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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明王朝7:衣錦還鄉

作者:淡墨青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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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委以重任

第九章 委以重任

「正是。陛下雖然與臣下言笑不忌,然而臣到底暌違陛下聖顏多年,並不敢在聖駕面前放肆。」
洪承疇又似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向這個偏將下達著命令。那偏將並不敢與他頂嘴,只是諾諾連聲答應。後來還是洪承疇的中軍牙將看出風色,打著眼色讓他離開,那偏將才灰頭土臉的離去。
此事卻歸王煊該管,聽得張偉問話,忙答道:「回陛下,五日前飛騎與神策兩軍已然往攻徐州。今日軍報,兩軍已經將徐州團團圍住,不日便要強攻。飛騎偏師由沭陽往山東,兵峰直指郯城、臨沂。這幾處除徐州城高兵多外,都是平原小城,駐兵戰力亦弱,只待徐州一下,漢軍便可分兵往掠河南、山東。」
見呂唯風老臉一紅,張偉卻怕他心裡不受用,又笑道:「你這樣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因我的話難受。你與我多年不見,心裡有些生疏,又有些拘謹,甚至是害怕,我說得可對?」
「此事到最後,只怕還是得尊侯去。」
明軍原本打得很是順手,先是將幾萬漢軍以優勢兵力團團圍住,連敵人的糧道亦是隔斷。又派兵佔了廬州重鎮,得了大批糧草軍械。更甚者,明軍兵鋒直接安慶重鎮,若是安慶也下,就可以用火炮封鎖江口,連南京方向的援兵也不必害怕。誰知道現下戰局突變,被圍困的神威衛不住前壓,用優勢的火力掩護射擊,步兵前突,密集的火槍射擊和手榴彈,小型火炮等壓制性火力將對面的明軍打得抬不起頭。
「賊兵越發向前了麼?」
正納悶間,卻聽得張偉長嘆一聲,向殿內的另一名將軍問道:「汝才,那趙率教仍然不肯歸降麼?」
「請總兵大人放心,咱們遼東漢子怕過誰來?管他是誰,想擋住咱們,先問問咱們手中的大刀!」
白天與纏鬥游擊的廂軍激戰數場,關寧兵戰力雖強,又有著關內明軍沒有的大批小型火器,卻並不能在對方的地方守備兵身上佔到什麼便宜。那廂軍雖然裝備炮火都並不如主力漢軍,卻也有著相當數量淘汰下來的舊式火炮,再有少量裝備的新式大炮,配合以地勢人和之利,士氣高昂的廂軍其實並不如明軍想像的那麼容易對付。再加上當地的廂軍將軍很有幾個將才,李岩便是其中之一。廂軍白天正面從不與關寧軍正面對抗,而是借助著城池及險要地勢固守。待倒是夜間,便分成小股,四處襲擾。於是明軍一夜數驚,全師出去敵軍早已退去。
洪承疇已經知道事情不對,只怕廬州方向和趙率教所部都很危險。只是他心裡又抱了萬一的打算,想那趙率教在關外多年,面對著清兵鐵騎都未曾吃虧,關寧兵勇猛敢戰,非一般的明軍可比。縱然是吃些小虧,但以全數騎兵的超強戰力和移動能力,縱然是打不過人家,逃回鳳陽應該還是不成問題。
他雖然很感念當初張偉在關寧軍面臨生死存亡關頭時給予的幫助,然而此時袁崇煥還在關中一帶督師,若是他率全師投降,袁崇煥立刻就有不測深禍。關外除了吳三桂外,再無袁崇煥的舊部為他撐腰,皇帝若是惱羞成怒,立下詔旨將袁崇煥處斬,豈不是為他所害?想起在錦州被逼投降的祖大壽,趙率教向著面帶猶豫之色的屬將道:
他此次回京,行狀舉止大異往常,正是因為心裡很是害怕張偉疑他,這才有許多不合他性格的舉動。此時被張偉一一說出,心中很是感佩,不由得不低聲哭泣起來。
又傲然道:「況且關寧鐵騎全力而戰,八旗精兵又如何?我就不信只敢躲在大炮背後,不住以火器打仗,並不敢於人正面接戰的漢軍,比八旗能強過多少?此番回擊鳳陽,各部需勇往直前,有敵無我!」
他說得興頭,又與何斌大聊將來如何陰虧紅毛,如何攻戰南洋,甚或殺往紅毛老家,打得他們不敢再來南洋地界。
洪承疇眼中雖看著那偏將離去,卻也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指示給他,也只得就這麼著放他離去。他生性|愛潔,此時卻也是渾身泥灰,二品文官的紅袍上沾滿著伏地臥倒時的泥土草屑,因為隨時可能要往地上趴倒,所以他也並不肯再如開始時那樣勤加拂拭,只是呆呆地看著扎在自己袖口上的荊棘發呆。
張偉見這幫將軍全數到得殿外,立時神色一鬆,長伸了一個懶腰,向何斌笑道:「召將軍們說事,真拘得我難受。」
「唉,錦州現下落處滿人手中,只怕他們未必操心農事。當時圍錦,聽說死了不少百姓,也不知道現下的情形究竟如何。」
呂唯風聽得真切,卻見張偉只是皺眉不語,心中大奇。漢軍戰力之強,武器裝備之精舉世無倆,他雖是文官,這些年在呂宋卻仰仗漢軍甚多。開初在呂宋時,和*圖*書常有土王作亂,常常嘯聚幾萬人攻州掠府,然而不過幾百漢軍一到,用野戰火炮轟擊幾輪,然後砰砰放上一陣火槍,土人便四散而逃,根本不是敵手。現下淮北已有十幾萬精銳漢軍,又以誘敵之策將敵人戰線拉長,此時動手不但可以擊敗敵人,想來全殲亦非難事,卻不知道張偉卻不知為何如此作難,竟是一臉猶豫。
張偉聽到此處,卻是怒氣勃發,向他道:「你好大的膽子!我命你不斷的派遣人手過去,一定要想方設法招降於他,你竟然膽敢如此專擅?」
何斌拍打著手中摺扇,也隨著笑道:「可不是麼。今兒我一見他,便覺得他一臉土灰色,想來是在呂宋四處奔波,在海上大江上行了這麼多天,都洗不掉!」
這人提起當年在錦州、寧遠鎮守之事,各人都是由遼東出來,恍惚間已是大半年的光景過來。眼看東征西討沒有寧日,由關外到川陝,又由川陝到淮北,甚至兵鋒將過長江。大半個中國跑將下來,不但是普通士兵,便是各級軍官也早就思鄉心切,懷念留在關外的親人好友。
漢軍的重型火炮開始發威,一顆顆重磅炮彈拉長了射距,並不是直接落在最前線的明軍陣地上,而是越過他們的頭頂,直接打在後方。漢軍打炮方式讓明軍很是摸不著頭腦,特別是調準校距後,竟然直接打垮了明軍僅有的火炮,將炮彈直接灌在明軍炮陣之上,更使得並不知道這種戰法的明軍驚懼。在他們眼裡,漢軍有若神助,火器上著法力才能具有如此大的威力。
因笑道:「清減不清減的,倒也無妨。來,兩位隨我進來,殿內正議著軍務,兩位先稍待旁聽。」
「很好,爾等下去辦差,若有緊急軍情,可即刻過來見我。」
張偉臉上一陣青色掠過,向何斌恨恨道:「我一手提拔的人,竟會墮落至此。還是我太容寬放縱所致,從今而後,也得讓他們知道我的手腕。」
「釁由敵開!」
「這確實是老實話了。你在呂宋所為,有許多干冒法紀,甚至有專擅之嫌。是以此番回來,雖然可以借機衣錦還鄉,其實就你自身而言,憂懼其實大過欣喜。」
張偉雙手一合,輕輕一拍,笑道:「既然是這麼著,那工部尚書袁雲峰不理部務,現下只是由侍郎署理,呂唯風既然不必回返呂宋,那麼就任工部尚書吧。」
「不論如何,務須與敵對攻。徹夜聽著敵炮轟鳴,太過傷我軍的士氣!」
「我可不想有後世罵名。」
他只是個下級小軍官,並不知道此時漢軍主力調動完畢,眼看就要與明軍大舉決戰,所以打定了主意,要為淮北的漢軍分擔壓力。有了這個想頭,竟然並不顧自己的安危,軍糧吃盡,因為要防著暴露目標,也不敢去打量,只得用從附近尋來的粗糧和著野菜,將就著果腹。
回話的小校偏將負責指揮昨天調往前方的數十門火炮,只不過一天一夜下來,全數火炮或是被敵人打壞,或是因為不停的轟擊而自己炸膛,存留下來的只是十之一二。這偏將差點兒便被炸死,一顆開花彈的彈片斜飛而來,自他胸前劃過,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若不是力道已弱,只怕他已經被彈片開了大膛了。
糾纏了數日之後,李侔因回路被封,只得一路向北,竟然到了開封之北的朱仙鎮附近。他在日前路過開封之時,雖然並不能靠近城池,卻派了幾個河南籍的飛騎兵士裝成農民,往開封方向打探敵情。他也是河南人出身,知道這時候官兵的主力都在淮北一帶,開封雖然是省城,又是周王封藩,卻未必有多少強兵駐守。若是能虛晃一槍,將陳永福調往北面,然後自己繞道開封,在城下轉上一圈,襲擾一番,只怕周王和朝廷驚慌之下,便會立命洪承疇回援開封。
直待第二天天明,城內大火次第熄滅。天光大亮,總兵官派出親將四處巡探查訪,這才曉得昨夜不過是幾百名漢軍騎兵虛張聲勢,竟然嚇得城內幾千守兵避而不戰。周王聞報之後勃然大怒,雖不能干涉地方政務,卻也將前來報信的總兵官好一通訓斥。又諭令他立刻派騎兵出城追趕,不使這股騎兵騷擾地方。
當先而坐的卻正是現今的參軍部大將軍張載文,聽了張偉問話,便略一躬身,答道:「正是。依著參軍部的謀算,萬騎的契力將軍此時正在安慶之北,長江水師亦已運載金吾衛大部到了江北。安慶附近的廂軍這十餘天來一直與明軍纏鬥,明軍的關寧兵銳氣已失,並不再想著攻下安慶,但是被當地廂軍以遊鬥夜襲等諸多辦法纏著,雖然知道被圍,卻是想退也退得不快。以屬下們想法,一邊令江文瑨開始進擊,將正面的明軍打www.hetubook.com.com退,阻斷關寧兵和佔領廬州一帶的明軍退路;以萬騎和金吾夾擊合圍南下的明軍,一戰而全殲之。現下一切就緒,只需陛下下令,便可以令各部行動了。」
「是,末將一會下去,便給前線漢軍傳達陛下諭令。」
張偉擺手道:「成成,廷斌兄不必再說。總之我作繭自縛,自認倒楣就是。」
自從被沈金戎派往河南哨探掠陣,李侔原本只是在邊境之處四處巡視,查看敵情。卻不料一入河南境內,除了絡繹不絕的糧隊之外,很少見到明朝的官兵。一路上雖然有不少山寨和鄉兵擋路,卻如何是精銳飛騎的對手。只需衝殺幾次,便擊敗敵人。是以這半個多月以來,李侔先是在商丘一帶遊走奔襲,遇著有大股押糧官兵的糧隊便退避,防備薄弱的便上前襲擾。斬殺運糧官兵,焚毀明軍的軍糧和軍需物資。如此幾次三番,弄得洪承疇惱怒不已。不顧前方需用騎兵,派了待罪副將陳永福引著幾千騎兵來回清剿這一小股漢軍。
張偉直過了半晌,方才長嘆一聲,先向羅汝才道:「你起來。你雖然無禮,說的倒也是實情。我不能只顧著遼東精兵打過韃子,一心想保全他們,就不顧漢軍上下安危。」
他的親兵急忙應聲而入,知道他為了何事,也不必等他發問,直接向他道:「大人,好像又是敵兵來襲!」
早期明軍還有點士氣,拼死抵擋,接仗幾次之後,明軍與漢軍的死傷對比甚至達到一百比一,眼見自己身邊的兄弟不斷倒下,而己方的火炮和可憐的火器簡直夠不到對方的皮毛。這樣不對稱的戰爭如同漢軍在演習,甚至是獵人在打獵,而明軍則充當了可憐的獵物角色。
他開始很是驚慌,待說到後來,卻也是振振有詞,很是有理。與座漢軍各將多有不贊同張偉如此行事者,聽得羅汝才這麼解釋,便也都起身道:「陛下,趙率教冥頑不靈,韁場上戰死隕身亦是武人夙願,就成全了他吧。」
「是,臣告退。」
他在後宮氣急敗壞,嫌棄菜式不夠新鮮之時。漢軍飛騎都尉李侔卻引領著五百飛騎精銳,卻在河南朱仙鎮外的荒郊野地之中,吃著由野菜和粗糧製成的飯團。雖然粗糙之極,卻因為疲累之極,各兵將吃將起來都很是香甜,並不覺得如何的難以下嚥。
張偉斷然道:「不錯!爪哇島乃是掌控南洋全局之處。距離爪哇不遠的南面,還有一個大島,我在海外時便已得知。得了爪哇,便可移民那個無人大島,使之永歸中國。再有,爪哇島乃是香料之島,一兩肉寇便是便是一兩黃金,沒道理把這些寶島白白便宜了紅毛鬼子!」
過了良久,方有一人強笑一聲,說道:「錦州城外的屯所現下該開始種麥子,老少爺們正忙著呢。」
洪承疇接到此事的塘報,卻已是在三天之後。他卻正在為前方戰事苦惱,哪裡顧得上敵軍偷襲的小事。只是又命陳永福必務追上那支小股的漢軍騎兵,若是不然,一定將其重重治罪。
由張載文領頭,各人依次魚貫而出。待到殿門之處,卻見何斌與呂唯風端坐於此。各人不便問候招呼,只用眼神向兩人致意一番,便各自匆匆而出,各自前去辦事。
張偉站起身來,向他笑道:「周亞夫當年細柳營故事,你想必也知道?統兵大將連皇帝也拒之門外,非將令君不得進。文帝雖然一笑置之,此事也傳為千古美談。然而後來周亞夫死於詔獄,安知不是當日的事給犯了人君大忌?千百年下,皇權日重,臣子越發像個奴才。明太祖忌功臣謀反,是以誅戮乾淨,幾乎一個不留。皇帝面前,臣子連個座位也沒有,君權一重至斯,你以總督身分,統領數十萬方圓土地,數百萬之生民。心裡有憂讒畏譏的心思,也不為過。」
「很好。你此次回來很是辛苦,下去到會同館內先歇著。再到四處遊歷感受一番,然後再回來接掌部務。」
呂唯風略一思索,便知道張偉以前命他為總督時,乃是因為呂宋蠻荒落後,漢人不多,需要以雷霆手段加以鎮撫,此時既然呂宋已經穩固大治,自然也到了分省設官,正式納入版圖之時。他雖然很是捨不得在呂宋土皇帝般的威風享受,卻也知道此事並由不得自己作主,忙向張偉答道:
這樣的不對稱殺戮嚴重的挫傷了明軍上下的銳氣,開始時各總兵將軍們在督師嚴令下還不斷命令士卒拼死抵擋漢軍,待後來死傷太過慘重,不但是普通士兵不肯再往前枉死,就是將軍總兵亦是無意接戰,漢軍陣線前壓,明軍便不斷後退,根本不肯再與漢軍死戰。明軍原有的大小不一的火炮已然折損殆盡,陣地不住後退,現下幾萬漢軍施www.hetubook.com.com展開來,已經將明軍主力與廬州方向徹底隔斷。
「是,回稟督師大人,自前夜起,賊兵的炮陣一直往前,我方炮火只要稍一還擊,就是劈頭蓋臉的還擊回來。」
「這也是。先安插些眼中釘給他們,嘿嘿。」
「關寧兵已經有幾個總兵大將率部投降,幾十年抗擊滿韃子的名聲毀於一旦。若是咱們再降,上對不起國家社稷,下對不起信重咱們的袁督師。所以各位不能因為士卒疲敝就有著投降懼戰的心思。人誰無死?只要死得其所,不在千載之下留下罵名,也就是了。」
李侔聽得兩眼放光,立刻起身叫道:「兄弟們,馬力都養足了,咱們也吃飽了。是時候出去大幹一票啦!」
「這是自然。計謀只是輔助,究竟還是要實力來說話。鐵和火,才是最好的嘴巴!」
張偉點頭道:「命張瑞與周全斌不必猶疑,需得猛打猛衝!徐州一下,神策軍立刻往擊兗州,濟南。山東全境攻克之後,再休整士卒。濟南攻下之前,兵將俱不准歇,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使潰兵有喘息重整之機。」
「那麼徐州戰事如何,奏來!」
呂唯風原本以為他此時已然稱帝,必定是更增威嚴,誰料張偉此時神態模樣比之當年在臺灣還是要謙和溫良得多,不但並沒有皇帝的威風架勢,連稱呼還都是以「我」自稱,令他很是詫異,也很是感動。因隨勢站起,向張偉笑道:「既然陛下並不喜歡,那臣便遵旨而行就是了。」
張偉聽得一楞,他現下天天居於深宮,除了偶爾微服甚少出宮。每天只是坐而論道,並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性亂走。再加上稱帝之後,雖然並不肯太講究享受,到底也是帝王之尊,哪能不錦衣玉食?是以到比以前略胖一些,此時呂唯風說他「清減」,顯然是稱頌他操勞國事,倒也是別致精巧的馬屁。
「二爺,咱們去打聽過了。留守開封的只有一個總兵,帶著兩三千兵馬。騎兵大概只有兩三百人。」
「我也是這個意思。」
說罷,又親手將呂唯風扶起,笑道:「先生辛苦!萬里之遙奔波而回,不必拘於俗禮了。」
「是,有敵無我!」
何斌正自納悶,張偉又笑道:「這事我已有了成算,想的便是關門打狗的主意。英荷兩國現下打得疲敝不堪,這機會我不利用,難道我是傻子麼?至於什麼條約、約定,爺才懶得去理會。不過,也不能做得過火,落人口實。所以這種事情,需得有人在南洋幫我料理才好。我已想定人手,此事非高傑去辦不可。他雖然差事做得得意,也需得讓他辛苦這一遭了。」
那羅汝才被他如此痛斥,很是害怕,忙起身跪了,向張偉辯解道:「陛下,臣以為關寧軍雖是天下精銳,然則比之漢軍相差甚遠,是以招降於否與大局無礙。是以那趙率教先逐使者,後又封還陛下手諭,又有危脅之語。臣想,關寧軍的性命是性命,臣的屬下的性命未必就不是性命。」
到得半夜時分,趙率教卻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他驚惶起身,滿耳只聽得營內一片嘈雜,兵士驚惶的喊叫與戰馬的嘶吼聲混雜在一起,再有若有似無的喊殺聲自遠處傳來,他霍然起身,叫道:「來人!」
張偉喟然一嘆,將呂唯風攙扶起來,向他道:「所以不給總督兵權,要軍政兩分。我雖然並不怕臣下如何,卻是要為後世立善法,使之垂之萬世而不易。我此次調你回來,並不是疑你才將你調離呂宋。其實是因朝中重臣多有暮氣,行事有許多讓我不滿。你是呂宋能臣,多思而又果決,乃是朝中輔臣的上好人選。呂宋那邊,我已決意不再設總督統領,而是分設成四省,派巡撫、巡按三司,行政教育一律依著內地規矩而行。呂宋在你治下已有很多的漢人州府,再加上這些年學漢學的當地土人,這樣處置可以將呂宋永遠歸於我華夏版圖之內。如此處置,你看可使得?」
張偉衝他滿意的一笑,轉身帶頭入內,何斌與呂唯風隨之而入。殿內早有侍候左右的宮女上前,為二人搬來座椅,讓他們就在暖閣門邊坐下等候。
那陳永福對河南地形很熟,又一門心思想追補前過,是以很是賣力。雖然並不能追上李侔,與他決戰,卻也是逼得李侔四處躲閃。
待耳邊砰然一聲大響過後,洪承疇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身上又溫又熱。他還是頭一回遇著如此近的炮擊,心中又驚又怕,顫抖著身體半晌爬不起來。直待眾親兵將他扶起,他這才發現原來是適才將他壓住的親兵中了彈片,鮮血流了他一身。他雖然是嫌惡之極,心裡直欲嘔吐,卻並不敢將這種情緒表現出來,只陰著臉道:「將他好生葬了,將來再派人送一百兩銀子和圖書,給他的家人!」說罷,匆忙往鳳陽城下後退。
呂唯風見他雖是突發奇想模樣,心裡卻明白這其實是早已謀定之事。他並不願意牽扯進黨爭之中,卻不料甫一回來,便已身陷其中。心中猛嘆口氣,嘴上卻已開口說道:「臣無德無才,蒙陛下如此信重,敢不以死效命?」
說罷,害怕各人心中難過,以致軍心不穩,又領著各人討論當前敵情,佈置人手防備。鬧到子時左右,眼見今晚並無漢軍來襲,趙率教放下心來,又叮囑負責守夜的副將幾句,這才回到自己的軍帳中安歇。
洪承疇被漢軍神威衛一路趕回,消息阻絕的趙率教並不知曉。然而他為將多年,由小軍官幹到方面大將,心裡又如何不明白此時大事不妙。自己若是趕快甩脫附骨之蛆一般的廂軍,在漢軍主力未來之前會合廬州明軍,一直往北突圍,只怕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在此地耽擱久了,只怕匹馬不能返回。這些時日以來,漢軍先是派遣使者,接著送張偉手書,然後不敢再派人來,以箭射書信,勸他投降。
「是,末將遵令!」
何斌詫道:「難道有呂宋還不足,你還打著爪哇的主意?」
張偉喜道:「我正是此意!」
何斌雖不愛聽這些,卻也知道此人現下身分已是帝王,無事除了與柳如是閒聊外,也只得來尋他。只得按著性子聽了半個時辰,見張偉說得唾沫橫飛,仍然興頭得很。他吃受不住,只得起身甩手便走,也不顧張偉連聲勸留,一溜煙似的小跑出去,再也不肯回頭。
又回頭看了一眼女官們準備好的膳食,因為要以儉樸示人,不肯奢侈,所以翻來覆去都是那幾樣小菜,他便氣道:「不讓你們上百來道菜,難道就一直要我吃這幾個?更新才是王道!」
他自己先騎了馬,帶著十幾個副將偏將隨眾,在親兵營的護衛下巡視營防,見各處都防備齊整,這才放下心來。長嘆口氣,向著諸將道:「如此這般,還需好幾天才能回到廬州。看漢軍的勢態,只怕這兩天可能還有優勢兵力前來阻擊。各位到時務必死戰前突,這樣才有一線生機。」
只不過稍待了片刻,就聽到裡面傳來橐橐靴聲,兩個抬頭一看,卻不是張偉是誰?何斌倒也罷了,呂唯風卻是多年不曾見到他的模樣,忍不住盯著張偉看了兩眼,方跪將下去,低頭泣道:「久不見陛下的面,今日一見,卻是清減許多。」
他正呆呆地亂想,卻冷不防有一顆炮彈遠遠向他飛來,炮彈發出刺耳的尖嘯,轉瞬之間已經飛到洪承疇的身邊。這是漢軍最大口徑的三十六磅野戰加農炮,實際有效射程已達三千米以上,洪承疇以為自己此時的站立之處並無危險,是以竟然沒有提防。所幸他的親兵這幾天吃得炮轟多了,已是訓練有素,聽到炮彈飛來的嘯聲便立刻將他撲到,按在身下。洪承疇猝不及防之下,嘴巴大張鏟在地上,已是吃了一嘴的泥土。
這些日子裡,他的屬下與他四處打劫土寨,學的地方土話,把打仗叫做幹買賣。此時眾飛騎將士得他這麼一說,各人都哄笑道:「是了,咱們隨李都尉一同去開封,幹那周王一票!」
張偉不顧呂唯風的拼命勸阻,還是將他送到承德殿門之前,見他倒退著離去,這才與何斌一同返回。待重新回到內殿,他臉上的笑容已是斂去,只向著何斌問道:「廷斌兄,此人如何?」
張偉也知此事拖到現下,再也不能再拖延下去。自從知道明軍大部至淮北後,別事倒也罷了,這趙率教乃是明朝忠勇大將,能力才幹都是頂尖。與祖大壽一左一右輔佐袁崇煥鎮守寧遠,為國家民族立下很大功勞。當年張偉赴遼時,亦曾會面。張偉以肯放棄廬州,便是一意要將關寧鐵騎誘到南面,以優勢兵力合圍,以情分加武力迫使其投降。這樣多一支強力騎兵,與滿人接戰時又多一份臂助。誰料無論是以民族大義,或是當日情分,甚至是袁崇煥無辜下獄一事,亦是命說客拿來做了說辭,趙率教卻是抵死不降。
他這幾天不住的試圖派小股騎兵突破漢軍防線,好往廬州方向打探敵情。只是漢軍火力實在太猛,稍一靠近些便是鋪天蓋地的炮火覆蓋轟擊,明軍根本不能近前。所有的陰謀詭計,廟算奇思,都在這中國戰爭史上從未有過的強大火力之前,化為烏有。
「不必如此。咱們雖是君臣,卻也曾是布衣之交,不必總是奏對格局,都是這樣,人生也是無趣。」
何斌笑嘻嘻走上近前,在適才張載文的椅子上坐下,向他笑道:「還不是你說的,軍人需要有軍人的氣質,要走在哪裡,都有模有樣才是。所以什麼軍姿儀表www.hetubook.com.com很是講究,這不都是你的主意麼。」
「是,末將等告退。」
暮色漸漸上來,明軍陣地中已是一片死氣。因為害怕成為敵人火炮攻擊的目標,明軍無論是將軍小兵,在夜色裡都並不敢點起燈籠。洪承疇命人知會孫傳庭務必小心,自己在親兵的護衛下在夜色裡逶迤而去,直到進入鳳陽城內,才算是鬆了口氣。
說到此處,張偉卻突地笑道:「其實英荷戰事已停,此刻南洋大有機會。把呂唯風調回來,臨機決斷上很有麻煩。」
洪承疇痛苦的看向遠方,天色雖是陰暗,卻並沒如明軍所期盼的那樣下起豪雨。漢軍的火炮又在不知疲憊的不住轟鳴,一股股火光夾雜著濃煙噴射出來,在黯淡的天空劃出一道道明亮的劃痕。此時秋冬之交,正是天乾物躁,難得落雨之時。他並不知道,漢軍火器並不害怕下雨,是以這幾天來明軍上下雖然並沒有明著求雨,暗地裡各軍帳內總有一些迷信的將軍在暗中求雨,盼著老天下降下十天半月的陰雨,使得敵人不能如此的囂張。
有一參將生性粗豪,見各人都是悵然若失,一臉沮喪,便大聲道:「現下想有何用?只有擊敗眼前之敵,大夥兒兒還有機會回到關寧,跟滿韃子大幹幾場,把寧錦奪將回來!」
呂唯風跪伏於地,泣道:「陛下知臣至此,臣再無別話可說。」
那將軍聽得他問話,忙答道:「是。臣上回自接到部下的密報,那趙率教並不肯看陛下的親筆書諭,而是直接命人封還。他還說,看在當年陛下接濟遼東軍人的分上,並不為難使者。若是再派人來招降,便是看遼東漢子不起,到時候卻要不客氣了。有他的話,臣覺得不必再派人過去。」
呂唯風卻是第一次進來這皇宮內殿,不免覺得新奇。因四處打量,只見除了宮殿規制高大,柱梁挺拔厚實之外,其陳設擺放的物品倒也只是尋常,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奢侈。再轉回頭看張偉,卻也見已在暖閣內的御座上坐下,正向一並排坐著的十幾名漢軍將軍模樣的人皺眉說道:「依你們說,就在三日後動手,如何?」
羅汝才聽他吩咐,連忙謝罪起身,退回座位。卻聽得張偉斷然下令道:「如此,便命萬騎絞斷退路,迎擊敗兵。命張鼐即日進兵,殲滅所有明軍!」
何斌無所謂一笑,向他道:「你還是顧及顏面,其實直接辦了,誰能有什麼法子不成?朱元璋因胡惟庸一案殺了幾萬文官,那些官兒們還不是說皇上聖明。」
「也是。只是現下你打算如何著手?」
呂唯風見這兩人言笑不忌,早已看得呆了。此時見是個話縫,忙上前插話道:「陛下向來嚴於律己,凡事都是率先而行,臣下們都很是敬佩。」
「陛下的辦法甚好,臣下很是贊同。如此這般,再過上幾十年光景,呂宋人說漢話,寫漢字,穿漢服,以內地完全相同之官府衙門治之,自此之後,呂宋永屬中國。陛下所慮,誠為良策矣。」
五百多漢軍騎兵在開封城西曹門外憊夜來攻,趁著城防空虛,以大木破門,斬守城參將,兩百多城門守卒皆戰死。漢軍入外城,四處放火燒殺。城中一夜數驚,守城總兵護住河南巡撫並巡按、開封府、推官、守備道等文官往周王府中避難。周王朱恭枵登上王府紫禁城的城頭,徹夜難眠。王府之內所有的珍奇珠寶都並太監和宮女打成包裹,預備著外城失守後迅速由東門逃走。
張偉站在承德殿前,眼看著何斌身影出了乾清門,他幽然一嘆,恨道:「當皇帝可真是無趣!」
「現下看來,倒信得過。」
如此這般十餘天下來,明軍早已疲敝不堪,當初想著一鼓而下安慶的打算早就落空。現下只盼著能甩脫廂軍,安然回到鳳陽與主力會合,便已算是佛天保佑了。這一天勉強向前行進了百餘里路程,趙率教並就在一處平崗之下紮營。多派遊騎哨探,遇著敵襲便分兵阻擋。
又在原地轉了一圈,歪著頭打量了呂唯風一番,噗嗤一笑,向何斌道:「咱們的呂大總督,可真像個工頭兒。」
趙率教聞言聽頭,笑道:「這話說得很是,只有這樣,咱們才能回去。若是心中疲軟,一心想著保命回遼,只怕立刻命喪此處!」
「他們的炮火,卻不知為何突然變得這般猛烈!」
鳳陽方向的明軍還只是感覺到了危險,而奉命游擊至安慶附近的寧遠總兵趙率教卻已是深陷泥沼之中,全軍覆滅之局已成,眼見敵人就要收網,他卻並沒有辦法解決。
「正是如此,咱們當初從關外出來,都是精挑細選的各部精銳。在寧遠錦州鎮守多年,和滿韃子激戰過幾百仗,現下在這江南之地,難道就怕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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