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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5:天命皇帝

作者:林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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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恨

七大恨

他的心中一涼,情緒立刻冷靜了下來;猛虎當前,自己又是孤身一人,當然不能掉以輕心;而且,自己的馬匹又累又驚,已無舉足狂奔的能力,除了迎戰猛虎之外別無選擇了。
這一年,他整壽六十——一甲子的歲月,於天地日月的運轉是一種完美,於人世,也代表了一個完整的意義,生命的運行與宇宙同步,他所追尋的意義一樣將有個圓滿的完成。
七條大恨讀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情緒賁張,恨不能立刻殺進北京城,一舉滅明,消去心中的大恨——
他以隻手搏虎,以十三副遺甲起兵,不停的東征西討!
一年後,他將心中埋藏了許久的決定正式向臣屬們宣告:
他索性起身,穿好衣物,推門而出。
睜眼醒來後,他猶自大口的喘氣,胸腹之間上下起伏得如牛如蛙,情緒也仍停留在夢境中,過了許久才回到現實。
「邊外葉赫,獲罪於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臣遺書詬詈,肆行凌侮,六恨也——」
那是往事——他永生也不會遺忘的往事!
忽然,他停止了閃躲,一跳跳到老虎身後,那老虎也察覺了他在身後,便把前爪按在地上,身體凌空扭轉過來,就勢拿人;可是,就在虎凌空撲來的當兒,他忽然略一蹲身,身體蜷成球狀,一個翻滾,就從老虎的肚腹之下滾了過去,手中的匕首登時就插入了虎腹之中,然後再快速的往旁邊滾了出去,以避免被虎尾掃中。
而今,他早已不再使用「萬曆」的紀年——他所締創的「天命」元年早已開始,而他是天命皇帝,是大英明汗!
他先是忽前忽後的躲閃著,準備看準機會再下手;可是,那隻老虎撲了半天,沒有收穫,性子被激怒了,使出來的力氣更大,一撲個空,爪子抓在地上便是個大坑,弄得塵和-圖-書土落葉四下飛揚,影響了他的視線,便不容易抓住適當的出手的時機,只得繼續在樹與樹間跳躍著閃避牠的攻擊。
驀地,他的喉中發出了一聲狂吼,身子彈起、前衝,掄起拳頭,他沒命的往樹幹上踢打著,一拳重似一拳的猛力撲打,恨不能打倒了每一棵堅實粗大的樹木——這樣,也不知打了多久,他手上的皮早已破了,沁出了不少血來,他也毫不覺得痛,依舊不停的搥打著樹身,直到一聲淒厲的馬嘶傳到他的耳中,他的心中感到了一絲異樣,這才停下拳來查看究竟。
他終將完成使命。
「柴河、三岔、撫安三路,我累世分守之疆土,耕田藝谷,明不容刈穫,遣兵驅逐,五恨也——」
這天夜裡,他在睡熟了之後回到往昔。
可是,他心中的怒火卻沒有因為這一陣的策馬狂奔而平息,更沒有因為置身在這樣一個寧靜安詳的樹林中而得到了平靜,相反的,一腔怒火在他胸中翻湧奔騰,令他全身都要冒出火來。
「明朝對我女真,欺凌太甚,情所難堪,因此七大恨之故,是以征之——」
而這許多人的心中更是毫無詫惑的了然,對明朝用兵,原本是努爾哈赤最終極的目標——遠在三十五年前,他以十三副甲起兵為父、祖復仇,表面上,他所要征討的凶手是尼堪外蘭,真正的仇家是李成梁;但,實質上,他所要征討的真正的仇家乃是明朝;只不過,當時的他力量薄弱,只有隱忍,只有採取縮小復仇的目標暫時限於尼堪外蘭的範圍;但是,他從來沒有忘記過,跟在他身邊的人也從來沒有忘記過;每個人的心中都在等待——等待著實力強大到足以與明朝抗衡的這一天!
「等了三十五年,咱們都等成老頭子了——」
「明人於清河以南www.hetubook.com.com,江岸以北,每歲竊踰疆場,肆其攘奪,我遵誓行誅,明負前盟,責我擅殺,拘我使臣綱古里、方吉納,脅取十人,殺之邊境,三恨也——」
萬曆十一年,殘酷的命運奪去了他原本擁有的一切,奪去了祖父和父親的生命,也差點奪去了他的生命——他在酷寒徹骨的大風雪中狂奔,後方是追趕他的千軍萬馬,前方是黑茫酷冷的荒野,僅憑著一口氣,他硬撐過那段艱絕險絕困絕難絕的時刻,戰勝命運!
表上是伐明的宣誓——他將伐明的理由歸納為「七大恨」,每一「恨」都是不共戴天。
聲浪往返激盪中,全身甲冑的他越發顯得威武昂揚,神光四射;在他身後的黃、紅、藍、白四正旗和四鑲旗,也更鮮明,更飄揚得虎虎生風——
「時機成熟了,我決定在今年大舉用兵!」
是他的馬發出了厲嘶——果然發生了狀況,頭一抬,眼睛就看到了,樹林中正有一隻錦紋斑斕的老虎,風一樣的由遠而近。
「我將帶領著全體的女真人走向康莊大道——」
他指的是正式向明朝宣戰,攻打明朝——他的臣屬們當然了解,幾十年來,潛藏於心中始終不曾出口、但卻念茲在茲的心願,日復一日的進行準備工作;而今,如一枝新芽自土中冒出般的勃然https://m.hetubook.com.com而起,經他親口宣佈,昂然的向天地間伸展枝葉。
四月十三日,他率領著麾下的貝勒、大臣、將領們,點起馬、步軍兩萬,出發征明;啟程時,他舉行了盛大的典禮,鳴鼓奏樂,到堂子祭天;在祭天的儀典中,他親捧將焚告上天的黃表,向天行禮;然後,他命儀官大聲的朗讀黃表的內容。
興奮的感覺油然而生——不少人屈起指來,細數著自萬曆十一年至今的三十五個年頭,也有人仔細的回憶著過往的歲月,點滴血汗所累積的奮鬥過程——幾個人互相對視,臉上的皺紋、半白的鬚眉與髮辮毫不容情的展露開來,驅趕得青春年少的痕跡蕩然無存,平常不注意,這下卻感受得深了。
「我是上天的兒子——」
雖然是夢境,但一切清晰分明——
心中激動了起來,心中怦怦的一陣劇跳,生命中潛藏著的一股強旺的力量澎湃了起來,令他全身熱血沸騰,他忍不住高舉著雙臂,向天發出一聲高呼:
宿世的使命早已在他的心中與生命融合成為一體,並且激發出了強大的力量,也一步步的在具體的完成中前進。
他騎馬狂奔,心中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胯|下的馬則是毫無目標的狂奔,手上的馬鞭卻似乎在一洩他心中的悲憤;這樣,也不知跑了多久,胯|下的馬累得脫了力,竟然長嘶一聲之後,一雙前足就地跪了下來。
「明雖起釁,我尚修好,設碑勒誓,明渝誓言,縱兵越界,衛助葉赫,二恨也——」
接著,他將手中的黃表送入爐中的熊熊烈火中,讓火焰飛快的燒盡黃表,以示上天接受了他的呼告和宣誓;然後,他轉過身來,向著台下的群眾呼叫: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漫長的三十五年過去了,辛苦奮鬥、開創、蓄積——而今,又將要hetubook.com.com面臨一個新的開創與奮鬥,走上一個新的里程,迎接一個新的使命。
沒有人發出疑問、提出異議——事實上,這些追隨了他多年的臣屬,心中的意念跟他是完全一樣的,征伐明朝,那是企盼了多年的大事。
頭腦清醒了,腦海裡什麼都浮起來了:
而就在這同仇敵愾之心高揚、軍心士氣上昇到頂點的當兒,努爾哈赤親自從儀官手中接過黃表,高高舉過頭頂,送上半空;然後,他向天發出如雷霆般的呼喊:
幸好他打獵的經驗豐富,熟悉老虎的習性,也清楚老虎攻擊人的方法,所以,雖然處在被虎攻擊的驚險萬分的狀況中,心中卻不慌亂;他的身手敏捷,反應快,幾下縱跳閃躲便躲過了老虎的攻擊;那隻老虎幾下撲他不著,便一邊咆哮怒吼著,一邊加快了動作,忽而尾巴掃了過來,忽而爪子撲過來,兩眼的兇光也越發的畢露,咆哮聲更是越來越大。
「汗王必勝——汗王必勝——」
額亦都第一個就拍著安費揚古和費英東的肩,呵呵的說:
對於努爾哈赤來說,更是別有感懷,點滴在心頭。
稍微的呼出一口氣來,下了馬,舉目一看,自己正置身在一座樹林子裡,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除了他自己的馬在急促的喘氣之外,更沒有任何聲息。
這是呼告,也是宣誓——
弓箭武器全沒帶在身上,只有靴筒中還藏著一把小匕首,他想著便立刻伸手一摸,幸好還在,心裡也就立刻盤算好了戰虎的主意;可是就在他一摸一思之間,那隻猛虎已經到了他的跟前,「呼——」的一聲大吼,全身往上躍起,從半空中撲下來,兩隻爪子朝他抓了過來。
這名儀官的聲音宏亮,咬字清楚,語氣且在抑揚頓挫間自然而然的流瀉出激昂憤慨來,而令人人聽得熱血沸騰,不能自已。
hetubook.com.com猶深沉,萬籟俱寂;他也不想叫起人來侍候,而自己點了燈,走到廳上坐著。
「明越境以兵助葉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適蒙古,四恨也——」
哪裡知道,這隻老虎勇猛非常,肚腹被刺也並未立刻死去;牠腹中鮮血直冒,口中吼叫得震山撼林,攻擊性依然不減,一爪子又往他撲去;他才剛從牠的腹側下滾出來,還不及站起身子,牠的爪子已到,只得仍用滾姿往旁邊閃躲;這下卻慢了分毫,左肩上竟生生的被牠抓下一塊肉來;而且,牠一撲得手,竟接二連三的連番撲來,他只得就地打滾躲閃。
儀官從第一恨讀起:
「昔哈達助葉赫二次來侵,我自報之,天既授我哈達之人矣,明又黨之,挾我以還其國——夫列國之相征伐也,順天心者勝而存,逆天意者敗而亡——今明助天譴之葉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為剖斷,恨七也——」
這一天終於到了!
「這一天總算來了——只要一舉成功,咱們這三十五年便沒有白幹白等!」
「我等誓師伐明——即刻啟程——」
可是,那老虎畢竟腹中插入了匕首,幾撲之後攻擊的力道就減弱了,淌了一地的鮮血,動作也慢了;他這才得到了機會,翻身跨上了虎背,掄起拳頭,往虎頭上一拳又一拳的打去——一打百來十拳,打得那隻老虎不再動彈,而他自己也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他的話和笑聲一樣具有感染力,鼓動著每一個人的情緒往上昇揚,氣氛更加熱絡,也引來更多的聲音。
「夢裡其實是實境——」
但,隨即他就仰天大笑了起來:
群眾們則以聚合起來的排山倒海般的聲浪回應他:
這一走,身心便都減去了幾分睡夢中的火熱,再一深呼吸,又涼了一分。
「我祖與父,未嘗損明邊一草寸土,明無端起釁邊陲,害我祖與父,一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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