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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3:蒼鷹之翔

作者:林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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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虜

俘虜

布占泰眼中一熱,溢出了淚水:
「其實,這些想法,都是我來到建州之後,暗中向您學的——從前,我忝為董顎部長,其實只是繼承祖先遺產而已,並不懂得領導全體子民的道理;我原本以為,自己練好了武藝,就能服人;部裏的子民沒有糾紛發生,就是太平日子;直到來到建州後,我才從您的一言一行和所作所為中,學到了『領導』這兩個字的意思,才知道什麼是領導人的責任,什麼是全女真人的前途,什麼是理想——」
他的心中惶恐,全身便不住的顫抖——何和禮雖然已經詳細的向他說明了努爾哈赤的「寬大」的原則;但是,在女真人以往的戰爭中的慣例卻是兵敗的一方,被俘擄的一切都是勝方的戰利品,其中如果包括了一部之長的話,那是只有死路一條的,反而不如士卒們投降了就可活命;因此,他心中不安,一見到努爾哈赤,恐懼感更重,生死就在一線,想得他冷汗直流:
但是,話一說完,他立刻收回了目光,回到了現實,再認真的對何和禮說:
「我願去見努爾哈赤貝勒——,但,讓我自縛去見他吧!」
「許多年前,我有的只是一個夢想;但是,經過了十年的努力,現在,已經是一個具體的理想了——人只要努力,理想就一定會實現的——將來,我會帶領著全體的女真人,走上一個康莊的大道!」
好在何和禮極有耐心,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候;終於,布占泰考慮完畢了,抬起頭來,怯怯的向何和禮說:
何和禮明白,他終究有點疑懼,害怕努爾哈赤不肯免他一死,或者以他的性和圖書命去向烏拉部要索大筆的土地財物,因此心中忐忑不安;這是人之常情,便索性由他了,讓他自縛雙手,再帶他去見努爾哈赤。
何和禮本來沒有料到努爾哈赤會問他這個話,下意識的就照實說出了心裏的話:
現場橫屍遍野,血流成渠,夜來地面上所結的霜已經都成赭紅,戰馬、鞍韁、武器、盔甲更是橫七豎八的狼藉了一地,善後的人員整整費了大半天的時間,直到正午時分,才總算清理出一點眉目來。
「布占泰兵敗被俘,生死全操在貝勒手上!」
他抬眼一看,眼中險些衝出熱淚來——
努爾哈赤高高的立在他的跟前,形貌和戰場上一樣的威武剛猛,眼神中卻已完全沒有了在戰場中的殺氣騰騰,而是和顏悅色——他原本緊懸的一顆心登時鬆了下來,人卻虛脫了似的癱軟了。
「九部聯軍為侵略建州而出兵,終遭天厭的——」
說著,語鋒一轉,他的語氣和態度更加的誠懇:
布占泰是在突圍竄逃的時候,在努爾哈赤所布下的第一道埋伏中失手就擒——他的馬被繩索絆倒,身邊的侍衛們卻已全被亂兵衝散,竟無人來救他;他摔在地上,扭了腳,爬不起來,被何和禮手上的一名兵撲上來,出手擒住了他;他懼於一死,只好扔下手中的武器表示投降,卻又死要面子的不肯說出自己的身分和名字,一聲不響的低著頭接受綁縛,被那名士卒帶到了所有投降者的隊伍裡等候發落。
努爾哈赤看看他,緩緩吁出一口氣來說:
布占泰自己更是連連叩首請命:
尤其是再一想到葉赫部的卜寨在戰場和_圖_書上被殺的慘狀,他的心更緊張了,整個人越發的磕頭如搗蒜。
「我的手下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您來,讓您委屈了,我這就親自陪著你去見努爾哈赤貝勒吧!」
他的舉止失常,弄得何首禮的心中也不由得一緊,連忙趕上去,代他向努爾哈赤求情:
但是,天一亮,他的身分就瞞不住了;俘虜和降人中認得他的人太多了,一見之下便叫了起來,擒住他的兵卒才知道自己立了大功。
「你先陪布占泰貝勒下去休息吧,等這裡一清理完,我們就開拔回費阿拉!」
不多時,何和禮聞訊,親自匆匆的趕了過來;到了布占泰跟前,親眼一看,果然無誤;他到底不是尋常兵卒,層次高了一等,態度便立刻有了改變——他立刻上前,親手替布占泰鬆了綁,口中說道:
反倒是布占泰滿臉羞慚,低著頭說:
他長長的說了一大串話,努爾哈赤先是一言不發的聽他說,等他說完了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突然「哈哈哈哈」的仰天大笑了起來,拍著何和禮的肩膀說:
高亢、響亮的號角聲嗚嗚的吹了三回,夜裏的血戰已經結束,大獲全勝的邁州軍迎著晨曦,仔細的清理著現場。
「布占泰是你的人俘獲的,本該歸屬為你的俘虜——你為什麼帶他來見我呢?」
「你的話,讓我太慚愧了,我不該為了想分到建州的土地——」
看到他這副反應,何和禮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心中登時湧起了好幾道糾結在一起的複雜的感觸以及一絲對他個人的憐憫;但是,在外表上,他卻盡量的藏起了這些心中的感受,而越發的以心平氣和的態度流露出親切的微笑,好言好語的說:
然而,就在他連磕了幾下頭,又要再接二連三磕下去的當兒,一隻大手托住了他,讓他抬起頭來。
「當我知道他就是烏拉貝勒布占泰的時候,我就不準備把他當做普通的俘虜看待、處置——我認為,您的心裏不是想打敗哪一部、俘虜了哪一部貝勒,就是英雄,就是件神氣、威風的事,就會自我滿足了;您一定是想,要能使哪一部上上下下的人都心悅誠服的投歸您的麾下,跟隨著您,一起做一番大事業,這才是您的目標——就以布占泰貝勒來說,現在,他戰敗了,被俘了,要把他怎麼樣都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換了一個庸才,也許會殺了他,或者羞辱他,來痛快一下。換了一個中才,也許會拿他去跟烏拉部換點土地財物;但是,以您的做法,一定會善待他,而整個烏拉部歸附到您的麾下來的!」
「何和禮應該不會亂講——但他終究不是努爾哈赤——」
他這麼一說,努爾哈赤的感觸來了,他按著何和禮的肩,目光卻移到了遠方;他像是在望空說話,但是語氣卻異常堅定:
他的語氣很平和,不帶任何激烈的情緒,而且非常簡明扼要的做了結論,結束自己的談話——他對布占泰說:
「布占泰的事,你處理得非常好——而且,我已決定,不只對烏拉,即使對哈達、輝發、蒙古,甚至葉赫,都應和-圖-書該在打完戰以後,盡量與他們化敵為盟!」
然後,他連點了兩下頭再說:
「這次的古勒山大戰,我方以寡擊眾,大獲全勝,固然是個光輝的記錄;但,真正的英雄是不只能在戰場上以武的打敗敵人的——正如你所說,要能使各部都心悅誠服的跟隨我,一起做出一番大事業來,這才是我的目標;戰打完了,接下來的事就是這個了!」
「好——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了你!」
他容貌俊美,態度謙和,一席話侃侃說來,非常的打動人心;布占泰也知道他是努爾哈赤的大女婿,說出來的話是不會虛假的;但他自己卻終究因為「戰敗被俘」的因素有些畏懼,掛不下臉去見努爾哈赤;但又想不出更好的自處的方式;於是心裏陷入了反覆猶疑之中,外表上便低頭沉默不語了許久。
努爾哈赤本人也還留在現場,正在臨時搭起的帳篷中慰勞幾個輕傷的士兵,一看何和禮帶著布占泰進來,並沒有當做是什麼重大的事,因此,口中仍然繼續的在對傷兵們說話,一面命侍衛們取財物賞賜傷兵,連頭都沒有轉向過來。
「你明白道理就好!」
反倒是布占泰因為心中不安,進帳才走了幾步,竟然搶先趕過何和禮幾步,快步奔到努爾哈赤跟前,「咚」的一聲雙膝落地跪了下去。
「烏拉貝勒布占泰,願降我方,請貝勒寬貸!」
「敗軍之將,能蒙不殺,已經很感謝了,哪裏還敢奢求別的呢!」
黎明趕走了黑夜,辭末晨光登臨,大地重現光明——
「兩國交戰,實在是不得已的;但是,現在戰爭已經結束,無論勝敗,雙方都應該以禮相待和-圖-書——」
俘虜們都已集中到一起,編號排列,等待押送;受傷的士兵們則區分輕傷、重傷兩部分處理;輕傷者只需要上藥、包紮,重傷者抬上擔架再護送到距離戰場最近的黑濟格、札喀兩城治療、休養;清點現場的遺留物和戰果,統計出來,這一役,總共斬殺九部聯軍四千首級,俘獲的戰馬有三千匹,鎧冑千副,自動投降的人也在千名以上——還包括了九部聯軍的首領之一的烏拉部貝勒占布泰。
於是,何和禮很客氣的陪著布占泰退了出去,把他送到另外一座營帳中休息;但是,兩人退出了不到片刻,努爾哈赤卻特別又派人去把何和禮找回到自己的跟前來。
他開門見山的就問:
說著,他親手替布占泰解開了綁縛,再對何和禮說:
他的話還沒說話就被努爾哈赤揮手打斷了:
這麼一來,何和禮會意了,臉卻反而紅了;他微帶著幾分不好意思似的,訥訥的說:
「我曾聽長輩們說過一句話:『殺一個人的威名遠不如一個人活路,使他重新做人的仁心,奪人的遠不如予人的;做一個領導人,如果是英雄的話,就一定會知道這個道理。』這句話,我謹記在心,也正在努力實踐;更希望你了解這句話的道理!」
「更何況,烏拉與建州本無深仇大恨,這一次,之所以加入九部聯軍的行列,完全是受到納林布祿的慫恿,而不是出自烏拉部中任何一個人的本意;努爾哈赤貝勒更不但從來沒有敵視烏拉部的意思,反而很希望與烏拉部通好的;趁著這次機會,您與他見了面,正好可以消弭了兩部之間的誤會,化解了納林布祿所挑起的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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