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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3:蒼鷹之翔

作者:林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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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勒山之戰

古勒山之戰

「你是全建州最驍勇的虎將,是最適當的前鋒——你帶一百名精銳迎戰,先挫一挫敵人的軍心!」
哈達貝勒孟格布祿
可是,即使是步行,也因為山路狹窄而無法成列,整個隊伍便只好散成了一條長線前進。
然後,他又向安費揚古和費英東說:
他的年紀大些,說話的態度也比較心平氣和,據理侃侃而談,竟說得納林布祿啞口無言,便嘆了一口氣說:
古勒山下是一片綠野,他的軍隊輕而易舉的以飛快的速度越過了,沒有遇到半點埋伏、偷襲,順利得不得了;接著上了山坡,也前進得毫無困難;但是,等到爬過一小段緩坡之後,接下來的山路變得難走了,狹、陡、崎嶇,馬匹根本放不開奔蹄。
這麼一來,整隊的速度當然也就自然而然的慢了下來,大家像是能拖多久就算多久似的慢慢的磨時間;這個現象,看在納林布祿的眼中,怒火又加旺了幾分;但,他也清楚,全軍的士氣已因連受打擊而低落下來了,在這種時候,如果採用高壓的方式強迫軍隊提高效率的話,只會得到反效果;只有從提升士氣,激起全軍的戰鬥意志方面著手,才有改善的可能。
「你們兩個負責第二波,務必要把敵人殺個片甲不留!」
烏拉貝勒布占泰
沒人敢向他挑戰,但他卻不會因此而退卻,一揮長槍,他率先發動攻擊,撲向來犯的敵人。
「自不量力的東西——死到臨頭了還想站在山上耀武揚威?」
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他也就放開胸懷不去想努爾哈赤所可能採取的行動了,索性去詳細審視金台石的傷勢。
「卜寨死了——」
而情勢對他們來說偏是「屋漏又逢連夜雨」——就在現場一片鬼哭神號,人人忙著逃命的當兒,建州方面又是一聲嗚嗚的號角響起,努爾哈赤親自率領著大軍追殺下來了。
喝聲未停,排在隊伍最前面的兩排「善射軍」早已放出了暴雨似的羽箭,霎時間,整片的天空都被這陣箭雨擋住了,月光、星光全都不見了,黑夜中只聽見羽箭破空的呼嘯聲、戰馬悲嘶、傷兵慘號;納林布祿暴跳狂叫,舞起手中的大刀,催馬前進,滿口的叫吼:
「整隊——準備應戰——」
努爾哈赤準確的控制了時間,駐紮在札喀城的大軍在用過晚餐後即刻就寢,二更天起身,三更時分全軍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人噤聲、馬銜枚的悄悄向古勒山出發。
於是,他強迫自己壓下脾氣,耐住性子,好言好語的向全軍放話:
先是無緣無故的響起了一聲號角,納林的一個反應便是努爾哈赤率人衝下來迎戰了,於是他連忙下令全軍止步,準備應戰;卻不料,說時遲,那時快,他的令聲才傳出,努爾哈赤在半山腰上的第一道埋伏就已經發動了,頃刻間,亂石巨木一起滾落了下來,沒頭沒腦的砸向他的軍隊。
出發的時候,他下令人噤聲,馬銜枚,悄悄的逼近九部聯軍駐紮的營地;等到納林布聽出萬馬奔騰的聲響時,隊伍早已逼近了——
金台石帶著箭傷跟在他旁邊,心裏卻比他冷靜,眼看著大勢已去,連忙命幾名侍衛,死命的拖住納林布祿對他嚷著說:
一夜之間,九部聯軍傷亡、被擄的人數創下了女真部落有史後幾百年來內戰的最高紀錄。
林中山邊,滾木擂台能打到的少了些,又有樹木可以掩蔽、阻擋一些,軍隊及時避入,損傷就可以減少了許多;因此,他自己便一馬當先的衝入了樹林,大隊的人隨後也就紛紛的跟和*圖*書進,總算避過了這一道埋伏。
但是,這支人數眾多的軍隊在到達黑濟格城之前就轉向了——
「至少折損了一、二百人——」
「我等必勝——」
於是,馬鞭一輝,他立刻下令全軍轉向,放棄了原來要進攻的黑濟格城而轉攻古勒山。
額亦都本無意追趕他,也不放箭射他,只向身後一揮手,哈哈的大笑著說:
葉赫本部中,前寨部長卜寨也親自領兵而來,因此,本部的軍隊也由卜寨率領;反而是蒙古的明安、錫伯、卦爾察三部所派來助戰的「傭兵」,因為沒有部長親率,便直接歸屬納林布祿指揮了。
可是,其他的大多數人卻持著相反的意見,孟格布祿第一個就說:
納林布祿一抬頭就看見山腰上的努爾哈赤,遠遠望去,努爾哈赤的身影小得可憐,所謂的「軍隊」也只有兩、三百人,看得他立刻發出了一聲鄙夷式的冷笑:
納林布祿聽得呆了一下,正想出言反駁,翁阿代卻開腔打起圓場;他說:
九部聯軍中,納林布祿是名義上的最高統帥,但實際上,各支隊伍仍由各部的部長率自率領、指揮;親臨的各部之長有:
話才吩咐完,耳中已經傳來了人馬聲——第二波進攻的敵軍衝上來了。
古勒山上原本就已經派有軍隊埋伏,五更時分,努爾哈赤親率的這支軍隊到達,幾方會合之後又按照原來的部署各自就位——
旁邊幾個建州兵登時興奮的大叫:
費英東當然不會放過他,拉起弓,「嗖」的一聲射中了他的後肩;金台石大叫一聲,身子在馬上一半搖晃,好不容易才撐住了沒摔下馬來。
「卜寨哥哥的屍首還留在古勒山上呢——」
黑夜來到了,九月的深秋,一入夜就有霜,就著月光,映出冷冷的清光,把四周照得還算清晰,風一吹,樹影一搖,倒像鬼影子似的。
可是,已經連續兩度受到突擊的九部聯軍,士氣已經低落下來了;驚魂甫定的軍士們的心中都已有了怯意,再加上受傷的人不時的發出呻|吟,已死的屍首更是四處橫陳,弄得大家的心中都籠罩著陰影,甚至已經有部分的軍士開始在心中打起退堂鼓來了,暗自偷偷的準備逃跑。
「先回本寨,改日再找努爾哈赤決定死戰!」
柴格布祿也勸他:
金台石是納林布祿的親弟弟,和卜寨誼屬堂兄弟,他的年紀、歷練都還不夠,交戰中驟然到這樣重大的變故,登時就承受不住了;他放聲大哭,立刻就掉轉馬頭,往卜寨橫屍的地方衝去;
這話還有點管用,軍士們的態度開始變得積極了些,納林布祿一看,連忙再加重語氣大叫:
「現在,只求卜寨哥哥陰靈保佑——保佑大家全身退回葉赫部吧!」
就在黑夜中,原本靜謐下來的人群都因倦極而睡熟了,只剩納林布祿一個,心煩得睡不著,這才親自去巡視每一個負責守衛的兵丁;才巡到第三圍,猛一抬頭,就望見了遠方隱隱躍動的影子;他連忙伏下身來,將耳朵貼在地上,仔細聆聽、判斷。
「好——」
因此,一等埋伏的箭勢放緩,他立刻又急急忙忙的下令全軍盡束準備衝過箭陣,直奔努爾哈赤陣前決戰。
他說話的聲音和語氣在在都顯得堅定、果然、信心十足,聽在部屬們的耳中分外有力,更提升了戰鬥的勇氣,接到命令的每一個人也就更加熱切的奮勇上前——
努爾哈赤定定的下望著這支為數眾多的隊伍,仔細的觀望了好一會兒,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非常m.hetubook.com.com特別的笑容,然後,他向立在身後的額亦都說:
努爾哈赤一馬當先的率領著建州的兵馬衝殺了過來——
所有的建州兵卒一起異口同聲的歡呼了起來,而葉赫部的每一個人都心驚膽顫的亂成了一團。
「好吧!那就在此地紮營休息吧,明日一早再動身好了!」
天濛濛亮的時候,納林布祿率領的九部聯軍也出動了。
「饒我不死,我願投降!」
「卜寨死了——」
蒙古科爾沁貝勒翁阿代、莽古思
九部聯軍的人馬且逃且戰,建州的精銳部隊緊追不捨,沿途又埋伏四起,殺得九部聯軍一路都是死傷,屍體遍野,哭號不止;好不容易逃到哈達國境柴河寨之南的烏黑運的地方,眼看天色已黑,這才勉強停下來喘了口氣,清點人馬,三萬之眾已經剩不到半數了。
但是,情勢已經亂成一團,即使不戰而退,己方的人馬雜遝,爭先恐後的奔逃,竟自相推擠踐踏,又增加了不少死傷;蒙古科爾沁部的隊伍的情況更壞,由於人少,敗逃、推擠的時候吃上了雙重的虧,就連「奪路而逃」都不濟事,明安貝勒在奔逃中馬足失數,跪倒在地起不來,他不得已只好棄鞍卸甲,裸身跳上另一匹驏馬,狼狽不堪的竄逃。
而緊接著,安費揚古和費英東所率領的第二路軍也到達了,立刻加入戰局;建州的兵卒人數雖少,卻個個經過嚴格的訓練,武藝、體能、意志都屬上上,與敵人交鋒的時候,更是抱著必勝的信念,不怕死的勇往直前,這下便以寡勝眾的殺得敵軍節節後退。
「努爾哈赤就在前方不遠,他只有幾十兵將,咱們衝上去,一鼓作氣,把他拚掉,他整個建州的財富全由大家來均分!」
可是,額亦都卻毫無懼意,神閒氣定的向部屬們笑了一笑,眉飛色舞的說:
「等我們回到葉赫,再重整人馬,回來找努爾哈赤要回屍首。」
「妄想侵略建州的賴蛤蟆——誰先上來吃我一槍!」
受到這樣的突擊,隊伍中立刻亂成一團,人號馬嘶的慘叫連連;還幸虧他的戰爭經驗豐富,應變能力並不弱,雖然猝然受襲,小亂了一會之後還是讓他穩住陣腳。
這下,幾個心生膽怯,不敢上前的敵軍只好應戰了,仗著人多,團團的將他圍在中央。
他拿住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心態,喊話給全軍;果然,「利」字當頭,人的反應就不一樣了,動作變快了,原本低沉下去的士氣也有了回升的跡象。
金台石年幼,一句話出口,兩行眼淚就控制不住的一起落了下來。
葉赫的兵卒眼見己方的首領一死一傷,原先就已呈落敗的情勢立刻加速、加倍的惡化,人人無心戀戰,投降的更多,不想投降的便擁著金台石開始後退奔逃,現場一片混亂。
他率領的一百名弟兄登時發出了如雷般的歡呼聲、鼓掌聲,讚美與喝采久久不絕,叫得整座山中都湧起了迴音。
同樣的號角聲一響,亂箭立刻齊發,又多又快的有如急雨,登時把明亮的天都遮黑了。
原來,打先頭的這一隊人馬逃下去後,立刻把額亦都攔路單槍獨挑的情形報告了領隊的兩位葉赫貝勒卜寨、金台石和蒙古科爾沁貝勒明安;三個人一陣商議之後,認為合三人所率的隊伍共有萬騎之多,而額亦都所率不過百騎,任憑額亦都再怎麼神勇,也難以百敵萬;因此,三個人立刻決定不顧一切衝上來了。
這次飛過來的是弩箭。
一場激烈的血戰於焉展開:www.hetubook.com.com
慌亂間,幾個人一起下令全軍後退,撤回本寨去。
他解決了地形不熟、黑夜中辨物困難的問題——他先派何和禮和扈爾漢帶著少數反應特別好、心細眼明的弟兄,悄悄的伏行,一路以繩索繞著九部聯軍的退部,當成了密實的一圈「繩阻」,做為截殺九部聯軍的第一道;人馬則埋伏在第二道,給敗逃者來個二度截殺;自己則親率隊伍在臂上紮了一條鮮黃色的布巾,以便辨認,旗幟也改用鮮黃色,使士卒們一目瞭然。
「這一戰,所有得到的戰利品全歸個人所有——大家要奮勇前進啊!」
古勒山與黑濟格城相對,納林布祿的行蹤才剛從地面上出現的時候,在古勒山居高臨下的努爾哈赤就已經看了個一清二楚;等到納林布祿的隊伍靠近古勒山的時候,他一個手勢發出,身旁的十幾名鼓手立刻使盡全力的擊鼓,背後站立的兩、三百人也一起吶喊了起來。
他身後的百騎齊聲高喊:
這下,九部聯軍的目標更加明顯,努爾哈赤的「善射軍」的威力發揮得更充分,而且,善於衝刺、威猛無比的騎兵隊伍也在羽箭的掩護下奮勇前衝,排山倒海似的湧向如困獸般的九部聯軍。
葉赫的部卒中已經開始有人棄械投降了,費英東一看己方的勝利已經在望,便高聲的呼喊著:
「今日,看我們建州的好漢大顯神威。」
「帶他去見貝勒,說他願降!」
在侍衛們的簇擁下,努爾哈赤有如一道耀眼奪目的黃金般的光芒;他把手中的馬鞭往前一指,全部的人馬立刻咁疾風、如迅雷般的往前衝,撲住了敵人的尾巴,一路追趕了下去——
「我方的人馬,未及黎明就出發,到現場黃昏時分,已經整整一個白天了,廝殺、奔馳,幾乎沒有半刻停下來過,早已弄得人困馬疲,哪裏還能繼續上路呢?」
輝發貝勒拜音達里
「不要慌——躲進樹林子裏去——往山裏邊靠——」
「全體人馬整整一天未進飲食,而且又打了大敗仗,士氣早已摧折——現在全軍身心交瘁,再命大家上路的話,只怕反逼得更多的人投降建州!」
布占泰也說:
「卜寨、金台石、明安——你們投降吧!」
額亦都笑著點點頭,向押他的那兩人道:
「人是血肉之驅,且不論我方的情況如何,建州的兵馬也一樣的奔波、征戰了一整天了,到現在,他們是否還有剩餘的體力追上來呢?更何況,天色已黑,建州兵馬不熟悉這裏的地形,反我方卻有哈達人馬在,即使努爾哈赤敢冒險追上來,我方的勝算豈不是大了些呢?」
他向部隊大聲吼叫下令:
「這裏雖已是哈達國境,但,此地駐軍的實力不強,地勢不險,我等卻不能不防著努爾哈赤追上來;大家稍事休息就繼續上路吧,等回到哈達本寨或葉赫本寨,才能真正的鬆下一口氣來!」
哪裏知道,才走了一小段路,變故就發生了——
「第一場,我方大捷——第二波的敵兵上來的時候,可就看你們的了!」
他在下意識中說話,自己不知不覺,金台石卻聽得毛骨悚然,慌慌的說:
努爾哈赤手中高舉黃旗,向前一指,大喝一聲:
納林布祿耳中只聽得羽箭呼呼的響著,己方的號叫聲再度四起,他一面舉盾擋箭,一面再一次的大吼大叫的下令全軍沉著應變,心裏的怒火燃到了沸點,情緒便更加的暴躁。
納林布祿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咬牙切齒的說:
「卜寨哥哥——你可一定要保佑我www.hetubook.com.com們啊!」
從半山腰上往下望來,這大隊的人馬看起來聲勢非常龍大,人多得如潮浪滾滾,一波一波的翻湧而上。
而無論指揮權屬誰,這九部合組起來的軍隊實實在在的有三萬人之多,一聲號角吹起,全體一起殺向黑濟格城而來,場面是非常的浩大、壯觀。
這樣的氣勢先聲奪人,幾個先跟他打上照面的敵軍竟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誰也沒有勇氣上前向他挑戰。
包圍額亦都的人群已經戰得只剩下兩人,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好幾具屍體,一不留神,一個座下的馬足被屍體絆了一下,竟摔下馬來;另一個眼看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嚇得魂都飛了,哪裏還敢再與額亦都格鬥,一掉轉馬頭就慌忙忙的逃下山去了。
額亦都本人當然更不會落在人後,衝入敵軍中殺得一身都濺滿了敵人的鮮血,看起來竟像是穿了一套紅色的甲衣;敵方的人數雖多,卻佔不了什麼便宜。
但是,眼看著兵寡將少的努爾哈赤就在前方不遠處,他實在不甘心白白的放過了這個大好的殺死努爾哈赤的機會;於是,他便下令騎兵們下馬,徒步上山。
他心頭發急,手中死命的用力,敲得銅鑼也瀕臨瘋狂似的發出了刺耳的聲音,登時帶起了一陣騷動,其他負責巡邏的士兵也一起敲起了銅鑼,緊接著,號角聲也響了起來;正在帳中休息的全部人員當然全數被警起了,驚覺性高、動作快的一批人早已披上了甲,拿起武器,從帳中一躍而出;臨時搭的營帳簡陋,竟接二連三的有幾座被從裏面衝出來的人群撞垮了。
然而,情勢卻根本不容他如意——才剛被滾木礌石突襲得號叫四起、心有餘悸的這支九部聯軍,重新整隊才只進行了一陣,變故又生了。
現場亂成一團,銅鑼號角、人呼馬嘶,在黑夜中糾結在一起,更平添了慌亂、恐懼的氣氛;納林布祿飛身上馬,聲嘶力竭的連聲高喊:
納林布祿的先鋒部隊在轉上半山腰的當口與這支隊伍迎面而遇;由下勢往上抬頭一看,只有百騎的隊伍並不壯觀,甚至還退立在十步之後;但是單獨一人向前昂首而立的額亦都,猛一看竟有如巨人一般偉碩,他背插箭袋,腰橫短刀,手中高舉著一把雪亮的長槍,一身鮮明的甲冑,臉上帶著個似笑非笑的調侃神情,彷彿絲毫沒有把眼前這成千上萬的敵軍放在眼裏似的。
他一邊喊,一邊「嗖」的又射出一箭,結果了一名敵軍,投降的也增加了兩名;可是,卜寨、金石台和明安三人卻不但不肯降,反而更咬牙切齒的發怒著索性往費英東衝過來;先到的是金台石,他使一柄長矛,虎虎生風的撲刺而來,費英東架起厚背長刀迎戰;明安則被額亦都屬下的兩騎圍住了,以一敵二,戰得他倍感吃力。
他聲音雖然悲憤,氣勢卻再也大不起來了。再看看跟前的這些殘兵敗卒,幾乎人人身上都帶著傷,神情便是黯了一分下去,不知不覺中竟向金石台說了一句:
武談手起刀落,割下了卜寨的首級,高高的舉了起來,還嫌不夠高,索性跳上了馬背,舉得更高的大喊:
說著,說著,他又哭了起來,這一哭,納林布祿被他哭得心裏更煩,又不忍心罵他,只好撇下他,自己走到帳外去透氣。
他在心裏咬牙切齒,恨聲不絕,越發的怒火中燒,急著要衝到努爾哈赤跟前去與他戰個你死我活;於是,他飛快的下令全軍盡速整隊,清點人數再出發。
金台石的箭傷不很嚴重,包紮了傷口,坐和圖書在地上休息,但是,兄弟兩個一想到陣亡的卜寨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努爾哈赤——我跟你拚命——」
然後,他「虎」的一聲碰了起來,搶過衛兵手裏的銅鑼,用力的敲了起來。
額亦都雖然只帶一百騎迎戰敵軍,可是,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每一個人都是可以以一當百的勇士,人數雖少,卻都有必勝的信念,人人精神抖擻的出發應戰。
說罷,自己退回到隊伍中,仔細的注視著前方的動靜,一等來犯的敵軍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伸出手臂一揮,一排羽箭立刻狂風似的飛了出去,射得敵軍登時鬼哭神號了起來,緊接著,一隊騎兵在羽箭的掩護下衝了出去,和敵方展開了一場殊死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是,情勢卻比他們想像的更壞——就在這個危急的當口,努爾哈赤早先安排在九部聯軍中的反間開始行動了,幾個人用幾把乾草澆上油,點上火,丟在倒塌的營帳上,登時燒出了一把熊熊的大火,把全營照得如同白日。
卜寨的運氣卻比他兩人差得太多了——他策馬來戰,不料馬匹失足,身旁又圍滿了激戰中的人群,他一個失控,竟摔下馬來;他的侍衛們正要趕過來救他,一個名叫武談的建州步兵機靈,連忙一把跳下去騎在他身上,不讓他起身;卜寨費力的再三掙扎,還是掙不起身來,只撕扭了兩下就被武談拔出腰刀將他殺了。
而在這個時候,納林布祿親率的人馬到達了,但是,無論他再怎麼驍勇善戰也難挽頹勢了——他才一轉上山路,先被己方的敗退的殘部衝亂了陣腳,再一接到負傷的金台石,又聽到了卜寨陣亡的訊息,他既無心再戰,也控制不住自己已經潰散的隊伍,於是只好下令撤退,打算先退回山下再做打算。
額亦都所仗侍的卻是自己一身超群的武藝,一柄長槍在手中舞動得有如銀蛇一般靈活、敏銳、犀利——一個翻撲前刺,「啊」的一聲慘叫隨之響起,如銀如雪,閃閃發亮的槍尖已經帶起了猩紅。
納林布祿當然懂得「機不可失」的道理,立刻再重複了一遍前面的話,然後又忙忙的催人上路;於是,這支浩浩蕩蕩的九部聯軍再度展開壯盛的軍容,往努爾哈赤所在的半山腰殺奔上去。
無論生性再怎麼暴躁,落到了這樣的敗績,納林布祿便再也兇狠不起來了,他垂頭喪氣,盡量用好言好語來安慰部屬,一面估計著情勢,讓一半人馬休息,一半人馬負責警戒,自己則和孟格布祿、布占泰、拜音達里、明安、翁阿代等各部的首領簡單的商議著下一步的行動;他的心還是懸著的,因此,他提出的意見是:
額亦都威風凜凜,一抖手中的長槍,槍尖很自然的舞起幾朵銀花來;他朝著眼前的敵人哂笑道:
各部領軍的主帥孟格布祿、布占泰、拜音達里等幾個也分別跨上戰馬,高聲的招呼著自己的兵馬集合應變;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
也有兩個人上來,把那墜馬的葉赫兵押了起來,那人哭喪著臉哀求道:
「射——」
可是,卜寨的鬼影子沒有出現,努爾哈赤的兵馬卻再度殺過來了——
額亦都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手中的長槍也越發舞得起勁;包圍他的這一大群人卻因為膽量和士氣受到了摧折而更加慌張、畏縮,再加上山路本狹,人一多反而施展不開手腳,吃不得額亦都單槍匹馬的衝刺,接二連三的響起慘叫聲;後頭跟上來的一隊葉赫兵卒,一看這個畫面,竟驚得不敢應戰了,轉身就往山下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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