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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4:巍峨家邦

作者:林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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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妻

愛妻

「前兩天,她跟我說起過一件事——不知道貝勒爺肯不肯去辦?」
阿巴亥與皇太極的年齡只差一歲,平日裡看起來像一對姐弟,更因為年齡近,兩個隔了一個輩份的「小孩」常玩在一起。
說著便引了努爾哈赤到炕前。
這話沒有人接腔,他自己也沒有什麼好往下說的,於是幾個人索性起身告辭。
「您再多做考慮——軍隊的操練,且先改為尋常的訓練吧!」
讓阿巴亥幫他去找了皇太極來,可以避免直接面對蒙古姐姐——
這一幅地圖是新繪的,除了特別標示出赫圖阿拉城以外,也取消了哈達——
皇太極來了以後,他先把阿巴亥支開——阿巴亥聰明,他不想讓阿巴亥聽到他與皇太極之間的談話,以免生出枝節——家裡人口多了,他也開始有了各種應對、相處的法子。
可是,等到這幾個人離去以後,努爾哈赤獨自留在屋中,心裡反而加倍的難受。
「唉——」
皇太極當然不會體會出他彎曲的心思,從頭到尾都是有問有答,一五一十的說;被問到這個話的時候,也一樣老老實實的回答:
而這一次,他當然也不例外。
「既是這個原因,我們便不好多說什麼了!」
他從不輕敵,每一次的戰前準備都特別的用心,連一點點的小節都不曾輕忽過——這也是他足以自豪的地方,不只一次的向部屬們說:
他選派的使者一共五人,都挑了能言善道的,禮物也選了上好的,而且立刻啟程出發。
幾個人圍繞著努爾哈赤,說的都是實際的問題,而且全部言之成理——努爾哈赤自己又何嘗不知道這些話都是確實的呢?自己的心中又何嘗沒有反https://m•hetubook.com•com覆的思考過、面對過呢?
札青端來椅子,他卻不就座,直直的低著頭看蒙古姐姐,看得目不轉睛,心裡慢慢的昇起了一縷哀痛。
他覺得像有個什麼東西哽在喉中,又像哽在心裡,因為是無形的,便吐不出來。
但是,沉吟了一陣之後,心裡還是放不下,只好自己在屋子裡胡亂的踱著步子。
「貝勒爺,跟我到外邊說句話可好?」
但是,問題根本沒有解決;而且,緊接著,新的問題接踵而來了。
「你是什麼人?」
「或者,等蒙古姐姐病癒——」
九部聯軍之役時,他殺了不少葉赫部人——從那時起,他就有點不願正對她的目光,時時的藉故閃躲,甚或,減少與她見面!
他告訴札青:
而且,他同時吩咐人,先為蒙古姐姐的母親準備好住房——當然,這麼一來,攻打葉赫的事,更無法確定日期了。
一面又訓勉他:
「妳去替我找皇太極來見!」
一拖兩個月,事情不尋常了。
「也好——那麼,你便進屋去探望福晉吧!」
來回的在屋子裡踱著方步,心裡反反覆覆的想來想去,卻定不下神來;一會兒想起了當年楊吉砮將蒙古姐姐嫁給他的情景,一會兒卻又想起了九部聯軍時的戰場,越想心裡越亂,索性又一巴掌拍在窗上。
使者出發後的當天晚上他無法入睡,心裡一直在交錯縱橫著各種想法。
「她病得不輕,究竟是什麼病?」
「您既早已決定要出兵征討葉赫,怎麼又遲遲不訂日期——這樣下去,大家會以為您要取消計畫了!」
「老福晉呢?」
「她來自葉赫,她是楊m•hetubook•com.com吉砮的女兒——」
這下,他吃驚了。
「貝勒爺不准老福晉來——命我來看望蒙古姐姐福晉——我名叫南太——」
努爾哈赤勉強忍耐住了,好言好語的對她說:
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努爾哈赤立刻點頭;並且立刻派了人來吩咐:
事情一過多年,潛藏在心底深處的疙瘩還是沒有消失,問題仍然存在。
而額亦都等人卻都不防他說出這麼個理由來,一時間,幾個人面面相覷,竟不知道該接個什麼話說下去才好;過了好一會兒,額亦都才「唉」了一聲說:
那名僕婦當然被他的聲音震得打起了哆嗦,卻一面還力持著鎮定,一面結結巴巴的回答他:
「當然要先對付葉赫部!」
過了許久,札青忍不住了,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的向他說:
想得他又是一聲嘆息。
「走!」
即便是他為了補償,為了多帶給她一點快樂,在幾個兒子中間他特別偏疼皇太極一些,也仍然於事無補,她的眼神中永遠也除不去那一抹愁。
「仗要打得百勝,絕非靠運氣,憑空而得——都是要付出比敵人更多的努力,才能致勝的!」
蒙古姐姐的病比他想像中的要嚴重得多了——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部屬們已經開始在他的背後竊竊私議——
腳步退了回來,心裡往下沉了沉。
「葉赫部的實力不弱,得好好的準備!」
他拉起皇太極的手,急促的說:
「額娘這兩天病得更厲害了,連東西都吃不下去,只喝幾口水!」
地圖攤開來,他凝神細觀。
問題並沒有因為未被突顯而消失。
「這是會影響軍心士氣的!」
「我再想幾天,一定https://m.hetubook•com.com給大家明確的答覆!」
這些話說完,他才轉入正題:
他當然知道,其實,這幾年來,蒙古姐姐的心中非常不快樂;甚至,他幾度看得分明,她的嘴上明明在笑,眼角還是帶著一份哀愁;兩部之間的仇怨一天不化解,她就一天不快樂,而這兩部之間的仇怨偏又是永遠也化解不了的!
札青卻不正面答覆他,而是壓低了聲音說:
「她在病中,怪尷尬的!」
正好踱到窗口,往下一看,卻看見阿巴亥從窗下走了過去。
阿巴亥頭梳麻花雙辮,辮上結了紅絨繩,顯得既美麗又嬌俏,他一看,立刻觸動了心中的一個想法。
皇太極十二歲了,長得既有蒙古姐姐的端正,也有自己的精敏,是個人見人讚的孩子。
「納林布祿,你太不近人情了——我更要與你誓不兩立!」
頓了一頓之後,他補充:
「好好的跟著哥哥們學武藝,再過兩年就可以上戰場了!」
一切都一如往昔的進行,但,唯有出兵的日期他遲遲沒有決定——這是以往從來沒有過的事,是最最特別的情況了。
「她想她額娘,說好久不見了,說得哭了起來——聽得我心裡也挺難過,想求貝勒爺,接了她額娘來和她聚幾天!」
父子兩人一起走到了蒙古姐姐的房中,一掀簾進去,迎出來的卻是札青。
說罷,他重重的嘆出了一口氣,竟似對自己的這份顧忌無計可施一般。
遼東的地圖,他再熟悉也不過了,但他仍然多次的審閱著。
說完話,他自己掉頭就走,同時卻在心中發出了一聲厲喝:
努爾哈赤沉吟了一會兒之後,也主動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他跟皇太極說的話,也先https://m•hetubook.com.com繞上幾個圈子。
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一抬腳就走。
眼下,接了蒙古姐姐的母親來,當然不會有什麼影響,但,以後呢?
安費揚古也說:
「像是上天在捉弄人,建州和葉赫之間竟糾葛得這般——死結打上了,怎麼也解不開的;也不知道將來會是什麼個光景!」
於是,額亦都主動出面,約了安費揚古、費英東、何和禮等幾個人一起來見他,而且開門見山的向他提了出來:
而勉強忍耐下來了,心中卻更加的難過,挨到天一亮,他立時便飛身上馬,狂奔而去。
而這一次,他是為了蒙古姐姐才派了使者向納林布祿送禮——他連聲的嘆著氣,默默的想著:
偏偏,這一次,就在他決定要出兵攻打葉赫的同時,她病了。
「什麼事?我一定辦!」
「我還是去看看她吧!」
「什麼?」
於是,他叫過阿巴亥來,吩咐她道:
又是一聲嘆息。
他開始制訂新的吞併計畫,反覆的思考之後,做下結論:
盤旋在心中擾得他最煩躁的是納林布祿,最難過的是蒙古姐姐,偏偏這兩人的關係又是親兄妹——
決定了之後,他開始設想整體的出兵計畫,作周密的戰前準備。
他看了許久,低著頭,緊閉著雙唇不說話。
他轉頭看看札青,也怕兩人一交談會吵醒了蒙古姐姐,於是跟著她走了出去。
「她在病中,我若打了葉赫,不免又使她增加憂傷,加重病情!」
「準備禮物,送到葉赫部去;好言好語的對葉赫貝勒說,蒙古姐姐福晉病了,想見見老福晉——你們好好的接老福晉到赫圖阿拉來!」
「咱們瞧你額娘去!」
帶著皇太極親自出迎的努爾哈赤登時瞪直了眼睛和-圖-書,下意識的發問:
從一開始決定發動戰爭,他就加緊密集訓練軍隊,每天輪流調出一半的人馬在野外操練,同時儲備糧草,也派出更多的人手打探敵方的情況——
一踏出門,他立刻就問:
略為遲疑了一下之後,他還是坦然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顧忌:
他越想心裡越亂,若非天色已黑,他真要策馬出城狂奔上一趟,洩出心中的悶氣——
「蒙古姐姐如果醒來的時候,你先告訴她一聲,好讓她安心!」
費英東一向多智,立刻補充著說:
三天後,他派去葉赫部的五名使者返回了,而事情並不如想像中的順利——
「我不放心,留在這裡陪她!」
「上個月,射了多少雁兔?打了多少鹿?蒙古書唸通了多少?學了多少女真字?」
他終於要正對著這個一直存在著,卻因為雙方都小心翼翼不去觸及,因而多年來沒有突顯出來的問題——
五名使者下了馬,跟在後面的馬車也被掀起了車簾;可是,從車廂中下來的卻不是蒙古姐姐的母親,楊吉砮的福晉,而僅是一名僕婦。
可是,才走到門上就打住了。
「蒙古姐姐病了,她來自葉赫——我確實有點礙著她——」
蒙古姐姐正在昏睡中,連有人走到炕前都沒有睜開眼來,努爾哈赤低頭一看,只見得她的臉龐已經變得非常消瘦,臉色蠟黃,一點血色也沒有。
「來回一趟,至多兩三天吧!」
「這兩天,你額娘怎麼樣了?」
札青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句:
但他不想被這種難受的感覺困住,於是,極力的去尋思、捉摸,找出頭緒來。
他更不自覺的向前跨了一步,喝問:
他一口就說:
於是,札青對他說:
他先考問起皇太極近日的學習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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