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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2:不死的戰神

作者:林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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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

天行健

努爾哈赤點點頭道:
「不是的——人家是明朝的大將軍,哪能請來我們這裏?我的意思是,他曾經寫了兩部講練兵的書,我以前在李成梁府中看到過;現在,得找漢人買!」
「這事就吩咐了去,即刻去辦吧!」
努爾哈赤不覺莞爾一笑道:
「我要把兇手碎屍萬段——」
面對著祖父和父親的棺木,他的心中洶湧著一股巨大的力量;他清楚的感受到,祖父和父親的生命一起延續到他的身上,自己的使命既是與生俱來,那麼,也經過了祖父和父親的傳遞,甚且,是祖父和父親以死亡來提醒他接受使命——
他的心裏根本就恨透了這種無聊的事,這種只具形式的固定儀式,除了代表一個古老的大帝國極度重視繁瑣的禮儀,連一點細微末節都不能疏忽的傳統之外,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但是,他身為皇帝,對於這種朝賀的儀式,根本想逃都逃不了,只能勉強的克制著自己心中的厭煩,忍耐著,像個木頭人般的直直的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聽憑肢體在尊貴的服裝中逐漸僵硬麻木——那是得等到儀式結束後,泡上好久的熱水澡才能恢復的。
聽了這話,努爾哈赤非常生氣,他冷笑著罵道:
「練兵要能練到這種程度,才配稱得上是『將軍』;我們應該向他多學學!」
「我當然知道他們有了準備——別人有了準備,我們就要不戰而退嗎?懦夫!」
說著,他又恨恨的說道: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額亦都已經伸了一下舌頭,打斷了他的話:
兆佳城很快的被攻下了,守軍大半都棄甲投降,李岱也只好在努爾哈赤跟前丟下了武器,跪地請降。
最後是安費揚古想出了辦法,大家不再逆著風雪攀行陡峭的山路,而改在山路上鑿出階梯來,軍士們便一級一級的邊鑿邊鱗次而上,馬匹則用繩索綁住了,以人力吊運上去;這樣,總算在費盡了千辛萬苦之後到達了位在崇山峻嶺中的兆佳城。
「我是為定亂安邦而生的——」
這冗長的正旦朝賀儀,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種酷刑,整個人穿戴著重而不舒適的冕服,像個木偶般的一動也不能動,直視著前方,看著這年年相同的場面,年年相同的儀式,兩百年來一成不變的、老掉了牙的傳統——
「民為邦之本——人當然是越多越好,人越多,邦的規模就越大;能為我所用的人越多,事業就能做得越大——目下建州左衛的人數不過幾m.hetubook.com.com百,正要多招募人丁,有人自動來投效的話,即使有缺點也應該包容——人誰沒有缺點呢?只要他有一方的長處能用的話,一些小缺點就不要去計較他了——他們漢人不是說過嗎?水太清澈的話,就不會有很多條魚——啊,是了,我做為一個領導人,是要能『知人善任』,了解這個人的專長,讓他去做這方面的事,盡量發揮所長,至於他的缺點,就不要太計較;畢竟,世上根本沒有完人——」
看看尼楚賀,再看看哈思虎的屍體,努爾哈赤又是憤怒,又是心酸,他想去安慰尼楚賀幾句,張大了嘴只是說不出話來;看著哈思虎的屍體,他的心裏卻在厲聲的吼叫:
「這是誰幹的?是誰殺了哈思虎?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這次的戰勝,對建州左衛的實力的擴增當然又是大有幫助的,實質上的人口、物質的收穫也很多;可是,努爾哈赤的心中卻多出了一些感觸,回到建州左衛後,他便向額亦都和安費揚古說道:
「我軍的訓練不夠——單憑攻兆佳城時,遇到一點小困難就心中動搖來看,我軍的士氣、意志力、信心、耐心,全都不足,從今而後,必須在這幾方面加強訓練!」
哈思虎和馬匹的屍體都橫在地上,他的死狀很慘,幾枝長箭自他身後射入,前胸一刀穿心而過,頸上的一刀割斷了半個脖子;馬匹則中了好幾枝長箭,倒斃在地;從現場的狀況看起來,像是有人自他身後發箭偷襲,他中箭後墜馬,敵人再從正面刺殺他——
於是又有人打了退堂鼓,來向努爾哈赤進言:
努爾哈赤搖搖頭道:
原來,龍敦早已派了人來,把努爾哈赤出兵的詳細行程都一一的密告了李岱;因此,李岱早有準備,這時的兆佳城已經都做好了防禦的措施;大批的守軍集結在城上,一聽號角聲,人人刀出鞘、弓上弦的嚴陣以待,李岱本人也親自登上了城樓,手中舉著一柄長刀,刀上的紅纓在風雪中虎虎的招展著;再加上兆佳城依地勢而建,居高臨了,從城下仰頭上望,倍覺城高人多,攻打不易。
於是,有人的心裏開始打退堂鼓了——幾個和他同族的「叔伯兄弟」,仗著和他有這份關係,鼓起勇氣來向他提出意見:
「大丈夫做事,豈有因為天氣不好就改變計畫的?」
可是,像這樣華麗、尊貴無比的衣帽穿戴在頭上、身上,感覺卻非常不舒服;珠玉和黃金儘管是高價值的物品,卻非衣物的最佳製材——他的冠冕重達十斤,戴上了頭,脖子就無法任意轉動;龍袍一穿上身,四肢的運作就很不靈活,全身就只能維持著有如木偶般的姿態——當然,這種姿態遠遠的看起來,倒是十分的莊重高貴,他也別無選擇的以這種姿態在皇極殿上接受著文武百官的朝賀。https://www.hetubook.com.com
額亦都詫道:
「兆佳城主李岱,是與我同姓同族的堂兄弟,可是他竟為哈達兵做嚮導,來搶劫我們的城池;這種勾結外人、欺凌自家人的行為,不給他一點懲罰怎麼行?以後人人都學他做這種吃裏扒外的事了!我一定要打下兆佳城來,這點小困難算什麼——」
他罵得來進言的人紅著臉退下了,自己卻做好了親自衝鋒的準備;他命舒爾哈齊、穆爾哈齊和雅爾哈齊兄弟三人,帶著一百人包圍著兆佳城,往城上射箭掩護;自己則和額亦都、安費揚古各帶幾十名士卒衝鋒攻城;因為由下往上攻城不易,因此,他命軍士先砍倒幾棵大樹,由幾人合抬著去撞開城門,一部分的人則帶著斧頭,由城牆下方砍開城柵;他自己則一馬當先的揮舞著長槍殺進城去——
「是誰幹的?我殺他八刀——」
想通了這一點,他更加的確立了自己用人、處事的原則和擴張建州左衛實力的方法;然後,他再一次的思索著自己已在心中醞釀了許久的遠期、中期、近期的各種計畫。
可是,努爾哈赤的理智還在,拉住了額亦都的馬韁道:
一串串大紅色的爆竹劈哩啪啦的連天作響,火光閃亮四射,除夕和元旦也就在一瞬間完成了交接典禮,而人世間的節慶活動則還要延續許久——
飽嘗過人世的冷暖,早就清楚人性的種種的他,對於這種「笑的時候,全世界的人都跟著你笑;哭的時候,你自己一個人哭。」的現象早就見怪不怪了;當他以十三副甲起兵的時候,旁人看他毫無勝算可言,當然不肯冒險支持,而今幾場勝戰打了來,在那些人的眼中,「份量」當然又不一樣了!卻不過,他並不想和這些人計較過去的種種;即使是過去曾經想殺害他的人,現在想回過頭來投效他,他也一樣是伸開雙臂歡迎的——既然「人情冷暖」是必然的現象,又何必計較這麼多呢?
當元旦的第一道曙光自天際穿出的時候,他步出了屋子,無畏於風雪的嚴寒,迎著晨曦,向著天光,說出了自己心中的和-圖-書重誓;因此,當大明朝上自萬曆皇帝,下至一億黎民百姓都還在為著接踵而來的元宵節大肆慶祝、狂歡的時候,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切,親自帶領著部隊出發攻打兆佳城了。
一切的繁文縟節都按照本朝代代相傳的禮制進行,從皇帝升殿、擊鼓鳴鐘、奏樂、禮官唱各種讚詞——到全體官員跪拜、三呼萬歲,乃至禮成,足足要進行好幾個時辰;他的頭和脖子從被華貴無比的冠冕壓得發痠到逐漸僵硬,身體坐在又重又硬的簇新的龍袍裏面,維持幾個時辰都不動的姿勢,四肢也從痠硬到麻木——
努爾哈赤攻打兆佳城的本意也只是處罰他,並無意誅殺他;因此,見他既然跪地請降也就原諒了他,不但沒殺他,還下令恩養他:然後,等他處理完了兆佳城中的一切事宜之後,這才班師回建州左衛。
努爾哈赤當然不會接受退兵的提議,他登時就沉下了臉色,毫不留情的教訓那幾個人說:
他憤怒得恨不得立刻就上馬去找兇手拚命,只是不敢撇下尼楚賀離開,這才勉強忍住了;可是,眼看著尼楚賀哭得死去活來,自己卻一點忙也幫不上,他心中的憤怒更深了;等到額亦都和舒爾哈齊趕到的時候,他咬牙切齒的喊了出來:
萬曆皇帝身穿簇新的正黃色的龍袍,龍袍上用黃金鏤織而成的金絲線繡了八條盤成圓形的祥龍,加上他自己正好是九條龍,象徵著「九五之尊」的身分;頭上戴著的冠冕是用黃金打造的,精鏤細雕著祥雲與飛龍的圖案,精緻華貴的程度當然是舉世無雙的;冠冕的前後兩端各綴著十二串珍珠,每一顆都是精挑細選出來,渾圓無瑕,而且顆顆一樣大小,綴在冠冕上像是兩道簾子,既是裝飾,也是阻隔——為了表示尊貴,皇帝的頭頂當然是要與世隔絕的。
「尼楚賀需要人照顧,我們先帶她回去!」
由於幾場勝仗打下來,建州左衛的實力委實擴張了不少,不止是因為戰勝所俘擄的人畜財物的加入——現在,已經開始有人自動的來投效建州左衛了;甚至,以往背棄他的同族人中也開始有人回頭了。
當城門被大樹幹撞開的時候,所有的兆佳城守軍都親眼看見身穿鐵甲、騎著高大駿馬的努爾哈赤像風一樣的橫掃而過,手中的一柄長槍舞得如雷電青光,竟無人敢上前應戰。
他默默的注視著兩口棺木,許久之後,他的情緒逐漸的從激動恢復到平靜,心靈也就從寧靜中逐漸的進入澄明的思考;他先是仔細的回顧、反省這一年來所發生的一切,自己的種種作為,乃至於建州左衛目前的實力。
「休怪別人冷眼待我,那時是我自己力m•hetubook.com.com量微薄,別人才看我不起——若要別人熱眼看我,唯有我自己先自強,事業若是做出來了,別人自然會尊我、敬我,即使遠在千里之外,也會趕來投效的!」
「真有這樣的事?那可真厲害?」
「遇難思退,貪生怕死,這些不都是人之常情嗎?能訓練得他們全部革除嗎?照我看,我們的部隊每戰必勝,已經很了不起了!」
接到這個報告,努爾哈赤連甲都來不及披,隨手抓了刀與弓箭,跨上馬匹便飛奔而去;當時安費揚古帶著人打獵去了,額亦都正在訓練軍士的戰技,舒爾哈齊在監督騎士練馬術,一聽到這件事,又眼看著努爾哈赤衝了出去,兩人立刻丟下了手邊的工作,飛身上馬,追在努爾哈赤的身後,趕到哈思虎出事的現場。
額亦都道:
「你要請他來我們這裏?」
「不然:我聽說過明朝的戚繼光將軍治軍的事跡,據說他北調的時候,帶了三千子弟兵到薊鎮,三千人到了郊外,那天下大雨,可是這三千兵從早到晚直立在雨中,動都沒有人動一下——」
額亦都聽了,抓了抓耳朵道:
近期的計畫非常具體:攻打兆佳城和追捕尼堪外蘭;中期的計畫是把建州左衛建設成一個人口眾多、軍隊精良、經濟富足、城池堅固的地方;遠期的計畫則是帶領著全部的女真人走向康莊大道——
「這就容易了,馬市裏頭不少漢人買辦,要什麼講一聲,他們本事大得很,連產在大南方的新鮮荔枝都能拿來換人參呢!」
努爾哈赤微一點頭道:
等到這一長段的頌讚唸完,外讚官又唱起了禮辭,於是,滿朝的數萬官員一起在殿外跪伏了下來,動作整齊一致,場面浩大而壯觀,相形之下,更顯得皇帝一人高高在上;可是,滿朝的文武官員,乃至全國的一億人民,沒有一個人能想像得到此刻的萬曆皇帝心中的感受——
「我的一生,將為我所擔負的使命而竭智盡力,至死不悔——」
尼楚賀已經哭得暈過去了,陪同她前來的哈思虎生前的從人已經扶住了她,可是努爾哈赤不放心,親手抱起了她,放在自己的馬背上,又脫下了自己的外衣,裹起了哈思虎的屍體,放上了額亦都的馬背,然後,他一個人牽著兩匹馬,低著頭踏出了沉重而哀傷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回建州左衛去,其他的人也就牽著馬,跟在他後面徒步走路;在雪地裏,一行人的每一步都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足印,綿延成一條長長的鞭炮似的圖形,像是無止盡的https://m•hetubook•com.com哀傷在人的心中留了烙痕一般。
努爾哈赤趕到現場,才一下馬;尼楚賀也已經聞訊趕到了,她幾乎是滾著下馬的,一落了地,立刻撲著過去抱住了哈思虎的屍體,哭得眼睛都幾乎流出血來。
「遇到困難,就應該設法解決,怎可退縮不前?要是連這麼一點小困難都不敢面對,還能指望你們將來做出一番大事業來嗎?」
從除夕的祭祖典禮結束後,他就把守歲、圍爐這些熱鬧的氣氛留給全家的每一個人去享受,自己則獨自的步入了停放著祖父和父親棺木的空屋中。
而相對於萬曆皇帝面對著數萬群眾卻感到不耐和空虛的寂寞心理,努爾哈赤的精神狀態又是迥然不同的——此刻的他,正在孤獨的面對自己,而內心卻是充實的,一股澎湃的生命力帶給了他源源不絕的奮鬥的勇氣。
可是,等到大隊的人馬到達了兆佳城之後,這才發現新的、更嚴重的問題又橫陳在眼前——
額亦都應了一聲「好的」,便傳下了令去;可是,這兩本書還沒有買回來,一個重大的噩耗卻先傳到了建州左衛——
「茲遇正旦,三陽開泰,萬物咸新——」一陣抑揚頓挫,那是代致辭官跪在丹陛中,朗聲的誦唸著:「恭惟皇帝陛了,膺乾納祜,奉天永昌——」
哈思虎竟然在外出的半路上被人暗殺!
「兆佳城事先得知消息,已有了準備;看樣子是很難攻下了,還是先退兵,改天等他們不備的時候再來吧!」
從小就深深的植入心底的那一重使命感再一次的漲滿了心胸,激發起他全身的血液都熾熱、澎湃了起來;那在多年前,也許只是一個孩子的夢想、幻覺,可是成年以後,當他一次又一次的親身經歷著女真人的苦難和殺戮,一次又一次的深切體認到女真人的命運時,這重使命感就不再只是幻覺和夢想,而是一種真實的、具體的認知,他明確的了解到自己這一生所必須要完成的工作,那是自己的責任,即使有天大的困難也不可以遁逃。
但是,這一次的出兵,一開始卻很不順利;主要的原因是兆佳城的位置是在一處地勢險要的高山上,山路崎嶇陡峭,再加上大風雪的惡劣天氣,行軍非常困難,一支隊伍走走停停的,人馬都吃足了苦頭。
他反覆的思考著,仔細的對自己說:
他的心裏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掙扎著:
「天哪,怎麼還不結束呢?還要再忍多久呢?為什麼不早點完了呢?還得要忍——忍到什麼時候才會完呢?為什麼不快點呢?」
額亦都比他還衝動,才下馬就又跳上馬,吼道:
「風雪交加,氣候惡劣,行軍這麼困難,不如且先退兵,等天氣暖和的時候再做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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