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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明王朝6:縱橫天下

作者:淡墨青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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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馬球遊戲

第十四章 馬球遊戲

見他負手而行,屬下的副校尉與幾個都尉圍攏過來,與他寒暄閒話。這幾月來江南江北都是無事,明軍在川陝一線雖然調集兵力,但西有李自成,北有高迎祥,無法以全力攻打四川,張獻忠親率大兵鎮守,堅城深壘以待,明軍士氣低落,一時間竟無法破敵,兩邊看似打得熱火朝天,其實正是膠著對峙,明軍一時難進,張獻忠卻也沒有能力打將出去,漢軍駐在襄陽,竟是無事可為。
「回漢王,先父李精白。末將乃是隨家兄李岩,自杞縣殺官造反,因距離開封甚近,官府追剿甚急,咱們抵敵不過,由南陽渡漢江,逃至襄陽乃止。」
辭別眾人,便欲出營閒轉。帶了幾個親兵在營門處牽了馬,先往襄陽城內的廂軍左屯衛將軍府內打探了一番,得知近期內仍是無事,那將軍只命李岩好生訓練士卒,又勉慰幾句,便端茶送客,命他辭出。
與李侔看了半晌南京市景,李岩長嘆口氣,禁不住又撫弄一下他的頭頂,笑道:「我這次到兵部辦事,原也是要和你一同長長見識。現下這南京勝景也看了個七七八八,咱們兄弟也該回去。還是安於本分,或許將來還有機會。」
幾人議論一番,都覺得大戰在即,除了李岩之外,那幾個漢軍軍官都是純粹的武人,一聽得有大仗可打,那軍爵賞賜自然滾滾而來,各人都是興奮之極,說不一會,便攘拳把臂,拇戰起來。
再三向場中眾人揮手示意之後,張偉親領著一群參賽球手自甬道而出,直回禁宮。
他到底是年輕,吃張偉一激,臉上立時漲紅起來,因挺腰亢聲答道:「末將是廂軍左屯衛都尉李侔,河南杞縣人氏,見過漢王殿下!」
與國外相比如何,李氏兄弟自是不知,他們雖是官宦子弟,除了去過北京和開封兩個大城之外,便是來到江南後遊歷過的幾個城市。兩相比較,高下立判。一邊是民不聊生,官府中胥吏衙役,再有那錦衣校尉並宮廷內監四處橫行,哪有半分南京城內安詳和諧,繁花似錦?
一通訓斥過後,見幼弟垂首低頭,並不敢辯解。李岩滿意地嘆一口氣,負手走向房內窗前,支起窗櫺,見外面是熙熙攘攘不絕於途的人群,無數商家小販沿街叫賣;路上行人都是衣著光鮮,步履從容,再有那西夷洋人,南洋商人匆忙而過;又有幾個高鼻藍眼的傳教士沿門挨戶的勸人入教;當真是堪稱八方輻輳、萬國咸集,集四海之精華於此一地。
論起繁華富庶,幾年前的南京就可堪稱中國之首,再加上這幾年來的商貿發展,此時的南京城內,不但是整個中國,亦可稱是全世界最繁華富庶的城市了。就是那些新挖掘而成的城市供水和下水道工程,就已比滿地糞便的巴黎和倫敦強過百倍。
他雖是如此努力,只是按照漢軍升遷和作戰的辦法,即使將來北伐激戰,廂軍也不過是留駐原地,很難有什麼傑出的表現。縱然是他一直升遷,最多也不過能做到屯衛將軍一職,想有什麼大的發展,卻也絕無可能。
那錢武一拍大腿,喊道:「著啊!薛勇將軍也是這麼著一說,如此看來,只怕入川之日不遠了。嘿,我可要好生打上幾仗,也博個封妻蔭子才好。」
「漢王殿下,你姓張,小子我也姓張,咱倆個原是同宗,何苦來攻打。不如聯了宗,一共對付大明,豈不更好?」
張偉亦是心神激盪,這種激烈的體育競技最易鼓動人的情緒,便是連他自己,亦是難免深陷其中。
每日克勤克儉,瞭解熟識漢軍體制之後,李岩卻已慢慢後悔當日之決斷。若是當時斷然要加入漢軍之內,趁著襄陽正在招兵之時加入,雖然做不了校尉,倒也能做個都尉,將來北伐過江時,也能帶兵打仗,以自己的才能,自然不會居於人下。而此時雖是努力,裝備和士兵素質仍是遠遠不及正規漢軍,看著那些正規軍的都尉,甚至果尉都不將自己放在心上,一個個眼高於頂模樣,李岩這樣的才智高絕之人,自然是心中鬱鬱。
「正是,末將與家兄李岩半年前由河南南陽渡漢江,入襄陽,蒙漢王不棄,收為部曲。」
正欲安慰,卻是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錢都尉,莫不是要從雲貴對四川用兵不成?若不然,漢王自當會派火槍兵去剿匪平叛,在當地整編的廂軍戰力也是不弱,何苦調龍武軍辛苦跑將過去。」
又沉吟道:「既然這麼著一說,趁著這邊暫且無事,調用新徵召的軍士們去雲貴那邊打上幾仗,那跑上一跑,將來入川時就好上許多。那入川之後也得爬山涉水的,可比雲貴那邊難上許多。」
其實各人多半是農夫出身,一路隨行而來得多半是無產無業,甚至連家室也沒有的光棍漢子。此時在這富庶之地當兵拿餉,每月白花花的銀子準時匯來,一分不差。吃的穿的住的與在家鄉時都如同雲泥之別,初時殺官造反的英氣早就消折殆和_圖_書盡,只盼著這樣的安逸日子永遠不要改變,待攢上幾年銀子,在此地討個老婆,買幾畝地,或是做個小本生意,不比回河南那樣的災荒之地強過百倍?
那李侔強忍興奮,與各位同僚寒暄致意,一同步出宮外。待出了端門之後,方上馬騎行,自天街一路而出,直出了皇城之後,方在城內事先約好的驛館中尋得了李岩。甫一見他,便將今日之事一一道出,言語間甚是興奮,更是掇弄其兄,想辦法兒求見漢王,得到賞識後自然能夠飛黃騰達,將來隨大軍殺回杞縣,救出家人,興復李氏家族,指日可待。
見他欲下馬行禮,張偉一把拉住他胳膊,笑道:「球場無父子,咱們現下是敵手球隊,正在爭勝,行的哪門子禮。」又向他笑道:「河南杞縣,開封府治下吧?既然是廂軍部屬,想必是因這兩年河南大災跑過來的?」
此時場中早已亂成一片,青草鋪就的場地已是被踩踏得凌亂不堪,那奔馬不住帶起大塊的草皮,有時馬上騎士掌控不住,就連同草皮一同飛將出去,引的場內數萬人一齊驚喝不已。
見他如此動作,場內的漢軍諸將官並觀戰士卒亦立時隨他歡呼叫喊,那賭贏了錢的亦是歡呼跳躍,場中一時間沸騰起來,幾萬人將腳底跺很價響,一個個皆是熱血沸騰,竟似剛打了一場大仗一般。
兩邊這麼打生打死,硬拼了幾年,實力都是大減,此時不但不敢為難張偉,倒是拼了命的討好於他。生恐此時張偉在某一方投注,在其背後插上一刀,那可便是萬事皆休了。兩國開初便都在臺灣設了聯絡官,待張偉打下江南,實力大漲,便更是拼命巴結。那些使臣隔三岔五的求見邀好,生恐有一朝伺候不到,讓張偉惱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接見獲勝球隊,勉慰鼓勵幾句,再頒發錦旗、賞銀,這都是臺灣歷年來的規矩。張偉已是做了多次,依樣葫蘆做將下來。
李岩不耐吵鬧,因推說要回城內大營,會了酒賬之後,便向各人道別。他是廂軍軍官,有仗也是撈不著打,各人安慰幾句,便送他出去了事,仍回二樓繼續飲宴說笑。
向四川用兵的消息雖然上層極欲保密,然而這種大規模的調兵作戰卻是瞞不了人。初時不過是中下層的軍官們猜了出來,待到後來各種戰略物資源源不住的湧向荊襄之地,便是連稍有些體面,在官府內有些耳報神的商人百姓們,也是知道漢王殿下即將對四川的反賊張獻忠用兵了。
「喔,原來如此。」
張偉正看得興起,卻聽得身後有人嘀咕議論,說的話卻是尖酸刻薄之極。因扭頭一看,卻正是幾個南京文官,扭著頭呆著臉看著場中,滿臉的不奈。因招手叫人過來一問,方知道是南京知府衙門中被迫前來觀戰的幾個文吏,原本就是不喜,此時見了場中激烈衝撞,便越發無禮的議論起來。
李岩原是客套,哪裡要去他府上拜見。此時這老實武人如此答話,倒覺得不好意思。見他帶著幾個軍官上來,四處尋座,便道:「今日巧遇,合該我做個東道,請諸位飲宴,也是答謝當日都尉辛勞情分。」
「可不是,率獸而食人,不過如此哉?」
心中一動,卻是先不加理會。待場中分了勝負,張偉便向何斌等人笑道:「你們既然來了,倒不如下場,和我一隊,與勝隊打上一場,如何?」
見李侔釋然,張偉卻又道:「你那兄長李岩,現在何處?」
帶隊的果尉知道追之不及,忙又回宮稟了張偉知道。張偉雖覺得可惜,自己到底按捺不住,要先見見這個名聞後世的李公子,卻是機緣不對,他竟已離京而去。只覺可惜,卻也只得暫且不顧,此時卻已不同於往日,用人行政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時候提拔李岩,一者開了先例,於後世風氣不好,二者這麼著用人,李岩本人怕也是才高氣傲之人,斷然不會接受。長嘆口氣,也只得暫且放下。
因又問那勝隊中打得最好的領隊,向他道:「你球打得甚好,你是漢軍哪個衛軍,哪裡人,叫做什麼?」
張偉一屁股坐將下去,卻見四周都是些來自臺灣的高官鉅賈,圍坐左右。見他到來,一個個站起身來,陪笑不迭。反是南京的那些文官大臣們,對這種蠻子的遊戲仍是牴觸,來者不多。
這馬球比賽是五對五的賽事,爭勝之時衝撞難免,偶爾甚至有自馬上跌落,受傷倒地的。眼前的五位全數是自漢王以上數的著的高官大臣,李侔等人哪敢當真逼搶?比如適才與張偉兩馬並肩,只需往張偉肩頭一倚,他必會滾地葫蘆似的摔下馬去,若是當真如此這般,把張偉跌出來好歹來,只怕李氏兄弟人頭難保了。
待打到第二年,英軍改海上決戰為四處攻擊荷蘭的商船。那荷人當時壟斷了西歐至北歐的各種貿易,商船在地中海內來往不絕。英軍主力艦船齊集本土,在海上到處擊沉或俘獲荷蘭商船。待荷人醒悟過來,軍艦回師www•hetubook.com.com救援,卻是無力回護全數的商船,每日來回奔波,英國艦隊卻總是不與之決戰。如此耗了兩年,荷蘭元氣大傷,貿易收入幾乎為零,國力已是難以支撐。
李岩也是知道各人的心思,心裡微微一嘆,卻也不好作聲。他壯懷激烈,可管不了屬下心中所想。再說這些想頭也是人情之常,若是一門心思只想著上戰場去刀頭舔血,只怕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別人尚未領會他的意思,江文瑨便開口道:「漢王想來是要看看明軍的動靜如何麼?」
李氏兄弟不曾前去秦淮河畔隨喜觀光,這個聞名天下的脂粉之地卻不因少了這兄弟二人而稍有失色。這一夜仍然是燈火輝煌,鶯歌燕舞,熱鬧非常。
見因何斌與陳永華等人早已就坐,張偉向他們略一招呼,便亦落座觀看場中比賽。
此校場乃依現代足球場規制建造,可容數萬人的球場入內,當真是摩肩擦肘,人山人海。張偉所坐,自然是場內單獨闢出一塊看臺,以宮內的禁衛們護守四周,隔開群眾。張偉一至,便可坐下觀看。
此時的中國階層分野倒也簡單,不過士農工商四字罷了。用兵一事,自然不勞農人操心,除了家中有親人在漢軍中當兵吃餉的還稍加掛心之外,其餘的農人也不過是勞作之餘,閒聊幾句罷了。賦稅低,天時好,不趁著這好時節多出些力,把官府由海外進來的什麼玉米、土豆多種上一些,以備荒年之用,卻去操那個閒心作甚?只要明軍不打過來,又重收三餉,天下事,農夫們是全然不管的。那工匠百工每日忙得屁滾尿流,此時江南四處需用百工,到處興修水利橋樑道路,稍懂些技術的匠人們恨不得被劈開來使喚,哪有閒情管什麼打仗的事?
他這些年明朝的部院大臣,甚至是內閣輔臣亦是暗中見過不少,連皇太極也曾把臂言歡,區區一個兵部正堂的公子,倒也並不值得他動容。
思來想去,也只得借復古名義,命士大夫佩劍,習駕、射、之餘,亦習劍術。科舉之士,不但要能文,亦要習武。在此之外,在漢軍全軍推廣仿足球的馬球之戲,一來勤習馬術,二來寓武於戲之中,比簡單的命令有效得多。
他見張偉一副若有所思神情,還以為是想著自家兄弟不肯打散部曲,不肯投效漢軍,只充任廂軍之事不滿。因小心翼翼道:「家兄原是要領著末將投龍武軍孔大將軍帳下聽用,誰知咱們的千多名部下都是自杞縣跟來,不肯分散。除了家兄又不肯聽命於人,為防他們生亂,便決意全師投充廂軍。」
江南情形各人自是深知,雖大力發展貿易工商,又收取田賦商稅,到底是時間尚短,整個民間也不過是剛剛溫飽,好比小樹剛剛抽芽,若是大力搖晃,動了根基,卻也是其禍非淺。
待南京參軍部的命令一到,漢軍的前期準備早已完備,一接命令,便即刻從施州衛沿水陸兩處沿江而上,直攻入川。
「咦,廷斌兄,復甫兄,你們倒是捷足先登。」
幾人都是粗魯武人,這樓上十分擁擠,一時也難尋座位,幾個人稍一客套,便一個個大馬金刀坐下,又吩咐人添了酒菜杯筷,酒過三巡,一個個臉上便泛紅起來,對李岩這個廂軍校尉方稍加辭色。
因這種情形,張偉又慮及與滿人決戰之期可能不遠。周全斌大將之才,此時再留在呂宋甚是浪費其才。故此幾月之前便調了他回來。此時在這武英殿中議事,就坐於張偉下首,張偉順手一遞,便將那張獻忠派人自瀘州城內|射出的書信遞將於他。
那馬球手不過十七八歲年紀,看起來甚是靦腆,張偉見他緊張,便笑道:「你在球場上是好漢子,怎麼和人說話這麼害羞,這哪像個縱橫球場的馬球手!」
李岩靜靜聽他說完,屈起手指數落其弟道:「一,小人輩方希圖以遊玩嬉戲的辦法招引得帝王寵幸,你打馬球,不過是喜好,漢軍又提倡這個,是以我不管你。若是希圖以這種手段來謀取升遷,邀得王寵,我必不饒你。其二,漢王不過是貴人口角,一時客套,你若是把這個當了真。一心想著走終南捷徑,我看漢王為人行事,也必不喜歡這樣的人,只怕這捷徑越走越窄!」
自對四川用兵之後,張偉便將庶務政事放在一邊,每日召集在南京的參軍部各參軍將軍,漢軍神策、神威、飛騎、萬騎等各位的大將軍商議前方軍情。
見他吭吭哧哧不敢說話,張偉也知他甚是為難。因哂然一笑,將那李侔單手一舉,叫道:「此球場英雄李侔也!」
中國人在先秦兩漢時,文武分野不明,士人亦需學騎射劍擊,是以各種鍛煉武勇的遊戲流傳於世。到了明朝,整個民間頹廢喪氣,除了淫|糜於春|葯,浪費體力於床笫之間,皇帝都死於服用春|葯不當,近億的漢人竟然沒有一項能增強體力,需著武勇之氣的遊戲。
「李將軍麼?這和圖書可當真是巧!」
忙站起身來,拱手道:「原來是錢都尉,一向少見,卻是李岩失禮,不曾親去府上拜見,未知都尉一切可好?」
他對這個幼弟鍾愛異常,總覺得他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漢軍的馬球戲是為了鍛煉騎兵之用,源自唐朝,張偉又稍加改良,在軍中推廣。先是強制,這些年下來,整個張偉屬下所有體系的軍隊,甚是不少文官百姓,都喜歡上這個馬球之戲。
說罷,自顧起身,先行退出。殿內各人都起身低頭,恭送如儀。
張偉揚棒大笑,向他們道:「一個個都是滑頭!」
李侔聽他動問,卻是一慌神,忙站起來道:「家兄就在城內,因不得宣召,不能進皇城之內。」
說罷,將手中球棒一扔,搖頭笑道:「勝負無足觀。只待明日傳出漢王親自下場擊球,便不負我一番苦心。」
待到了營內校場,因這比賽要有意培養士風,漢軍大營開放,百姓士民還不需花錢購票,便可入內觀看。因此全南京喜歡球賽的士民皆是往這營內校場而來。
到得晚飯時間,在城內隨意選了一處酒樓,帶了從人上去二樓,點了酒菜獨酌。
倒是只有商人與士子,才對此次興軍很是在意,多般猜度議論。這兩年多來漢王提升商人地位,鼓勵工商,與明朝壓制打擊的態度絕然不同。江南原本就是明朝工商興旺之地,雖然神宗派出礦監、稅監敗壞,到底元氣未失,兩年多來的大舉扶持,與南洋各處的貿易,對倭國的產品傾銷,多半都是有暴利可得的上好生意。光是蘇州各地依著臺灣布廠而興建的工廠作坊所使用的產業工人,便已達四五十萬人。前次漢軍擴軍,便在四處採買軍服物資,江南各處的商人便是小發了一筆。此時興軍,又是所費甚多,各種物資源源不斷運往襄陽的同時,卻也是江南戶部的金銀流向各個商家之時。
他雖是說得有趣,李岩看他神色,卻是比當日憔悴消瘦許多。身著重甲的龍武軍在雲貴那樣的山地雨林瘴癘之地跑了幾月,當真是苦楚之極,卻也難怪他訴苦了。
見各人都是鄙視於他,張偉反斂了笑容,正色道:「倒也不能小瞧他,這個人能屈能伸,情勢不利裝孫子,一有機會便是蛟龍入海,再難制他。況且他手下有幾個猛將,都是敢殺敢拼的大將之才,決然不能小覷了他。我已命劉國軒並孔有德稍住,攻下瀘州後就止步不前。」
張獻忠的主力全數都在川陝邊境與明軍對抗,此時突然有八萬漢軍從後路殺來,縱然是蜀道難行,進軍不快,卻也是很快攻下幾個險要大城,直逼瀘州,兵鋒直指重慶。
張偉見他年紀雖小,卻是落落大方,一派世家子弟風範。到又問道:「你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麼?看你言行舉止,斷然不是小門小戶的子弟出身。」
「正是,長峰你猜得對。牽一髮而動全身,江南剛穩定兩年,這一次攻川也是迫不得已。此時若是與明朝大幹起來,引得滿人入關,實非我所願意的情形。」
「嘿,你算是問著人了。尋常的武官,別說都尉,就是校尉將軍,只怕也不曉得。倒是我,到底曾是漢王的近侍,消息卻是比一般人靈通得多。」
不顧他們推讓,因知道平素裡為身體起見,何斌等人早就學了張偉,沒事便跑步騎馬,已不是當年那身體孱弱之人。拉了他們下場,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翻身上馬,與那得勝的漢軍球隊交手。
他噗嗤一笑,向諸人道:「也算是賣他這封信的面子,看他失了近半土地人口,下一步如何走法。」
他說得興起,將上身的佩甲去了,光著胸膛道:「前陣子被調去雲貴,路上就跑了兩個月,真正和那些土司和明朝敗兵打仗,倒是少有。這還虧得是新修的上好直道,一直跑將過去,若是不然,半年也別想回來!那些個鬼地方,隔幾里路就是成片的山,上頭調咱們過去,定然是嫌我們閒待著沒事,讓咱們跑上一跑,方才甘休。」
那錢武大咧咧道:「都好,託漢王的福,能有啥不好!這陣子我也不在城裡,你便是來尋我,也是白跑!」
此次全軍的馬球比賽,便是出征的龍驤及龍武二軍亦是派了球隊參加。在南京城內赫赫揚揚打了幾十場下來,今日倒是決賽之時。漢王要去觀戰,這殿內諸將一來要湊趣,二來也實是大半喜歡,是以盡數跟在張偉身後,出午門,過天街,直奔城西的漢軍大營而去。
因軍務完結,見各人都要辭出,張偉卻起身笑道:「政務繁蕪,咱們且去城內駐軍大營散心去!那邊有各處駐軍的馬球比賽,這幾日忙,我卻沒空過去,今日到得抽出空來,去看上一看!」
各人被他說得都是一笑,神態作派已是輕鬆許多。
他們不過是下場隨喜,又都是身分極貴重的人物,那勝隊如何當真與他們打。每當張偉騎馬衝來,那球隊倒不搶球,反道個個爭先,個個恐後,將那皮球送到張偉棒下,不過一刻工夫,這個適才還hetubook.com•com悍勇之極的勝隊便已被連灌數球。
李岩呆立在原地,瞇著眼看了一陣馬球,見場內塵土飛揚,各人都是灰頭土臉,李侔在馬上卻是豪氣逼人,帶著自己一方的球隊來回奔騰,竟是打得對方無還手之力。李岩搖頭苦笑,卻也不好再勸。兄弟年歲已是不小,難得有個喜好的玩藝兒,做兄長的也只得略說幾句不聽,也只得罷了。
因身邊都是從河南一同出來的心腹手下,李岩倒也並不隱瞞心中所思。與各人略微討論幾句李侔的球技之後,便苦笑道:「成日無事,除了在湖北境內跑了幾遭,捉了幾個小盜,咱們只是乾拿餉,不做事的閒人了。不打球,又能怎樣。這麼著下去,我看我也得學上一學,好疏散一下筋骨了。」
李岩轉頭一看,見樓梯轉角處露出一張笑臉,卻原來是當日帶他入城的那錢姓漢軍都尉。
「哈,你們看看,快看看,張獻忠給我送的什麼信來!」
周全斌略一欠身,接過那書子,展開一讀,亦是忍不住啞然失笑,只見上面寫道:
自此之後,他便一門心思依著漢軍規定操練士卒。廂軍原本是地方守備部隊,不持火器,只領取刀牌槍盾等物,衣飾上也沒有漢軍的鐵製軍徽,餉銀乃是一人一年二十兩,還不到漢軍一半。是以訓練操法強度也是不足,雖遠勝當年的明軍,比之漢軍正卒卻是差了老遠。一般廂軍的將領,也只是依著操典規定而行,唯李岩志向不比凡俗,趁著駐防在漢軍大營內的良機,一切操練都依著漢軍龍武衛的標準施行,雖屬下連聲叫苦,卻是全不理會。不到兩月的工夫,這襄陽廂軍中都知道李校尉之名。
李侔雖有些依依不捨,他早就盤算好了。晚間要去南京城內有名的秦淮河畔遊覽一番,聽說那十里秦淮每夜金吾不禁,絲竹管弦之聲不斷,無數的文人騷客遊蕩其間,還有那些知名的名妓應承於中。那有那打十番的小戲,茶館裡聽書看戲悠閒自在;街頭上的雜耍、小吃,他都想親眼見見,親口嘗嘗,也算此來此金粉繁華之都一回。只是兄長之命不可違,嘟著嘴應承一聲,著下人收拾了行李,帶了同來的伴同,一同牽出馬來,往漢西門出城去了。
他二人出門不久,一行十餘人的羽林衛士在一個果尉的帶領下匆忙趕到。那客棧老闆倒是嚇了一跳,急忙迎了出來,待知道是尋李家兄弟,方告知那些羽林衛士,那李家兄弟早就退店出門,只怕是去得遠了。
李侔倒是第一次來此禁宮之內,一路上經天街、端門、午門、金水橋,但見到處是高堂軒戶,金碧輝煌。心中又是讚嘆感慨,又很是興奮,倒可惜哥哥不能同來,無法見此盛景。
主將抱怨,屬下各人自然是湊趣應和,都道:「是啊,都閒的骨頭疼。哪一天派咱們打回河南去,那才是好。」
薛勇等人後來知道,倒也很是欣賞其人,只漢軍編制已滿,李岩又不肯將軍隊拆散分編,便也只得作罷。派了他在湖北各處巡行緝盜,軍紀肅然,令行禁止,倒是很讓湖北上下的文官們喜歡。
這種對抗激烈的比賽,只需看上一會,所有的儀表風度都是消失無蹤,再加上不少人都買了賭注,干係到身家性命,吆喝起來更是賣命。不少原本以儒雅自持的書生文官,都是臉暴青筋,拼命呼喝加油。
踏出這酒樓之外,掏出懷中金錶一看,那指針已在十點左右。眼見一隊隊巡城靖安軍迤邐而過,城頭的司昏鼓開始敲擊,提醒人們即將宵禁,城門就要關閉。
他自歸來之後,這些年來甚少有什麼娛樂開心之事。倒是為了鍛煉漢軍各部騎兵的馬術,想起唐朝時中國人武勇,皇室都有馬球之戲,其風甚熾,一直流傳到朝鮮、倭國等國。到得宋朝時,失了養馬之處,也只得在地上踢來跑去。明太祖為禁絕百戲,連傳了千年的蹴鞠之戲亦是禁絕。
周全斌數月前便已從呂宋受調而回,此時南洋局勢對中國大是有利,那葡萄牙人自鬧騰著要脫離西班牙人的掌控,完全獨立,兩國正自鬧得不可開交,竟沒有什麼精力來管海外殖民之事。荷蘭與英國的戰事已打了三年,初時荷蘭依著商船數量眾多,迅速改裝成武裝炮船,在南洋及北美四處截擊英軍艦船,因其有數量優勢,英軍此時的戰術也並未比荷蘭強上許多,是以戰爭之初,英軍被荷蘭壓制,竟致無還手之力。
眼前時辰不早,便向李侔笑道:「這幾天有空你可常來,我還想與你真較量一場呢。」
張偉卻想起張獻忠祭祀張飛廟時的祭文,那張獻忠寫道:「你老子姓張,咱老子也姓張,咱們就聯了宗吧!」那種粗豪不羈的勁頭,倒也是個漢子。此時情勢危急,這人便自稱小子,哀告求情,倒當真是令張偉哭笑不得。
「正是。末將的先父乃原本是大明的山東巡撫,後任兵部正堂。」
「李校尉,邇來也曾聽聞過你的聲名,才幹見和圖書識都是一等的人才。只可惜在廂軍中充任軍官,很難有什麼大的想頭了。一步錯,步步錯,我很為你不值。」
又將手中書信遞於江文瑨等人傳閱,各人看了,自然不免湊趣,一起笑上幾聲。均道:「這樣的一個人,也能成事。當真是天下無人了,讓他這種妖孽也出來獻世!」
李岩步出廳門,見弟弟李侔正帶著一眾軍士翻身上馬,在夕陽下直奔校場中心用石灰粉畫好的球場之內。李岩因叫道:「李侔,小心摔下來!」
這一日處理完公務之後,已是傍晚時分,此時正是盛夏時分,天黑得晚。一天的事卻完了,營內將士閒來無事,在外面校場上嬉笑玩耍。
李岩是士大夫家庭出身,雖不信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教條,倒也不喜歡自己弟弟與軍漢一樣,在馬上縱橫奔馳,揮舞球桿,做一些驚險動作。雖然馬術大有長進,到底也不需在校尉的弟弟親自上前搏殺才是。勸阻過幾次無效,李侔別無所好,軍隊與百姓不同,什麼賭博聽戲等娛樂一概不准,每日除了操練別無他事。唯有這馬球比賽倒還有些趣味,是以一沾了手就不肯放下。幾月下來,小李公子的球術大為長進,整個湖北都傳頌其名,在漢軍中竟比李岩有名得多。
李侔抿嘴一笑,自然不敢說漢王不是他的一合之敵,只得躬身含笑應了,應答如儀。
還在臺灣之時,馬球、龍舟、武術、技擊等遊戲就由漢軍流至民間,上行下效,整個臺灣民風亦慢慢變得彪悍勇武。待到了江南之後,不過兩年時間,因知漢王喜歡,各地的官府駐軍又經常以重彩吸引馬術精良之徒參於其中,這些個類似於現代體育競技的遊戲已是深植民間,於潛移默化中改變著當時人的生活習慣與思維方式。
商人得利,自然對戰事甚是支持。大大小小的商人由江南各處奔往前方,就近與漢軍司馬府洽談商量,凡一切需要自民意採買選購的物資,都由這些商人提供。至於儒生,雖然不能在表面上心向明朝,但對漢軍討伐流賊,卻也各各拍手稱快,各各讚頌不已。若是北上伐明,只怕什麼窮兵黷武、殘害生民的怪話,倒是免不了要說上幾句了。
待到了奉天殿旁的西角樓上,張偉先是賜各人坐,又命侍從等人奉茶。見各人都是拘謹之極,扭著身子不安於坐,便向眾人笑道:「適才一個個鬥得跟烏眼雞似的,恨不能把對手給生吞活剝了,現下卻又和大姑娘一般的扭捏,像什麼樣子!在我這裡,不必太過拘謹,做那副奴才樣子,我不喜歡。」
馬上騎士都是手持制式相同的球棒,爭搶在地上滾動的皮球,不住的傳停帶射,往對方球門處擊打。若是中的,則場中支持某方的漢軍軍士及百姓們歡呼不止,若是偏出,則嗟嘆者有之,歡呼與責罵聲響徹雲霄。
張偉露齒一笑,向他讚道:「不得了。廂軍的馬術和球術訓練不及漢軍多矣,你來了這麼些天,居然能打到這個地步,當真是了得!不過,你們一個個軟腳蝦似的,莫不是看不起我們幾人麼?」
便回話道:「這人粗鄙之極,也不知道怎麼佔了全川,手下還有那麼多的精兵強將為他賣命。」
張偉隨口應上一聲,卻不經意間問道:「未知令尊的尊諱上下,卻又如何逃過江來,投效漢軍?」
「嘿,當真是斯文掃地!」
張偉原本是要立時宣召這個以悲情英雄,濁世佳公子的形象留傳後世的李岩李公子,轉念一想,卻只向李侔道:「賢兄弟都是豪傑之士,將來有機會,我必定要與兩位再飲酒暢談,論天下之事。今日已晚,就請各位先回。」
見李岩神色尷尬,那錢武又大剌剌道:「像我,原本在漢王身邊任侍衛,不合讓那小白臉抓了把柄,在這地方上幹起武官來,每日奔波辛苦的,卻又比在漢王身邊差了老遠,又有什麼法子呢。」
他猛吹一氣,又向左右顧盼一番,方低聲道:「聽宮內的侍衛們說,漢王近日軍議,多半是對著四川,排兵演練,也是由襄陽出兵入川。聽人說,雲貴那邊原是穩當,漢軍當日攻破,生擒了明朝世鎮雲南的沐家上下,那邊已再無反覆。後來漢王思慮雲貴不穩,恐將來攻入四川時會有干礙,因痛下決心,行改土歸流,設官立府,遷無地漢民入內屯墾之事。這麼子一來,才激起大大小小的土司們叛亂。若是依著明朝規制,設衛監視土司,任命下發敕書給那些蠻子,命他們世代鎮守,哪來的這些變故。」
李岩點頭道:「這麼著也對,這膿包留著不擠,遲早是大禍害。若是漢軍攻入川內時張獻忠部流竄到雲貴,和那邊的土司勾搭成奸,朝廷對那邊的控制不如內地嚴實,卻是更大的麻煩。此時將那邊穩住了,很是穩當。漢王行事佈局,當真是講求一個穩字。」
他絮絮叨叨解釋,張偉已是從初始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忙向他笑道:「無妨,漢軍廂軍都是我的部下,廂軍各將多半都是這種情形,這也是人之常情,並不足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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