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極品家丁6

作者:禹岩
極品家丁6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二章 驚天爆炸

第十二章 驚天爆炸

「很純潔?」徐渭臉色頓時多了幾分失望:「為何不苟且呢——啊,不是,我是說,為何不陪她一起慶生?哎呀,你額頭怎麼了,你受傷了?」
誠王輕輕咳了兩聲,淡淡搖頭:「你也不要說些好聽的話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這兩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也不知還能不能看到今秋的紅葉了。康寧,若是我今年去不成了,你便代我去看看吧,也算完成了我最後的夢想。」
「照我猜測,他是示威來的。」林晚榮輕輕言道。
「你胡說些什麼?!」蕭夫人驚惱羞澀,急急打斷他話語:「我何時說你占我便——呸,我怎的與你說起這亂七八糟的事情——」
「謝什麼,只要夫人不以為我占你便宜就好。」林晚榮嘆了口氣,半是正經半是調侃。
「你說什麼?!」秦仙兒眉毛一挑,淚珠顆顆閃動,銀牙都要咬碎了,蕭玉若也是嬌軀搖晃,臉色煞白,險些就要倒下了。
這是典型的撂擔子、甩包袱,林晚榮才不上他當,哈哈笑道:「瞧徐先生你說的,我們年輕人經驗欠缺,正需要你的指導呢,別人不瞭解,我還不知道麼,遙想當年,你也是縱橫過四海的箇中高手——」
「您就是折了突厥軍師的林大人?」那侍衛一喜,急急躬身抱拳。
秦仙兒嗯了一聲。似是汲取了許多力氣,驕傲的抹淚道:「姐姐說的不錯,我們相公是最厲害的,誰也害不了他——」
這倒也是,看林兄弟模樣,又不|穿白袍又不拿摺扇,整天嬉皮笑臉的勾搭各家小姐,哪裡有半分才子模樣。高酋欣慰的點頭,哈哈道:「這就難怪你不知了。你想想,陽春之露、冰山之雪,這麼好的東西,往那些才子佳人口中一傳,這藥的名字還能不變嗎?跌打藥,這名字多麼俗氣啊!」
回去看看,談何容易?林晚榮苦笑著搖頭,眼前閃過許多的面孔。父母,妹妹,青璿,仙兒,安碧如,寧雨昔……一張一張的面孔在他眼前飄過,似是放電影一般,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不知不覺中,他由一個孤家寡人,增加了這麼多的牽掛,世事變遷,當真是叫人難以預料,他不由自主輕嘆了口氣。
「其實,我真是故意——與大家開個玩笑的。」他腆著臉皮望住蕭夫人笑道:「啊,夫人,你真是青春豔麗,與仙兒站在一起,就像嫡親的姐妹一般,我第一眼見著的時候,真是分不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了。冒昧開個玩笑,夫人可不要見怪哦,要怪,也只能怪你太年輕貌美了!」
高酋敬佩的豎起大拇指,敢不將徐小姐放在眼裡。這林兄弟實在是牛的不行了。
這是哪裡?他又問了一遍,正要伸手向四周觸摸,卻覺渾身似是散了架般,無一處不熱,無一處不痛,齜牙咧嘴間,連手都伸不出去,腿上傳來的痛楚尤為明顯。
爆炸一陣連著一陣,劈劈啪啪燃燒的聲響伴隨著牆壁倒塌的聲音,刺的人心裡生疼。片片飛簷就在身邊落下,蕭玉若腦中一片空白,心似撕裂了一般,對那危險絲毫不察。
夫人噗嗤一笑,嗔了一口:「我瞧你是三十九還差不多,你這心境,這境遇,就連五十九歲的老頭,也及不上你。」
這幾句話尖酸刻薄,連大小姐都有些聽不下去了,急忙拉了拉秦仙兒的衣袖。秦仙兒卻是盎然不懼,她自幼在白蓮教長大,受安碧如熏陶,養成的便是這樣一副我行我素的魔女性格,連林晚榮也奈何她不得,何況肖青璿乎?
「什麼世所不容,雨昔是青璿的師傅不假,卻也是我的仙子姐姐,兩樣都沒錯。」林晚榮哼了一聲道:「我與她,男未婚,女未嫁,既無血緣親情,又是兩情相悅,為何世所不容?!我就要娶她、愛她、呵護她,誰能把我怎麼樣了?」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雙臂無力垂下,身下似頂著一個柔和的沙包,軟軟綿綿,手感極好。他下意識的又壓了一下,幾縷秀髮自他嘴角拂過,一絲淡淡的芬芳沁入鼻孔。
這老哥還真能自己安慰自己,林晚榮搖頭笑道:「高大哥,走親訪友用的著晚上麼?再說了,他是皇子龍孫,就算是走親訪友,也應該是別人去拜訪他,哪用的著他去訪問別人。」
連名聞天下的徐文長也要向林三問計,這林兄弟真是越來越神了,高酋佩服的五體投地,急忙豎起了耳朵傾聽。
「林三(壞人),你做什麼?!」蕭家母女一起驚呼起來,蕭夫人羞怒交加,一腳正踢在林晚榮腿腕上。
憶起方纔還與林三有說有笑,片刻之間,卻是生死兩茫茫,蕭玉若心疼的幾乎窒息。但她到底執掌蕭家多年,絕非輕易能被擊垮的,眼下娘親與林三生死未卜,正是需要她冷靜的時候。
林晚榮點點頭沒有說話,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妥的感覺,可是思來想去,卻又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裡,直到回至蕭家進了大院,他頭腦裡還在思索,腳下沒留意,卻差點撞在一個人懷裡,那酥酥軟軟滑如綢緞的感覺,讓他緊張了一天的心頓時一酥,順手掏了一把,騷騷笑道:「咦,仙兒,你故意撞我幹什麼?還傷得這麼厲害,你瞧,都起了兩個大包。」
玉霜清純,夫人成熟,仙兒嬌媚,大小姐冷豔,四個女子站在滿地的大紅燈籠中,各具風情,看的林晚榮眼花繚亂,不知身在何處。
見他那要吃人的目光,蕭玉若又羞又喜,就知道這壞坯子喜歡這一套,難怪秦仙兒對他施手段,一拿一個準。她雖與秦仙兒交好了,但似她們這般傑出的女子,怎肯落人下風,暗中較勁自是難免。
二人面對面的貼在一起,他的呼吸輕輕拍打在自己臉上,柔柔的感覺。蕭夫人眸中含淚,酥胸急劇顫抖,連林晚榮都能感覺到那起伏的波浪。夫人怒聲泣道:「林三,你做什麼,不要命了嗎?」
夫人一串連珠炮,鶯聲燕語,聽得林晚榮頭暈目眩,苦笑不已。女人真是難伺候,從前夫人罵我太卑鄙,現在卻又嫌我太高尚,我他媽還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什麼風流不風流的,」他尷尬笑了一聲:「我只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她那兒遺留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種子,只怕將來會引發一連串不可預測的不良反應,所以才想請徐先生幫忙打探一下。」
蕭夫人沉默半晌,想來這問題也有些難度,良久才聽她幽幽一嘆:「為何玉若和玉霜都會鍾情於你,從前我一直都難以理解,直到現在才有些明白。林三,你說我知道了你八成的秘密,那另外兩成是什麼。能不能也告訴我?」
我他媽是個狗屁才子啊,林晚榮嘿嘿笑道:「高大哥,我的性格你還不清楚麼?你見過像我這樣粗壯有力、整人整到死的才子麼?」
見諸人開始行動,秦仙兒心裡稍稍好受了點,緊緊拉住蕭玉若的手道:「姐姐,他們什麼時候才能開始救人?耽誤這麼些時間,相公和夫人在下面怎麼受得了?」
懶得管了,他拉著高酋走了兩步,旁邊便是自己的府宅,想想青璿、凝兒、巧巧她們還在府中為自己收拾行囊,一時甚是想念,拉開大步便門前行去。
她雖是霓裳公主,卻是在白蓮教中長大的。又受安碧如調|教,原本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女,眼見相公罹難,頓起滔天殺意,雙眼紅腫,便又恢復了魔頭本性。
仙兒甜甜一笑,抱緊了他胳膊。大小姐見他二人甜蜜,情不自禁嗯了一聲,也不與林三鬧彆扭了,開口輕道:「這燈籠還未點燃,依著規矩,應是我蕭家成年男子點燈才是。不過,我們蕭家無男——」
大小姐這是軟硬兼施啊,不過這般風情的大小姐,林晚榮還極少見過,他偷偷抹了抹額頭冷汗,眼光落在蕭玉若身上,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乾笑一聲:「那是,那是,我很少做壞事的。」
「誰說他手裡無兵?」林晚榮淡淡道:「他就不會借麼?」
一陣淡淡的芬芳傳入鼻孔,夫人口裡噴出的氣息,打在他臉上,癢癢的。林晚榮笑著聽她罵完,心裡卻是說不出的平靜。這暗無天日的廢墟裡,氧氣一點點減少,也不知道自己二人還能不能撐到仙兒她們尋來的那一剎那。尚幸,自己並不孤單,還能有一個人陪著說說話。
身下那嬌嫩柔滑的軀體輕輕顫抖著,黑暗中看不清夫人的面容,還道她是因與自己貼的太近生出些羞辱感覺,林晚榮淡淡一笑:「夫人,你放心。我雖是貪財好色,卻從不做那暗中欺人的小人之事。在這廢墟之中,我絕不占你便宜,如違此誓,就叫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肖青璿搖頭一笑:「要真謝起來,該是我感激你才是,我與林郎的姻緣,你也是半個紅娘。林郎與我說過好多次了,一定要好生感謝你!」
高酋急急抹了把汗珠,遠遠奔過來跪倒:「稟公主,蕭小姐,出雲公主駕到——」
「這就奇了。」林晚榮緩緩踱了兩步,不緊不慢笑道:「論情勢,我們在暗,他們在明。論人手,這巷子周圍,我們有一百來號,他才區區幾十,打架他們也不是對手。那麼他主動來找我們幹什麼?自己找虧吃嗎?!」
這老徐的思想真不健康,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想岔了。將徐渭鄙視了一番,林晚榮尷尬道:「徐先生,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送她一個禮物而已,並無發生苟且之事,我和徐小姐很純潔的。」
「跌打藥啊,」林晚榮不解道:「這有什麼特別的。」
秦仙兒一聽。再也不敢動了,急急拉住蕭玉若的手,淚光閃爍中泛起些驚喜:「姐姐,你的意思是,相公他不會有事。是不是,是不是?」
你當是紅燒肘子麼,還能再咬一口?蕭夫人臉頰發燙,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聽她嗯了一聲,便再沒有了言語。
高酋抱拳躬身應道:「林大人與蕭夫人應該就被掩埋在這廢墟下,請公主放心,卑職一定盡快救出林大人。」
夫人嘆了一聲,輕道:「林三,怎的到了這裡,你卻與在外面變成了兩個人?若我們真能逃出去,你還會變回去麼?」
蕭夫人連連搖頭:「寧仙子是肖小姐的師傅,你們這是亂了綱常,世所不容。」
大小姐俏臉熏紅,嗔道:「美的你!娘親是長輩,你雖算是我蕭家的半男,卻不能算是完整,這燈籠便應由你與娘親一起點亮了才是。」
高酋聽得哈哈大笑,擺手道:「無妨無妨,只要不是撞到了你的嘴,那就沒什麼大不了的,耽誤不了你吃飯、勾搭姑娘。」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手臂忽然傳來濕潤的感覺,幾顆溫熱的水珠滴落下來。林晚榮驚道:「夫人,你怎麼了,我可沒占你便宜。」
他混不在意的嘿嘿一笑:「夫人,我可不是嚇大的。就我們這種純潔程度,離浸豬籠還差著遠呢。」
蕭夫人聲音逐漸的提高,情緒剎那間變得激動起來,哽咽著,抽泣著,淚珠滂滂沱沱,沾染在他胸前的衣上,滴落在他的手臂上,由暖變涼。
夫人!這是蕭夫人!遲滯的腦子頓時清醒過來,爆炸瞬間的情形在眼前浮現。火熱的巨浪襲來,他只記得自己用力將蕭夫人護在了身下,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鋒利的匕首在院中微弱的燈火中閃爍著耀眼的黃光,林晚榮心中一驚,頓時想起了,在金陵時大小姐便與玉霜各執了一把匕首,用作防身,她這時候拿出來幹什麼。他不動聲色的向蕭玉若手中摸去,諂笑道:「大小姐,女孩子還是拿繡花針穩妥一些,這些刀啊槍的,不適合你們,還是暫時交給我保管吧。」
林晚榮頓時寒毛倒豎,奶奶的,擺了烏龍不要緊,但也別被人抓個現形啊,面前的一個是老婆,還有兩個是準老婆,這下亂子大了。
大小姐心裡一酸,抱住仙兒胳膊,緩緩的靠上她肩頭,二人緊緊擁在一起,相依相偎!
現在那狐媚子在幹什麼呢,還在忙著相親麼?她是誠心要氣死我啊。望見那高大的府宅,金碧輝煌的玉壁雕欄,繁華如昔,安姐姐的一顰一笑浮現眼前,叫林晚榮心裡又苦又澀,感嘆萬分。
「這,這是哪裡?下雨了嗎?!」一個柔軟虛弱的聲音,在他耳邊幽幽響起。
他的經歷之豐富,天下無人能比,什麼折桂賽詩會,怒鬥聯王,解籤靈隱寺,三試奪商魁,躍馬踏白蓮,尋銀微山湖,有夫人聽過的,也有她不知曉的,聽得她心裡發顫、目瞪口呆。從前只將他當作一個嘻嘻哈哈的痞人,卻不知他的經歷,足可寫成十本傳奇。
玉霜嫣然一笑:「相國寺啊,還能是哪裡?壞人,你不知道,那法師神著呢,不僅能猜出我和姐姐的名字,還能說出娘親的來歷。他賜的這燈籠也不簡單,沉著呢,一個能頂上平日裡的兩個。我們用了兩架馬車才搬回來,法師說,保證我們點上後紅紅火火,比金秋的紅葉還好www•hetubook•com•com看。」
「夫人,你,你沒死?」林晚榮驚喜的話都說不利索了,眼框不由的濕潤,乍然歸來的喜悅剎那間充滿了心胸。雖是暗黑中看不清蕭夫人的模樣,卻覺她的聲音如天籟般清脆動人,叫他喜不自禁。
林晚榮急急擺手:「冤枉啊,我可沒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大小姐,你可要相信我的人品啊,夫人,你要想好了再說啊,會死人的。」
蕭夫人急促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林晚榮頓時驚醒,忙擁住她腰肢,用力拍打她臉龐:「夫人,不能睡,不能睡啊,你醒醒,我還沒有占你便宜呢,你快醒醒,咳咳——」
這一番嘶喊費勁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肺間吸進的都是混濁的氣體,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眼皮似有千斤重,昏昏沉沉就要睡去。
秦仙兒對他是無條件的信任,聞聽他言雖不知他有何用意,心裡卻根本不作二想,迅疾抓住旁邊二女的臂膀,腳尖疾點,電光火閃般,如抄水的燕子般爆射出去。
「這是哪裡?!」林晚榮緩緩睜開眼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二小姐輕輕拍了拍酥胸,微吐口香氣,嬌笑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壞人,下次可不要再這般玩笑了,叫外人聽去,豈不是鬧出大笑話。不過麼,娘親本來就青春美麗,你贊的也不錯。是不是啊,娘親?!」
「不急,不急。」林晚榮嘿嘿陰笑:「既然高麗與東瀛還在膠著。那就讓兄弟們多練練,過兩天再過江也不遲,反正高麗軍士為了守土,都是寧願戰死的,讓我們為他們的勇猛祝福吧。」
高酋聽得老臉一紅,他雖在宮中當差,卻是江湖人,哪裡明白誠王這種梟雄的手段,那笑與淚都是無堅不破的利器,若不是徐渭這老油條點醒,恐怕就真的要被誠王這番發自肺腑的言論給迷惑了。
秦仙兒這兩日與她們姐妹相處下來,早已摒除了隔閡,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方才面對危局,二人相依相靠、互相安慰、共歷患難,更是親密無間,見洛凝含怒質問蕭玉若,她忍不住眉毛一揚,嬌叱道:「洛小姐,蕭家姐姐和我相公的事,與你沒有干係,也輪不上你插嘴。」
「那是因為早已吃過虧了。」林晚榮嘆了一聲,旋即嘻嘻一笑,抱拳道:「徐先生過獎了,其實,小弟還有一件事要麻煩徐先生你呢。」
仙兒幾人看的心疼,三人六手一起在他額頭按摩,香甜嫩滑的感覺叫林晚榮心裡騷癢,只後悔這包不是撞在了屁股上。
大門嘩啦一聲打開,一個精壯的漢子露出頭來,見了高酋,頓時面色一喜:「高統領,您來了。」
大小姐牙齒一咬,面色潮|紅,小手猛的向下一揮,神情甚是堅決:「我砍!」
他湊在徐渭耳邊說了兩句,徐渭長長哦了一聲,望著他笑道:「果然是少年風流,連高麗的小宮女都不放過。不過這小宮女倒的確有些學識,若不是身為蠻夷,倒也將就配的上林小兄你。你只管放心好了,我這就叫人打探她的消息。」
秦仙兒咬牙嗯了一聲,虔誠的閉上雙眼,雙手合十靠在胸前,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緩緩落下。
徐渭點了點頭。誠王這樣的人雄,每句話都是有深意的,難得林小兄如此機敏,他不去當官真是太可惜了,要不,憑他的才華,位極人臣絕不是一句空話。
肖青璿輕輕點頭。眸中淚光閃動,喃喃輕嘆:「你這冤家,便沒有讓人消停的時候。」
「相公,你笑什麼?!」秦仙兒一直便在冷眼旁觀,將眾人言行神色一一看在眼裡,見林晚榮低著頭的樣子,便微笑問道。
不說這事還好,聽他一提起,蕭夫人便覺臉頰火熱,此時兩人緊緊跌在一起,一個年輕的男子與自己相擁,姿勢又是如此曖昧,若落在外人眼裡,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是幼習師訓、謹慎守禮的貞節女子,男女之防有如隔山,自不甘與他如此接近,忙咬緊了牙關,將身子向外挪去。方才動了一下。就聽貼在自己身上的林三傳來一聲悶哼,牙關咬得格格作響,聲息卻小了許多。
「我知道,我知道。」林晚榮搶著笑道:「一個女婿半個兒,我來點就是。」
秦仙兒搖搖晃晃著站起身子,爆炸已經平息了下來,硝煙慢慢散去,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氣味。蕭家大院連帶院牆四周的房屋酒樓,都已夷為平的,林晚榮與蕭夫人早已看不見了人影,他二人立身的地方,更是被倒塌下來的成片的瓦礫覆蓋,堆砌有三四丈來高。
「夫人,你有媽媽麼?」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林三的聲音幽幽響起。沙啞中帶著些縹緲,彷彿自遙遠的天邊傳來。
又來了,每次聽林小兄說天書,老徐就是一陣頭大。好在他也是風流過來的,哈哈笑著打了個男人都懂的眼神,小兄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辦妥的。
院子裡燈光昏暗,仙兒方才站在他身邊說話,並未仔細打量,此時聞大小姐所言,忙轉過他頭邊,看的清楚了,頓時心中痛楚,怒道:「相公,是誰傷了你?我去殺了她。」
「娘親——」
她的身體越來越柔軟,每一聲呼吸都能聽見她肺間的顫動,那巨大的痛苦,讓她的聲音弱小無比:「我,我叫郭君怡,你,你一定不會記住的——」她的身子猛的一頓,呼吸忽然間劇烈無比,漸漸地,緩慢了下去,再無聲息。
未遂?高酋神色頓時嚴肅起來,正經點點頭道:「徐小姐果然不愧為徐小姐,竟然能叫林三兄弟你碰釘子。這事要是傳出去,她的聲名威望恐怕又要倍增了,不行,不能讓她得逞,我一定要助你一臂之力。兄弟——」他抖抖懷裡的瓶瓶罐罐,四處瞅了一眼,神秘兮兮道:「要哪種藥,你自己選吧,老哥我的家當,可就全部在這裡了。你看這個行不。這個叫做烈女吟,是今年最流行的,窯子裡的老鴇新收清白姑娘,都灌這個的,一包頂過去十包——」
蕭夫人啊了一聲,俏臉通紅,急急收回了小手,輕呸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我與老爺媒妁為婚,相敬如賓,哪似你這般大膽放蕩。」
林晚榮急劇的喘著粗氣:「不知道,可能是腿折了。」
林晚榮右手摟住蕭夫人往外一拉。夫人啊的驚呼了聲,嬌軀頓時向外挪出了幾分。與此同時,林晚榮力氣耗光,他怒吼一聲,身體用盡全力向左側傾去。嘩啦聲中,大石鬆動,他用盡全力將那折腿移開,殘轉碎瓦、土屑灰塵盡數落下,砸在他背上,他咬住了牙。一聲也未吭出。
什麼叫信任,什麼叫做患難見真情,感動啊。林晚榮涕零交加。
夫人一口氣罵完,臉色漲紅,頭暈眼花,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有了林三的教導,她已知道這是空氣稀薄的緣故,正急促不安間,卻有一隻胳膊伸了過來,正抵在她口唇處:「咬著——」
夫人看的呆了,這樣高傲的林三,卻是她平日所未見。往日裡只見他嬉笑玩鬧、全無正經,別人惱他罵他,從未生氣過,哪知他骨子裡,卻比任何人都倔強、都高傲。
「不行。」林晚榮笑了笑:「有些秘密,只屬於我,無法分享。雖然有時候,我會很孤獨。」
這無頭無尾的一句話,看的林晚榮一愣神,什麼金鳳來,什麼門戶開,這是打啞謎呢?他細細一思索。頓時哦了一聲明白過來。金鳳不就是青璿麼,徐芷晴的意思是要叫青璿親自上門求親,她才能應承。這丫頭還真是與青璿別上勁了,大概凡是清高的才女,都有這毛病。
林晚榮摸著額上大包,嘆了口氣道:「因為技術原因,發生了一起小小的人為故障,導致慶生未遂。不過你放心,徐小姐應該是高興過的。」
一聽是聖皇先帝託夢,趙康寧便住口不語了,誠王略略頓了頓,往四周瞄了一眼,神情中似有無限的留戀:「自成年之後從宮中搬出,一轉眼三十餘甲子,這四面的民宅巷居,也沒見多大變化。還似多年前那般模樣,只是我卻老了。」
「無事。」夫人嫣然一笑,抹了淚珠,輕聲道:「今日我的思緒有些亂了,說過的話都記不得了。這便算作我們之間的一個秘密,你,你不許對別人說起。」她伸出晶瑩的小指,勾住林晚榮指頭,臉上升起一片俏麗的雲霞。
高酋在門外早已等待多時,見林晚榮興高采烈出來,湊上前去望著他額頭,頓時一驚:「林兄弟,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府裡有刺客,你怎的受了如此重傷?」
林晚榮大急:「夫人,不能睡啊,一定要堅持住。你要是睡了過去,我就會占你便宜,那你就吃大虧了,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王府門前的車馬依然來往頻頻,看似繁華依舊。只是有心人都看的出來,這情形與昔日誠王得勢之日相去甚遠,幾可謂天壤之別。朝廷最近的一系列人事異動,雖是皇帝在不知不覺中暗自部署,給人的感覺不像快刀割肉那般猛烈,可朝中的大人們就是在這種日子下討生活的,嗅覺自然靈敏異常,稍有風吹草動,便已有人嗅出了這種味道。有意無意的漸漸疏遠了與誠王的來往。
蕭夫人氣得淚珠紛紛落下:「你,你這是在侮辱我!這都什麼時候了,連命都要沒了,我還會去計較這些小節麼?我是那種食古不化、不知進退的人麼?便只有你高尚,我卻只能齷齪卑鄙?」
「父王——」趙康寧痛哭流涕,再不敢言語。
說起這事,林晚榮至今心裡不舒服,無奈嘆道:「慚愧,慚愧。又叫他跑了,讓兄弟們失望了。」
心跳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心跳?夫人掃他一眼,幽幽道:「你今年多大了?」
「徐先生為了國家大事,甘願作此犧牲,小弟佩服,佩服。」林晚榮笑著抱拳道。這話也不完全是調笑,似徐渭這樣的清高讀書人,能扮此模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賜你一死就能陪我相公的命麼?」秦仙兒聽得大怒,嬌顏一寒,淚珠兒浮動,大聲斥道:「我要誅你們九族,禍及十八代——」
尤以與寧仙子的生死相戀,最是驚心動魄、攝人心魂,蕭夫人聽得大駭:「你,你竟然與肖小姐的師傅——這怎麼可以?!」
林晚榮聽得迷迷糊糊,三月的露珠,隔歲的雪蓮,這些可消腫止痛不假,可又和我得不得手有什麼關係呢?
見林兄弟滿臉的淫笑、齷齪無比,有了上次杭州歸來途中整治掏公子的經歷,高酋對他可是有些懼怕,忙一股腦收起那些寶貝,嘿嘿道:「瞧兄弟你說的,我是那樣的人麼?對中意的女子,我主要還是以培養感情為主,藥物為輔,藥物為輔——」
二人點燃火線,過不了片刻,十八盞燈籠便一盞接著一盞點亮,點點燈光自皮紙中透出,甚是溫馨。
春風玉露?!林晚榮倒抽了一口冷氣,好淫|盪的名字啊,幾可與神仙脫衣衫相媲美!他忙拆開信封,往那信箋上瞅了一眼:「花殘春風曉,歲寒玉露知。何人剪窗燭,淚落夜雨時。」
「相公,」仙兒知他意思,不自覺的低下頭去,委屈道:「我勸過夫人了,叫她過了這幾日再去。只是她愛女心切,一心要為蕭家消災解難,片刻都等不及,我也勸不住,那時又尋不著你,只得依了她去,我就一直護衛在她們身邊。」
大小姐玉手一轉,躲過他手勢,輕哼了一聲:「這是與我護身用的,我們女兒家的清白,比那性命還要重要。若是有人敢欺負我娘親,敢在她面前不老實,我就——」
二小姐神情呆呆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哇的一聲,痛哭著撲進她懷裡:「姐姐,壞人和娘親在哪裡?他們會不會死?!——我,我也不想活了。」
大小姐嘆了口氣:「這上面都被瓦礫所覆蓋,若是娘親和林三真被掩埋在下面,我們不知他們方位,輕舉妄動的話,只會加劇這瓦礫的坍塌,最終害了他們。」
「娘親,你怎的不早說。」大小姐長長的鬆了口氣,抹了淚珠,泣中帶笑:「我知道他這人在別人面前雖不太老實,但是在您面前還是有些規矩的。」
好像有點道理,林晚榮哈哈笑了一聲,蕭夫人望了望他,微微點頭。
「你就怎麼樣?」林晚榮驚了一下,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
林晚榮知道她性子。搖頭嘆道:「夫人,你不必自責,這只是一個缺氧時自救的小法門,當你感覺頭暈時,就再咬一口。」
「高大哥的見解,果然非同凡響。」林晚榮豎起大拇指笑道。
「那就是沒有戀愛過了。」林晚榮點頭嘆氣:「這就難怪了,你從未嘗過這種心跳的感覺,自然難以理解。」
「誰故意撞你了?!」那女子羞怒交加,急急躲開他魔爪。
林晚榮看了秦仙兒一眼。這幾日京中情勢緊張,他還囑託過諸人盡量不要外出,怎麼今日夫人就出去求籤了,要是途和圖書中出了事,這可怎麼得了。
雖明知這是秦仙兒自我安慰的手段,但蕭玉若又何嘗不是如此?她擦了淚珠,淒笑道:「你還不瞭解他麼?像他這樣的壞坯子,不把我們欺負夠,又怎麼會捨得離開?」
「你——」洛凝何時遭過這等冷語,氣得酥胸發顫,淚珠連連,說不出話來。
「相公——」秦仙兒雙目赤紅,如箭般激射而出,發瘋似的向那爆炸的中心處奔去。
「不,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你知道,他這個人,壞的連閻王都不肯收的。」蕭玉若撫摸著妹妹的頭髮,柔聲勸慰著,身體卻是止不住的發抖,淚珠嘩啦啦的落了下來。她雖是素來獨立堅強,但今日這慘禍早已超出了她的想像。尤其林三和娘親,便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片刻之前還在說笑打鬧,眨眼之間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這硝煙活生生的吞沒,面對如此淒慘的情形,怎不叫她肝腸寸斷?
「咳咳,」蕭夫人臉色一片潮|紅,劇烈咳嗽著,窒息的感覺叫她精神陣陣恍惚,淚珠緩緩淌落下來:「林,林三,你的名字,是叫林晚榮麼?」
「林晚榮,林晚榮——」夫人喘息著,全力的張開小口,想要用力的呼吸,卻吸進更多的廢氣。她雙眼重逾千斤,喃喃道:「這名字不好,我還是喜歡叫你林三。你,你知道我的名字麼?」
哭泣中的洛凝猛的抬頭,俏臉上淚珠閃動,抽泣著憤怒道:「大小姐,大哥是與你們家有仇麼,為何每次都在你們家出事?上次是被人抓走,這次卻又遭了暗算,你,你們便是這麼待他的嗎?!」
「真的嗎?!他們不會死的,是不是,姐姐?」二小姐目光呆滯,躺在她懷裡喃喃自語。似是在問她,又似是說給自己聽,眼中一片死灰。
「小妹妹,有什麼事嗎?」林晚榮嘻嘻一笑:「現在在府外,你要是再摸我,那可是要收費的!」
「不會吧。」林晚榮下意識的護住關鍵部位,小聲道:「大小姐,用的著這麼狠麼?」
蕭夫人牙關張開的同時,自然而然的深深的呼吸,一股清新的空氣灌進她鼻腔口腔,她急急喘了口氣,頓時輕鬆了許多。意識恢復過來時,只見自己竟然緊緊咬住了林三手臂,她又驚又羞,忙啊的一聲鬆開小口,臉頰火一般的滾燙。
「壞人——娘親——」二小姐泣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便要向那餘爆不斷的火堆裡衝去。這一聲嬌呼驚醒了蕭玉若,她急忙死死拉住妹妹,含淚道:「玉霜,你做什麼?勿要魯莽!」
百十號人,這動靜也不算小了。林晚榮沉吟半晌,腳步拿開往外行去:「高大哥,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高酋應了一聲,急急跟上他步伐。
「真好看。」二小姐手指著燈籠咯咯笑道:「相國寺的法師,可真沒騙我們。」
林晚榮額頭汗珠滾滾落下,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是多麼的蒼白,他咬著牙急劇喘息,語聲羸弱:「我沒事,你繼續——」
蕭夫人置身事外,看的最清楚,見他眼神亂轉、言辭閃爍,冷笑道:「你這是在哪家小姐的院裡,叫假山撞了?莫不是被人打著出來的。」
對這小魔女的性子,肖青璿在金陵時便有所瞭解,上次還險些著了她的道。肖小姐也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能讓仙兒安安穩穩的與自己說上幾句話,已經是了不起的進步了。她嘆了口氣,望著蕭玉若微微一笑,點頭道:「大小姐,有些時日不見了,你還好麼?」
蕭玉若臉頰冰若寒霜,冷冷一笑:「哪裡作惡,我就砍哪裡。」
林晚榮苦笑道:「能保住命就不錯了,還說什麼腿不腿的,可能是折了一下。」
這是什麼意思,不相信我嗎?誠信可是我立身之本。林晚榮被她瞧得渾身不自在,老臉也陣陣的發紅,忍不住神色一惡,狠狠道:「仙兒,你先去洗白白,待會兒我們一起解蠱。」
這就是了,林晚榮點點頭,又道:「那我再問一聲,高大哥,這王府周圍我們的眼線有多少?」
「兄弟,去不得啊,」高酋急忙拉住了他,神秘兮兮的指了指他額頭:「你有傷在身,公主和洛小姐都是那麼精明的人兒,說不了兩句話就會露餡的。」
得手?!我沒有啊,林晚榮大感冤枉。高酋嘿嘿笑著搖搖手中藥瓶:「還想瞞我?看看,這是什麼?」
「出發了?在哪裡?」越聽林三的話,徐渭越是心驚,這林小兄今日怎麼改變了作風,還是像往日那般說些笑話多好啊,一聽他談起軍國大事,就有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味道,讓人心驚肉跳。
秦仙兒自昏迷中緩緩清醒過來,第一眼見著的,便是蕭玉若堅韌而美麗的臉頰。她輕咳了一聲,鮮血順著口角緩緩流下,喃喃道:「蕭,蕭家姐姐,相公呢,見著相公了嗎?」
「見笑,見笑了。」徐渭打了個哈哈,將他拉到一邊,瞅準四處無人,壓低聲音道:「林小兄,我拜託你的事情如何了?你可見過芷兒?我不是跟你說過,今日家中無人,叫你便宜行事的麼。」
「在想什麼?」眼前的林三,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有深度,有內涵,叫夫人心裡陣陣的忐忑,不知怎的,忽然很想念從前的那個簡單的林三。
徐渭點點頭道:「他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以王爺的城府,絕不會輕易表露出來的。」
徐渭眉頭緊蹙,苦苦思索,似是自言自語。
連威脅人都帶著這麼些痞勁,蕭夫人臉頰通紅,急忙嗯了一聲,又覺與他貼的太緊,甚是不妥,忙將身子緩緩向外移動了一下。這一動,正觸在林晚榮腿彎,他悶哼了一聲,顆顆冷汗滴落下來。
「好妹妹,不會的,」大小姐淚珠滾滾而下,擁緊了玉霜的身軀,喃喃道:「娘親和他都不會死的。就是死了,我們也要和他們在一起,我們是一家人。永遠都不分離。」
「相公!!」秦仙兒雖受了傷,眼光卻是利落,望見那衫角,頓時長長悲泣一聲,瘋狂一般向前撲去。
見他都這副模樣了,還不忘貧嘴,蕭夫人又氣又惱,想要教訓他,嘴唇囁嚅半天,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眼淚結成串的滴落下來。
蕭玉若漸漸冷靜下來,忙拉住她手,柔聲道:「仙兒妹妹,要殺要剮也要等到稍後,眼下還是先救人要緊。」
汗珠落在自己蕭夫人身上,她驚顫道:「你,你要做什麼?」
「夫人,你說什麼?」林晚榮似是沒聽見她話,笑著問了一聲。
「我沒有睡。」蕭夫人輕輕言道,聲音中卻有一絲止不住的睏意,這正是缺氧時的最常見表現。
「是嗎?」林晚榮這才看到,蕭夫人立身處,搭起了木架,掛上了彩條,十八盞鮮豔的燈籠已經掛上,尚未點燃,正在微風中輕輕搖晃,甚是好看。
「這事可不能怪您,我們都知道的。」那侍衛忙安慰他,又道:「林大人,高統領,你們來的正好,徐大人方才來了,正在屋裡說話呢。」
「妹妹?!」秦仙兒望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酸苦,冷笑道:「切莫說的好聽,你勾引我相公時,怎沒想起我是你妹妹?你不是聖坊選定的傳人麼,志向天道、心憂天下,要將終身獻給聖坊,卻又怎的懷上了我相公的孩子?師傅說的對,所謂聖坊,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敢愛、不敢恨,比世人虛偽百倍,你師傅如此,你也是如此。」
「是跌打藥不假,而且是上好的跌打藥,這藥可是採用陽春三月柳枝上的露珠、冰山上隔歲的雪蓮花入藥,消腫止痛,滴滴見效,功效神奇無比。」高酋得意洋洋的點頭,賣弄著自己的學識。
「怎麼可能呢。」林晚榮忙壓低了聲音拉住她手:「仙兒,我的人品你還不相信麼?我怎麼會做出那種禽獸的事情呢——就算我肯,夫人也不肯哪!以後可千萬不要在大小姐和玉霜面前提起此事了,後果很嚴重的。」
「呀!」秦仙兒驚了一聲,像被拿住了命門般,臉色剎那緋紅,急急摀住美麗的俏臉,嚶嚀了一聲垂下螓首,再不敢言語。
「見過了?!」徐渭大喜,將他手抓的更緊:「如何?你送了她什麼賀儀?今日芷兒慶生,她可過的高興?」
二小姐早已吩咐環兒取來火燭,這十八盞燈籠便由一個引線串在一起,點燃甚是簡單。秦仙兒與蕭家姐妹二人退得稍遠,林晚榮與夫人一起握住那火炬,許是離的近了,夫人臉色有幾分嫣紅,嬌顏上的灼灼熱氣,連林晚榮都能感覺到。
「這就是了。」林晚榮一拍手道:「皇上這一番動作是針對誰,天下皆知,誠王是什麼人物,又豈會不知。若我所料不錯,他定然早已知道府外有人監視,現在正是兩軍對峙之時,欠缺的就是一把火,他料定我們還缺乏動手的理由,才會這樣突發奇兵,一方面打我們個措手不及,擾亂我們的部署,另一方面也帶有些暗示的味道,叫我們縮手縮腳、不敢輕舉妄動。」
「急不得。」蕭玉若無奈嘆道:「這滿地的瓦礫,說不定什麼時候便要再次坍塌,水龍沖刷的速度絕不能過快。清理這瓦礫,也須得手工進行,若是再塌陷一次,娘親和林三就是有十條命,也保不住了。」
蕭玉霜待他最為直爽,點頭正色道:「我們家最近行事不順,姐姐被困,直到昨日方才歸來。娘親今日去廟裡求了個破解之法,大師傅囑託我們在家裡乾坤方位掛上十八盞大燈籠,鎮住邪氣。你回來的時候,我們正在掛燈籠呢,娘親最虔誠,太過於專注,便被你撞上了。」
爆炸聲中,火光四射,那掛燈籠的木架正靠著蕭家存放布匹的庫房,隔壁院牆外就是一座四層來高的酒樓。「轟」的一聲,周圍房屋被夷為平的,那酒樓也動了根基,傾瀉搖晃著倒落下來,斷磚殘椽橫飛空中,濃濃的硝煙塵土灑落滿天,方圓幾十丈內都看不清人影,更別提蕭夫人與林晚榮的行蹤了。
他聲音沙啞,若非蕭夫人離他極近,根本就聽不清他說的話。黑暗中似有水珠落下,滴在她臉上,卻是溫暖的。
叮的一聲脆響,一個女子欣喜若狂的聲音傳了進來:「林郎,林郎——」
秦仙兒小臉一冷,冰冷道:「什麼許配,我瞧是你死皮賴臉纏著我相公才是——」
林晚榮說的隱諱,徐渭這種老狐狸哪還不明白。這就是軟刀子殺人,讓高麗人先與倭人血拚,為大華忠勇軍的進駐掃清障礙,高麗王就算明知這是個陷阱,卻也不得不咬了牙往裡跳。
她撒著嬌抱住蕭夫人的胳膊鶯聲燕語,蕭夫人笑不得、哭不得,一根青蔥玉指點在她額頭上。憐惜嘆道:「鬼丫頭,胡說些什麼。」
此時二人的藏身處,卻是一個火藥炸出的大坑,狹窄的僅能藏下一個人身體。斷壁殘中林晚榮緊緊護住她身體,二人正落在坑內,一個巨大的木架橫倒下來,正格在土坑兩簷,這才擋住傾瀉而下的巨石。
蕭玉若眸中含淚,嘴角卻浮起一絲堅強的笑容,輕輕擦去她嘴角的血跡:「你放心,他沒事。你受了傷,要好好休息,要不然,他見了會心疼的。」
「對了,徐先生,相國寺那邊可有安排?」臨到末了,見天色已經全黑,林晚榮已與高酋走出門外,忽然又回頭問道。
蕭玉若嚇了一跳,忙拉住她的手:「仙兒妹妹,使不得,使不得,你這不是在救他,是在害他啊!」
她哼了一聲,緩緩走過去,望住林晚榮,未言臉先紅。沉默半晌,才低頭輕聲道:「你還在怪我麼,我給你陪個不是,方才是我冤枉你了,叫你受了委屈。」
這是什麼話,我難道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蕭夫人嗯了一聲,輕道:「我娘親很早就去世了。你呢,你雙親還健在麼?」
蕭玉若與巧巧相熟,和洛小姐也是金陵舊識,見她二人哭得都要昏厥過去,便又想起林三的樣子,頓有一種心碎的窒息的感覺,拉住二人的衣袖,輕泣道:「巧巧妹妹,洛小姐,他,他不會有事的——」
蕭玉若急忙扶住了她,二人緊緊依偎著前進,心跳都清晰可聞。大小姐彎下腰去,小手顫抖撫摸著那衣衫,淚珠無聲滴落,良久才咬了咬牙,緩緩拉動,衣衫一絲一點移動出來,越來越輕,竟是一抹撕裂了的衣角,衣上的血漬清晰可見。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三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他們,應該還健在吧,還有我妹妹——我真的很想他們!」
「我哪裡是笑了,我是在為夫人的仁愛而感動啊。」林晚榮抬起頭來,臉上已經換了一副感激的表情。
極度缺氧中,蕭夫人頭暈目眩,意識也漸漸地模糊起來,聞言便小口一張,正咬在他手臂。
話音未落,便聽徐渭的聲音自裡面傳出:「林小兄麼?快些進來敘話。」
「洩露了行藏倒不至於。」林晚榮搖搖頭:「若真是這宅院暴露了,他也不會親自出現了。」
秦仙兒神情冰冷,看也不看她一眼:「是我又如何?怎的,想與我打架麼。我師傅不懼你師https://m.hetubook.com.com傅,我又怎會怕你?」
蕭夫人拚命的掙扎起身子回頭望去,一塊大石穿過坑上橫隔的木架,正砸在林晚榮腿彎,那殷紅的血跡早已沁透了他衣褲。他背上落滿碎石磚塊,就像活活把他砌在了瓦礫裡一樣。再看看自己,被他生生護在身下,除了衣衫破爛、手臂上幾塊細細的擦傷,卻是絲毫無恙。她呆呆的愣了良久,淚珠模糊了雙眼。
「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都是宮裡的好手,要真鬧起來,我們絕吃不了虧。」高酋自信滿滿道,他是皇宮內院的侍衛統領,對手下弟兄的身手自然心裡有數。
肖小姐臉兒時紅時白,仙兒說話雖是刻薄,唯有一點卻是一語中的。論起暢快直爽、敢愛敢恨,無論是肖青璿還是寧雨昔,都遠遠及不上她們師徒二人。
恍然憶起爆炸剎那,便是林三用血肉身軀掩住了自己,蕭夫人哽咽了一聲,兩行清淚滾落下來:「林三,謝謝你。」
見著了肖青璿,大小姐便不由自主的想起昔日當塗山上的一幕,她臉頰發燙,忙低頭嗯了一聲:「謝公主掛懷,玉若一切尚好,還未謝過公主昔日相救之恩呢。」
「姐姐——」蕭玉霜驚泣一聲緊緊抱住了她,悲痛之下。渾身漸漸冰涼,竟是哭得暈了過去。
蕭夫人的脾氣,比大小姐更倔,林晚榮是親身領教過的,這事也怪不得仙兒。林晚榮拉住她手,笑道:「傻丫頭,我哪裡怪你了。你是我老婆,有什麼事。我都一力為你擔著。」
「娘親——」大小姐頓了一頓,這事事關母親的清名,她一個做女兒的還真不好開口,玉若遲疑了半晌才小聲道:「他,他可還老實?」
爆炸掀起的塵士,將蕭家店舖周圍層層籠罩,無數兵丁手執刀槍在附近警戒,將圍觀的民眾遠遠的阻隔開來。爆炸形成的廢墟堆的幾丈來高,又擔心再次坍塌,諸人什麼工具都不敢用上,唯有手工清理,進展甚是緩慢。
那斷壁殘垣中隱隱露出一個衣角,已被血漬染得嫣紅,大小姐臉色煞白,身子搖晃了兩下,緊緊握住了拳頭,銀牙將紅唇都咬破了。
夫人笑著搖頭,抹了淚珠,輕道:「你恨不恨我?」
二人的身子靠的極近,能清楚感覺到他手心的顫抖。下流卑鄙、奸詐狡猾的林三,竟也有如此軟弱的一面,夫人心中陣顫,似是安慰一個迷途的孩子,輕輕握住他手,柔道:「你想念他們,那便回去看看,還有玉霜、玉若,帶她們一起去。」
「啊,大家都在啊——」他急忙打了個哈哈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眼珠卻骨溜溜亂轉,頭腦飛速運行。
顧不得眼前紛飛的瓦礫,三人匆忙回頭,正看見讓人撕心裂肺的一幕。此起彼伏的爆炸連聲而起,林三與蕭夫人立身處便彷彿是爆竹燃燒時的最中心一般,殘磚碎片漫天飛舞,滾滾煙塵沖天而起,巨大的熱浪炙烤著面頰,就如同撲到了火爐上。
這廢墟之中,能不能活下去,便是聽天由命了,林晚榮微微一笑,便自金陵開始訴起,將自己的經歷一一說與她聽。
這丫頭還害羞,他頭也不抬,出口調笑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我是故意的啊!來,叫老公抱抱——」
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小丫鬟臉兒羞臊的通紅,頭都垂到胸前去了,輕聲道:「林,林相公,小姐叫我把這書信和藥瓶送給你。你自己看吧,我,我要走了。」
蕭玉若忽的嫵媚一笑,細滑的香腮染上兩抹嫣紅,吹彈可破的粉臉滑若凝脂,櫻桃小口鮮豔欲滴,嫣然笑道:「又不是你作惡,你怕個什麼?」
他語氣淡淡,卻有種難以掩飾的悲傷,將這周圍的火熱都掩蓋了,也許是受了他影響,夫人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壓抑的感覺,朦朦朧朧中,連他的心跳都是如此的清晰。
「你是,林三?!」蕭夫人身子稍稍移動了一下,感覺有人像沉重的大山一般壓在自己身上,陣陣炙熱的男子氣息從背上傳來,叫她面紅耳赤,卻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傳來。
林晚榮笑了笑:「我在想我的經歷——」他嘖嘖嘆了一聲,搖頭道:「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奇怪,那些事情真的是我幹過的嗎?我是那麼偉大的人麼?」
他齜牙咧嘴哼哼了一聲:「沒什麼大事,就是徐府裡的假山走路時不帶眼睛,撞了我一下。高大哥,你快幫我看看,撞的重不重,會不會有損我英俊的容貌?奶奶的,我可就全憑這一張臉混飯吃呢。」
「壞人——」
二小姐見姐姐與林三急了起來,忙一閃身擋在林晚榮身前,伸開玉臂護住他,辯解道:「娘親,姐姐,壞人不是這樣的人,他是好人!你們可莫要誤會了他。」
「不會的,我們不會死的。」林晚榮眼眶濕潤,用力搖晃著她身子,手腳都在顫抖:「夫人,你堅持住,我們說說話,我檢討,我以後再也不高尚了,其實我很想做個卑鄙的人。」
「仙兒姐姐——」蕭玉霜淒慘呼了一聲。與大小姐同時奔出,齊齊伸手去拉她。秦仙兒的身子正擊在她二人身上,三個女子同時慘叫,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
論起揣摩人的心理,林三認了第二,天下無人敢稱第一,徐渭聽了頓覺大有道理。一個侍衛急急行進來,在高酋耳邊耳語了幾句,高酋壓低了聲音道:「徐先生,林兄弟,王爺離著這裡,就只有幾步的距離了——」
「那我就做三十九吧,反正我對年紀也不怎麼在意的。」林晚榮笑道。
只有幾步了?!林晚榮心裡怦怦跳了起來,他雖然分析的頭頭是道,但那都是一廂情願的猜測,誠王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誰也拿不準。眼見誠王竟然像是不怕死似的直衝了過來,大大有悖平日裡的言行,林晚榮心裡也是一陣緊張,他咬咬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與高酋、徐渭二人輕行到院中,剛貼著牆根站好,便聽見一陣嘩啦嘩啦的腳步聲傳來。
「那便是我虛偽吧。」肖小姐輕抹了淚珠,柔道:「只是我們之間的血緣親情,是誰也割不斷的,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姐姐,你卻是我的妹妹,永遠都不會變。」
巷中步伐漸漸遠去,聽不到人聲,林晚榮才長長的鬆了口氣。高酋道:「林兄弟,你是不是弄錯了,王爺真是來示威的嗎?我瞧著倒像是悔過的。」
玉珠一股腦的塞給他一封書信和一個小藥瓶,轉身便飛快的跑了,一刻也不敢多待。高酋好奇的取過那藥瓶,看了一眼,便嘖嘖嘆道:「好你個林兄弟,都得手了,卻還瞞著我,虧我老高還為你擔心。」
廢墟裡越來越黑暗,空氣越來越稀薄,壓抑的感覺湧上心頭,林晚榮的呼吸速度加快了許多,咚咚的心跳清晰可聞,眼皮也逐漸的沉了下去。
蕭夫人被他壓在身下,身體無法翻轉,手指便順著他臉頰肩胛緩緩而下,好不容易觸及到他腿彎,卻覺濕濕的、粘粘的沾了滿手。她顫抖著收回小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她啊的驚叫了一聲,顫聲道:「林三,你,你的腿——」
蕭夫人似是真的生氣了,酥胸急喘,頂在林晚榮胸上,她卻偏過頭去不說話。
高酋翻了半天,找出一瓶跌打藥緩緩為他塗上,賊笑著問道:「兄弟,事情進行的如何了?看你這春風得意的模樣,莫非是得手了?!那徐小姐可是咱們京中有名的冷美人,又清高又有學問,不曾想叫兄弟你採了,老哥先在這裡恭喜你了!」
黑暗中,看不清林三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恍惚中,夫人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林三,很驕傲,很純潔!
叫林兄弟這麼一分析,高酋也納悶了,按照道理說,誠王這種人城府極深,是不應該這樣冒險的,他到底要幹什麼?
肖小姐話裡有話,蕭玉若心中羞澀。微微低下了頭去,把秦仙兒的小手抓的緊緊。
高酋的思索能力遠不如林徐二人,他的思維比較直接,哼了一句道:「還用想麼。要不就是真的示弱,要不就是假的示弱,兩樣裡面總有一頭。」
夫人,夫人還活著嗎?他心裡漸漸冷了下來,蕭夫人柔軟的身體緊貼著他,柔滑仿似一塊上好的綢緞,那細膩的肌膚,如同牛奶一般潔白無瑕。
林晚榮嘿嘿一笑:「就是這個道理。他並非是針對我們而來,反正這府外佈滿了眼線,只要他露個面,自然會有人把消息傳遞過來了,他的目的也達到了,這就是一場心理戰,看誰先頂不住。」
這廢墟裡就兩個人,一個人不說話,另一個人自然也就啞火了。林晚榮急忙拉拉她胳膊,夫人惱怒的哼了一聲:「幹什麼,你去做你高尚的人,別碰我!」
那行在巧巧、洛凝身後的女子,凝望了秦仙兒良久,忍不住的輕泣一聲:「仙兒,是你麼?!」
說到正事,高酋可不敢開玩笑了,正色答道:「至少有百十號人,都是信的過的兄弟,隱身在他府宅周圍。徐大人交代過了,沒有軍令,誰也不能驚動大魚。」
如此一動,蕭夫人頓時從他身下挪開,變成了二人面對面的緊緊擠在一起,雖仍顯親暱,卻比二人疊在一起要雅觀多了,在這爆炸而出的小小坑中,這已是林晚榮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物理隔閡了。
這聲音,與平時裡嬉笑玩鬧中氣十足的林三,完全是兩個模樣。蕭夫人心中忐忑難安。她在這黑暗中待了一些時間,漸漸地適應了過來,雖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卻能模模糊糊看見一些影像。
「空氣稀薄了,不咬你咬誰?」蕭夫人氣惱的哼了一聲,垂淚道:「你與我搶個什麼,便把那責任都攬在你的身上,叫我好受些?你就高尚,卻叫我生生世世都欠你的?惱死我了,沒見過你這麼笨、這麼壞的人!」
「哪裡,你說哪裡?」林晚榮心裡一咯噔,他現在可是對相國寺過敏。
「他真來了?!」徐渭輕撫著鬍鬚,沉默半晌,望向林晚榮道:「林小兄,你看我們該如何處置?」
「林,林三,」夫人急喘著,顫抖的酥胸緊緊貼在他胸膛,聲音已經變得嘶啞:「我,我們是不是,快死了?!」
「你說誰來了?」林晚榮聽得一陣眩暈,不會這麼巧吧,老徐他們的特務工作是怎麼做的?還監視別人呢,怕是早就被別人監視了。
高酋點點頭。朝旁邊林晚榮一指:「這位就是林三林大人,快些來見過了。」
「什麼?!」聽母親一言,大小姐頓時柳眉倒豎,氣得俏臉通紅,指著林晚榮道:「你,你怎麼可以——」
誠王輕輕一嘆,聲音有些蒼老:「去相國寺禮佛還分早晚麼?昨日,父皇與我託夢,怨我好些時日未與他上香,愧為人子人臣。我今日一天都心神不寧,連上朝都不能聚起精神。今夜便去相國寺,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字跡娟秀整潔,正是徐小姐親題。這詩的意思,林晚榮也看的明白,百花殘了春風知曉,寒日來了玉露先知,只是這位春雨的夜裡落淚的小姐,卻是無人憐惜,這就是一首的的確確的情詩,字裡行間有一股自怨自艾的味道,徐小姐倒的確是好才情。
「示威?」高酋和徐渭同時大驚。
林晚榮臉色一板:「提什麼提?我一提,那可就全亂了,不慣她這毛病!」
林晚榮心裡有鬼,打了個哈哈,裝作沒有聽到蕭夫人的話,握住玉霜的手道:「二小姐,怎麼這麼巧,你和夫人、大小姐她們都在這裡做什麼?」
林晚榮靦腆笑了笑:「我把自己送給她了——」
「林兄弟,可是好事將偕?!徐小姐催你提親了?」見林晚榮臉上神色變幻,高酋笑道。
「你這是怎麼了?在哪裡受的傷。」林晚榮抬起頭來,色瞇瞇的目光落在蕭玉若身上,大小姐這才看清他額頭全貌,大吃了一驚。
二人緊緊靠在一起,往日裡面對美麗成熟的夫人,他總是喜歡口花花的占些便宜。今日真與她如此接近了,他卻似乎變得高尚了,在這生命的絕境裡,也不知怎的,他變得平淡了許多,心中沒有一絲褻瀆的感覺。
這麼深奧的問題,林晚榮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苦笑一聲,反問道:「夫人,那你希望我變回去麼?」
濃郁的玫瑰香水,他情不自禁的讚了一聲,正要再嗅幾口,剎那間卻呆住了。
徐渭無語以對,歷朝歷代,數典忘祖者多不勝數,誠王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徐渭嘆了口氣:「林小兄,茲事體大,沒有真憑實據,切不可信口傳揚。」
「規矩,還是要講一些的。」見林三似乎低頭認罪服法的樣子,蕭夫人淒涼的心境總算稍稍好轉,嘆了口氣拉住玉若的小手,又將二小姐牽了過來,壓低聲音道:「他便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你們兩個可莫要太寵著了,否則這輩子便要被他騎在身上作威作福。」和圖書兩位小姐急忙嗯了一聲,謹遵母親的教導。
「你說什麼?」洛凝氣得嬌軀發顫,她也是個高傲的性子,大哥出了事生死未明,心傷之下她再也顧不得秦仙兒的身分,怒道:「大哥是你相公,卻也是我夫君,我父親將我許配於他,有徐渭大人為媒,怎的與我無干?」
「吹牛皮。」夫人嫣然一笑,雖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卻有春風拂面的感覺:「你都做過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說來我聽聽。」
「這——」蕭夫人一時詞窮,被他頂的說不出話來。
這事說來話長啊,林晚榮也不好意思說他半途被徐小姐趕了出來,斟酌了半天才道:「徐小姐麼,見是見過了——」
「郭君怡,郭君怡——」林晚榮摟住那漸漸冰冷的身子,淚珠洶湧滾落。
林晚榮呆呆的愣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濃濃悲傷忽的湧上心頭,他啊啊的大叫著,似要發洩所有的痛楚,破落的聲音如春蠶咀嚼桑葉般沙沙作響,那兩行淚水,再也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秦仙兒站在大小姐身邊,連呼吸都忘卻了,望著那血紅的一片,她再也難以忍受這種煎熬,忽然一頭栽下去,發瘋似的用雙手扒開塊塊瓦,淒慘嬌呼:「相公,你在哪裡,你在哪裡?仙兒來找你了!」
有道理。高酋聽得連連點頭,徐渭撫鬚問道:「難道是他發現了我們的行蹤?這個老朽倒有些自信,周圍的明樁暗哨都是我親自佈置的,人手精幹之極,絕不會洩露了風聲。連老朽來這宅院,都是化妝而來,無人認得出,想來他們不可能發現此處。」
「林三,你怎麼了?」蕭夫人大駭,小手顫抖著,黑暗中正觸到他臉頰,卻覺濕漉漉、冷冰冰的滿是汗珠。
「高侍衛,我林郎便匿身在這裡麼?」肖青璿秀眉微掃,往那瓦礫堆中看了一眼,聲音顫抖著道。
高酋緩緩行到那瓦礫旁邊。仔細觀察了一番,又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不禁暗自咂舌,這火藥勁力強烈,爆炸又是發生在蕭家院內,空間極為狹小,其威力可想而知。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小聲緩慢道:「蕭夫人和林兄弟的遺骸,應該就在這下——」
蕭夫人苦笑難言,這兩個女兒終究是許了人家的,還未過門,便都向著他說話了。
話聲未落,便見遠處匆匆行來一頂小轎,簾子掀開,從中奔出三個豔麗的女子,衣衫凌亂、容顏憔悴。
「那到底是叫什麼?」見高酋東拉西扯,就是不說正事,林晚榮也等的急了,忙拉住他問道。
「高麗!高麗!!!」他喃喃自語著。如果林三的推論成立的話,誠王不僅勾結了胡人,更勾搭了東瀛,簡直就是大華民族的千古罪人了。想想山東軍餉案,再想想東瀛出兵高麗的時間,林三的話,幾乎就不用證據去證明。
耳邊寂靜一片,半天聽不到一絲異動,偶爾的啪啦輕響,卻不知是從哪裡傳來,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硝煙味道,熏得他眼睛都睜不開,臉邊傳來炙熱灼痛的感覺,似有炭火在他周圍燃燒。
「裝,又裝了不是,」高酋嘿嘿笑著道:「林兄弟,你學問那麼高深,又會寫詩又會弄詞,這藥在你們才子中間叫什麼名字,你不會不知道吧?!」
高酋嚥了口吐沫,沮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誠王府的大門忽然打開,王爺帶著幾十號人馬直往這邊奔來了,外圍警戒的兄弟才剛剛傳回消息,這會兒王爺他們已經到了巷子口上,眼瞅著就到了。」
「兩位姐姐快不要吵了。」巧巧正暗自心傷,聽兩位姐姐吵了起來,更是悲上心頭,哽咽道:「你們都是與大哥最親密的人,若他看見你們吵鬧,豈不更加傷心。」
再往下看去,信箋裡還綴著一行小字:「吾之事,君已知。唯盼金鳳來,門戶自開。」
方才只顧著高興了,倒沒有想起這事,高酋不說還好,叫他一提起,林晚榮頓覺額頭火辣辣的疼痛,伸手摸了一下,只覺觸處軟軟綿綿,鼓起了好大一個包。
真是辜負了高大哥的一片信任啊,林晚榮慚愧的低下頭:「未遂!」
「林兄弟,徐大人,大事不好,」話音未落,便見高酋闖了進來,急急道:「誠王來了!」
蕭夫人沐浴在暗黃的燈色中,一襲潔白的衫裙緊緊包裹著曼妙美好的身材,秀美的臉頰閃爍著淡淡柔光,潔白頸項泛起美麗的紅暈,豐|滿的酥胸時起時伏,衣裡隱隱露出的肌膚,彷彿象牙一般純淨無暇。她氣質高貴,宛如神女,似有股不容褻瀆的味道。
吃痛之下,林晚榮齜紅了眼大叫一聲:「仙兒,帶兩位小姐,快走——」
林晚榮心驚膽顫,不自覺道:「砍哪裡?」
這一番簡單的舉動,卻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啊的叫了一聲,嗓子乾的似要冒煙,聲音沙啞無力,連自己都聽不到。
「不錯,正是示威。」林晚榮神色嚴肅,嘆了口氣:「徐先生,你久在朝中為官,自是清楚人心百態。皇上最近在朝中的一番動作,雖是不聲不響暗中進行,卻連坊間都在暗自揣測,誠王這樣的老江湖,他會不知麼?」
場中一時安靜之極,這站著的幾位小姐,無形中便分為了兩派,誰也不是好惹的。高酋聽她們說話,看她們表情,便將事情瞭解了個八九不離十。這天底下要找出一個能將這幾位小姐都馴服的男子,也唯有林三了。
「大哥——」凝兒和巧巧嬌呼一聲,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哽咽著向那殘垣斷壁撲去,處處燃燒的火光照耀著二女的臉龐,那淒絕的表情,讓高酋也忍不住的落淚。
你幾時聽說林三老實過?蕭夫人吃了虧,卻訴不得苦,見林三緊張兮兮的望著自己,眼巴巴的神情顯得甚是可憐。她心中火頭暗起,哼了一聲道:「老實麼,倒算不上——」
肖青璿微微搖頭,又哭又笑,溫柔道:「從前那些都是誤會,你是我的妹妹,我怎會與你打架?若是早知了真相,我們在金陵時便相認了,一家人團聚和美、孝敬父皇,豈不甚好?」
徐渭也是大驚:「誠王來了?這怎麼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們在這裡。高酋你別急,慢些說。」
林小兄的猜測太大膽了,饒是徐渭久經風浪,也不敢接著說下去了。自太祖皇帝建國以來,胡人便屢犯大華,雙方戰事不斷,數次邊關戰役,胡人占了大華的土地,踩著華人的血跡強盛起來,連太祖皇帝龍駕歸天之時,口中依然念念不忘「胡除國興」。若誠王這樣的皇子龍孫投靠了胡人,那不僅是背叛了祖宗,更是大華的奇恥大辱。
「林兄弟,你的意思是,王爺他也許並不知道我們在這裡。他的突然出現,就是要震嚇周圍我們布下的暗樁?」高酋總算聽明白了。
「使勁咬!」林晚榮忍住了疼痛大聲道。夫人銀牙刺進他手臂的肉裡。鑽心的疼痛,他捏緊了拳頭,一聲不吭。
「未必便都是假的,」林晚榮笑了笑:「人性麼,總有那麼些是真實的、難以掩蓋的。不過徐先生有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我,似王爺這樣的大人物,絕不會無的放矢,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感嘆,到底是要給我們傳達個什麼樣的信息呢?」
林晚榮有苦說不出。這件事就是他的奇恥大辱,要讓外人知道精明強幹的林三大人,竟被一個高麗小宮女迷姦了,他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
見林三低頭怏怏,大有淪為千夫所指之勢,蕭夫人心裡一陣快意,能整治這林三一次,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她這些時日所受的委屈彷彿也消散了許多。
林晚榮笑了一聲,猛的咬牙,身形弓起。折了的雙腿一起使力,鑽心的疼痛叫他渾身上下陣陣的顫抖。他牙關咬得緊緊,汗珠滾滾而下,身下瞬間留出了一絲微小的縫隙。
高酋心中有愧,低頭不敢出聲。蕭玉若擦乾眼角淚珠,將方纔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又嘆道:「高壯士,依你經驗判斷,林三和我娘親,是否便在這瓦礫下面。」
誠王的府宅,還是多日之前來過,便是那一夜,在這王府之中,林晚榮見到了安碧如最真實的一面。想起那狐媚子柔弱的眼神、無助的淚水,他心裡便是一陣翻騰,唏噓不已。若有昔日重來,他絕不會再犯那樣愚蠢的錯誤。
在這黑暗的天地裡,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甚是溫暖的感覺。夫人輕呸了一聲。羞澀嗔道:「誰與你是紅顏知己,小心叫別人聽見,抓你去浸豬籠。」
瞧這老小子說的,我掙錢吃飯、用心泡妞,那靠的全是真功夫,可不是嘴皮子說說那麼簡單的,林晚榮白眼一翻,甚不服氣。
這老徐還是化裝來的啊,林晚榮心中好笑,像老徐這樣的名人,走在哪裡都有人認識,不喬裝打扮一番,根本就無法行動。
「三十九,三十九……你為何就不是三十九。」夫人默然輕嘆,悄然落淚。
林晚榮用力的伸出手去,輕輕拍著她柔嫩的肩膀,嘆道:「這事跟你沒有關係,是有人針對我來的。要說害,也是我害了你,是我連累了你——哎呀,你咬我幹什麼——」
「林兄弟,就是這裡了。」高酋摸黑在王府對面的小巷子裡摸索了一圈,尋著一戶普通人家的大門,扣住門環輕輕拍了幾下,頓挫有力,三長兩短。
高酋連連點頭:「確定,十分的確定。這巷子口小,百十號人只能排著隊進來,他帶再多的人馬也沒用。」
秦仙兒緊緊拉住大小姐的手,俏麗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蕭玉若強忍了淚珠,小聲勸慰著她,現場除了兵士們搬動斷磚殘瓦的嘩嘩聲響,聽不到一絲雜音。
「低頭——」夫人忙俯下頭去,一隻胳膊伸到她嘴邊,林三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有一股不容違背的堅決味道:「咬我胳膊——」
徐渭也是大樂,這高酋的話,基本就等於什麼都沒說,他嘆了一聲:「若是真的示弱求饒,那就是我大華之福了。只可惜,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他怕是別有所圖。可是他辛辛苦苦建立的白蓮教基業,去年便已被我們摧毀一空,如今他手裡無兵,又被困京中,他到底還有什麼辦法呢?」
借?!一語點醒夢中人,徐渭驚駭失色:「林小兄,你的意思是,他與胡人——這數典忘祖的事,他真有這膽子?」
話音未落,轟隆轟隆,巨響如點燃的爆竹在耳邊接連響起,地動山搖中,通紅的火光映透了天空……
爆炸?我還活著?!身上的劇痛越是劇烈,他就越是高興,如此真實的疼痛,就是為了證明我還活著。他激動的熱淚盈眶,我他媽要放聲歌唱!他嘶啞著嗓子啊啊啊,彷彿春雨滴落泥土的聲音。
不妙!林晚榮急忙縮回了手,抬起頭來望時,只見站在面前俏臉通紅、氣得酥胸都在顫抖的,正是蕭家夫人。她左手邊站著玉霜、玉若姐妹,右手正拉著秦仙兒。三個女子都瞪大了眼睛望他,二小姐神情緊張焦急,仙兒捉黠般似笑非笑,大小姐卻握緊了小拳頭怒目而視,看那樣子,一旦他給不出個合理的解釋,便要好生收拾他。
「難怪呢。」大小姐哼了一聲,緩緩移開玉手,仙兒也偏過頭去不再言語,倒是玉霜真的體貼,不受外界影響,小手為他按摩,只是那力道卻大了許多。
秦仙兒與他是合二為一的夫妻,哪會不知他變臉的本事,聞言輕輕一笑,見那邊母女三人說著體己話,便湊到林晚榮耳邊,嬌笑了一聲:「相公,你是不是對夫人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我們的秘密!」林晚榮微微一笑,勾住她細膩的小指,溫軟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說話像天書,老徐縱是天下第一學問,也猜不透裡面的玄機,無奈擺擺手,笑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想怎麼鬧就怎麼鬧吧,我想管也管不了了,只要我芷兒高興就好。」
林晚榮與高酋進了門,就見徐渭穿了一襲破棉襖。頭上耷拉個冬帽,臉上還沾了些鍋灰,乍然一看,還真是認不出來。
有道理啊,還是高大哥警覺性高,林晚榮忙停住了腳步,想起徐芷晴出的那難題,無奈的搖頭嘆息,這才叫吃不著羊肉又惹上了羊腥臊,現在有外傷在身,若叫青璿她們看見了,定然會對徐芷晴產生不滿,到時候就更難以收拾了。一時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他索性不去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轉而問道:「高大哥,誠王府那邊,有多少人看著?」
她這一笑,如百花綻放,曲線婀娜美妙,雪腿纖滑修長,盈盈細腰不足一握,輕紗羅裙掩不住那酥胸隆臀,兩座豐挺的乳峰便要脫衣而裂,令人遐思無限。
徐渭朗聲一笑:「正所謂大奸必有大智,他若真心悔悟,只在家裡自己說說就可以了,何必跑到這巷子裡來說與別人聽。叫我說,林兄弟猜的一點不錯,他這就是示威來的,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叫我們不敢輕舉妄動,說不定還會被他這番言語所迷惑。」
「兄弟,怎麼樣,到底得手hetubook.com.com沒?哎呀,咱哥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實話實說就行了!」高酋眼巴巴的望著他,急切道。
「夫人,不要太感動。」冷汗滾落,林晚榮咧開嘴不在意的笑道:「我是拿你錢財,為你消災,你每個月的那些工錢,可不是白給我的。」
我越是知道你的人品就越不放心,有娘親說話,你還能怎麼否認?大小姐恨恨咬牙。小拳頭捏的緊緊,淚珠兒便要落下來。
叫林小兄這麼一陰險,因為誠王與倭人勾結所引起的不快頓時消散了許多,徐渭老懷大慰,豎指讚道:「林小兄,聽你一席話,勝讀十年聖賢書。只要有你在,我大華就絕對吃不了虧。」
三人腳尖還未立穩,就聽身後傳來劇烈的爆炸聲,殘磚碎瓦,似是飛蝗般激射而來,巨大的聲浪,就連耳膜都要震破了。
「徐先生,高麗那邊的情形如何了?大華忠勇軍走到哪裡了?」不去管徐渭的驚詫,林晚榮不緊不慢問道。
「沒有什麼敢不敢的,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是脆弱的。」林晚榮苦笑搖頭:「徐先生,你在朝中這麼些年,這種事情,見識的應該比我更多吧。」
蕭夫人身體冰冷透涼,感受不到一絲生命的痕跡,林晚榮心中劇顫,顧不得渾身的疼痛,用盡所有的力氣伸出胳膊,拉住了她的手,那小手冷如冰石,尋不到一點點的溫暖。
林晚榮笑笑道:「夫人,你戀愛過沒有?」
「十九——」林晚榮正色道。
是不是信口胡說,林晚榮心裡有數,既然突厥毗迦可汗能把那比黃金都貴重的煙葉送給趙康寧,兩家的關係自然不一般,趙康寧可沒他林三那般本事,靠一張嘴就能把那煙葉訛詐過來。
這老高果然是習慣了「藥物為輔」的人,眉眼不正不說,開口便是這些黑道切口術語,又是得手又是採摘的,你把我當成何種人物了?我一向是花開應有時,只與兩心知,講求的是心靈溝通、身體共鳴,可不帶用藥的。林晚榮心裡大大的鄙視了老高一番,想要回答他問題,可他自己也有些迷惑。與徐小姐說著說著話,就被她趕出來了,這算怎麼回事,到底是成還是沒成呢?
夫人這一句話真是救命的及時雨啊,林晚榮偷看蕭夫人。只見她眼裡射出冷冷的怒火,夾雜著些莫名的笑意,彷彿抓住了林三痛腳一般。林晚榮頭皮發麻,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高麗!」林晚榮的回答簡潔有力。
「父王,天色這麼晚了,您老人家還去相國寺幹什麼?明日再去也不遲啊。」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這人林晚榮不陌生,為洛凝和徐長今都與他結過嫌隙,正是小王爺趙康寧。
「誰稀罕。」秦仙兒輕哼了一聲,眼中水霧濛濛,急忙偏過頭去。
高酋在懷裡撥拉了一通,儘是些瓶瓶罐罐,林晚榮眼尖,瞅見其中不乏「羅漢大佛棍」「神仙脫衣衫」這樣的絕世名藥,頓時大為羨慕,嘖嘖嘆道:「高大哥果然名不虛傳,行走江湖竟然帶著這麼多的靈丹妙藥,我看你十輩子也用不完呢,江湖上的那些俠女們,可真是有福氣了。」
徐渭連連點頭,林小兄這一番話正說到點子上。若真是發現了此處,以誠王的城府,絕不會暴露出來:「那以小兄之見,他到底是做什麼來的呢?」
一句話頓時提醒了三位小姐,以林某人的稟性,能把他打成這樣的男子,還沒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他不惱不怒甚好說話,這傷八成就是因女子而起。
他有許多事,從未與人訴說,眼見夫人聆聽的如此認真,他心裡忽然生出一種無比平靜的感覺,任何事情都不想隱瞞,與青璿、大小姐諸人相識相知的經過,甚至與寧雨昔的情感歷程,都一一道來。
「這還不好猜?!」高酋嘿了一聲:「陽春之露、冰山之雪。合起來,不就是春風玉露麼?這跌打藥,就叫做春風玉露!也不知那些吃飽了飯撐著的公子小姐們是怎麼想出這名字的。」
「我也希望是誤會了王爺。」林晚榮嘿嘿笑了兩聲:「只是事情恐怕比徐先生你想的更嚴重——徐先生你不知道麼,王爺借的大軍,早已經出發了。」
「轟」「轟」的連聲巨響,燈籠裡隱藏的炸藥接連爆響,巨大的衝擊波激起層層煙霧,秦仙兒身子才觸到那波浪,便忍不住的嚶嚀一聲,胸口如遭重錘。鮮血順著嘴角汩汩流下,嬌俏的身軀被那波浪掀翻,直直的飛了回來。
「什麼?你是故意的?!」幾聲憤怒嬌叱在他耳邊同時響起,將他耳膜震得嗡嗡作響。
徐渭嘩啦一聲坐在椅子上,臉色瞬間煞白。
如此猛烈的爆炸,又被這層層瓦礫堆壓,要能活下來,那簡直就是一個奇蹟。高酋老淚浮動,不敢再觸兩位小姐痛楚,事到臨頭,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就當林兄弟還活著吧。高酋一咬牙,大手一揮,猛喝道:「速接水龍——」
話音未落,便聽遠處腳步陣陣,重重人影中,數百名精壯大漢飛速奔來。行在最前面一人,當頭跪倒在地,磕頭大哭:「卑職該死!卑職該死!是我玩忽職守,是我沒有護衛林兄弟周全。卑職死罪啊!請公主賜高酋一死!」
「我不要,唔——」她倔強的掙扎,卻覺那手臂有著無窮的力道,抵住她口腔,叫她不得不張嘴。
只是這徐丫頭也不想想,青璿乃是何等人也,她沒有認識林某人之前,把誰放到眼裡過?她要知道了這徐小姐要與她一較高下的心思,怎麼可能上門求親。
這算是怎麼回事?林晚榮迷糊了,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與平時的成熟睿智大相逕庭,還說我與平日不同了,殊不知她也變得厲害。
他是怎麼回事,真的如此純潔了嗎?蕭夫人臉上發燙,習慣了被他占便宜,乍然變了性子。倒還不習慣了。
秦仙兒哼了一聲,紅著眼道:「你們最好期盼我相公不要有事。他若是掉了一根汗毛,我就砍你們每人一條腿,本公主說到做到。」
趙康寧急忙躬身道:「父王春秋正盛,如青松翠柏,何曾老去?」
林晚榮頭大如牛,現在家裡已經有了兩個山頭。一派以仙兒為首、蕭家母女力撐,一派唯青璿是瞻、凝兒巧巧護航,如果再加上個兩面都不沾的徐芷晴,那還不得亂成一鍋粥?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高酋替他抹完藥膏,二人正要離去。徐家大宅的朱門卻呼啦打開,小丫鬟玉珠飛奔而來,急急叫道:「林相公,林相公,暫請留步——」
兩個人都不說話,擁擠而狹窄的坑裡一片孤寂。二人對著面,聞到相互的呼吸,聽到彼此的心跳,有一種天地遠去的心曠感覺。夫人心裡噗通噗通直跳,卻覺對面的林三寂寥落寞,竟是沒有半分褻瀆的心思。
「玩笑,當然是玩笑的。」林晚榮急忙舉起右手:「我指天發誓,我經常與夫人開些這樣的玩笑,大小姐不信,可以親自問問夫人。」
林小兄真是勤勤懇懇、不知懈怠啊,徐渭讚了一聲,點頭應道:「小兄放心,大魚走到哪裡,都有漁網跟隨。」
這是他的心裡話,大小姐哪能知曉,還道他心懷如此豁達,溫和點了點頭,袖中忽的滑出一柄利器,柔聲道:「你瞧,這是什麼?」
洛凝憤怒之下,早無冷靜可言,大小姐心如針扎。不知該要如何回答她的話,心傷之下,嚶的輕泣一聲,倒在旁邊的秦仙兒懷裡,喃喃嘆道:「是我害了他,仙兒妹妹,是我害了他——」
蕭夫人彎腰放下火炬,美妙成熟的身材劃出一道曼妙的波浪,林晚榮便站在她身邊,看的一陣目眩。夫人似有感知一般,頸項紅的通透,急忙立起身來。
與蕭夫人敘了幾句話,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的倒了出來,再沒有了包袱,心裡頓時寬鬆了許多,林晚榮笑著道:「夫人,這些話我從沒對別人說過。就連青璿也不知曉,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我八成的秘密,勉強算得上我的紅顏知己了。」
「夫人,你可不能睡著過去。」久久聽不到她說話,林晚榮心急火燎的叫了一聲,這廢墟下空氣不流通,現在正是氧氣稀薄的時候,一旦堅持不住昏睡過去,只怕再也不能醒來了。
二小姐快樂如黃鸝,林晚榮聽得大驚,再也顧不得其他,雙手一抱,頓時摟住了旁邊蕭夫人的身體。
「恨你?恨你做什麼?」林晚榮大是不解。
這老高怎麼就天不怕地不怕呢,我是那樣的人嗎?林晚榮哭笑不得,忙打了個哈哈:「謝高大哥厚愛了,這事先不急,以後用的著的時候再找你買藥。」
「你真是玩笑的?」蕭玉若精明強幹,可不像二小姐那般好騙。她狐疑的望了林三一眼,臉上滿是不信的神色。
將那什麼春風玉露、信箋情詩一股腦的收進懷裡,林晚榮意猶未盡的朝徐府看了一眼。也不知那徐丫頭是不是躲在某處偷偷打量自己,這一去,那留在府中的林三公仔可就要受苦了,不知要經受多少折磨蹂躪。
「什麼?」老徐一下子驚呆了,鬍鬚顫顫巍巍直哆嗦:「你,你們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傷風敗俗啊,我芷兒還是清白閨女呢。快,快些託媒人上門提親,你們明日就成親!」
「林兄弟,王府對面就只有這一條巷子最大,這裡面住著好幾十戶人家,他會不會是來走親訪友的?」高酋想了半天,似是自己問自己般,提出了見解。
徐渭到底是見識過人。沉默一會兒便恢復過來:「東瀛的戰船早已到達,這兩日倭人都只派出小股兵士進行試探登陸,高麗軍誓死抵抗,現在雙方呈膠著狀態,高麗王早已呈了數道急報上來,向朝廷請求增援。我大華忠勇軍由於新兵過多,邊行軍邊操練,進度甚是緩慢,眼下還沒過江。」
「夫人,是我,是我。」感受到蕭夫人的身上漸漸地傳來些暖意,林晚榮喜的淚珠都落了下來:「我們沒死,我們還沒死。」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意的安慰我?」蕭夫人抽泣了一聲,眼中閃著亮晶晶的淚光:「若不是我今日不顧仙兒的勸阻、一意孤行去相國寺上香,你也不會遭此陷害,更不會被困這裡。我知道,你還有許多的事情沒有做,你還有未出世的孩兒,是我,是我害了你!若是你出了事,我一輩子都難以安寧。」
巧巧溫柔可人,秦仙兒還在金陵之時便與她相處的好,聞聽她言,頓又想起生死不明的林晚榮,哽咽著泣了一聲。洛凝也是眼圈通紅,淚落紛紛,二人都不再言語。
「是,是。」林晚榮忙不迭的點頭。
極品家丁 第六集 完
秦仙兒住了手,喃喃道:「姐姐,你說什麼?」
好一個藥物為輔,真虧你老小子能開的了口,我怎麼就結交了你這樣的敗類呢,和我一樣有性格!林晚榮哈哈大笑著拍拍高酋肩膀,頓起惺惺相惜之感。
高尚與無恥,都是我的罪過了,林晚榮苦笑,先前還甚是溫馨的氣氛,被她這一鬧,頓時僵持住了。
蕭玉若容顏俏麗,臉色緋紅,道歉時頭都要垂到胸前,幾要抵住那豐|滿的玉|乳,林晚榮看的色與魂授,急急吞了口口水,擺手道:「不冤,不冤,一點都不冤。」
「林三的性格,你還不知道麼?」蕭夫人淡淡一笑,拉住玉若顫抖的玉手:「他在別人面前何曾老實過?不過麼,在我的面前,還算規矩——」
林晚榮淡淡笑了笑:「命是當然要的,但在夫人眼裡,也許還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我只好如你所願了。」
早已有侍衛將水龍接好,高酋命人先往那瓦礫上澆水降溫,這是為了防止瓦礫下的殘垣斷壁過熱或燃燒,而引發下面二人的窒息。
大小姐與母親輕言了兩句,見林三也不知與秦仙兒調笑什麼,叫秦小姐面紅耳赤,似是三月盛開的桃花般美豔。
土坑狹窄短淺。將他二人擠壓在一起,一動也不能動彈,身邊散落的木椽磚瓦,似是開水一般滾燙炙熱,帶著嗆人的煙霧,熏烤著她臉頰。她接連咳嗽了幾聲。卻覺空氣越來越稀薄,呼吸頓時急促,頭腦也眩暈起來。
蕭夫人嚇了一跳。再不敢動彈,急聲問道:「林三,你,你怎麼了?」
「是嗎?」仙兒哦了一聲,上上下下打量他,臉上的神色不清不楚,看不明白是個什麼心思。
玉霜也啊了一聲,急急擁到他身邊,連蕭夫人也掃他幾眼,隱有一絲關切。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林晚榮淡淡反問道。
仙兒這丫頭,可是說到就做到的,要讓她殺了徐芷晴,那就什麼都玩完了。林晚榮怎能說實話,忙捂上額頭,支支吾吾道:「哦,沒什麼,走路的時候,一不小心被假山撞了。」
這老徐倒是狡猾的很,在關鍵時候就把燙手的山芋交給我了。林晚榮老大的不滿,嘿嘿笑了一聲:「高大哥,你確定,誠王只帶了幾十號人過來?!」
「啊——」撕心裂肺的疼痛中,他發出一聲仰天的怒吼,緊緊摟住郭君怡的身體,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失聲痛哭了起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