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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家丁4

作者:禹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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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御賜金牌

第十章 御賜金牌

從眼前情形看來,還真被老徐說中了,這些傢伙分明是湊好了,大家一起來鬧事的。
徐宮女悄悄行過來道:「這位大人,您是在擔心什麼呢?能告訴我嗎?」
林晚榮一笑道:「方纔蘇大人說,武樹是一國使節,這事乃是外交紛爭,對也不對?」
又拿幾顆蘿蔔參來哄我,你送了皇帝幾十顆,為了娶公主你還要送上千顆。你以為千年人參是你家大棚裡的菜,想摘多少摘多少啊。林大人皮笑肉不笑的道:「人參啊,我家裡也有不少呢,長白山的千年老參,都成了人形的,我老婆天天塗在臉上做拉皮。小王子還是不用費心了吧,那個,哈哈——」
李承載驚得不敢出聲,阿史勒目瞪口呆,這次乃是偶然抽查,這姓林的絕不可能事先安排,隨便看一看,便是如此驚人,莫非大華今年新訓的兵士,戰力果真如此強大?
狗屁禮儀,美國人和誰講過禮儀麼?還不是百鳥來朝!自欺欺人罷了!林晚榮搖頭道:「我不同意蘇大人的看法。何謂外交,在他眼裡,禮儀便是外交麼?錯的太遠。弱國無外交,外交是要靠實力說話的。繼宮武樹為何敢在我大華的土地上如此囂張,便是他認為我大華國力積弱,可以任他欺負。若是他這樣侮辱了我大華國人,我們還要忍氣吞聲,試問,這還是禮儀麼?試想一下,若真有一天東瀛的國力超過了大華,那會是怎樣一種景象?他會不會也像我們這樣,繼續講究外交禮儀?」
右手邊的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青年男子,斯斯文文,臉上帶著謙恭的微笑,眼神卻是閃爍不止,似乎是一個極有心計之人。這男子身後,站著一大堆隨從,大部分是女子。前首的兩個女子,一個年紀稍大,身著一身墨綠色韓式長袍,下襬呈灰色。另一個年紀輕輕,模樣俏麗,身著一身粉紅長袍,下襬卻是藍色的。見了這典型的韓式裝束,不用猜也知道,眼前這些定然是高麗來使了。方才胡人使臣和東瀛使臣都發言了,就只有這高麗來使保持沉默,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林晚榮點點頭,這是自然了,國與國之間,沒有朋友,只有利益。大華如今衰弱了,還有人來理你才怪呢。
徐渭見蘇慕白把矛頭對準了林三,便道:「稟皇上,此中另有隱情,是繼宮武樹王子辱罵我大華在先,林三憤而不平才動手的。」
蘇慕白?林晚榮一愣,這傢伙昨天仗打完就跑了,我還道他怎麼那麼怕死呢,卻原來是趕著拍皇帝的馬屁去了。
我操你丫的小日本,最後兩個字徹底激怒了林晚榮,他怒火中燒,便要衝將進去,徐渭急忙拉住了他道:「林小兄,不可,這裡可是文華殿。」
「什麼母河?什麼兒湖?什麼金山?」林晚榮聽徐渭的解釋,頭都大了。
「那是當然。三哥我玉樹臨風、夜戰十女,正所謂相交滿天下,受精只一人。有幾個朋友算得了什麼?」林晚榮嘿嘿笑道。
徐渭見他神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只得乾笑了一下道:「林小兄這個比方,倒頗為新穎。如果僅僅是大家一起來,便還罷了。可奇怪的是,他們今年卻似乎都約好了,那朝貢比往年減少了大半,不止如此,那胡人卻也派了使臣,恰恰在這個時候來到。眼下京城已是諸國勢力齊聚,林小哥,你說這裡面沒有關聯嗎?」
「青璿,一定是青璿——」林三倏的一下站了起來,面容激動的說道。這車廂不足一人高,差點被他頂穿,徐渭笑著拉他坐下,臉上神情越發神秘起來:「是不是你說的青璿小姐,老朽也說不準。不過,你今日就要進宮,只要伺候的皇上高興,准你與公主見上一面,那也是說不準的。」
上上下下笑成一團,林晚榮心裡卻是涼颼颼的,世人皆醉我獨醒,這滋味還真他媽難受。他嘴唇一咧,露出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苦笑。
皇帝朝身邊太監一點頭,那高公公便尖聲唱道:「明日辰時,我大華霓裳公主於北門之外,公開選婿,凡通過公主考核,則招為駙馬。」
徐渭笑著還禮道:「有勞高公公在此久候了。這位便是皇上要親自召見的林三。林小兄,這位高公公,乃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你以後可要和他多親近親近。」
阿史勒連連點頭,與李承載騎馬而行,林大人身有重傷,便鑽進了馬車,剛走了幾步,就聽一個女子聲音在外面道:「林大人,我是徐宮女,可以上來嗎?」
林晚榮心裡感慨不已,徐渭見他沉默,似乎知道他心思般,也不打擾他,一路上話語極少。馬車滴滴答答向前急行,穿街過巷,越走越深,戒備逐漸的森嚴起來,不一刻,便已到了皇宮正門。
眾人聽的噤若寒蟬,你打打這東瀛小王子就罷了,可胡人不是東瀛,他們兵力強盛,大華與他們交戰多年,也是勝少負多,年年都要割地賠款,你這樣對待胡人使者,難道就不怕引起什麼極端之變?不過,話又說回來,林三如此彪悍的人物,大華多年不曾見過了,眾人看了又是擔憂,又是驚喜。
這一席話,讓眾人沉思良久,我大華素以禮儀之邦自居,國不分大小,都是以禮待之,可換來的結果是什麼呢?
徐渭站在他身邊,看見他神色,便知這人是個「史盲」,忍不住解釋道:「林小兄對這突厥汗國怕是不熟吧?這突厥原是鐵勒的一支。傳說其祖先與狼結合後,生下十男,十男長大後,各娶妻生子,各自為一姓,後來突厥人成為柔然的種族奴隸,被迫遷居於金山南麓,後來突厥滅柔然,東走契丹及奚,北併契骨,勢力日漸強盛。轄境遼闊,東自遼水,西至裡海,南達阿姆河,北抵貝加爾湖。汗庭設在於都斤山。」
他拉住徐渭耳邊急語了一陣,徐渭笑著道:「林小兄,老朽我活了這麼大半輩子,論起陰謀詭計,還真不是你的對手。」
他這邊正憤青著,前面卻已到了殿前天梯,這通往金殿的樓階,共有九九滿格之數,象徵帝王至高無上的權勢。
蘇慕白讀聖賢之書,對林晚榮奇特的理論大是不屑,我泱泱華夏禮儀之邦,怎能學化外之民那樣唯利是圖。他正待再辯,皇帝卻揮揮手道:「你們也勿要再爭論了,此事便到此為止吧。徐愛卿,著你擬一道諭旨,傳於東瀛王,諭他嚴加管理臣民皇子,若再敢辱我大華臣民,朕必究他之責。」
李承載問了徐宮女幾句,見她沒有異議,便點頭應承了下來。這一份獨特的借文明協議,便就此誕生了。
「沒什麼,因為你長得好看吧。」林晚榮嘿嘿一笑,心裡直樂,這個世界真是太有趣了,莫名其妙就遇到了徐長今。
林晚榮微微一沉吟道:「要說我們大華這都城,那是美景遍地,處處皆有風景,天橋的雜耍,城隍廟的小吃,香山的明月,皆是遠近馳名,不如我們先到那裡去看看吧。」
繼宮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疑道:「怎麼說,我的?」
「我有一藥膳食補之法,名曰『檀羅補氣湯』,正適合大人之症。」徐宮女道。
能進入文華殿的,都不是什麼無名之輩,阿史勒見林晚榮穿著普通,出手卻是乾淨利落,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人吃不準他的來頭。他心裡急轉,當下收住了囂張之色,望著林晚榮道:「這位大人,好說,好說,繼宮武樹的事情,完全與我無關。本人來此,便是為了與貴國友好商討雙邊事宜的,方纔之事,只是一場誤會。」
林晚榮抬頭一看,只見皇帝面帶微笑,正對自己點頭:「林三,朕方纔所言,你可聽清了?」阿史勒和李承載也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徐宮女對他露出一絲笑意,唯有蘇慕白臉色陰晴不定,煞是難看。
高公公臉上泛光,不動聲色的將那銀票塞入袖內,乾笑幾聲,說話卻十足的娘娘腔:「林公子客氣了。皇上對公子可是分外看重,特地囑託了咱家在此候著,您老的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以後咱家還指望著公子多多提攜呢。」
李承載也道:「林大人,久仰大華兵強馬壯,華夏天威,便讓小王也去觀賞一番吧。」
他是吃了多少奶,就使了多大勁,這一下勇猛無比,那繼宮武樹噗的一聲,面門滿是鮮血,鼻涕也流了出來,一時之間,紅的白的,攪成一團,說不出來的噁心。
真是想哪個就來哪個啊,這下可好,省的我跑路了。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他哈哈一笑,急急迎上前去道:「嗨,老友,幾日不見,最近好嗎?」
「小公主?」林晚榮心裡急跳了幾下,莫非他說的是青璿?我靠,他以前不是說過他不認識青璿嗎?莫非是這老頭騙我?
林晚榮嘻嘻一笑道:「我的,殺豬的幹活。嗨,摩西摩西,這位皮革兄,聽說你是王子,是不是?」繼宮武樹可不知道皮革是個英語單詞,便傲然道:「我乃東瀛天皇陛下第二子,英勇無敵的大和武士。」
眾人聽得無語,皇帝忍住笑道:「你旁邊的,便是戶部尚書徐大人了,這資費一事,便讓他和禮部商量著辦吧。記住了,善待兩位使臣,切不可丟了我大華國體。你暫無官職,行事不便,茲有朕隨身攜帶的金牌一枚,便交付與你。你若是再弄丟了,朕可不饒你。」
阿史勒急忙拉住他道:「林大人,你有沒有帶兵,我想看看你手下的兵馬。」
心裡正思考著,皇帝卻已開金口道:「哦,是哪兩件事,說來聽聽。」
「這個我自然曉得,只是徐先生高風亮節,為人爽朗,與我又亦師亦友,關係深厚,我才對你實話實說而已,換了別人,我才懶的提呢。」林晚榮笑著拍馬屁。
「針灸之術,通體活絡,祛瘀散血,大人是否願意一試?」徐宮女一本正經的道。
她信口道來,不見絲毫勉強之色,竟對大華文明瞭若指掌。一個個數下來,竟有百十種之多。剛開始還是通俗易懂的科目,到了後來,卻是大量的林晚榮沒有聽過的奇書,不過看徐渭臉上驚愕的神色,便知這個徐宮女說出來的書名,定然極為偏僻生遐。
大小姐從哪裡弄到宮裡的東西?林晚榮心裡疑惑,掙扎著起身來,身上還有些輕微疼痛,已不像昨天那樣劇痛,這皇宮御用的藥物,效力果然非同凡響。
阿史勒臉色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李承載拉過林大人到一邊,悄悄道:「林大人,承載此次來的匆忙,未能準備充裕。唯有千年高麗人參兩顆,贈予大人,還望大人念在你我兩國世代友誼,源遠流長,在皇帝面前,為我高麗美言幾句。」
林晚榮嘻嘻抱拳道:「徐大人,您這是讚我呢,還是讚您自己?麻煩你快去跟胡大哥打個招呼,我估計這倆使臣馬上就要過去了。」
一個守在階前、白面無鬚的內侍望見徐渭過來,便急急行來,躬身道:「見過徐大人。」
皇帝聽得微微一笑道:「的確是好久不見了。你來說說,為何要與武樹王子衝突?」
林晚榮怎麼會聽他的話,一拳擊中繼宮,心裡就像六月天吃了冰淇淋,別提多麼爽快了。這一出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繼宮武樹上殿來,便只帶了兩個隨從,見主子挨了打,頓時哈的一聲衝上前來,要向林晚榮出手。
他抬頭一看,卻見那飛奔而來的轎中,坐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竟是徐渭徐大人。徐渭身著一身大紅官袍,頭戴長耳烏紗,模樣甚是周正,正對他用力招手。
不是吧,讓我和太監多親近?我可沒有那個癖好。他也是個玲瓏人,嘻嘻一笑,五十兩銀子的銀票塞進高公公手裡,抱拳道:「這位便是高公公麼?小弟久仰你大名多時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公公生的如此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定是受了皇上龍氣每日的福澤,沾染了仙氣,才會如此的飄逸出塵,小弟佩服之至,敬仰之至。」
林晚榮苦笑道:「阿兄,你就不要再挖苦我了。這數人乃是我軍中最弱的,別人早已合格,唯有這幾人,訓練多日,仍然達不到要求。按我軍規,回馬槍要一槍刺穿兩樁才算合格,刀劈圓木,要一口氣劈仨,可是你看看這幾人。——許震,胡不歸,你們今日達不到要求,便不許吃飯——唉,叫兩位見笑了,慚愧,慚愧!」
「這個,大人可能是因為受傷,導致心氣淤積,難以發散,才會有失眠等現象。」徐宮女仔細思索了一下才道。
林晚榮見那徐宮女帶著隨從跟在李承載身後,便故作神秘一笑道:「我們要去的嘛,自然是些好地方,只是若帶了女子去,甚是不方便啊,李王子,你看是不是——」
林晚榮一嘆道:「不過你一下子要走了這麼多東西,且都是我大華文化的精銳,實在過於匪夷所思。即便你準備的再充分,也不可能在短短的生命之內,將這些都研習透徹。」
林晚榮哼道:「新兵練炮本也沒有什麼,但是這樣瞎打,嚇著了我們尊貴的客人,那就不可饒恕了。你知道這位是誰嗎?這位是突厥汗國的特使。你知道那位又是誰嗎?那是高麗國的小王子,還有美麗的長今女士。嚇著了他們,杜修元,你擔當的起嗎?來啊,拖下去——」
徐宮女點頭微笑道:「我一個人當然https://m.hetubook.com.com研習不完,但我們還有後代子孫,他們一定會繼續我們的使命的。這位大人,你有什麼擔心的嗎?」
「不過什麼?」徐宮女好奇看了他一眼,輕啟玉唇,睜著美麗的大眼睛道。
徐渭點點頭,這話說的不錯,對這些附屬小國,絕不能姑息遷就。
徐宮女?她找我做什麼?林晚榮笑道:「進來吧,門沒鎖。」
「明白,明白,老雞公,小雞公嘛。我家裡多的是。」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道:「唉,你們東瀛搞的這些玩意兒就是複雜,要都像你們AV那樣,脫的光光肉搏上陣,亞麻爹——亞麻爹——的大叫一陣,那該多爽!哦,扯遠了,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
林晚榮急忙打了個哈哈道:「是的,是的,我們大華軍士戰力很差,這幾個人的表演都不算數。二位看看就算了,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林大人聽得愣神了半晌,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徐長今不是一般的正直啊,簡直是正直的過分了,一個高麗的小宮女,要來舉報大華官員受賄之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林晚榮哈哈笑道:「徐宮女,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的意思你不明白,就算是你家王子,肯定也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林大人毫不客氣的解開上衣,露出那滿是鞭痕的脊背。
老徐的奸詐可是有前科的,他心裡細細盤剝一陣,嘿嘿笑道:「徐大人,皇上召見我,就只有這些事麼?那就不急,讓外邊馬車慢慢走吧,時間多的是。」
「這樣啊。」林晚榮沉吟一陣道:「既然是阿史勒大人和長今女士為你求情,那就姑且饒過你這一回吧。」
徐渭嘆道:「姑娘如此刻苦鑽研,實在讓人敬佩。不瞞姑娘說,我大華有千千萬讀書人,可要他們像你這樣,將百般學科信口道來,卻是寥寥無幾,遑論研究透徹了。」
徐渭撫鬚一笑道:「昨日皇上招我入宮,本是商議正事,末了,卻告訴老朽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他抹抹嘴邊的吐沫星子道:「皇上說,在外漂泊多年的小公主,最近已經回宮了,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徐渭道:「是不是和你有關,你聽我說完便知。以往幾年,諸國朝奉,來的有早有晚,朝貢雖說不上豐厚,卻也說的過去,可是今年,卻甚是奇怪!東瀛,高麗還有其它番屬,竟像是約好了一般,前後搭腳著來了,相距時日不過數日。」
兩位特使都不說話,炮聲漸漸地稀疏起來,十門火炮對著不同方向輪流發射,竟是你追我趕,一炮連著一炮。林晚榮笑道:「諸位再請看,這個叫做追擊炮,與密集射不同,追擊炮是點射,讓敵人無處可逃,它是專門消滅敵方重要人物,如突厥可汗——哦,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打個比方,阿兄千萬不要誤會。」
林晚榮眉頭一皺,老子腰上還疼著呢,觀賞個屁,若這時代有洗腳城、桑拿浴就好了,帶領這倆小子蹦達一圈,保證他倆出來就成軟腳蟹。
「這個——」林晚榮為難道:「阿兄,不瞞你說,這火炮乃是我大華之秘,尋常人等不能見到,更何況貴我兩國正在交鋒——」
「徐先生,這件事就算是我求你了。你幫忙向皇帝說說情。」林晚榮拉住徐渭,嘆道:「我不是反對將文明傳播四方,我只希望,他們在享用文明的成果的同時,不要忘記誰是他們的挖井人。這個字條一定要簽下,否則,我們會被後世子孫戳脊梁骨的。」
「哪裡算嚴厲。」林晚榮搖頭道:「我這是一般水平。我李泰將軍手下,兵員百萬,個個都有出類拔萃的武藝,他們練兵,比我更要嚴格百倍,每日戰損率都在百人中一。」
阿史勒眼珠一轉,道:「大人,我很少見火炮,能不能請大人帶我們去觀賞一番?」
林三的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以他的性子,能夠低下頭來求人,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徐渭雖不知道原委,但看了他的神情,直覺告訴他,林三是對的。他點頭道:「林小兄,你放心,我支持你。就是簽一個字據而已,用不了多麻煩。」
蘇慕白見他貌似瘋狂的樣子,急忙大聲道:「來人,來人。快些拉開林三,快,快——」那些侍衛對這什麼繼宮武樹早已憤憤,眼見來了個更加彪悍的林三收拾他,雖有些流氓習性,卻是大快人心,哪裡願意去拉他?幾人刀槍在地面上用力撞了撞,齊聲喝道:「不要打,嗨呀,不准打,嗨呀——」喊了半天,卻動作慢吞吞,無人靠上前去,呼喊的節奏,倒與林三的拳腳一致起來。
徐渭笑著急匆匆而去了,李承載和阿史勒趕到林晚榮身邊,見他微笑而立,甚是高深模樣。二人同時一愣,便道:「林大人,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裡啊?」
徐宮女恭謹道:「這些都是我在雜書上看到的,前輩們推崇備至,民女就把他們一一記下來了,想著什麼時候能到大華瞻仰一番,直到今日才終於實現了這個願望。」
「條件麼?乃是由公主所定。」皇上道:「此次收到你們諸國的求親,朕便將此事轉告了公主。」
徐宮女微笑搖頭,臉上現出一抹粉色:「大人就是喜歡開玩笑,我們還是說說你這失眠的毛病吧。」
李承載鞠躬道:「承載必將陛下的旨意傳達於父王。此來大華,除了拜謁大華皇帝之外。承載尚有兩事相求,還望陛下應允。」
蘇慕白見了繼宮武樹那慘樣,頓時臉色一白,急忙道:「林兄不可。」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索賄都要的這麼直接,大華果然出人才啊。李承載牙一咬,從懷裡掏出個小袋道:「父王還特地為您準備了瑪瑙十顆,請大人笑納!」
徐渭點點頭道:「蘇狀元無須多禮。是皇上讓老朽帶林小兄來文華殿的,林小兄,林小兄——」原來他與蘇慕白說話間,林小兄卻是一言不發的往那囂張的繼宮武樹走去。
那宮女眼神詫異,看了林晚榮一眼,對他微微一笑。
「正是如此!」蘇慕白沉聲道。
林晚榮搖頭道:「是不是假我不敢說,只不過這事太過於虛無縹緲,怕是沒有幾人能夠說的準。歷史上妖道亂國的事情,也不少見。」
李聖領命而去,將十門火炮一字擺開,「新兵」們裝藥、填彈、推炮、瞄準,動作乾淨幹練,一氣呵成。
高麗王子點點頭,行禮道:「在下正是李承載。承載此次奉父王之命,前來拜謁大華皇帝,並親呈十顆千年高麗參。祝大華皇帝青春永在,萬壽無疆。」
阿史勒和李承載同時精神一振道:「公主如何說法?」
繼宮武樹驚道:「你的,哪裡知道?」
「服氣,服氣。」林晚榮嘿嘿笑道,這老皇帝雖然治國一般,但也不是糊塗人,怎麼會沉溺於丹藥之事,把個大華治理的亂七八糟呢?
想到這裡,他心裡頓時騷癢難耐,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個機會去拜見一下老丈人,心思電光火轉間,卻想到了一人,頓時開口大叫一聲道:「環兒,環兒,快去給我找頂轎子,再到城東頭去買兩幅上好的假畫,我要去看一個故友。」
「你好,你好,大長今女士。」林晚榮不由分說拉住名人的小手,笑道:「我可是早就聽過你的大名了。」
「你,你要做什麼?」胡人使臣阿史勒大驚道:「兩軍戰交,來使不斬,這是你們大華人說的。」
繼宮武樹對大華語本就懂的有限,反應又慢,冥思苦想了半天,卻還是一抹瞎,眾人早就笑的要昏死過去。武樹身後一個隨從,急急忙忙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說了兩句。
徐渭停下腳步笑道:「林小兄,你有什麼話,就儘管問吧。只要老夫可以回答的,就一定讓你滿意。」
「徐大人,皇帝認識我嗎?你知道他召見我,是為了什麼事情?」林晚榮小心翼翼問道。
阿史勒看的暗自驚心,這幾個到底是什麼人,比我部落裡最厲害的勇士也不遑多讓,看林大人的樣子,對他們還是不滿意。
花花轎子人抬人,說幾句好話又不會少塊肉。既然要在宮中尋找青璿,在這些太監身上花些功夫,自是難免。俗語說,寧犯君子,莫犯小人,這些太監成事不足,壞事可是綽綽有餘。
林晚榮嘻嘻一笑:「徐先生說的哪裡話,我有那麼大面子麼,你一句話,我還不就來了。」
二人到了守衛處,眾侍衛急忙躬身對徐渭行禮道:「參見徐大人!」
徐宮女微微一笑道:「我們王子說,林大人以身作則、治軍有方。特地囑託我來為大人看看傷勢,不知道大人方便嗎?」
皇帝哈哈笑道:「你,很好,這種話也能說出來,不過卻很是誠實,以後一定要保持。朕讓你陪同兩位使臣到我京中遊歷一番,你可記下了?」
李承載前來大華,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娶回大華公主,聞言急切道:「如何考察?請皇帝陛下明示。」
「八你媽個頭啊!」林晚榮早已等的不耐煩,口頭調戲,哪有動手揍人來的爽呢,面對這種人,他就是暴力男,大吼一聲,重重一拳便往繼宮武樹臉上砸去。
那高麗使臣望著林晚榮,眼中卻是閃過陣陣驚詫,在殿堂之上毆打來使,大華何時出了這麼個流氓無賴,卻又彪悍勇猛的人物。他身後的兩個女子,也驚異的望著林晚榮,眼中閃過絲絲奇光,不斷的小聲交流著。
徐渭嘆息一聲道:「不僅如此,那胡人更是囂張,提出罷戰休兵的條件,除要我大華割地賠款之外,更是羞辱小公主,要她遠赴萬里為那胡汗為妃,林兄弟,這便是生生的欺辱我大華啊——」徐渭邊煽風點火,邊偷偷打量林三臉色,見他牙齒緊咬,臉如黑炭,心中頓時鬆了口氣。
長今搖頭道:「您是不是收受了阿史勒大人的賄賂?」
皇帝微笑道:「哦,你要這些做什麼?」
突厥與大華交戰時,也曾繳獲過幾門火炮,只是那火炮笨重、準頭偏低。再看大華現在用的火炮,似乎經過了很好的改良,輕巧了許多,威力卻增大了數倍,萬一要是交戰起來,我突厥騎兵,傷損定然不小。阿史勒看的暗自心驚,那神機營的新兵卻是一陣搖頭。
「也說不上強逼,各取所需而已。我這個人天生有點強悍,過夫妻生活的時候,難免就有點那個,所以沒辦法,就只好多找幾個了。咳,咳,我瞎說的,徐宮女不要當真啊!」林大人忍住了笑道。
徐渭聽了卻不見有多少驚訝,似乎對這情形早已司空見慣,見林晚榮眼中驚詫臉上卻絲毫不露,他忍不住暗自點頭,林三方自入宮便能如此鎮定,果然非是常人。
皇帝掃了李承載一眼,淡淡道:「高麗王有心了。朕身體康健,無病無疾,正待他親自前來朝拜呢。你回去稟告你父王,等他親自來大華謁見天子,朕便賞他東珠百顆,綢緞千匹,保他個一世安寧。」
「認識我?徐先生你怎麼知道?」林晚榮望著青璿的畫像,驚詫問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眾人心裡一輕,連徐渭都搖頭,這簡直就是芝麻綠豆的一件小事,哪裡值得親自向皇上開口問詢?
「你是否認得小公主?」徐渭輕輕言道,臉上現出一絲笑容。
蘇慕白還未說話,那邊繼宮武樹才略微醒轉,神智尚不清醒,他的兩個護衛大聲道:「我王子被你大華臣子重傷,我回去定要向天皇陛下稟報,發兵征討你大華——」
「皇——上——駕——到——」一聲尖利的長喝,驚醒了場中諸人。
殿中眾人正沉浸在對這徐宮女的驚嘆之中,林晚榮這一出聲,卻似平地裡響起的一陣春雷,讓眾人耳膜一震。
徐宮女臉上一陣羞赧,卻更顯可愛,皇帝龍顏大悅道:「我大華百科能夠傳於高麗,那是天大的好事一件。醫書、農書、冶煉之書,都是利於國計民生的大計,又能促進高麗與我大華的交流,難得徐宮女這般刻苦之人,朕准——」
蘇慕白道:「我哪裡亂說了?請皇上明鑒!」
沉思間已到了禁牆邊緣,馬車停住,二人便在此處步行而入。兩隊穿戴整齊的官兵,虎目直掃,威嚴立於兩旁,氣勢很是雄偉。皇宮氣派,果然非同凡響,這裡還只是外城的入口,便已如此戒備,那皇宮內城,又是個什麼樣子呢?
「既然來了,那就檢驗檢驗炮陣吧。李聖,李聖——」林晚榮大聲喊道。
徐渭大笑道:「聽小兄弟說話,老朽便能多活幾十年。天威難測,皇上召見你,我這做臣子的,怎敢妄自揣測?不過你昨日演武場上表現神勇。又是剿滅白蓮的大功臣,想來皇上不會虧待你的。」
高公公四處看了一眼,才湊到徐大人身邊道:「皇上讓他們在文華殿候著呢,晾一晾他們,去去他們的傲氣。咱們大華天子,乃是天命所歸的真龍,這些化外野人,哪能說見就見?想我聖祖皇帝之時,我大華威風八面,百藩來朝,那些番王從年頭排到年尾,還見不到我大華天子一面呢。如今他們來了,我天子見他們,那是他們的福氣。不見,那是他們沒那造化。」
阿史勒聽得哈哈大笑,李承載忍俊不禁,徐宮女則是羞紅了臉頰。
林晚榮為難道:「這個,我手下都是些蝦兵蟹將,上不得檯面,還是不去了吧,不如咱們去天香樓聽小曲吧,我知道那裡的粉頭只賣身不賣藝——」
蘇慕白沉吟道:「就算武樹王子有言語不敬在先,你也不應該拳腳相加啊?畢竟是一國使節,你這樣擅用武和-圖-書力,傷人事小,卻折損了我大華的名聲,釀成了外交紛爭。將來他國來使,還有何人敢與我大華相交?」
徐渭一揮手道:「有勞諸位了,本官奉皇上口諭,帶這位林小兄進宮面聖,此乃御賜金牌。」徐渭將手中金牌亮了一亮,眾人急忙躬身跪了下去。
皇帝哼了一聲道:「你二人果然都有罪,如何處置,待朕再想一想。」
林晚榮朝徐渭豎起大拇指道:「徐大人果然博聞強記,小弟佩服佩服。這樣說來,就沒有疑問了。既然東瀛附屬大華,那東瀛便是我大華的臣民了,我林三雖然平庸,卻也是大華一介小民,請問蘇大人,兩個臣民打架,怎麼與外交紛爭扯上了?難道你要將東瀛獨立出去?這如何能行?就算你願意,東瀛也不能答應啊,人家可是上了奏折的。」
林晚榮當然知道突厥是幹什麼的了,他們的勢力遍佈中亞、新疆、甚至土耳其,在隋朝的時候就已經分裂為東突厥和西突厥了。歷史上記載,突厥曾多次歸附於唐朝,又多次作亂。被大唐征伐,直到後來被回紇所滅。
「這樣啊!」林將軍不動聲色的將小袋收入懷中,無比正經的道:「既是皇上囑咐我好好款待二位貴賓,那我就勉為其難,讓二位去觀賞一番吧。唉,希望皇上不會怪罪於我。」李承載將他二人動作都看在眼裡,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若有所思。
「皇上!」久未說話的林晚榮突然出聲大叫道。
別人都不明白這事裡有什麼玄機,唯有林晚榮望著那俏麗的宮女,眉頭輕皺。這事大意不得啊,這麼多好東西給了高麗,一個不慎,就會給後世子孫帶來莫大的麻煩。
徐宮女點頭道:「大人,我叫長今。」
這皇宮果然極盡奢華之能事,林晚榮看的暗自咂嘴,媽的,這就是典型的面子工程,建這皇宮的錢,若是用在河防、用在國防,何愁水患不絕、胡人不滅?國家的稅收都花在了蓋樓上,難怪胡人能那樣凌|辱我泱泱華夏。
徐渭搖搖頭:「確切的說,自多年前,便不一樣了。我大華這些年與胡人爭鬥不休,又遇白蓮作亂,朝中又隱藏著禍國的亂黨,外攻內耗,國力早已不比當年。附屬番國,也是人心各異,表面臣服,內地裡卻都包藏著禍心,朝貢也是一年不如一年,這幾年更是走走過場。」
他琢磨了半天,卻搞不懂這兩個女子心裡在想什麼,只得悻悻一嘆,道:「大小姐說什麼時候回來了嗎?」
「高麗王太客氣了,難為他老人家記得我。」林大人接過小袋塞進懷裡,眉開眼笑、恬不知恥的道。
「哦,打針啊,那還是免了吧。」說到針灸,林晚榮便直覺的想起安狐狸和寧仙子,渾身打冷顫。
皇上沉吟一陣,往林晚榮道:「林三,你作何看法?」
「不可!」蘇慕白急急出列道:「稟皇上,稟徐大人,今日乃是東瀛王子以禮拜見我大華皇帝,並無錯處,我大華乃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如何能對使節上刑?武樹王子重傷,乃是林三擅自動手所致,在文華殿這等神聖莊嚴之地,毆打他國來使,此事非同小可,不僅傷我大華聲譽,更是有損國體,還望皇上明察。」
「皇上,皇上召見你。」徐渭後面跟著一架馬車,老徐拉住他的手直往馬車奔去:「這可是天大的恩惠,小兄弟你就跟我走吧。」
「這麼說來,還有壞消息了?」林晚榮臉上浮起一抹笑容,淡淡說道。早知道這老頭不是這麼好相與的,皇帝身前第一謀士,來宣召自己這樣的小事,哪用的著他親自跑一趟。即便是因為青璿的身分,以老徐戶部尚書的地位,卻也用不著這樣巴結自己,裡面肯定有什麼名堂。
「皇上昨日曾說,小公主回宮之後,便曾在他面前舉薦你,昨日皇上又親眼目睹了你的英姿,對你更添好感,加上老朽適時進言,皇上龍顏大悅,這才緊急召你入宮。小兄弟,連公主都為你說話了,你的好日子——來了!」徐渭神秘對他擠擠眼,露出個男人都懂的微笑。靠,這個老淫|盪,你以為個個都是你啊,蘇卿憐那般西湖上的名伶,一定精通許多花招,才把你伺候的如此淫|盪。
阿史勒和李承載頓時面現喜色,能公開選婿,則證明自己還有機會。他二人手下智囊多多,通過考核,把握極大。
徐渭抱拳道:「稟陛下,林三之擔心,也不無道理。這好比借東西要立下字據,此次高麗要取走的,乃是我大華文明的精華,是先人的心血結晶,要他們立證出於我處,並無過分。」
「壞消息麼,是有幾條,而且也跟老弟你相關。」徐渭訕訕笑道。
一個普通士卒急忙跑過來報道:「稟告大人,是神機營新兵在練炮,打得不準,驚擾大人了,還請大人恕罪。」
受了傷,又受了累,這一覺真是好睡,直到日上三竿,林晚榮才睜開眼來,渾身清爽,身上的疼痛似乎減少了許多。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瞥見床邊放著一瓶藥水,瓶身正中寫了個「御」字,已是用了一小半。自瓶蓋處傳來一陣淡淡的清香,味道甚是好聞。
「哦,今年不一樣了嗎?」林晚榮道。
「站交?」媽的,還老子可不是耽美一族,沒那興趣,他哈哈大笑著拍了拍阿史勒肩膀道:「你放心,阿兄是吧,我和你開玩笑的。你比他老實多了,我怎麼會打你呢?要打,也要等你囂張之後再打嘛!」
「微臣遵旨。」徐渭急忙抱拳道。
徐渭道:「這些地名都是前朝的遊歷和尚筆記所出,老夫也說不清個所以然,大概就在漠北一帶。這些胡人是由奴隸演變而來,體態雄偉,凶悍無比,與我大華交戰多年,勝多負少,占了我北方大片土地,至今尚未收回。」
林晚榮大笑三聲道:「錯了,錯遠了。請問蘇狀元,這東瀛,是否是我大華的臣屬國?」
這個時候,高麗應該還沒有流行人造美女吧,這個應該是純天然的,徐宮女皮膚真好。林晚榮嘻嘻一笑道:「我是擔心你拿了這麼多寶書,路上被人劫走了,去當了壓寨夫人。那可就太糟糕了。」
汗,這高麗女子說話真直白啊,別人說他他還可以不在乎,但這名人戳穿了他,林晚榮老臉也忍不住一紅,道:「哪裡,哪裡,只是一點小禮物而已,說不上賄賂,說不上賄賂。」
蘇慕白急忙道:「武樹王子,還請息怒。吾皇正在處理朝政,要到稍後才能接見各位。諸位先請用茶,這是我大華聞名的西湖雨前龍井,甚是香甜,各位快請品嚐一番。」
林晚榮笑著對徐渭道:「徐大人,皇宮每天都派這麼多人站崗麼?這要浪費多少銀子啊!」
「哦,說說就說說吧,你有沒有什麼特效療法呢?」林晚榮打量著徐宮女白|嫩無暇的臉頰,心裡煞是癢癢,這位宮女是不是天天在泡牛奶,皮膚咋就這麼好呢,都快比的上我幾個老婆了。
繼宮武樹怒道:「本人東瀛繼宮武樹!」
「林三,你在這金殿之上,目無法紀,毆打他人,罪行惡劣。姑念你是第一次上朝,規矩不熟,朕便寬恕你一次,便剝去你的封賞,那相國寺後花園歸還朝廷,你在山東的功勞也一筆勾銷,你可心服?」皇帝正色道。
大殿當中人數不少,分為了三撥。坐在正中的一撥,為首的體形魁梧,身強體壯,高鼻子,頭髮微捲,瞳孔深陷,面目陰鶩,一望便知不是大華族類,這應該就是那個胡人使臣阿史勒了。阿史勒左右兩邊各坐著一個與他長相近似的胡人,三人坐在殿中大聲呵斥著蘇慕白,囂張之極。
雖是隔著好幾個月了,林晚榮仍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進來的大華皇帝,便是當初在杭州靈隱寺外相贈金牌的那華服老者。果然是他,難怪閱兵之時故意不召見我呢,卻原來是老熟人。林晚榮心裡一喜,這老熟人做了自己老丈人,我和青璿的事情,他應該不會反對了吧。
「那幾國來的使臣呢?皇上莫非沒有召見他們嗎?」徐渭輕聲道。
繼宮武樹的兩個隨從,拚命救下王子,掐他人中半晌,武樹才微弱的哼出一聲。徐渭裝作哎呀一聲驚嘆,跑上前去道:「這是怎麼回事啊?快,快給武樹王子上創藥。」
「皇上聖明!」林晚榮嘻嘻一笑。
演炮臺建在一處小丘上,林大人帶著幾人到達時,「新兵」們正在實彈演練。一個新兵點燃藥引,轟隆一聲大響,遠處一個靶子便應聲而碎,威力、準頭都是上上之選。
正打量那藥瓶,卻聽嘩啦一陣輕響,環兒自門外端著稀粥進來,望見他已坐起身來,頓時驚喜道:「三哥,你醒了?」
林晚榮心裡一動,聽徐渭說,這東瀛和高麗的王子以及胡人的可汗,都要向公主求親,眼下那東瀛的繼宮武樹肯定已被淘汰,這高麗的李承載莫非要趁著這個大好機會搶先下手?
高公公搖頭道:「皇上剛剛擺駕頤年殿,正聽法師誦讀經書。聽說法師昨日才有一鍋仙丹出爐,皇上正要用丹呢。」
文華殿裝飾華麗,椽柱雕刻著五爪金龍,栩栩如生。地下鋪著燦燦金磚,金光閃閃,殿中擺著數副檀木桌椅,古色古香,氣派十足。
徐宮女輕輕一笑道:「我見大人毆打那武樹王子時,甚是勇猛,怎麼對針灸卻有畏懼之心?」
林晚榮點頭笑道:「原來你姓繼宮啊——」
林晚榮指著李聖,笑著對二位特使道:「這位是我神機營的一個新兵隊長,今日就叫他們演練演練炮陣吧。李聖,帶領你手下的新兵,打上幾炮,請幾位貴使指正一下。」
啟奏,啟奏個屁啊,我都要被你氣死了。我華夏民族數千年流傳下來的瑰寶,你就見人家一個小姑娘生的好看,就這樣大大方方的給了人家,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客」會給後世子孫帶來多大麻煩?
待那轎子靠到身前,徐渭跨轎而下,身形甚是矯健,一把拉住他手道:「林小兄,快跟我走!」
林晚榮一驚道:「衝突?此言從何談起?是武樹王子說我大華臣民皆是病夫懦夫,我為了驗證他所言為虛,才讓他親自體驗一把,何來衝突之說?蘇大人,請問我說的對嗎?」
「謝皇上!」眾人皆都起身位列兩旁。皇帝虎目一掃殿中三把大椅,微笑道:「哦,這幾位便是諸國來的使節麼?」
皇帝眉頭一皺,輕道:「林三,你有何事啟奏?」
林晚榮點頭道:「謝皇上了,不過小民還有一事不明。今天陪同這兩位使節出遊,這公費是要找哪位報銷?」
武樹王子哼了一聲道:「喫茶?你們大華人,論起吃喝玩樂,那是世界之首。可是論起武力,卻是病夫懦夫。我東瀛勇士以一敵十,打的你們牙齒,到處找的,八噶!」
徐長今正色道:「大人,突厥汗國正在與大華交鋒,您收受了他的賄賂,便把大華的軍事機密暴露給敵人,您怎麼能這樣做?您知道這樣會傷害多少大華的兵士,又會傷害多少大華的平民,他們都是普通人啊,他們都是無辜的。我雖是高麗人,但高麗與大華一衣帶水,人民都一樣的勤勞善良。長今是一個小宮女,可也知善惡是非,絕不允許傷害兩國人民的事情存在。大人,請您立即退回收受的賄賂,並拒絕讓突厥使臣觀摩貴國的火炮。否則,我將向大華皇帝陛下檢舉您的受賄行為。請您三思!」
阿史勒道:「林大人,這些是你們訓練的新兵嗎?以前我也曾與大華兵士交過手,他們可沒這般厲害。」
林晚榮哈哈笑道:「這個是從你妹妹口中聽說的。有一天晚上,你兄妹二人敘話。令妹喘著粗氣道『哦,哥,你真棒,比爸爸厲害多了!』,你知道你是怎麼說的嗎?」
名人啊,這是除了徐文長之外,我碰到的第二個名人,而且還是外國友人,他奶奶的,我怎麼早就沒想到呢,有那樣見識的徐宮女,可不就是徐長今麼?
「和徐小姐?」林晚榮奇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丫頭昨天沒來我們家啊,怎麼大小姐早上是和她出去的?
「徐大人,現在我被你誑上了車,就不要再隱瞞了吧。您老說說,皇帝召見我幹什麼?不是要請我吃飯吧,我和他又不熟!」林晚榮道。
林大人說是假,阿史勒卻更加疑惑,莫不是大華此次暗中準備了精兵,要與我突厥汗國一決死戰?此事大意不得,還得提早告知可汗才是。李承載則是另一番心思,大華兵丁果然強盛,勝過高麗數倍,此事一定要如實向父王稟報。
徐宮女沒想到林大人這樣豪放,口說不要,動作卻是截然相反。她臉色紅了一下,接著便恢復了自然,仔細審視林晚榮的傷口。良久才道:「大人這傷勢,未動筋骨,加上大人體格俊偉,又用了上好的金創藥,恢復的極快,估計明天便可脫痂了。」
林晚榮氣得鼻子都歪了,你那幾顆蘿蔔人參就想換我老婆,做夢去吧你。
環兒輕道:「大小姐她,一早就和徐小姐出門去了。」
未曾荒廢朝政?我靠,胡人都要打來了,連東瀛和高麗都要在大華頭上動土,這還叫沒有荒廢朝政?要這樣說來,老子在蕭家朝九晚五,那就是頂呱呱的勞模了。
「大人真奇怪。」徐宮女搖頭輕笑道。林晚榮也不說穿,只與她聊些在高麗的事情,聽她講高麗王室宮廷裡的故事,直有些不真實之和圖書感。
長今倔強道:「王子殿下雖然身分高貴,卻也不能偏袒邪惡,即便他不許,我也依然要揭發您,請您將收受的賄賂退回去吧,拜託了!」
「突厥毗伽可汗,特囑本使,向大華皇帝問好。」阿史勒點頭道,語氣生硬,全無一絲尊敬,輕蔑之色,一覽無餘。
林晚榮嘿嘿笑道:「我不僅知道你有妹妹,還知道你爹叫老繼宮,你娘叫河蘭,你們一家人關係親密著呢。」
徐渭從前在金陵邀請他力助自己剿滅白蓮,便被他推脫了一番,前些時日李泰邀他入軍,又被他明言拒絕,惹得李泰跳腳,對林晚榮的性子也摸透了幾分,這人特立獨行,不好伺候。雖說以前林三也流露過進宮一探的意思,但過了這麼幾天,誰知他改變了主意沒有。眼見他老老實實的坐上了馬車,他才定下心來,笑道:「林小兄,還記得我前幾日對你說過的話麼?你要私自進宮,那要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可是眼下皇上親自召見你,那就不一樣了。」
徐宮女早有準備,扳起手指一個個數道:「《四書五經》,《風寒賦》,《傷寒論》、《針灸集錄》、《鬼谷子醫術》、《水經注》、《天工開物》……」
左手邊的一撥,為首是一個面皮甚白的男子,嘴唇上方蓄著一撇小鬍子,眼中閃著凶光,正四處打量,臉上現出一抹貪婪之色。這應該就是那個什麼繼宮武樹了。
徐渭看了那繼宮武樹一眼,只見那傢伙鼻青臉腫,早已昏了過去,這才有侍衛去將林三拉開。他搖頭苦笑道:「制止?如何制止?林三打都打了,難道我制止了,這東瀛王子便會善罷甘休?既然已經這般了,那便任由他吧。」
霓裳公主招親在即,給李承載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順著林大人的意思想下去,天知道林大人是不是公主派來的幹探,專門體察諸人習性的?他急忙擺手道:「大人,這個不行。父王對我管教甚嚴,絕不允許沾染風月之所,只怕要讓您失望了。」
李承載自然不會拒絕,倒是那阿史勒一皺眉道:「林大人,這些地方,除了吃便是玩,沒有什麼意思。有沒有別的地方,例如你們練兵——」
不叫河蘭,難道叫高橋抑或大澤?林晚榮嘻嘻一笑道:「東洋?去過,去過,那什麼江戶(東京),中京(名古屋),難波(大阪),我都研究過的。上次在北海道,我還聽到一個有關王子你勇猛的傳說,哦,王子你叫什麼名字?」
高公公對二人接著道:「方纔皇上傳下口諭。囑大人您與林公子來了之後,直接去文華殿候著,新科狀元蘇慕白大人已經在那裡了。」
在我面前還裝嫩,昨天晚上還不知道在哪裡生龍活虎呢。林晚榮「無比惋惜」的道:「既如此,那咱們就不去了吧。唉,八大胡同,我可是好久沒去了,我有十八個相好在那裡,不騙你們,真的,十八個——」
近距離看這徐宮女,只見她唇紅齒白,皮膚便如洗了雞蛋清般通徹晶瑩,雙目炯炯有神望著他,氣質淡雅恬靜,讓人無法生氣。
阿史勒甚是焦急的拉住他:「林大人,我們就去看你練兵吧,我對這軍旅之事,甚感興趣。」
徐渭費了半天口舌,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大喜過望,一把拉住林晚榮的手道:「林兄弟,老朽今天總算沒有白來。眼下皇上正在宮內接受諸國使節朝拜,我們便速速趕去吧,車把式,快馬加鞭,快些進宮。」
「練兵——」林晚榮眉頭一皺道:「別和我提練兵,昨天受了鞭傷,直到今日還是渾身疼痛呢。」
二人說話間,那邊李承載已經向皇帝提了第二個請求:「陛下,欣聞您膝下最小的一位公主,生的國色天香、賢淑良德,我雖未見過她面,卻一直夢寐以求。承載斗膽,懇請陛下將公主下嫁我高麗,兩國永結秦晉之好,永世為鄰。我高麗願以麗參千顆,錦緞萬匹,作為親聘之禮,迎接公主的到來。」
當然,這些都是他前世的歷史了,但在這個世界裡,突厥卻是頑強的生存了下來,直到今天還在對大華構成著威脅。
林晚榮高聲道:「兩位貴使請看,這個叫做密集射擊,是我們最近研究的新戰法,專打敵人衝鋒隊伍的,尤其對陣騎兵,極為有效。我大華現有火炮十萬餘門,諸位想想,要是一起密集發射,會是個什麼威力?」
「林三,林三——」見林晚榮愁眉苦臉,徐渭急忙拉了林晚榮一把,輕聲道:「林小兄,林小兄,皇上叫你呢!」
蘇慕白一人應付這麼多使臣,正感吃力間,見徐渭和林晚榮邁步進來,他先是一愣,旋即一喜,急急迎上來道:「學生蘇慕白,叩見徐大人。徐大人,你來了可就好了。林兄,你也來了?」
林晚榮點點頭,這倒也是,姑且不說皇帝老兒極有可能是我老丈人,就說我為他剿滅了白蓮,他也得賞我座金山吧。
殿中眾人,徐渭、蘇慕白等人是最先聽明白的,這林三太壞了,他二人拚命的忍住了笑,殿中侍衛太監也聽懂了,有幾個忍不住,偏過頭去哈哈大笑起來。
咦,陪同使節不是蘇慕白的差事麼?怎麼交給我了?難怪那姓蘇的看著我,就像我搶了他老婆呢。見這小子傻傻愣愣的,徐渭在他旁邊急得直拉他袖子道:「林小兄,還在猶豫什麼,謝恩啊,快謝恩啊!」
皇帝神光如電,虎目一掃,望了那兩個護衛一眼,那二人如何能抵得住他目光,雙腿一哆嗦,竟是跪倒在地。
阿史勒傲然一哼,算是回答。皇帝眼中冷芒一閃,旋即恢復了正常,指著阿史勒道:「這位長相與我華族大相秉異的,是哪一國的使臣?」
我擔心的就是你們後世子孫,林晚榮抱拳道:「皇上,我有一個請求。我大華的文明精華給了他們,福澤於大眾,這個自然可以。但是,希望這位姑娘和李承載王子能夠立下字據,上面清楚寫明,於某年某月某日,在我大華借走何書,有何用途,以後,因此而衍生下來的學科,必須說明其出處,例如韓醫是發源於華醫,並非高麗獨創。同時請這位姑娘和王子一併註明,春節、元宵、清明、端午、七夕、中秋、重陽等節日、二十四節氣,都是起源於大華,他國都是照搬照用,不可用作申請文化遺產,並請將大華與高麗版圖按照比例畫上,請二位簽名畫押——大家不要看著我,我暫時想起來的,就這麼多了。」
「對啊,我叫你繼宮,不會錯的!你幹嘛不答應。」林晚榮笑著說道。這實在怪不得林晚榮犯了經驗主義錯誤。原來東瀛天皇被東洋人譽為天神之子,他們認為天皇是神不是人,地位尊崇無比,所以東瀛天皇沒有姓氏,皇室採用宮號加名字的方式稱呼皇族,比如這位繼宮武樹,全稱為「繼宮武樹外親王」,繼宮是宮號,武樹是名字,外親王(王子)是爵位。林晚榮將繼宮當作了武樹的姓,鬧了大笑話。不過這怎能怪林三,就算是他的前世資訊發達,又有幾個人瞭解東瀛天皇的姓氏問題?
被晾在一邊許久的胡人使臣阿史勒叫道:「大華皇帝,我突厥可汗願以駿馬千匹、停戰一年,來娶你嫁下小公主為妃。」
林晚榮長長噓了口氣。我能做的事情就這麼多了,若後世還有人叫著端午節是他們首創的,那我就真的沒辦法了。
林晚榮一出場,便鬧的殿中雞飛狗跳,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殿中三使,受打的、受驚的、沉默的,皆都沒了聲息,一時安靜之極。
一連扎了四根銀針,林晚榮毛孔裡都是舒爽,趴在枕上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笑著道:「徐宮女,你叫什麼名字?叫你徐宮女總感覺怪怪的,那會兒我好像聽見你叫什麼今,是吧?」
阿史勒回頭望去,卻見那使槍的小將回頭一槍,竟真的刺穿了兩根木樁,幽幽的槍尖泛著寒光。
越來越古怪了,別是徐芷晴帶壞了大小姐吧,他憂心一陣,便不去想那些事情了,心思落到了昨夜被寧仙子取走的金牌身上。若送金牌的那老頭,果真是大華第一人,那昨日演兵場上高座鑾駕之上的,不就是他了?娘的,老子長得如此英俊瀟灑,想來他不會忘記我,昨日之所以沒有召見我,估計是距離太遠,沒看清我的樣子。靠,我當初怎麼那麼傻呢,要是早知道他可能是青璿的老爹,當初在靈隱寺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磕頭拜了老丈人再說。
此女樸素淡雅、清新可人、談吐大方、相貌甚佳,讓眾人頓生好感,皇帝對她觀感也不錯,微笑道:「我大華百科博大精深,你需要那些書本呢?」
繼宮武樹見了一個皮膚黝黑、相貌不錯的傢伙向自己走來,失神了一下,接著便吼道:「你的,幹什麼的?」
林晚榮點頭道:「徐先生,剛才那位太監兄,說皇帝要拜法師、煉仙丹,這個不會是真的吧?」
「你說的很對。我沒有阻止它傳播,只是讓文明傳播的途徑顯得更清晰而已。難道徐宮女你認為,我讓你們寫下字據,有什麼不當之處嗎?」
「這東瀛,高麗,竟同時向皇上提親,請求將我大華皇帝最為疼愛的小公主,下嫁他國王子——」
「皇上對你說——他說什麼了?」林晚榮奇道,莫非青璿對她老爹說過我和她的事了?這樣說來,老子不是馬上就要做駙馬了?他心中急跳,滿懷期待的望著老徐。
皇帝這一番判罰,看似公平,實則是繼宮武樹白挨了打,林三什麼損失也沒有,這一次,他是明顯的偏袒林三了。蘇慕白臉上神情閃爍,見皇上眼光落在林三身上越來越多,心裡越發的沉悶起來。
「我乃東瀛天皇陛下第二子,繼宮乃是我的宮號,你的,明白?」繼宮武樹怒聲說道。
趁你亂,要你命,這是林晚榮謹守不諭的法則,反正已經來了,要打就打個痛快的。他出拳如飛,噗噗朝繼宮臉上急揍,抬腳又踢了武樹幾腳,嘿嘿笑道:「你不是說老子是病夫懦夫嗎?你不是以一敵十嗎?老子現在和你單挑,娘的,你倒是起來打啊,打的我滿地找牙啊?還八嘎,嘎你個老母啊。」
徐渭微笑點頭,對林晚榮的表現甚是滿意,林三雖不在官場,對這其中的門道卻比許多老江湖還要精通,也不知他是怎樣練出來的。他小聲問道:「公公,皇上此刻還在御書房麼?」
胡人也來了?這事的確不簡單。林晚榮眉頭一皺,高麗和東瀛是什麼樣的貨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典型的欺軟怕硬的主啊,其它幾個附屬,想來也是一樣的玩意兒。大家都趕這麼巧和胡人一起來到,媽的,莫非真的是抱上胡人這條大腿了?
到了校場之時,林晚榮卻是一縱身而下,傷口似乎疼痛也減輕了許多,徐宮女看的暗自奇怪,大人前後變化真大。
光林三一人說話,那是笑柄,但徐渭支持了他,效果就絕然不同了,皇帝思考一陣,道:「李王子,你們借這些,朕便准了你,但你必須按照方才林三所說簽下字據,你可願意?」
進來的這人看起來五十多歲年紀,中等身材,面孔紅潤中隱藏著絲絲不易為人察覺的蒼白,嘴角帶著微微笑意,眼中卻是閃過銳利的光芒。一襲團簇龍袍,腳步緩慢而又威嚴,虎目掃處,無人敢與他對視。那凌厲的氣勢,不用說話,便將眾人壓了下去。
見兩人盛情難卻,林晚榮無奈一嘆道:「好吧,既然兩位如此殷切期盼,我就獻醜了。我們一起過去吧,瞧瞧有誰在操演,隨便看一看吧。唉,我身上還有傷啊——」
下了朝來,阿史勒和李承載各帶領著一大群隨從追著林晚榮,道:「林大人,林大人,今日你帶我們去哪裡觀賞?」
語音一落,上自皇帝、下至護衛皆都輕笑了起來,連徐渭也搖頭不止,林三這一番話,甚是可笑,簡直就是杞人憂天,我把文化傳於高麗,難道還被他搶了不成。
「韓尚宮娘娘叫我了,大人,失陪了。」徐宮女急忙向林晚榮行禮道。
林晚榮嘆了口氣,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本想遠離官場,遠離是非,可世事無常,昨天的計畫卻趕不上今天的變化,為了青璿,這皇宮是非進不可了。雖說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單純的為了幫助自己老婆,可官場變幻莫測,皇帝心思更難以捉摸,這一入宮,許多事情都要起變化了,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蕭家,做個瀟灑小家丁來的快活。
蘇慕白急忙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草率。這邦交無小事,若是處置了繼宮武樹,失了禮儀,以後還有何國敢來與我大華交往?」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那東瀛雖是附屬,卻只是一個形式而已,誰曾把它真的當作過大華屬國?林三真敢想啊!
「大家一起來拜年還不好嗎?節省了好幾頓飯呢!」林晚榮笑道:「我大華就像是黑社會的帶頭大哥,其他的都是跟我們混的小弟,小弟一起來看大哥,這也說的過去啊。」
「出發,快出發。」徐渭似是深怕他反悔,急忙對外面的車伕吩咐道。駿馬揚蹄,滴滴答答便向城中駛去。
皇帝看了二人一眼,又似是有意無意的掃了林晚榮一眼,微笑道:「除去東瀛繼宮武樹因辱罵大華失去機會外,其他人等機會均等。若有誰能過了朕的小公主的考察,朕便將小公主下嫁。」
皇帝眼中虎芒一閃,望了蘇慕白一眼,又看了看林三,嘴角淺笑,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晚榮此刻是孤立的,但有些事情他若不做,那就沒人能做了。見眾人目光如炬,他硬著頭皮道:「皇上,這位姑娘既博學又可愛,實在讓人敬佩,不過——」
徐渭往馬車外望了一眼,車聲滾滾,正急急前行,他放下簾子和圖書,輕嘆了口氣道:「林小兄不在朝中,對這些事情自是不知。我大華泱泱大國,幅員遼闊,子民眾多,乃是附近諸國之首,昔年強盛之時,附屬小國數目過百,年年朝拜,歲歲進貢,那場面是何等的威風。」
杜修元嚇得面無血色,眼中陣陣驚恐,林晚榮心中暗笑,這杜大哥不去拍電影,真是浪費人才了。
遙望那高高的城牆壁立堅韌,禁衛軍刀槍明亮,防範甚是嚴厲,林晚榮心裡卻不自覺的想起了那日與寧仙子初見,獨自徘徊於護城河前的情形,是大小姐派了宋嫂暗中打通關節,自己才能未受打擾。原想禁宮深深,要想闖進去甚是困難,沒曾想今天被徐渭帶了聖旨請進宮來,與那日經歷,可謂天壤之別啊。
環兒小臉通紅,急急跑了出去,林晚榮騷騷一笑,大聲道:「買那假畫要注意,別上了人當,超過十兩銀子的,一律是假畫中的贗品。」
蘇狀元看了林晚榮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味道,點頭道:「既然都是皇命,那也只有先如此了。學生到時再向皇上據實稟報。」
娘的,林晚榮雙拳緊捏,咬牙道:「徐先生,你也不用故意刺|激我了。你放心吧,該我林三做的事情,我一件也不會落下,誰要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讓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哦,他們一起到我們京城開會來了,這個也甚好啊,大家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增進一下友誼嘛。」林晚榮裝糊塗道:「不過,這個好像還是和我沒有關係啊!」
「提出什麼?」林晚榮怒道。
聽到霓裳公主四個字,徐渭眉頭一皺,似乎甚是不解。林晚榮卻顧不得那麼多了,霓裳公主,那應該就是青璿了,他心裡焦急,青璿這是在搞什麼玩意兒,放著正宗老公在這裡不要,卻還要搞什麼公開選婿,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嗎?
「大膽!」殿中徐渭開口,怒聲斥道:「此乃我大華朝堂之上,哪容你化外之民撒野?」他雙拳一抱,躬身道:「皇上,老臣請求將這二人重責,以儆傚尤。」
「這是自然。」繼宮武樹傲然道:「我,繼宮武樹,大和真正的勇士,誰不我的,佩服?他們怎麼說我?」
「啊,沒有,沒有,謝謝您的照顧。」徐宮女急忙搖頭道,臉上陣陣羞赧。
林晚榮細細看了一眼,老徐手中的御賜金牌與自己那塊很是不同,這塊御賜金牌,正面雕刻著一隻五爪金龍,反面卻是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如朕親臨」。老徐的身分就是不一樣啊,手中拿的這高級貨,那就是一把無敵的寶劍,見誰殺誰。難怪他在金陵的時候,能夠鐵腕整肅官場呢。
「唉,我就知道你不信,可是我又何嘗相信呢。」林晚榮無比真摯的道:「你以為我是願意與她們相好嗎?」
皇帝召見?林晚榮心裡又驚又喜,方纔還想著討好徐渭,請他引薦自己去見皇帝,但此時皇帝卻是搶先一步,要召他進宮去,他反而有些彷徨了。
「唉,隨便看看吧,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讓兩位見笑了。」林大人無奈一嘆道。
望見他臉上奸詐的笑容。林晚榮卻是稍稍冷靜了一下,不對,這裡面有古怪。現在時辰尚早,算起來應該是早朝才散,那皇帝再是心急,我卻不是什麼救國救民的大人物,他也用不著這麼早就把我召進宮去吧。
不管大華如何的不堪,可這終究是自己的家,絕不能容忍外人欺侮,林晚榮心裡不爽,將這胡人鄙夷了個半死。
林晚榮笑道:「長今女士,不要這麼嚴肅嘛,笑笑。你要問什麼事情啊?」
「藥膳啊!我不太相信那個呢,還有沒有好一點的?好的快一點的?」
阿史勒不動聲色的湊到他身邊,將一個小袋子遞到他手中道:「今日勞煩林大人盛情款待,意思小小,敬意不成,還請大人行個方便。另有兩匹我突厥特產汗血寶馬,今日也會送到大人府上。」他的華語聽得彆扭,林大人往那小袋裡瞄了一眼,只見裡面放了兩顆大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光華燦放,閃人眼球。
「怎麼,莫非林小兄你認為這是假的?」徐渭看了他一眼笑道。
阿史勒見林大人發怒,急忙拉住他道:「林大人,您手下的新兵不知我們到來,此事情有可原,您就不要責怪他們了吧。」
「故友?三哥,你在京城中還有朋友?」環兒驚奇道。
「唉,要說我做錯了的地方呢,也不是沒有。」林晚榮唉聲一嘆道:「就是在這文華殿打架,實在有傷國體,小民有罪。不過這個東瀛的小雞公,卻是先侮辱我大華千千萬萬子民在先,我一時衝動,才去打了他。說起來,他的罪過更不小,我與他都有罪。皇上,小民請辭!」
徐宮女點點頭,取出一根銀針,輕扎於林晚榮肩頭,她手法細膩,與安姐姐相比,竟是另外一種滋味。或許是因為徐宮女親切近人,也沒有對安碧如那種莫名的恐懼感,這一針扎的林大人甚是舒服。
「末將在——」李聖急忙跑了過來。
林晚榮愣了一下,旋即道:「滿意,非常滿意。」李承載點了點頭,再不說話。
「這個,徐先生,我對國事一竅不通,你跟我說,那就是對牛彈琴了。」林晚榮嘻嘻一笑道:「你倒是快說說,這怎麼和我林某人扯的上關係呢?」
阿史勒奇道:「林大人,這幾位馬術、刀術、槍術都極為精湛,你為何還不滿意?」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林晚榮笑著迎出來,一抱拳道:「皇上你好嗎?好些日子不見了。」徐渭嚇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小子不要腦袋了,竟敢如此對皇上說話。
徐渭掃了那人像一眼,苦笑道:「小兄弟,我也是昨日才得知這個消息,至今還沒有見過小公主,哪裡會認得?不過這小公主定然是認識你的——」
「誰,誰召見我?」林晚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了眼睛又問道。
環兒看出了他的疑問,便道:「你昨夜安歇了之後,徐小姐便來拜訪了,這藥瓶是她自宮中求來的,大小姐趁你睡熟,又親自為你塗抹了一番。」
李承載躬身應了聲是,對著身後立著的那身穿粉紅宮衣的俏麗女子道:「徐宮女,這第一件事情,便由你來親自對陛下呈上吧。」
徐宮女悄聲而嚴肅的道:「大人,我想請問您一件事情。」
阿史勒和李承載跟在林晚榮身後,聽他言語,便直往那幾人看去。只見那幾人正在演練馬上拚殺功夫,其中一個小將手執一桿銀槍,縱馬飛奔中,猛一回頭,一槍便中那紮的木頭人正心窩處,槍尖透體而出,凌厲異常。另一個虯髯大漢,馬上大刀一揮,便將一截圓木,從中間劈為兩半。
徐渭打斷他的話:「蘇狀元,你想一想,你來招待這些使節,那是皇命。可是林三來此,就不是皇命了嗎?」
徐渭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這林三的一張嘴,真可敵十萬之兵啊。
突厥汗國?林晚榮心裡一驚,這丫的不是先歸順大唐帝國,後來又被回紇滅了麼,怎麼到現在還存在?
徐長今說著,竟是深深一鞠躬,林大人急忙扶起她,順便在她小手上捏了一下道:「徐宮女多心了,我是華人,怎麼能傷害我的祖國呢。哈哈,就先說到這裡吧,有空再找你扎針。」
二人方才靠近「文華殿」,便聽裡面傳來一陣喧嘩吵鬧之聲,一個生硬的聲音道:「大人蘇,大華皇帝何時才能見我們?本使臣時間寶貴,可不能在這裡白白耗費了,若你們皇帝不答應我的條件,我便回稟我大汗,只待大汗一聲令下,我十萬兒郎揚鞭南下,馬踏中原,這大華的江山,可就是我們的了。」
繼宮武樹眉頭一皺,心道這人太自大,竟連我的名字都沒聽過,實在太過於失禮,他哼了一聲道:「本人乃是東瀛繼宮武樹!」
這高麗王子李承載表面雖是謙恭,話裡卻是字字珠璣。高麗歷來都是大華臣屬國,臣子拜見皇帝,便應下跪行禮。但李承載不行禮不說,又將叩見說成拜謁,將雙方擺在平等的位置上,朝奉更是少的可憐,這其中的心思不言自明。
「可我還是覺得渾身腰酸背疼腿抽筋,還天天晚上失眠。」林晚榮嘆了口氣道。
他這解釋極為牽強,蘇慕白卻是個聰明人,林三這話暗含機關,自己說他對也不是,說他不對,那就更不是了。
我靠,這是何人如此生猛,坐轎就像坐飛機?林晚榮嘻嘻一笑,正要掀開轎門,卻聽遠處有人大聲喊道:「林小兄留步,林小兄留步!」
徐渭急急四周看了一眼,輕聲道:「林小兄,此話絕不可亂說,會掉腦袋的。」
林大人到來之時,校場上人馬寥寥,只有十數人還在操練。林晚榮遠遠看了一眼,眉頭一皺道:「怎麼又是他們幾個不長進的東西?」
是啊,早知道皇帝老頭要見我,那我也用不著浪費些銀子去買那什麼「鬼畫符」了。他雖是天不怕地不怕,可皇帝乃是一國之主。他對皇宮又是一無所知,心裡自然有些躊躇。眼下有徐渭這個老油條在這裡,當然得好好向他請教一番了。
徐渭也不惱怒,微微一笑道:「若只是一起朝貢,減少歲奉那還便罷了,可卻有更讓人惱火的事情。這幾個附屬小國,也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我小公主歸來的消息,他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然提出了——」
見林晚榮趕了上來,李承載神秘一笑道:「林大人,您對徐宮女滿意嗎?」
「林三何在?」皇帝哼了一聲道。
林晚榮道:「準什麼啊!我們要求火炮射擊,誤差在兩步以內,剛才這一炮,誤差都過了四步距離,這些新兵也不知是怎麼練的,實在讓我失望之極,兩位貴使見笑了。」
蘇慕白沉吟一陣,徐渭接道:「確有此事。昔年太祖建國之時,東瀛曾有來使,呈上國書,附屬我大華,此奏表仍保存完整,以備查閱。林三所言非虛。」
皇帝臉色不變,略點了點頭,算作回答,繼而轉向那邊空著的椅子,眉頭皺了皺道:「東瀛繼宮武樹王子何在?」
老徐說的,似乎和寧仙子的事情無關,倒是什麼番屬朝賀之事,這算什麼壞消息,又和我有什麼關係?不是哪個小國的公主看中了三哥我,要霸王硬上我吧?他賤賤一笑,故作驚道:「萬國來賀?這可是好事啊,笑納歲貢,揚我大華之威,怎麼被徐老哥你說成了壞消息呢!」
啪嗒,那茶壺被林三摔得粉碎,林晚榮捏拳火道:「他娘的小鬼子、小棒子,竟敢打我老婆的主意,老子滅了他。」
「對的,說的就是你。」林晚榮神秘道:「你在東瀛淫民的心中,那是超脫了三界的勇士,令無數人敬仰佩服。」
假畫中的贗品?這是怎麼個說法?環兒心跳加速中,對三哥的高深莫測,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哎呀,現在哪還有心思管它什麼『鬼畫符』啊!」徐渭一把將那假畫收過,看也沒看就扔進了轎子裡,心急火燎的道:「你快些跟我走吧,晚些就要死人了——皇上召見你。」
皇帝忍住笑,驚奇道:「你請辭,你請什麼辭?」
「難道是她們強逼大人您?」徐宮女驚道。
「是!」徐宮女雙手垂下,躬身應是,大華語很是流利。她走到階前,輕聲道:「大華皇帝陛下,我想向您求些宮中的醫書、農書、冶煉技巧等雜科書目。我高麗地處偏遠,民眾淒苦,想向皇帝陛下借這些書目回去仔細研究一番,還望陛下成全。」
說話間,高公公手執金盤,已將那金牌送了過來,林晚榮接過來一看,卻正是寧雨昔那晚搶走的那塊,繞來繞去,又繞回到了自己手裡。也不知寧仙子和皇帝之間到底有什麼協議,怎麼寧雨昔又把金牌交還給他了呢。
有了這無敵金牌,護衛們再不敢盤問,躬身送二人過去。林徐二人徒步而行,跨過護城河,穿越層層禁衛,通端門、午門,過金玉橋,直往太和殿而去。路旁紅牆黃瓦,畫棟雕梁,金碧輝煌,殿宇樓臺,高低錯落,壯觀雄偉。地上金磚鋪墊,兩邊白玉刻壁,玉砌雕欄,華麗無比。
「非也,非也。」林晚榮搖頭道:「怎麼會是外交紛爭?蘇大人,飯可以隨便吃,但話可不能亂說啊!」
「可是皇命——」蘇慕白惶恐道。
「是啊,是啊,一高興就忘了。」林晚榮笑著放開徐宮女的小手,趴倒枕上,卻是翹頭望著她。
大廳裡一個聲音響起道:「阿史勒大人少安毋躁,我大華皇帝陛下日理萬機、操勞無比,眼下正在尚書房中處理軍國大事少頃便會親自召見各位。」
徐宮女不知所措,她的名字在高麗也就只有幾個人知道,這位大華的大人怎麼會瞭解呢?「大人,您還是先讓我把針扎完吧。」徐宮女微紅著臉道。
阿史勒輕道:「林大人,這火炮射的很準,威力也大,為何您手下的兵士好像還不是很滿意?」
「勇猛,果然勇猛!」林晚榮嘻嘻一笑道:「王子殿下,你是不是有個妹妹?」
眾人眼神不善的望著林晚榮,你毆打繼宮武樹,我們是支持你的,可是將我大華文化流傳到高麗,這樣有利於兩國交流的好事,又是這樣一個天真可愛、善於鑽研的姑娘親自懇求,不給她給誰?就連學問天下第一的徐渭老頭,也百思不得其解的看著林晚榮,搞不明白他要說什麼。
這話中的深意,場中任何一個人都聽得明白,高麗與大華地域極近,又無天險可守,歷朝歷代討伐高麗,鮮有失敗的。高麗人自己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在三國使節中,他的心態也是最難以琢磨的。
皇帝嘴角浮起一絲微笑,這小子每次都能給人以意外啊。
皇帝哼了一聲道:「我大華的公主,個個都是仙露明珠,要娶公主,哪有那麼容易。你縱有戰馬千匹又如和_圖_書何,朕身為大華天子,別說千匹戰馬,就算是萬匹,十萬匹,又有何難?若說開戰、停戰,我大華又何曾怕過誰來?」
徐宮女攀附著馬車而上,手裡還提著個小藥箱,林大人奇道:「徐宮女,你這是做什麼?」
林大人說完,深怕這固執的小宮女纏住不放,轉身就走。徐長今呆了半晌,才正色喃喃道:「林大人,為了大華和我高麗的子民,我一定會揭發您的。」
大人蘇?大人蘇是什麼玩意兒?林晚榮心裡難解。聽這僵硬的聲音,說話的應該就是胡人使臣了,靠,他媽的什麼玩意兒,連大華話都說不清楚,也敢學人來做使臣?我華人祖宗縱橫捭闔,縱論連橫的時候,你丫的還是沒進化好的猴子呢。
徐渭看了他一眼:「蘇狀元,你自幼受名師指點,又是皇上親手選中的狀元,這皇恩自然浩蕩,但天子身側,福禍難斷,天威難測也是真。我們做臣子的,只要一顆忠心維護皇上即可,再有其他妄想,那便是居心叵測了。」
林晚榮點點頭,笑道:「醒了。大小姐呢?」
「哦,皇上,你是在叫我嗎?我站的太遠,聽不清楚。」林晚榮道。
大小姐哭了一夜?難道是因為我受傷了?這丫頭,唉,刀子嘴,豆腐心,以後要對她好些才是。可是那徐芷晴又為了什麼哭呢,我和她可沒什麼瓜葛,追上她再甩掉她的誓言還沒實現呢,說她為我哭,那才是笑死人了。
「沒有!」環兒搖頭道:「大小姐走的匆匆,什麼話兒也沒留下。」
李聖高舉小旗,大喝一聲道:「射!」數十門火炮瞬間噴出火焰,震耳欲聾的炮聲將大地都震顫的搖晃起來,火光濃煙中,遠處那密集的山丘,瞬間便被夷為平地,亂石紛飛,氣勢雄偉。
徐宮女恬靜一笑道:「大人,你這是怎麼了,聽了我的名字,就這樣奇怪。」
「哎呀,我的徐大爺,你就不要打啞謎了,快快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吧?」此時倒臨到林晚榮心急火燎了,見了老徐賣關子的樣子,恨不得將他嘴巴撬開,將那事實挖出來。
徐渭急忙道:「不可不可,皇上召見,我等做臣子的,怎可如此怠慢。」待到看見林三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嘿嘿笑了聲道:「林小兄果然是聰明之人,老朽也不瞞你了。方纔我所講的,句句是真,可沒有欺瞞,只不過,我說的都是好消息。」
「——今,你過來一下。」李承載旁邊那年紀偏大的女子輕聲道。她喊得太快,林晚榮又不太在意,一下也沒聽清徐宮女的名字,只聽到一個「今」字。
徐宮女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道:「稟告陛下,民女對大華醫術農業等方面的成就深感敬佩,想借這些書本來研習一番,為我高麗子民祛除災病,並助他們豐衣足食,為我高麗繁盛,做一些貢獻。」
另一個聲音響起道:「是啊,蘇大人閣下,本王子從東瀛遠渡重洋而來,會見大華皇帝,並親手送上我北海道盛產的東洋珍珠數顆,可謂情深義重。只是從昨日到京中,一直等到現在時分,皇帝陛下為何遲遲不與我見面?我東瀛武士道美名天下流傳,鄙人繼宮武樹,身為東瀛歷史最為悠久的皇族之次子,難道不值的他一見嗎?」
見諸事已定,徐渭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往榻上一坐,抹了把頭上的汗珠,笑道:「好了,老朽總算不辱使命,請到小兄弟你進宮了。」
徐渭見他神情為難,以為他不願意說,便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就不要靦腆了,皇上已經對我說過了。」
繼宮武樹聽了兩句,神色大變,目放凶光,雙手習慣性的往腰間倭刀拔去:「八嘎,你的,死啦死啦的!」他覲見皇帝,武器佩刀早已解下,這一下卻是落了空。
回宮了?林晚榮一把抓住徐渭,從懷裡掏出肖青璿的畫像,激動遞到他手裡:「徐老哥,你快說說,這小公主她長什麼樣子?是不是,是不是畫上這個女子?」
法師?用丹?這是怎麼回事?皇帝要這玩意兒幹啥,聽著咋這麼玄乎呢?
阿史勒?這位阿兄的爹娘太有才了,這種名字也能想的出來。方才回答的這聲音是蘇慕白所發,「大人蘇」三個字便是阿史勒稱呼他的。
「皇帝來了?」林晚榮心裡一驚,這老頭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來,裡頭大有玄機啊。
長今不解的搖頭道:「大人,我叫徐長今,不是大長今。怎麼了?」
他天馬行空般的發散思維讓人難以跟上,繼宮武樹完全不知他在說什麼,聽他後面一句終於跨到了正題,便哼了一聲道:「說本人勇猛無比——」
「哦,長今,好名字。我說長今那——啊——」林大人卻似是想起了什麼,見了鬼般跳了起來,臉上滿是驚駭之色,身上銀針根根發抖:「你,你是大長今?」
阿史勒身為突厥使臣,也不是無能之輩,見皇帝怒火中燒,有著繼宮武樹的例子在前,若他一怒之下,斬了自己,那這冤枉可就大了。他收斂了一下囂張,問道:「那麼請問陛下,不知貴國要將公主下嫁,有何條件?」
火炮演習場還在稍遠處,幾人步行而去,林晚榮走了兩步,卻覺身後有人拉自己衣衫,回頭一望,原來是徐宮女。見她神色嚴肅,秀眉緊鎖,林晚榮奇道:「長今女士,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徐宮女臉孔略紅,似是敷設了一層薄粉,輕聲道:「大人笑話了。民女總覺得,文化是不分國界的,他是我們人類所共有的,若因自己私心,而阻止了文明的傳播,那就太不應當了。」
「都起來吧!」皇帝往龍椅上一坐,雙手虛抬,威嚴喝道。
兩位使臣都不敢說話了,這位林大人對兵士要求之高,實在讓人咋舌,若大華兵士都像他這般訓練,天下還有誰是大華敵手。
果然是惡人還需惡人磨啊,徐渭見那胡人使臣服軟,心裡頓有所悟,皇上急召林三入宮,不直接見他就把他放到文華殿來,難道是故意為之?一定是如此了。徐渭越想,心裡越敞亮,這真是一著妙棋啊!
徐渭嘿嘿一笑道:「小兄弟把老朽瞞得好緊,難怪老朽要向皇上舉薦你,卻被你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原來是小公主對你——」
「參見皇上!」大殿中眾人紛紛磕倒在地。高麗使節起身長身一揖,沒有下跪迎接。胡人使節阿史勒則是鼻孔朝天,哼了一聲。繼宮武樹還躺在地上,更說不上相迎了。
媽的,手指都打折了,累啊,下次再扁人,應該多帶些小弟才是。林晚榮將手腕掰的嘩啦嘩啦作響,緩緩走到那胡人使節身邊,亮亮拳頭,嘆口氣道:「這小子身板弱,太不經打,今天打的不過癮。這位使臣大哥,我見你身板硬實的很,大概能架住我三兩招吧。唉,將就著用用吧,這年頭,想找一個能架住我三拳兩腳的人,實在太難啊!」
「轟隆,轟隆——」兩股黑煙沖天而起,驚天巨響震得數人耳膜嗡嗡作響。阿史勒和李承載面色一變,徐宮女等人嚇得摀住了耳朵,林晚榮怒道:「何處打炮?何處打炮?」
蘇慕白對徐渭施禮道:「大人,此人乃是東瀛王子,萬不可造次。皇上命我妥善招待眾位使臣,眼下出了這個亂子,學生罪責深重,麻煩您快些制止林三吧。」
「不僅是失眠,其實還有更嚴重的問題。」林大人愁眉苦臉道:「方纔我說我有十八個相好,你是不是不相信?」
打人和被打滋味能一樣嗎?林晚榮心道,見徐宮女笑得甜甜的樣子,他笑道:「好吧,那便扎一針試試吧,事先說好啊,扎得我不舒服,那就要停手。」
徐渭點頭謝過高公公,帶著林三便往文華殿行去。林晚榮走了幾步,忍不住開口道:「徐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我們全家,你的認識?」繼宮武樹大驚道:「東瀛,你去過?不過我媽媽不叫河蘭——」
這話似明似暗,似有所指,蘇慕白眼中厲光一閃,躬身道:「學生謝過大學士教誨!」
將昨日經歷半真半假講了一遍,阿史勒驚道:「林將軍治軍如此嚴厲,竟連自己犯了錯,也要受鞭刑?」
諸事準備妥當,將那「假畫中的贗品」揣在身上,正要坐轎出門而去,卻見遠處幾個轎夫健步如飛,一頂軟轎匆匆而來,目標直指蕭家店舖。
將繼宮武樹的事情處理完畢之後,皇帝的心情明顯不錯,望著那高麗使節道:「你便是高麗王的長子李承載麼?」
徐渭搖頭道:「平日裡皇宮雖也戒備森嚴,卻沒有這麼多的侍衛。十數年前,皇上曾經在宮中遇過刺客。那時候,宮中真可謂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便連一隻蟑螂,也要被盤問十八遍。今日這氣象,比當年那時差遠了。想來是因為今日藩屬和番邦使節來朝,皇上才會加派人手,做做樣子給那些化外之人看看。」
文華殿怎麼了?這小日本惹的老子不爽,我就要揍他,管你是文華殿還是乾清宮。林晚榮嘿嘿一笑道:「徐先生,你別急,我們都是文明人,對付畜生,我也有不簡單的手段。」
長今甚是善良,見林大人發威,他手下兵丁那般楚楚可憐,惻隱之心更盛,走到林晚榮身邊,輕道:「大人,他們乃是無心之失,還請您饒過他們。長今十分感謝您的恩德。」
徐宮女臉紅一笑道:「大人說有多少個,那就多少個了。」
徐渭掀開轎簾子,小心翼翼的四周望了一眼,才神秘兮兮道:「小兄弟,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就對老朽交個底,你是否認得——」他說到這裡,卻是不由自主頓了一下,林晚榮見他說了一半便停住了,忍不住開口道:「徐老哥,認得誰?你倒是快說啊!」
待到徐宮女說完,徐渭問道:「這位姑娘,這些書名你都是從哪裡得知的?據我所知,你要的這些,有很多是宮裡的孤本,醫術、農術、建築、冶煉諸方面都有,且都是我大華數千年積累的精華,看姑娘娓娓道來,便知你定然有所涉獵。」
徐渭知道他個性,這人平時好說話,可真要倔勁上來了,怕是皇帝老子也管不住他。見林晚榮嘻嘻哈哈往裡進去,徐渭無奈一嘆,繼宮武樹你自求多福吧,你的煞星來了。徐渭心裡忐忑,跟在林三身後進了大殿。
林晚榮大聲道:「小民在金殿之上,與另一臣民打架,雙方皆有錯過。小民自感慚愧,請求皇上撤去雙方所有的官職。哦,那相國寺的園子,我就不要了,打仗的功勞我也不領了。不過那東瀛天皇也有過錯,也請皇上將他撤了吧。」
他心裡有想法,臉上可是一絲都不流露出來,這徐渭也是個老狐狸,把這些事情說給自己聽,絕不是沒想法的,他不會是讓我去對付他們吧?
蘇慕白甚是機靈,一看情形不對,便急急上前道:「啟稟皇上,這位便是來自突厥汗國的使節,阿史勒大人。」
繞過幾座偏殿,遠遠的便望見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莊嚴雄偉,那正門之上高懸著一塊牌匾,「文華殿」三個大字熠熠發光。
胡人使臣阿史勒,望著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這與他認識的大華禮儀之邦完全不同,莫非大華改變了風格不成?恐怕啊,這樣下去,大華吞併我族指日可待。
「小兄就不要再給我戴高帽了,老朽只怕是承受不起。」徐渭笑了一笑,旋即微微一嘆,臉色暗淡:「這學法師、煉仙丹之事,人人都知是假,可真正敢說出口的又有幾人?皇上在潛邸之時,對仙法之事尚不感興趣,可自從登了大寶,卻突然對這術士仙法興致大增,一時沉溺其中,至今已有十餘年。總算我皇天資聰穎,未曾荒廢朝政,朝中眾臣雖偶有諍言進諫,卻都不了了之。」
林晚榮嘻嘻一笑,學著繼宮語氣道:「喲西,媽媽也這麼說的!」
環兒搖頭道:「奴婢不知。不過——」她聲音輕輕,四周看了一眼,才神秘道:「昨夜徐小姐不知道對大小姐說了些什麼,大姐哭了一夜,連徐小姐都勸不住她,今天早上才將將睡了小半個時辰。徐小姐陪了大小姐一夜,今早我見著她,她眼眶紅紅的,似乎也哭過,兩個人一大早便出門去了。」
汗,我說昨夜怎麼做夢有貓抓我背心呢,原來是大小姐在為我上藥,這丫頭越來越有賢妻良母的樣子了。他心中美美,嘿嘿一笑道:「大小姐這麼早就和徐小姐出去了?她們有什麼事情麼?」
跟我有關?莫不是寧雨昔那邊出了問題?他心中疑惑,卻聽徐渭接著道:「林老弟,眼下正是開春時節,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大華周圍附屬番國,皆要前來朝賀,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跟你走個什麼?」林晚榮笑道:「老友,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啊,這是小弟最近收集到的戰國兵法大家鬼谷子先生的一副字畫,行家都叫它『鬼畫符』,區區小禮,不成敬意。」他小心翼翼的,將那假畫中的贗品送與徐渭面前,狀甚謙謹。
林晚榮在一邊聽得清楚,什麼千年高麗人參,你高麗有一千年歷史嗎?比老子還會忽悠。高麗不甘居於人下的這種心理本來可以理解,只是他們在有難的時候,便求庇護於大華,在大華困難的時候,卻喜歡在背後捅軟刀子,過河拆橋的事情幹了不是一回兩回了。叫林晚榮對他們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先上去再說吧。」徐渭向那車伕打了眼色,兩人便把林三拉上了車去,徐老頭跟在他後面鑽了進來。這馬車寬敞明亮,內置一桌一榻,榻上放著銀絲玉被,桌上置著茶壺茶盅,精美異常,一望便知非是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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