調動、運輸補給、民間貿易都影響太大,於是下令加快建築全國的馳道。
「這樣解釋你應該多少懂一點了吧?」女英在旁不客氣地插口。
他不知是昏倒還是又睡著了,也不清楚他自己是否真正醒過。
「這種泉水不多,所以受到管制,不能任意取用,只有到五十歲才准使用,飲後變成十八歲,然後長壯變老後再飲。陛下看臣多少歲了?」徐巿轉口問始皇說。
「陛下聖明,這樣更可以顯示出一切都是自陛下開始。」李斯躬身讚美。
但俗語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蒙武夫婦離咸陽不久,又傳來中隱老人病危的消息。
「島上所住居民,模樣與中原沒有多大分別,但男女個個俊秀明麗,隨便挑一個最平凡的男或女,到了中原都會是彌子瑕和西施再世。他們雖也有老幼之分,但是到了某種年齡,只要到那座高山上吸飲一種名為『青春之泉』的山泉,就能恢復到十八歲一樣,所以有很多祖父看起來比孫子還年輕。為了控制島上的人數,他們已多年都不再生育,所以那裏見到的都是十八歲以上模樣的人。」
「朕不懂你的意思!」始皇大惑不解地說。
監御史:由皇帝直接派遣至各郡,監察郡守及郡政。
「趙高,」始皇有次按捺不住心中的憐憫,終於帶點感情地說:「以後御車的事另外找個人做,胡亥不小了,已該學習政事,你就負責教他刑名獄政之學罷!」
不過,這次不是雷聲,而是極美的絲竹樂音,奏的彷彿是韶樂,又像是楚聲。
始皇口中不說什麼,心裏卻不以為然,他始終認為應該一鼓作氣,將應做的都做好。
「這種仙境,先生還能再找到嗎?朕不想別的,只希望要點『青春之泉』回來就行了。」始皇滿懷希望地問。
根據太史與陰陽家研究的推論,以周為火德,故一切以赤色為尊貴;而秦代周德,是以水克火,從其所不勝,因之秦的德性是水。於是改一年自冬季十月開始,十月一日為一年首日。
縣尉:主管軍事及緝盜。
至於祭山川,祀鬼神,他只不過隨俗依例行事,既然他身為天之驕子,即使有鬼神也應該在他的管轄之下。
結束之後,始皇要姬周參乘,在路上他忍不住發問:「姬先生,我們剛才祭了半天,朕現在才想起來,連湘江神祇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先生可知是誰?」
兩行十多名俊俏婢女手執燈籠和香爐,前後擁衛著兩位穿後服的中年女子出來。始皇再仔細一看,原來自己是置身一間佈置其實的客室中。
凡事皆取決於法,不講求人情恩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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