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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4:巍峨家邦

作者:林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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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

陰謀

「若非看著貴妃娘娘的金面——喲荷荷,我可真沒法子跑這一趟啊——」
當時也是由鄭國泰所進,而且,鄭國泰專為這本書尋思了幾番,提出了一個重要的建議。
「只要給她做皇后,再熱的天她也不流汗了,什麼煩悶都沒了!」
「謝娘娘!」
幾地的巡撫們每天忙著巡視災情,每夜忙著準備奏疏飛報朝廷,一面向萬曆皇帝詳細的說明災情的嚴重,一面請求賑災,以及減免今年的賦稅,以挽救幾地的百姓;而且,這些奏疏,都在每天天剛亮的時候就由快馬送出,直抵京師,送到萬曆皇帝的御書房中。
果然,鄭貴妃露出笑容來了:
他滿頭滿臉的汗,臉色紅成一片暗紫,氣喘吁吁,身體搖晃。
而講到銀錢方面,鄭國泰就樂得放個大方的情面了;他笑嘻嘻的回答:
天實在熱——他索性掏出了手絹,當著鄭貴妃的面就沒頭沒臉的擦了起來。
而他的這番話,當然是根據鄭貴妃心中的不快樂所提出的一帖良藥——他比誰都清楚,天氣熱,乃至於萬曆皇帝的冷落,都不是鄭貴妃心病的病因,「皇后」的寶座才是。
鄭國泰儘管胖得失去了翩翩佳公子的儀態,辦起事情卻並不比以往差太多;陪著鄭貴妃談了一下午的話之後,不到五天的時間,就根據鄭貴妃的心意,設計好了能讓鄭貴妃重現歡顏的東西,並且火速完成,帶進宮來獻給鄭貴妃。
於是,這本書被「增補」——總共增加了鄭貴妃在內的、足可為典範的十二名女子的事跡。
「也罷——小錢由你花,大錢——總少不了你的好處!」
他當然沒有在事先料想到,這本曾經引發過風波的書,再次大量流傳的時候,依然引發了風波,而且比以往要嚴重得多——
有些話當然無需明講——鄭國泰心中比誰都明白,在「貴妃姐姐」身上的投資是絕對能有十倍以上回收的!
也許是大病一場之後的後遺症,也或許,他的病始終未曾痊癒,整個夏天,他都像個活著的死人一般躺著,懶洋洋的一天度過一天,任憑生命萎縮。
一會兒卻兀自哭著說:
常洵有兩大像極了萬曆皇帝的特徵:體型胖,生性懶——別說他已就藩,未奉聖旨,不能進京;即使是來了,一坐下來,不是一直不停的吃著零嘴、瓜果,就是說不了兩句話就閉上眼睛打盹兒了,發揮不了什麼作用的。
皇太子常洛是花費了長達十五年的抗和_圖_書爭才好不容易成功的冊立的——朝臣們著急了,開始三三兩兩的耳語:
這個念頭倒有如靈光一閃,讓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得到了啟發。
鄭貴妃的寢宮中沒有冰櫃的設置,而往年的夏季,她都因陪侍萬曆皇帝而得共享冰風的清涼,這一下便倍覺酷熱;更兼得多日未受宣召,情緒日復一日的變壞,暑熱的難耐,無形中又擴增了兩倍。
「鄭貴妃莫非欲謀廢太子?」
她索性打斷:
笑著,又命宮女們:
一名伶俐的宮女想到了主意,但,隨即她自己就先搖頭了。
可是,念頭才一轉就打消了。
一個最適當的人選被想到了:
到了他出現在鄭貴妃跟前的時候,模樣也沒有改善了多少——
「去請福王爺來陪娘娘散散心。」
「有誰能來陪娘娘說幾句知心的話,消消煩,解解悶呢?」
而這麼一來,幾個人就越發的傷腦筋了。
書成時,鄭貴妃當然暗自高興了好一陣子;但是,刊刻流傳時也引來了不少的議論,甚且有不少的大臣上疏議論這事,卻被萬曆皇帝三言兩語的擋了下去,書也就繼續在全國流傳——
他總是說:
「今年,特別熱啊——」
那是一本書,而且是一本舊書——只不過是改頭換面的著了新妝而已。
鄭貴妃斜斜的睨了他一眼,心裡不由得不暗自的感嘆一聲:
「即便百姓們不買,送給他們都可以,只要他們看了內容——」
他的心總是被一股不知名的空虛感和不快樂侵蝕著——
他像是在為自己的這種種不優雅的儀態作解釋,又像是說了這句話之後,便可以理直氣壯的繼續流露不優雅的儀態出來——接下來的舉止也就越發的肆意而為了。
好不容易有個人想到:
內容即是強調鄭貴妃的賢德與正位中宮的合理——
更何況,鄭國泰特地冒著暑熱進宮一趟,盛情可感,而她也有非常多的話想要跟鄭國泰說說——
眼見得連行跪拜禮都有困難了——
鄭國泰不免尷尬,臉上出現了哭笑與羞慚混融的神色,顏色紫得更深,卻還好畢竟面對的是親姐姐,沒有什麼下不了台的——一等宮女端了椅子過來,他厚著臉皮說了聲:
「她生來身子骨就嬌,天熱——唔,別讓她累著了!」
而對於已有多日不曾宣召鄭貴妃來見,他也用類似的理由搪塞著:
乾清宮施工的敲打聲不時的傳來,那原本是她所嫌惡的,此刻和*圖*書,卻成了姐弟兩人密談的最佳掩護——
整片整片的黃土地被酷日曬得乾裂出一條條縱縱橫橫的溝紋,遠望如一張張的蛛網,近看則是一座煉獄——
由於這本《閨範》是記述了歷代的賢德淑女的事蹟,他建議,再請人增補幾篇,將鄭貴妃的事蹟也完整的列入其中,以成為婦女的典範,流傳全國,並為後世所欽慕仰止。
書早在萬曆十六年就已寫成,是時任山西按察使的呂坤所撰,他將歷史上著名的女子的事跡記述整編為一書,題名《閨範》。
「你胖成這樣,一跪下去,爬不起來了,不曉得得費幾個人抬你起來呢!」
幸好,眼前坐著的是鄭國泰——那是她從小最親近、長大後最寵溺的親弟弟,她對他的寬容度遠比別人多上十分,因此,即便鄭國泰的儀態、風度大不如前,倒也不是忍不下去。
他的心裡越不快樂,身體就越懶得動——他早已懶得再多服用壯陽藥、春|葯,哪裡還有什麼興致召來妃子尋歡作樂呢?
不過短短幾天,《閨範圖說》就在他的加緊督促下,印出了好幾萬冊,然後,他派出大批的人手,挨家挨戶的免費送書——
一向缺水的西北為災區之首——陝、甘一帶甚且本為貧瘠之地,百姓大都艱難度日,再一遭逢災荒,便越發無以為生。
「臣弟——參見——」
也就大咧咧的坐下了,而且立刻接過宮女們捧上來的冰鎮酸梅湯,一口就喝完一盅,然後才像消了暑似的吁出一口氣來;再看看鄭貴妃,才又帶著一臉的不好意思的神情,小聲的說了句:
「萬歲爺丟我獨守這承乾宮,再挨不得兩日,我必得瘋病!」
天氣燥熱燠悶,除了他有冰風吹拂的龍床前,大明皇宮的每一個地方都有如火烤一般,令人難以承受。
先是他印書、贈書的事,為幾名深懷憂患意識的朝臣所知悉的時候,第一個念頭便是:
「貴妃母家那邊——」
橫豎這不是在朝班之上,大可不行全禮——倒是自己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一路坐在有如烤箱般的馬車而來,自幼嬌生慣養的他熱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已屆中年,身軀已脹得肥胖,在難耐的暑熱中便更顯狼狽——入夏以來,他其實早已躲在自家的水榭中納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兒都不去;這一趟的進宮,乃是最最特別的一行了。
「唔,天熱,去一趟,滿身大汗——不如,等哪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涼快下來了再去!」
她當然不會去設想那群在酷暑中疊磚舖瓦的工匠們的辛勞,而只顧得自己的痛苦——她不時的摀著兩耳,咬牙切齒的喊:
全書重新刊刻,更名為《閨範圖說》,第一篇記述漢朝的賢后明德皇后,最終一篇所記的便是鄭貴妃——這是經過精心的設計與安排,包含著強烈的象徵意義,因為,明德皇后即是由貴人而正位中宮的前例,這也等於為鄭貴妃的正位中宮作了暗示和合理的解釋。
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官員得到了朝廷的回覆,賑濟災民和減免賦稅的請求也就在得不到答覆的狀況下無法實行,只有任憑災情肆虐,除了偶爾有些得到了民間富家救濟的災民得以倖生之外,更多的受災百姓是一天天的、成群成群的死去。
「這個德性——還能替我辦事?」
天氣悶熱,他更加的不想動彈,懶洋洋的躺著,享受著打扇的宮女們從冰櫃中搧出來的涼風,以及他現在唯一還會升起一絲半絲興緻來的福壽膏,如此而已——不但是遠在皇宮之外的遍地乾旱他體會不到,就連近在皇宮中的一切他也懶得體會;眼前的搖扇宮女的辛勞他視而不見不說,幾個與他為骨肉至親、原本為他所摯愛、所最最放在心上的人,他也像蓄意逃避似的不見、不想,甚至,懶得多費一分半分心了。
知心的人,一個也沒有——
大明國土中乾旱成災,隨處可見生物的屍體,無論稻禾麥苗、蟲獸禽鳥,或是人——江南的情況還略好些,北方的災情就嚴重到了「慘」的地步。
「娘娘說哪兒話!這點花費,當然就由臣弟孝敬了!」
就這一件,他倒是先想好了一個充分的理由,在必要的時候搪塞來催請的太監,或者欺騙自己。
鄭貴妃一見他就不由自主的心中一涼:
一句話就打發了——表面上看來,這話是在體恤別人,實則卻只是在為自己的懶找個說詞。
他什麼也懶得想,當然也就沒有預料到會因此而又惹出了事端。
「大熱天的跑一趟——更何況這裡盡是些敲敲打打的聲音!」
她很自然的就聯想到了已過中年的萬曆皇帝,又胖又懶,什麼風度都不擺了;想得她又是一陣煩躁之氣湧上心頭。
但,即便是對這一切都不聞不問,毫不知情,萬曆皇帝的心中也仍然鬱悶不歡。
鄭貴妃越發的笑逐顏開:
往昔,鄭貴妃專寵君前,獨霸了萬曆皇帝和-圖-書的愛情,既從未寂寞煩悶到需要有人陪她說話解悶,也從來不把其他的妃嬪看在眼裡,便連談得上話的人都沒有了,更何況是「知心」的人,在此刻可以發揮作用的人?
壽寧公主一向最得父母的歡心,尚主之初,萬曆皇帝甚且命她每隔五天就回宮一次,但,日子久了就很少認真實行了;更何況,近些日子來,公主已有孕在身,根本不宜進宮探母了。
更壞的是,原本她所住的承乾宮離乾清宮甚近,最便於萬曆皇帝宣召,卻自從萬曆皇帝移居啟祥宮,乾清宮大動土木開始,她便飽受其苦——工匠們敲敲打打的聲音整日不絕如縷,因為距離近,於是聲聲入耳,吵得她沒有片刻安寧。
完成後,適逢翰林院修撰焦竑奉使赴山西,看了這書,深有好感,便特別為此書作序
鄭國泰有著明確的說法:
因此,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向她提議加印《閨範圖說》,廣為流傳,定能改善她的情緒——
入夏以後,天氣燥熱得如欲無火自焚,燒盡世上的一切生靈,滅絕天地萬物;受到這股燥熱折磨的人們既無法抵擋,也無以自處,便只有苦苦的忍耐,希望能熬過這一段痛苦的日子,等到甘澤的降臨;怎奈,上天偏不垂憐,非但繼續讓烈日和焚風摧殘大地,甚且一連幾個月都沒有降下半滴雨水來——
「好了,好了,免禮!」
「看座!」
「還是請壽寧公主進宮來吧!」
他一向是與鄭貴妃處得最相得的親弟弟,也是多年來,鄭貴妃最視為心腹的人,不但無話不談,甚且是唯一可以託付了在宮外辦事的人——立刻就有人自告奮勇的去給鄭國泰送了口信。
「鄭國泰——」
念頭閃過時,鄭國泰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結結巴巴的吐出聲音:
「絕不能讓鄭貴妃如願!」
他又已有多日不曾去向慈聖皇太后請安了。
「想得好——這事,就由你去辦吧!多印幾萬冊書,就送給百姓們看好了;要花多少銀兩,你只管進宮來取用!」
這個建議當然被接受了。
他的話並非全然的誇張、賣乖——一路上,他已經有好幾次要生生的在車廂中熱暈過去m.hetubook.com.com,隨侍的僮僕們不停的用濕手巾為他擦臉驅熱,等到一下車,他還是險些站立不穩的暈倒;還不及跨腳進大明皇宮,他就得先讓僮僕們餵他吃下好幾顆治中暑、解熱毒的丸藥。
呂坤本為飽學之士,焦竑更是學界十分推崇的知名之士,因此,這本《閨範》刊刻印行之後,流傳甚廣,不但遍及全國,也到了鄭貴妃手中。
然而,這些奏疏也就從此停止了動彈——萬曆皇帝根本不看奏疏,這整個夏天,因為天氣熱,他更加的沒有「理政」的意願,便沒有吩咐太監們唸奏疏給他聽,這一封封來自各地告災的請求便壓根兒就沒有打開封套來過——幾天後,整疊的奏疏被移到庫房中收存起來,從此不見天日。
幾個人搜盡枯腸——
「這承乾宮是人間地獄啊!萬歲爺與其讓我陷在這地獄裡,不如開開恩,放我回母家去吧!」
這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但是,鄭國泰認為,此時此刻,應該把這本書再重新刊刻,增廣流傳;尤其是在京師一地,可以大力的促傳:
「讓百姓們心中先入為主,對娘娘的『正位中宮』視為當然,便可影響輿論——如今,皇后三不兩天的病著,就有這麼一天,娘娘正位中宮,既為理所當然的事,也受萬民擁戴——」
可是,她這哭喊聲,偏又到不了萬曆皇帝的耳中;更何況,天氣悶熱,她越是哭喊,就越把自己的外貌弄得狼狽,情緒也就更壞。
她原本愛美,臉上盡是脂粉,衣著和首飾也都極其講究;可是天熱流汗,再一哭喊,衣裳便濕透了,全黏在身上;脂粉也都掉光了,鬢髮都亂了,滿頭的珠翠已經將散——素知她習性的宮女們連忙趕上來侍候,一面好言的勸慰著,一面來為她更衣,重新梳妝,以盡快恢復她的花容月貌,更一面為她設想改善心情的辦法。
男色女色一體俱收,那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是生龍活虎的少壯年齡,和現在差了一大截呢!現在——他什麼都打不起勁來了。
於是,這番退出宮來之後,他就更加積極、努力,以最高的效率來辦好這事。
鄭國泰來了。
「從小養出來的翩翩佳公子的模樣都丟到哪兒去了?變成了這麼個醜樣子——男人,就是上不得年紀;年輕的時候總是拚死拚活的要裝出個風流倜儻的樣子,好討女人的歡心;一上了年紀,橫豎女人也玩夠了,就連裝裝樣子都懶得裝了,變成了這麼個又蠢又醜的難看樣子,真讓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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