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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家丁7

作者:禹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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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草原之城

第十二章 草原之城

望著眼前衣衫殘敗、滿臉焦黑的戰士們,林晚榮頓了頓,大聲道:「大家看到了。我們做了一件、大華歷史上從未有人做過的大事——胡人咽喉、草原之城巴彥浩特,此刻就在我們腳下熊熊燃燒著,它已徹底的化作一片焦土。從此,突厥人的版圖上就要徹底抹去這座城堡了。」
林晚榮張大了嘴巴:「胡大哥,老高說的是突厥語?」
如此讓無數敵人心驚膽顫的壯舉,只有黃皮膚黑頭髮的大華人,才能做到!
城堡中,數百面狼旗迎風飄舞,無數的帳篷像是盛開的潔白小花,散落其中。那堆積如山的糧草高高聳起,簇簇相連,像是綿延不絕的賀蘭山。不時傳來的突厥大馬嘶鳴,彷彿雷鳴一般震得人耳膜發顫。
「好。」胡不歸抑制了心中激動,佯裝憤怒,朝著遠處的拉布里大吼起來:「中雜嗎目尼草取!拉布里,這都是你這狗娘養的幹的好事。老子手下的萬匹駿馬千里迢迢從王庭而來,奔行了這麼些時日才到巴彥浩特,你卻關上城門,將所有戰馬擋在城外,飲水草料全無供應,它們要不發狂,那才是怪事!我一定要向大汗稟報此事,將你和你的部族,男人砍頭,你的女人全部搶過來睡覺。」
胡不歸和高酋面面相覷,從這湖邊到巴彥浩特也就六七十里的路程,一不小心就到了,要想走的慢還真不容易啊!但既然林將軍發下了話來,軍令如山倒,二人只好命令兄弟們把那輜重裝了又卸、卸了又裝,消磨些時間,權當體能訓練了。
「胡人來襲?!」大驚之下,他想也沒想,嘩啦拔出戰刀便往那突厥人劈去。
「轟」!滔天巨響中,千軍萬馬疾踏而來,埋伏在城外的六千餘大華將士轟然而入,越過李武陵他們用生命和鮮血推開的草原之門,匯成一股激烈的洪流,直往城頭頑抗的突厥人衝去。
「將軍,將軍——」兩聲焦急的大喊彷彿是從天邊傳來,他緩緩回過神來,只見自己身邊站著兩個血人,滿臉都被血漬覆蓋,唯露出無比焦急的眼神。他的臂膀被這二人拚命的拉住了,其中一個血淚滾滾道:「將軍,不要再殺了。這胡人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這被抓的突厥人鷹鉤鼻、眼眸深陷,雖被繩索重重捆住了手腳,神情卻仍是彪悍。林晚榮上來,不由分說便將他踹到在地上,狠狠踩了數十下。突厥人的臉頰在地上拚命拱了幾下,用鼻子撐著直起身,啊啊大叫起來。
護送馬群的大華將士都已入城,足有千人之多。為免突厥人起疑心,其餘戰士都在數里外潛伏,等待前方的信號。見胡人正在緩緩的關閉城門,林晚榮對李武陵打了個眼色,小李子會意的點點頭,將戰馬的速度減慢了些,帶領數百人馬綴在最後,離那城門不遠不近。
那突厥人也是燒昏了頭,早已分不清是華語還是胡語,望見眼前水汪汪的一片,便嘩啦一聲往湖裡跳了過來。
林晚榮悄悄揮手,高酋和李武陵帶著數名騎兵縱馬而至,皮鞭一揮,那頭馬便已驚嚇的調轉了身子往南奔去,數萬匹戰馬跟在頭馬身後,緩緩挪動起來。
在陣亡的戰友面前歡呼,這非是不敬,相反,卻是最真摯樸素的感情。李武陵代表的不是一個人,他代表的,是無數長眠在草原深處的大華英靈。有什麼能比失而復得的戰友兄弟更重要的?!
「什麼?!」林晚榮驚得合不攏嘴巴。差點被湖水嗆著:「這麼說,徐小姐一早就認識我了?哎呀,那臥佛寺裡躲雨難道也是她事先安排的?原來是她在偷窺我,可恨她還朝我射箭——」
高酋臉膛周正、神色嚴肅無比道:「最大的遺憾就是,林兄弟你長得太過於英俊帥氣,胡人堆裡十輩子也出不了這麼一個好看的人物,要知在人群中,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所以我軍最大的破綻就是兄弟你了!唉,遺憾那遺憾!」
小半個時辰之後,糧草已經燃燒過半,就算在此刻降下瓢潑大雨,已是無力回天了,草原之城到處是焦土、灰漬,煙霧瀰漫,幾丈之內都看不見人影。
胡不歸點點頭:「高兄弟這幾天來,就跟我學了這一句,他練的比胡人都熟了。」
哐噹,長刀落下,林晚榮臉色發白,握刀的虎口都裂出了血來。胡不歸和高酋一言不發,靜靜站立在他身後,淚水模糊了雙眼。
「是拉布里!」胡不歸大吃一驚。
城牆上頓時驛動起來,萬匹戰馬,如此龐大的數目,誰敢如此輕易的拒絕了。拉布里的神色也焦急了起來。
壓迫在頭頂的箭雨神奇般的消失了,林晚榮朝遠處一看。頓時心都裂了。
再靜靜等待一會兒,那無比微弱卻堅定的心跳,一次一次的清晰可聞。老胡老高眼眸瞬間就紅了:「活著,小李子真的活著!」
那邊胡人清點戰馬完畢,三三兩兩回到了篝火旁,抓起鍋裡的祟肉便大啃起來,有的卻還取出了酒囊,濃濃的酒味頓時瀰漫在整個營地。幾百號人馬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喝,高酋看的大喜,急急對著林晚榮打手勢。
「嗤——嗤——」離得遠遠。便能聽見箭支射穿勇士胸膛的聲音,勢大力沉的箭矢貫穿了他們胸膛。甚至將將士直接掛在了城門上,汩汩鮮血,自他們口角胸前流下。有些戰士早已死去了,卻無一人肯倒下。
林晚榮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微微往四處望去。夜色深沉,地上的血跡已經染成墨黑,帳篷裡的燈火輕輕搖曳,數百名將士正在掩埋突厥人的屍首。明日清早,清澈的湖水將恢復寧靜安詳,任誰也想不到,就在幾個時辰前,這裡剛剛經歷過一場血戰。而在那七十里開外的巴彥浩特,又將發生什麼呢?林晚榮搖了搖頭,無聲一嘆。
拉布里不知何時已從城頭上下來,他滿面怒氣。一邊大吼著,一邊甩著繩索,往那奔騰的戰馬頸上套圈。他身後還有數十名騎兵,也學他樣子甩繩套馬。這些突厥人果然是天生的騎手,馴服戰馬的手段高超,繩索一套一個準,片刻之間便已拉住了五六匹狂奔的戰馬。那戰馬被繩索套住頸部,猛的揚蹄躍起,前腿直蹬,仰天怒嘶,卻再也無法奔跑。
「前面就是巴彥浩特。弟兄們,跟我走!」林晚榮長喝了聲,狠狠一鞭甩在馬屁股上。胯|下駿馬四蹄騰空,當前躍出,胡不歸高酋緊隨他身後。數千匹快馬,彷彿離弦的箭般,聲勢無匹,直往城內衝去。
「林兄弟——」
兩軍甫一照面,清脆的刀劍撞擊聲不絕於耳,高酋和李武陵衝在最前,二人手起刀落,刷刷連砍數名突厥人,血腥四濺,殺氣騰騰。
「殺了突厥人——」在這個時刻,生死早已是身外之物,目睹這生生一幕的大華將士,眼淚早已流下,瞬闖進發出無比的殺氣和無邊的戰力,如洪水猛獸般攻上城頭。
野蠻獸類、道德敗壞、良心淪喪、無良敗類,林晚榮將心中所能想到的惡毒詞彙都送給這突厥人,卻怎麼也平息不了心裡的怒火。太不講究了,竟往這麼清澈的湖水裡撒尿,破壞環境不說,還把老子當了便所,是可忍孰不可忍?
胡不歸高酋身後的數千人馬,沿著城樓引牆一路拚殺,就彷彿衝入了馬蜂窩,滿眼都是黑壓壓的突厥人。每前進一步,都是血肉紛飛、血流成河,無數的突厥人倒下,亦有大華將士長眠於此。仗打到這個份上,生死早已由天,胡不歸和高酋怒吼著衝殺在前,血跡滿身,戰刀都砍得捲了刃。再看前面,林晚榮猶如一匹孤狼衝在最前,手起刀落,無數的突厥人身首分家。他一刀斬殺拉布里的虎威在突厥人心中留下了深重的陰影,無人敢掠其鋒芒,手下幾無一合之將。戰刀早已遍佈豁口,他卻似個鐵人般毫無所察。血跡斑斑的臉上,無比的猙獰。
林晚榮左抵右擋,劈開幾根冷箭,望見城門處慘死的諸位兄弟,他當即怒吼一聲:「高酋,胡不歸,跟我來!」
正等的心焦,靠湖邊的帳篷卻刷的跑出一個突厥人,鬍子上翹,臉孔漲紅,啊啊的亂叫,在胸膛上使勁的胡亂抓著,連高酋也是嚇了一跳。
胡不歸黯然低頭,小聲道:「我軍陣亡一千三百七十七人,傷三百二十六人,戰損足有兩成!」
幾日的急行軍,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湖邊的這一夜,枕著突厥人的鮮血,數萬將士卻睡得甚為安心,連林晚榮都做起了久違的春夢。
「蒙扎,霍拉由泥幾絲爾綠侃加?」那邊胡人見高酋搖搖晃晃向大鍋走去。便笑著喊了句。
盛丹被他蹬住了臉頰,綁著的手腳啊的怒顫,嚎叫不已。胡不歸道:「他說,以草原勇士的名義。盛丹要與你決鬥!」
「你的,認識我?」操著自創的突厥語,林晚榮嘿嘿幾聲,手裡卻不知從哪裡變出把鋒利的匕首,先把匕首在這帶頭大哥的鼻子上擦了幾下,然後不緊不慢的他眼前比劃著,刷刷的刀鋒叫胡不歸也看的眼花繚亂。
沒有強弩相隨、沒有火炮相助。自巴彥浩特城門大開,將士踏入城中的那一刻,這就演變成了一場赤|裸裸的肉搏戰。奇襲的最後一關,便是性命相拚,這是無法避免的宿命。沉沉夜色中,八千大華兒郎,五千突厥騎兵,在這茫茫草原上,上演了一幕慘烈的肉搏大戰。
「好,總算有了賀蘭山的消息。」林晚榮微微一嘆:「既然胡人戰損很大,那說明我們的損失也一定不小,徐軍師那邊的壓力不輕啊。」
「啊——」突厥勇士盛丹憤怒狼嚎,只覺胸口一腔熱血就要噴灑出來,他雙眸血紅,緊緊盯住林晚榮,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
拉布里咬牙沉默著,久久不答話。胡不歸心中暗自焦急,靠近林晚榮小聲道:「將軍,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撤?」
胡不歸翻譯道:「這人像是個領頭的。他說,是大華騎兵突襲!」
林晚榮眨巴了兩下眼睛,大喜過望道:「哎呀,高大哥,你竟然把這些寶貝都帶來了!小弟佩服佩服。」
胡不歸鄭重點頭,臉上的神色漸漸地嚴峻起來。
他們這邊說著話,高酋卻已不疾不緩的走到了幾口大鍋旁,將羊肉和藥粉一起往鍋裡丟去,又用勁攪了攪,大搖大擺的轉了幾圈,這才緩緩回到哨位。
他們二人交談間,前面胡不歸已經開口了,嘰哩呱啦,滿面憤慨的對著拉布里一陣亂嚎。天色已暮,拉布里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再加上胡不歸的突厥語極是地道,只聽他說話,任誰也想不到這人竟是斷送了無數胡人性命的大華猛將。
咚,相隔雖久,第二次心跳終於來臨,依然那麼的微弱,稍不注意便會被忽略過去。可落在林晚榮耳裡,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振奮的聲音,這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心跳。林晚榮摒住了呼吸,淚流滿面。
「呃——」慘叫聲中,戰場突然一片死寂,時光彷彿就在此刻停住了。五十餘名胡人的身體,被數千支長槍捅穿,扎成了馬蜂窩。他們掙扎著。眼睛睜大,口角鮮血汩汩,任長槍扎穿身體,拚命的向前挺進。哐噹哐噹聲中,雪亮的戰刀搖晃幾下,紛紛墜落地上。
那突厥哨兵坐在一塊石頭上,手裡抓著塊半生不熟的羊肉,正在狠狠撕咬。他做夢也想不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潛藏著大華的奇兵。
林晚榮笑了笑沒有說話。前方的萬匹戰馬早已轟然而入,後面的數千將士也已進城,因為這龐大馬隊的到來,巴彥浩特城中嘈雜一片,到處都是駿馬嘶鳴奔騰的聲音。
老高站起身來,把那胡人啃的剩下的羊肉用腳狠狠踩了踩,還嫌不夠,又狠狠朝上面吐了口吐沫,抓起羊肉,大步流星往那燒得油煙滾滾的大鍋走去。
重若千鈞的城門卻依然無聲的推動著,緩緩向前,打開著……
拉布里一聲令下,草原之城巴彥浩特的大門緩緩打開,轟隆轟隆之聲不絕於耳。這城門乃是鐵石所鑄,無比的厚重,完全打開來,橫向足有一丈來寬。看著那緩緩移動的門扇,成敗與否在此一舉,將士們摒住了呼吸,緊握了手掌,靜等著那一刻的來臨。
簡直太他媽夠格了,把老子的魂魄都嚇掉了。老高這廝身高體胖,帶上氈帽,穿上胡衣,往臉上抹點黃粉,再沾上兩撇小鬍子,除了沒有藍色的眼眸,整一個沒有進化完全的突厥種子。
五千將士無聲無息的撤出巴彥浩特,清脆的馬蹄聲與那熊熊燃燒的火焰混在一起,像是草原上一曲嘹亮的牧歌。
「怎麼,莫非你知道?」林晚榮奇道。
林晚榮又朝左邊血人看了一眼:「你是胡大哥?」
尖嘯聲中,兩支流矢疾速射來,快如天邊墜落的流星,直直往馬上胡人的喉嚨而去。
他調轉馬頭,用突厥語大喝一聲:「勇士們,感謝拉布里大人的盛情。為了表達我們的謝意,請將我們最好的戰馬,送進巴彥浩特去。走啊——」
事實的確如此,所謂的草原之城,在高酋等人眼裡是可笑的,除了矮矮的城牆和厚重的城門之外。巴彥浩特就是一處普通的草原,只不過被矮牆圈起來而已。說的難聽點,它連大華最偏僻的縣衙都比不上。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座圈起來的、貌不驚人的草原,掌握著賀蘭山、興慶府無數人的性命。
「這個,不太好翻譯。」胡不歸臉色尷尬,小聲道:「是問候胡人的母親。」
「將軍,可以開始了!」所有的糧草叢都已通過柴火相連在一起,胡不歸將手中熊熊燃燒的火把遞給了林晚榮。
胡不歸看了看這連天的湖水,猛的省悟了:「高兄弟,你是說,我們泅水過去。」
他們二人陰笑,倒叫胡不歸給愣住了,他盯住那紙包看了良久,不解道:「高兄弟,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說的跟寶貝似的?」
「與那化大鬼來嘟!」中間的營帳裡,忽然衝出一個彪悍的突厥人,手中馬刀揮舞,大聲叫嚷著。
最艱苦的時刻即將來到,將士們行進的速度已悄然放慢,心跳無數倍的加速,兵刃握的緊緊。林晚榮點點頭,對胡不歸打了個眼色。
右王圖索佐派來的三流人物「盛丹」竟真的有這種膽量,城牆上的拉布里也有些吃驚,扼守巴彥浩特的突厥騎兵早已紛紛議論起來。這是右王救濟左王的好事,竟被左王手下大將拒絕了,這種事情,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數百支箭矢如和圖書紛飛的流蝗。向著城門激射而去。正在推動城門的大華將士無處躲避,慘叫聲接連響起,十餘名將士身中利箭,身子緩緩的倒了下去。
「殺了突厥人——」二人老淚縱橫。發瘋一般的往城樓衝去。
胡不歸的聲音興奮裡帶著些激動,的確,這是他們這支孤軍在離開大部隊將近五天之後,首次聽到賀蘭山峽谷的消息。從突厥人不斷調集戰馬糧食可以看出來,此戰胡人沒有討得好去。徐小姐正在用實際行動,踐行著她堅守的諾言。
鐵棒重重落地,高酋的戰刀卻已被砸了一個大豁,胳膊已是暗暗發麻,他也忍不住驚了一聲:「這廝好大的力氣!」
林晚榮朝外望了眼,打了個呵欠,自言自語著:「天色不早了,該回去寫信了,要不然我的小心肝該著急了。生蛋兄,你放心,我絕不寫你的名字,沒人知道這事是你幹的!」
奔行中,林晚榮猛的一聲長喝:「燃燒吧,巴彥浩特!」話音方落,他猛拉馬韁,駿馬嘶鳴,手中的火炬便如一支有力的標槍疾飛而出,正中當心處的一個草垛。
「這就是巴彥浩特了?!」高酋跟在林晚榮身邊進入城郭,望著簡陋的城池、滿地的帳篷雜物、奔騰的戰馬、高聳的糧草垛子,忍不住笑道:「突厥人的牛皮吹得太大了,就這麼個玩意兒,也敢號稱城池,還什麼草原之城?照這樣看來。我們滄州縣衙簡直就是九天宮闕了。」
那突厥人嘴裡咕嘟了一句什麼,緩緩向湖邊走來,重重的腳步,敲擊在諸人心頭。所有將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水下戰刀緊握,隨時準備戰鬥。
他雙目赤紅,雪亮的戰刀刷刷的舞出幾朵亮麗的銀花,胯|下駿馬就像疾馳的流星,嗖的竄了出去,那速度,就連高酋也是不及。大華將士們血性燃燒,刷的扯掉頭上氈帽。露出黃膚黑髮,堂堂正正的華夏面孔。
「二——」
無邊的喊殺聲頓時讓數萬匹戰馬發了狂,突厥大馬仰天長嗚,四面奔行,像是一朵散亂的飄飛的烏雲。在巴彥浩特城中蔓延,所過之處,帳篷掀倒,雜物紛飛,突厥士兵躲避稍微慢一些,便會被萬馬踩踏於蹄下。
林晚榮沉思良久,忽然伸出大手貼緊李武陵胸膛。小李子的胸膛冰冷,沒有一絲的熱氣,與其他陣亡的將士沒有兩樣。
「卡裡!(不對!)」數聲暴喝突然從馬隊身後侍來,伴隨著驚天的慘叫:「陸力墨西撒(大華騎兵)——啊——」
看林兄弟的樣子清醒之極,不像是失心瘋的症狀,高酋半信半疑,將手掌摸在李武陵胸膛。林晚榮的一句話,頓時撩起了所有人的希望,無數焦急的目光聚集在老高身上,等待著他的一句話。
雖然還是面對一千多陣亡的戰友,但是將士們的心情卻與方才有著迥然差異,片刻之前還是悲壯,片刻之後,他們卻已看到了無邊的希望。這種失而復得、絕處逢生的感覺,讓他們的信心和戰鬥力都空前的強大起來。
「我說林大哥。你怎麼就這麼笨呢?!」李武陵嘿嘿一笑:「你也不想想,京中有那樣才情、那樣巧手的,能有幾個?」
識破行藏?林晚榮想了一會兒,緩緩搖頭:「那還不至於。化妝奇襲本就是我們的臨時決定,除了我們自己,再無他人知曉。突厥人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料敵先機。再說,如果真的被識破了,以突厥人的性格,肯定早就動手了,又豈會等到我們兵臨巴彥浩特城下?」
他這一聲啼哭,頓叫所有人眼眶都紅了,這生生的一幕,便是無數流離失所的大華邊關子民的寫照。
看著擔架上重傷未醒的李武陵,遙望城中留下的三萬匹戰馬,林晚榮哼了聲:「胡大哥,這些突厥戰馬,你知道怎麼做吧?!」
胡不歸抹了眼角淚珠與血漬,急忙點頭:「是我,是我,將軍,你終於清醒了。大戰結束了,巴彥浩特是我們的了,它是我們的了!」
「殺光突厥人!」這從未有過的鮮亮口號。代表的是大華的決心和勇氣,也是大華積弱百年的第一聲怒吼。在這血與火的戰場上。這一聲嚎叫,點燃了所有將士的鮮血與激|情,他們發出沖天的怒吼,狂催戰馬、揮舞戰刀。跟隨在林晚榮身後,像是一道迅猛的激流。直直奔殺而去。
氣氛沉默的讓人窒息。也不知過了多久,見林晚榮身影沉寂的彷彿石雕,胡不歸輕聲勸道:「身為一名戰士,戰死沙場是最榮耀的歸途,對此,請將軍不必過於自責。」
左王?老子還是閻王呢!林晚榮朝高酋打了個眼色,老高心領神會,千名戰士暗中移動,萬匹戰馬漸漸地煩躁起來,昂首嘶鳴著逼近那綠色的城郭。草原上的風帶著呼呼嘯聲狂亂的吹,數萬匹駿馬鬃毛飄揚,隨風狂舞,彷彿一茬一茬的麥浪,蔚為壯觀。
胡不歸正色道:「護送戰馬的突厥人共計五百八十名,一個也沒跑掉,全在這裡了。就算胡人有通天的法眼,也絕料想不到,我大華的鐵騎竟能繞過他們的封鎖,千里深入到這大草原的深處。」
林晚榮笑著點頭:「那還有假?我從不說謊的,大家都知道。咦,小李子,你跟誰學的划水,狗刨倒也像模像樣啊!」
「衝啊,殺死突厥人!」自外圍迂迴而來的八千將士,狼般吼叫著,像是洶湧的洪水激流湧入,將剩餘的突厥人團團圍住,無數雪亮的軍刀齊齊向他們身上砍去。
那來迎的拉布里,瞳孔瞬間放大,長刀在他頭頂顫顫巍巍。突厥勇士的額頭現出一條淡淡的、整齊的血紋,慢慢地進發開來。滴滴鮮血緩緩流淌,狼牙棒嘩啦一聲掉落地上,從中間整齊斷為兩截。
順著胡不歸手指所指的方向,熊熊燃燒的火把中,數不清的糧草垛子高高聳立,數千名將士手抱簇簇柴火,鋪在糧草垛子之間。只要丟下一個火把,無數的糧草便會付之一炬。
「你是高大哥?」這聲音聽得熟悉,只是那面頰卻被鮮血覆蓋了,無法辨認,林晚榮小聲問道。
這倒不是誇獎,李武陵年紀雖小,水性卻很是不俗,能跟在林晚榮身後領渡,沒有些真功夫是做不到的。難怪出發前他拚盡了小命也要擠入首波泅渡的隊伍中呢。反倒是入水前雄赳赳氣昂昂的高酋,叫林晚榮大跌眼鏡,老高落了水那幾下狗刨實在慘不忍睹,屁股都差點撅到天上去了。好在他武功高強,姿勢雖不雅,卻也不至於掉了隊。
胡不歸小聲道:「我告訴拉布里,我是右王圖索佐帳下猛將盛丹,奉命護送戰馬前來巴彥浩特,質問他為何將我勇猛的戰士們阻擋在城門外?」
他神情彪悍,有如神助,一匹快馬突在最前,手中戰刀忽左忽右,遇到突厥人便是一刀猛劈下去,鮮血染紅了戰袍,論起辛辣狠厲的手段,竟是比突厥人還要勝上幾分。
不講衛生的東西,林晚榮怒罵了聲,前面的高酋卻早已忍不住了,他緩緩的浮出水面,看準那突厥人的位置。嘩啦輕響,他身子像是一條疾速躍出水面的大魚,如風般悄無聲息的靠近哨兵,狠狠一掌,正中那突厥人後頸。
李武陵一聲喊罷,緊捏著拳頭,直往城門奔去。
城上城下寂靜一片,除了戰馬的輕嚏,聽不到一絲咳嗽的聲音,微弱的火光中,雙方默默對峙著。
除了一句國罵外,林晚榮對於突厥語近乎於盲,看胡不歸說的理直氣壯、義憤填膺,忍不住拉了拉他的盔甲:「胡大哥,你在說什麼?」
林晚榮呸了一聲,天亮之後再進城?那老子還裝個屁啊。本就是要趁渾水摸魚的,你卻要把水給我澄清了,我混個鳥。
如此一提,林晚榮倒想起來了,那題了詩的神女燈是哪家小姐放下的,至今還不知曉。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看李武陵他們一點點的靠近,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林晚榮緊緊捏住拳頭,望著那游動的竹節,心慢慢地提了起來。
「得令!」胡不歸興沖沖應了聲,轉身往帳外奔去,才行到門口,忽地又想起了什麼,轉過頭道:「還有一事。將軍,這盛丹的話也問完了,要把他如何處置?」
高酋大模大樣的點頭:「我們軍中的兄弟,許多都是微山湖和江浙出來的,水性好的多的是。可挑選八百上千號人,悄悄泅渡至胡人營地邊,在水中潛藏起來。然後再挑選一精幹靈活之人,潛入胡營,在他們大鍋、水壺裡放藥,蒙汗藥、春|葯統統都放,嘿嘿。吃了蒙汗藥的還好說點,頂多就是蒙頭大睡。至於那些不走運、吃了春|葯的,老胡你應該也有所耳聞了吧,這裡又沒有女子,到時候突厥人會燥熱如狂,不管會不會水,都得往這湖裡跳。我們水下的兄弟,就可以撿現成的!待到時機成熟,八千兄弟一鼓作氣,全軍殺入,那胡人不就徹底解決了?」
「林兄弟說到哪裡去了,」高酋靦腆笑道:「我素來講求以德服人,是以感情為主,藥物為輔的。」
從不說謊?我呸!李武陵自動將他前面那句略去了,嘿嘿道:「不就是划水麼,在京城的時候,沒一個人能游的過我。那京中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哪個我沒游過?今年正月十五你進京來看見我那會兒,我才游完水呢。」
胡不歸尷尬一笑:「這個,不太好聽,還是不翻譯了吧。」
話雖說的不錯,但這些都是按照常理來推斷,戰場形勢本就是朝夕變化的,誰也不知道其中會出些什麼變故,林晚榮自己心裡也沒底。
「據盛丹所言,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離巴彥浩特約莫七十里,快馬只要一個時辰便能趕到。在前方,突厥左王巴德魯與國師祿東贊正全力攻打賀蘭山峽谷,並已於昨日對峽口進行了第一輪猛攻。雙方激戰一日我軍憑藉天險頑強抵抗,突厥人戰損甚巨,因此他們正調集補充大批的戰馬糧草,通過巴彥浩特,源源不斷的運往前線。」
「小李子——」林晚榮驚呼一聲,眼淚都顧不得擦,忙把手指放在李武陵鼻邊去探他氣息。
胡不歸和高酋率先省悟過來,雙眼通紅著大喝:「敵酋拉布里已死!弟兄們,跟我衝啊,不要放過一個突厥人!」
林晚榮嗯了一聲,眼中精光直閃:「如果他真不開城門,我們這樣的硬闖,除了付出極大犧牲外,再沒有太大意義。盛丹雖然只是三流人物,但他帶來的,可是一萬匹突厥戰馬,不是什麼小數目。何況他後面還有右王和毗迦可汗。這叫什麼拉布屎的,就算再強硬,還真敢把他拒了不成?媽的,比我膽子大的人還沒出世呢!胡大哥,下最後通牒!」
「不可能!」望見眾人絕望的目光,林晚榮搖頭火道:「我摸到過的。小李子還活著,他一定活著。」
林晚榮默默點頭:「弟兄們的傷亡怎樣?」
行到那城門邊上,林晚榮躍下馬來,在路邊找了一根熊熊燃燒的粗棍。滿地都是斬殺的突厥大馬的淋漓鮮血,他用木棍在鮮血裡攪和了幾下,然後刷刷刷的,在城牆上寫起字來。這幾個字龍飛鳳舞,鮮血淋漓,氣勢甚是磅礴。他寫完之後,扔掉帶血的長棍,左右看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商議什麼?」老胡憤怒的一甩鞭子,大聲怒道:「我高貴的突厥勇士,從不祈求別人的憐憫。既然巴彥浩特不是我們的歸處,我們就回草原深處去,相信大汗會為我們主持公道。兄弟們,走啊——」
他搖步往外走去,盛丹像是一頭憤怒的雄獅,頭髮根根豎起,雙眼紅的冒出血來。他空嚎了良久,終於無力的低下頭去。
胡不歸與胡人交戰多年,對突厥話已是精熟,嘿道:「他問:蒙扎,羊腿和你的女人,哪個味道好?」
「好!」林晚榮輕喝一聲:「李武陵,你帶兩個水性好的兄弟掩護高大哥過去。記住,絕不能讓那哨兵發覺。」
「胡大哥,高大哥。你們來聽聽!」林晚榮的聲音,平靜中帶著顫抖,眼神卻堅定無比。
「衝啊——」沸騰的熱血燃燒在戰士們的胸膛,力斃拉布里讓他們無比興奮,手足兄弟的慘死讓他們如癲似狂。在這興奮和劇痛的雙重刺|激之下,他們雙眼齜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死突厥人!無邊的戰力突然爆發,這一群身著胡服的大華勇士,如同兇猛的獅狼般衝入敵群,咆哮著、砍殺著,那狠辣之態,連突厥人也為之膽寒。
胡不歸聽得大汗淋漓,望著林晚榮道:「將軍,你手裡的,莫非也是這些淫藥?」
陣亡將士的身軀在烈焰中熊熊燃燒,林晚榮默默道:「高大哥,將兄弟們的骨灰收斂起來,請他們和我們一起回家!」
「不是的,高大哥,他還有心跳,我摸到過的!」林晚榮急急搖頭,拉住老高的手放在李武陵胸膛。
「十成!」高酋自信滿滿。
他輕輕合上李武陵的眼睛,喃喃自語著,熱淚滾落。再抬眼看時,卻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不知何時,小李子的眼睛竟又睜開了。
胡不歸將話翻譯過去之後,盛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大變,啊的怒叫了起來。胡不歸譯道:「他說我們大華人只會搞偷襲、背後傷人,實在卑鄙無恥!」
李武陵的失而復得,對所有人都是莫大的鼓舞,胡不歸一掃先前頹勢,憤然嘿了聲:「將軍放心,末將省得,突厥人絕不可能得到一匹戰馬、一顆糧食。你看,那不就開始了嗎?」
林晚榮帶著高酋、胡不歸。沿著這長長的英靈陣列,無聲的走著,仔細打量著每一張漸漸冰冷蒼白的年輕臉頰。沉沉的悲寂彷彿初春的風,瀰漫在每個人心頭。
失望的搖搖頭,正要收回手去,忽然,一絲輕不可察的跳動傳入手心,雖是微弱,卻讓林晚榮欣喜若狂,他嗷嗷嚎叫著熱淚滿面:「他還活著!小李子還活著!」
終是太遲了。奔行中的拉布里已然聽到這告警聲音,他猛的一拉韁繩,突厥大馬直直立起,長長嘶鳴。
胡不歸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確實如此,好在我們已經接近了巴彥浩特,隨時可以動手。」
「死了?!」林晚榮眼神茫然,低頭看去,只見那躺在地上的胡人渾身遍佈刀痕,一把彎曲的戰刀穿過他胸膛,深深沒入地下,這胡人屍首面目全非,鮮血灑了滿地,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晚榮眼中精光一閃:「胡大哥,你確定我們的行蹤沒有洩露嗎?」
「謝將軍恩典!」高酋和_圖_書抱拳笑著。
李武陵嘿嘿道:「還有更叫你吃驚的呢。我告訴你吧,你揀花燈的時候,我徐姑姑就在人群中看著,記下了你的面目——」
大華騎兵深入草原,襲擊城郭,這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這對突厥人心理上的打擊,遠勝過於生理。許多突厥士兵甚至還沒弄明白來者何人,便已淹沒在馬蹄之下,巴彥浩特頓時陷入一片慌亂之中。
原來這丫頭是個大大的陰謀家,還把我隱瞞了這麼久。想起臨行前徐小姐落淚的臉龐,林晚榮心裡暖暖。
「是的。」胡不歸急忙點頭:「此戰我們共殲滅突厥騎兵四千八百零二人,生擒一百九十八人。繳獲戰馬三萬餘匹,糧草不計其數。末將初步估算了一下,這麼多的糧草,足夠三十萬人馬十餘天的給養。只要賀蘭山關口堅守十天不破,那胡人就要餓著肚子與我軍交手了。將軍,你看——」
靠著湖邊不遠處,用粗棍架起了幾口大鍋,篝火熊熊燃燒,香味四溢,也不知道煮的什麼。再遠些的地方,用粗木搭起了臨時馬圈,數萬匹突厥大馬蜷縮其中。幾百號突厥人圍著戰馬打轉,好像在清點數目。
草原之城巴彥浩特,原本是一望無際的平坦大草原上的一處土丘,高高聳起在草原之上。突厥汗國建立之後,因為擴張的需要,便在此處修建了臨時城牆,叉築了厚重城門,將巴彥浩特作為連接草原與大漠之間的一座中轉站,也是突厥侵入大華的後勤保障重地。胡人幾乎所有的戰馬和糧草,都是從這裡補給的,其對突厥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看看,我早就說過了,對待突厥人,就得靠刀子說話。」林晚榮得意洋洋。手中匕首又往裡探了探:「胡大哥,你來翻譯。問問他叫什麼名字?在突厥人中是個什麼職位?」
「媽呀!」林晚榮倏地坐起,自睡夢中驚醒過來,額頭冷汗滿面,渾身涼颼颼的。遙望帳外夜色如水,也才三更時分,他急喘了幾口氣,抹抹臉上汗珠,心裡驚魂未定。
多餘的戰馬已全部斬殺,陣亡將士的遺骸已收集整齊,五千餘將士在城門前整裝列隊,即將出發。
老高和胡不歸劈開幾顆箭矢,應聲而上。三人合力,將手中長刀揮舞的密不透風,疾奔著朝城頭攻去,諸位將士也殺紅了眼,嗷嗷怒吼著緊跟隨在主帥人身後。無邊的箭雨射在他們身上,將士們默默倒下,卻無一人吭出聲來。
「太殘暴了。」林晚榮搖頭嘆道:「胡大哥,以後想些人道點的辦法,戰馬也是生命啊!這血淋淋的,嚇壞了突厥小孩子,那就是你的罪過了。」
也不知是哪裡殺出的一人,嘩啦一聲撕開身上胡袍,雙眼血淚進發,臉膛滾燙,渾身赤色如火,便似是一匹發|情的野狼,甩開所有人,手持著滴血的長刀,孤身往胡人堆裡撲去。
一個赤|裸著上身、渾身血漬的大華男人凶神惡煞的站在面前,那胡人帶頭大哥先是一愣,接著便怒聲嚎叫起來。
面對這些曾經朝夕相處、如今永世相隔的兄弟,林晚榮哽咽著,用顫抖的雙手,撫摸上他們冰冷僵硬的面頰,一個一個的,緩緩的,將他們的雙眼輕輕合上。
「駕——」老胡手中馬鞭一甩,重重擊在前面駿馬的馬屁股上,數萬匹突厥駿馬齊齊前奔,蹄聲轟隆震天,衝著城牆而去。胡不歸和高酋騎行如風,帶領著數千將士,牢牢跟在了駿馬身後。
暮色已深,草原的冷風帶著絲絲的涼氣,吹在所有人的心頭。大華數千將士緊緊握住拳頭,等待著那令人窒息一刻來臨。
帳外又一個「胡人」衝了進來,這次卻是胡不歸。他身形體格甚是壯碩,氈帽胡袍一穿,比之高酋也不遑多讓,兼之又與胡人交戰多年,對他們的生性習慣甚是瞭解,叫他扮胡人,又比老高多了幾分神似。
「是巴德魯帳下另一員虎將,叫做拉布里。此人我十年前便與他戰場相遇過,其擅使狼頭鐵棒,相貌凶悍,力大無窮,在突厥騎兵中威望甚高,曾一夜之間連斬大華數百名將士,後被胡人可汗賜封為百夫斬!」
不消林晚榮吩咐,高酋已經摩拳擦掌。眼睛緊緊盯住那奔來的拉布里。李武陵和數百名騎士則越綴越後,緩緩的逼近正在關閉城門的幾名突厥人。
胡不歸憤而咬牙:「奶奶的,這麼小個玩意兒,也敢拿出來在老子面前現?待會兒我叫老高割了他卵蛋。」
「活著,我們的兄弟還活著——」這消息剎那間便傳遍了,無數的將士手中的刀槍高高舉起,他們擁在一起蹦著跳著,仰天長嚎著,五千好漢一起流淚的場面,深深銘刻在所有人的心頭。
那盎然挺立的百餘將士被萬箭穿心。遠望去,便像是盛開在草原大門上的淒美的血狼花,淒厲慘烈。
突厥人如此不經打,卻是大華將士們從未見過的,彷彿所有的怒火都要在此刻發洩,數百名勇士興奮的臉都紅了,霹靂怒吼著勇往直前,刀砍槍挑,眨眼之間就靠近了突厥人的中軍帳篷。
「這個當然交待了。」胡不歸道:「為了攻取賀蘭山峽谷,突厥人聚集了三十萬騎兵精銳,可謂傾巢出動,各個部族壯丁已空。駐守巴彥浩特的只剩下三千餘人,再加上由王庭各處運送戰馬糧草到達巴彥浩特的小股胡人,總數絕不超過五千。」
看這拉布里死活不鬆口,林晚榮也忍不住的出了身冷汗,這姓拉的還真是個死烏龜殼啊。胡不歸詢問的眼神瞟了過來,林晚榮捏緊了拳頭一咬牙。正要點頭,便聽城頭傳來一聲大叫:「盛丹且慢!」
「高大哥,不要總盯著我的缺點嘛!這破綻是天生的,我想改正已經很多年了。」林將軍生受了一記馬屁,笑得眉眼開花。
「狗日的胡人。我操你八輩祖宗!殺,殺,殺——」寂靜的戰場上,突然響起一聲泣血的怒號,顯得如此的單調,如此的撕心裂肺,所有人都愣在當場。
「怎麼樣?我像不像突厥人?」將戰刀掛在腰間,林晚榮嘿嘿兩聲,得意洋洋。
望見林晚榮瘋癲一般的舉動。率先驚醒過來的胡不歸和高酋眼眶齜裂。
「那駐守巴彥浩特的胡人首領是誰?」林晚榮追問道。
「告訴這姓拉的,」林晚榮嘿嘿幾聲:「不要以為仗著有巴德魯撐腰,老子就會怕了你。要讓這些戰馬受驚了,你有十個腦袋也賠不起。你是奉了左王的軍規,我手中持的卻是可汗的旨意。以左王的軍規不放我進城,那不僅是藐視我盛丹、藐視我們右王閣下,更是藐視突厥可汗。就算到大汗面前打官司,老子也不會怕你。現在我數五下,你若開城門則罷。如果不開門,我就調轉馬頭,將這萬匹戰馬再送回王庭,讓大汗看看,巴德魯大人和他的手下,是如何對待我遠征的突厥勇士的。」
「什麼遺憾?」林晚榮不解。
「這突厥人的名字真奇怪,一會兒梭哈,一會兒生蛋。」林晚榮笑道:「你問問生蛋兄,這裡離巴彥浩特還有多遠?」
胡人近在眼前,這麼刺|激的事情還從來沒幹過,李武陵興奮的應了聲,尋了兩個水性好的兵士,拉住高酋慢慢下潛,四根細小的空心竹棒微微露出水面,像是釣魚時的游漂,隨著風速緩緩移動。
戰馬奔騰如飛,拉布里和他的勇士們動作也甚是快捷,身邊早已有十數匹戰馬被馴服。林晚榮眼中精光閃閃,忍不住的嘿了聲:「這姓拉的看來是個套圈高手,胡大哥,能不能想個辦法,將這拉布里引過來——」
「小李子,起來吧。」林晚榮嘆著氣扶起他:「你爹是我們大華的英雄好漢,無數將士敬仰愛戴他,你可要把身子挺直了。」
「注意,速度減慢。」離著岸邊只有百丈不到的距離了,突厥營帳和篝火都清晰可見,隱隱有幾個哨兵不斷的來回走動,林晚榮忙收起了花花腸子,小聲向後傳令。
「這怎麼是誣陷呢?」林晚榮笑著拍拍盛丹的肩膀:「放心,我知道你們突厥人很有民族自尊的,寧願死,也不願意做萬人唾棄的胡奸!一旦你的族人知道你與大華有勾搭,不管是真是假,他們一定會唾棄你的,到時候,你的名聲、你的宗族就全毀了。所以,我給小情人寫信的時候絕不會提你的名字,這樣右王閣下就不會知道你老兄是我們派駐在突厥軍中的內應了。唉,生蛋兄,我真的很為你考慮的,你不用這麼感激的看著我,須知我號稱大華第一善良多情種,絕非浪得虛名!」
林將軍說的義正詞嚴、義憤填膺,那干天地豪氣讓胡不歸滿心佩服,他猶豫了半天,終還是開口道:「將軍為我大華做出如此犧牲,實在可敬可佩。但這藥雖是好藥,卻要如何個用法?我們又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接近突厥人營地,卻不讓他們察覺呢?」
胡不歸也是人精,哪還不明白他意中所指,哈哈笑了兩聲,擠眉弄眼道:「確如將軍所言,我們的戰馬受了拉布里的冤枉氣,很容易受驚的,相信拉布里閣下也能理解我們的苦衷。」
「呸——」李武陵臉上閃著凶光,狠狠吐了口血水,刷的一聲迅速收回長槍,一具突厥人的屍首直直摔下,無聲無息撲倒在他面前,血光四濺。
城上的拉布里臉色黑如墨汁,惡狠狠的嘰哩呱啦幾句,胡不歸道:「他說,這是左王閣下制定的軍規,是為保障巴彥浩特安危的,誰也不能違反。」
「爹啊——,」李武陵忽地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長嚎,手中長槍丟落地上,緩緩跪倒在地撫面大哭:「孩兒給你報仇來了!爹啊,你看見了嗎?」
原來中間還有這樣的奧妙,胡不歸一解釋,林晚榮長長哦了一聲,全都明白了。沒想到號稱團結如一的胡人,也會有這樣的內耗。林晚榮無聲搖頭,笑道:「難怪呢,一個左王,一個右王,這不擺明就讓二人針鋒相對的嗎?突厥可汗也是腦子進水了,封了個左邊的,又封一個右邊的,這兩位老兄要是不對著幹,那反而是稀奇了。唉,胡人這點破事,也和咱們大華一樣啊。」
「當我聽不明白嗎?」林晚榮老臉一黑,跨進營帳,重重一腳踹在那突厥人的屁股上,朝他怒吼道:「突厥話,老子也會說——中雜嗎目尼草取!」
林晚榮也不知自己拚殺了多久。他思維早已停頓了,滿身的鮮血染紅了破碎的袍子,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血人。彎曲的戰刀刺穿眼前突厥人的胸膛,他雙手重逾千鈞,渾身麻木。
奶奶的,林晚榮急喘了幾口氣,又好氣又好笑。
除了遠處胡人清點戰馬時的吆喝聲,再也聽不到異常響動。高酋將那突厥哨兵的衣服剝了,胡亂套在身上。他身體魁梧,虯髯滿面,又將氈帽上的祟毛用力往下拉了拉,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突厥人。
火光中的草原之城處處硝煙瀰漫。除了風聲火聲,再也聽不到人聲馬鳴,與來時的情形,不可同日而語。
草原部落中,搶奪女人和辱罵宗族乃是最狠的詛咒,是要靠鮮血才能洗刷的恥辱。胡不歸罵到這個份上,算是徹底的撕破臉皮了,那拉布里臉色都成墨綠的閃了,手中狼牙鐵棒一提,胯|下駿馬如風般奔過來。嗷嗷狼叫聲,響徹了草原之城:「以勇士的名義,盛丹雜種,我拉布里要活剝了你的人皮。」
拉布里?百夫斬?林晚榮嘿嘿笑了兩聲:「胡大哥,既然是你的老相好,那我就把他交給你了。記住我的原則,別和胡人講什麼光明正大、性命相搏這一套,那不頂用的。對待他們,你的手段越卑鄙、越狠辣,他們就越害怕。建議你多準備些石灰、繩索、暗器什麼的,碰上拉布里,嘩啦上去就朝他眼裡撒石灰射暗器,把他整殘為止。」
「盛丹?盛丹是誰?!我沒見過這人啊!」林將軍攤開手,滿臉都是無辜之色。
林晚榮眉開眼笑,自懷裡掏出個紙包,竟然比高酋手上的那個還要大上許多:「慚愧,慚愧,沒想到叫高大哥你當場看穿了。你也知道,小弟一枝花,全靠它當家。我行走江湖,能夠巋然自如屹立不倒,除了身負絕世神功之外,功勞最大的就是它們了。唉,這麼好的東西,實在捨不得用啊!」
火光映照著大華將士們滿是鮮血的衣衫和臉頰,他們齊聲高喝,彷彿要讓所有的屈辱都隨這火花飄散。
心裡的狂喜難以抑制,胡不歸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將軍,怎麼辦?現在要進去麼?!」
「犯我強華者,雖遠必誅!殺盡這些突厥人——」望著數千兒郎年輕的臉頰。胡不歸老淚縱橫,長身怒吼,捲了心的戰刀,劃出一道雪白的光亮,他巨大的身形如一隻騰飛的大鳥,率領著將士們疾步跨入敵群之中,戰刀一揮,便將個高大的胡人劈為兩半。
那血人急急抹了臉上淚珠與血水,咧開大嘴笑著,卻比哭還難看:「是我!林兄弟,是我,老高啊!上天保佑,你終於醒過來了!」
「回家」這個詞,聽得高酋心中又暖又悲,他擦了擦眼角淚珠,重重嗯了聲,甩開大步去了。
林晚榮帶著胡不歸與高酋行在最後,跨出城門,三人忍不住的轉頭凝望。
望著李武陵那稚嫩的面容,林晚榮肩膀微微顫抖,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度,淚水滂沱而下,無聲無息中他咧嘴大哭,無助的就像個孩子。
吹吧,你小子還玩冬泳呢!林晚榮嘿嘿一笑,不以為意的搖頭。
摒住的氣息終於散了,他無力搖頭,剛要將手拿開,忽然,一絲輕輕的跳動自手心傳來,與上次同樣的微弱,同樣的輕不可察。林晚榮呆住了,在此刻他的心裡,世界上沒有比這更有力的心跳了!
「啊——」長長的慘叫響起,這箭矢就像長了眼睛樣,正中兩名突厥人喉結。二人眼睛睜得大大,無聲墜落馬下。脖子裡竟連一絲血腥都未溢出。
「林大哥,你真的號稱陸上大老虎、江中小白龍?」看著林將軍自由舒展,時而狗刨、時而仰行、時而蝶泳,朵朵浪花在他身邊滑過,李武陵費了力氣才勉強跟上他,大氣直喘。
沒想到我老高也有能當上軍師的一天,高酋興奮的滿臉通紅,指著遠方一望無際的湖面,嘿嘿道:「要無聲無息的靠近突厥人?!簡單,這不就有一條天然的道路嗎?」
數百張面頰在他眼前不停的浮現,林晚榮什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想不起了,熱血沸騰的仿如燒開的油,有一種要爆裂的感覺。
林晚榮哦了一聲,點頭道:「胡大哥,這個拉布里,會不會認識盛丹?」
「突厥勇士?嘴很硬是吧?!」林晚榮哈哈大笑:「胡大哥,你告訴他,我最近迷戀上了突厥文字,最喜歡給我的突厥小情人寫信了。可是現在世道不好。這封信極有可能很不巧的落到圖索佐閣下的手中。當然,我也不會寫很複雜的東西啦,只是湊巧向我的突厥小美人稱讚一下右王手下的某位勇士。他與我大華感情交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大華騎兵引入草原,更讓人感動的是,他還將手下的五百多名突厥兄弟送給我做見面禮,並友情提供了萬匹戰馬。他真是我大華最好的朋友,大華人民永世都會銘記他的恩情,嗯嗯,我再抽空往他帳篷裡塞幾匹絲綢好了!唉,也不知右王閣下會不會封賞這位勇士呢。」
遺像最為慘烈的,是那以身軀推開城門的百餘勇士,無數長長的箭矢穿透他們身體,許多人的遺體被取下時。都是額頭中箭掛在城門上的。為了保護他們的遺體,難以拔出的箭矢,將士們都小心翼翼的把它自根割斷。仍留箭頭在體內。這數百名將士至死都是怒目圓睜,沒有一個人合上了眼睛。
「稟告將軍,此戰共殲滅突厥騎兵五百六十八名,生擒十二人,繳獲突厥戰馬九千七百六十六匹。我軍陣亡十八名兄弟,傷三十三人。」胡不歸率眾清理戰場完畢,行到林晚榮身邊小聲報道。
難道真的是我聽錯了?林晚榮悲上心頭,有種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不甘心的又等待了許久,終是連自己都失望了。小李子死了!他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極品家丁 第七集 完
胡不歸疾言厲色,將這話原封不動的傳了過去,聲音之大,雙方將士都清晰可聞。
果然歹毒啊,胡不歸倒抽了口涼氣,這胡人軍中沒有女子,幾百人同時中春|葯,那會是個什麼場景呢?想想都好期待啊!
「為了千千萬萬死去的同胞,兄弟們,殺啊——」李武陵一聲嚎叫,瞳孔放大,臉色漲的發紫,數千名將士圍住個圓形,無數的長槍帶著呼呼風聲刷的朝前疾刺。
高酋順利登陸,算是首戰告捷,水中的數百號人馬無聲往前游,靠近了湖岸。
胡不歸、高酋緩緩將手掌放在李武陵胸膛。咚,一擊微不可察的輕輕跳動剎那傳入掌心。二人不可置信的相互望了眼,臉上神色狂喜。
「可是小李子,他才十三歲,十三歲啊!」林晚榮哽咽著,喃喃自語,拳頭都要握出血來。
看見「盛丹」真的要走。拉布里終於急了,疾聲道:「盛丹兄弟請留步,此事可以商議。」
李武陵還活著的消息,宛如乾旱裡的一場春雨,滋潤所有人心田。上至林晚榮、胡不歸,下至各位普通戰士,無不歡欣鼓舞,一掃因戰友傷亡而帶來的頹氣。
那胡人體髮茂密,手臂粗過嬰兒頭顱,臉如刀削,眼眶深陷,目中藍光湛然,手中提著一根巨大的狼頭鐵棍。
李武陵腦袋剛潛回水下,那突厥人便踏了過來,解開褲袋,噓噓的水聲撲面而來。
林晚榮雙手往下一揮,眾將士便瞬間安靜下來:「巴彥浩特一役,我們的行蹤已經徹底的暴露給胡人,到草原上襲擊胡人城堡、在突厥人心窩裡動刀子,這是他們從沒遇到過的,可以預見,更加殘酷的草原殺伐即將來臨。請大家記住,從此刻起,我們的策略將要完全改變。我們,將要變成草原上的兔子。能夠躲避鷹隼的利爪、活著回家,就是我們最大的勝利!」
高酋嘻嘻笑道:「不是你讓胡不歸挑選人馬扮胡人的嗎?你看我這形象,怎麼樣?夠格嗎?」
這一聲就恍如仙音般傳入眾人耳中,胡不歸頓時大喜。
「哐噹」一聲,刀棒相交,擦出一串無比絢爛的火花。林晚榮面無表情,眼中死寂,緩緩丟開手中長刀。
「吼——吼——」胡不歸與高酋帶頭,高高揮舞著戰刀。與將士們齊聲怒號。
「同去!同去矣!」數百名好漢長聲怒吼,血肉之軀毅然挺立,對那紛飛的箭雨竟是視若無睹。由李武陵居中。百名將士齊心合力,一寸一寸,緩緩的推動那厚重的城門。
難怪胡人個個馬術精良呢,這麼好的大草原,你叫他不騎馬、騎自行車試試?累死丫的!林晚榮憤憤哼了聲,對突厥人被逼迫出來的騎術,很是不感冒。
「當然是寶貝了!你不要小看這麼個紙包,它可是俠少的恩寵、俠女的噩夢,千金都求不來的寶貝。」高酋面色周正,緩緩解開那紙包,裡面卻是數十個小小藥包:「看到了沒,這個,叫做『好大一根柴』,這個叫做『淑女脫衣衫』,還有這個,上好的蒙汗藥。這些可是貨真價實、份量足足,在京城的老字號裡面沒熟人,你都買不到呢。」
林晚榮臉頰抽搐了下,狠狠握緊了拳頭,眼中淚光閃爍:「小李子他們的遺體呢?!」
天邊隱隱露出一抹魚腥白,再過上兩個時辰,草原的紅日就要升起了,而馳援巴彥浩特的胡人也會接踵而來,無邊無際的草原,將會風雲變幻。
林兄弟這句突厥語真是越來越地道了,胡不歸哈哈大笑。
數百將士血性迸發,匯成一道激越的洪流。呼啦就朝殘存的六十餘胡人衝殺。胡不歸虎吼著,一刀劈開身邊胡人的腦袋,甩開大步,往那馬圈裡的胡人追趕。
李武陵嘻嘻一笑:「這些我就不知道了,等你回去了,再問徐姑姑吧。」
踏破賀蘭山闕、從天而降的八千神兵,個個神情悲壯、悍不畏死,他們彙集在一起,便成了巴彥浩特五千胡人的催命符。
林晚榮抬頭望去,只見草原之城的正門之上、李武陵等人遇難的地方,高高懸掛著一顆血淋淋、面目猙獰的人頭,正是林晚榮親自斬殺的拉布里。
年紀最小的李武陵長吼一聲,聲音稍顯稚嫩,那一股堅定與自豪的信心卻直沖天際:「泱泱華夏,七尺兒男,焉有畏懼之事?吾身雖死,吾心永不死!喚諸兄,爾等與吾,同去!同去矣!」
跟在林將軍手下當兵,再正直的人也要被他帶壞了,他的手段陰險歹毒,霹靂狠辣,與大華以往的作戰風格大大不同,卻專打胡人七寸,突厥人只怕一時半會還難以接受這種風格的轉變。
林將軍憤憤不平的罵著,胡不歸聲如洪鐘、大力翻譯,聲音直傳出老遠。高酋這廝倒也機靈,聽見林兄弟的那句突厥國罵,便立即來了勁,帶領數千人馬拍著馬屁股、揮舞著大刀「吼——吼——」的大嚎,其淒慘悲哀程度,就像是草原上迷失的孤獨狼。
「陸力墨西撒(大華騎兵)——跨苦(該死)!」拉布里啊啊怒吼。提身立馬的同時,手中的狼牙鐵棒卻呼地扔出,這鐵棒又猛又疾。仿如一道霹靂雷霆,帶著呼呼風聲,直往林晚榮面門砸來。
「誣陷,你這是赤|裸裸的誣陷!陰險無恥、卑鄙狡詐的大華人!」這次不要老胡翻譯,林晚榮也能聽懂他說什麼了。
他剛念完,胡不歸便笑出聲來:「好!好一個明年我再遊!這氣勢,這文章,那才是林將軍的風格!」
「高兄弟這藥用的很好,」胡不歸忍住笑道:「要是胡人營裡沒有雌性,那就大事可成。只是我突然想起一事,只怕要壞了你的大計——那裡女子雖沒有,但是母馬卻有幾千匹的!!」
三個時辰行五十里路,這樣的「急行軍」真是驚天地泣鬼神,高酋忍住笑,重重點頭。
最後一句話,讓諸人啞然失笑。也就是林將軍這種狂放不羈又有後臺的人物,才敢如此放心大膽的議論朝政。換了其他人,早就砍頭多少道了。
「媽的,連句人話都不會說——」林晚榮嘿嘿冷笑,手中匕首刷的一聲伸入突厥人口內。突厥帶頭大哥啊的驚叫了聲,急急張大了嘴,滿臉怒色,卻再不敢說話了。
高酋眼光最好,只見那幾個字歪歪扭扭,卻是碩大無比,一眼便能看的清晰:「大華林三,到此一遊!有種你再建,明年我再遊!」
林晚榮哽咽著,緩緩伸出雙手,顫抖著為他合上雙眼:「小李子,是林大哥沒有保護好你!林大哥對不住你!」
這老胡也經不住考驗啊,原先多麼正直的一個人,怎麼跟了我之後,也變成這副溜鬚拍馬的樣子了呢?!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林晚榮唉聲嘆氣,為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正直人」而惋惜。
林晚榮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點頭道:「高大哥,就你這身板,再加上你的手段,簡直比胡人還胡人,我看好你,這胡人頭領的位置非你莫屬了。」
數千彪騎洶湧而上,箭矢,戰刀,片刻之間,困在圈中的突厥戰馬唉聲嘶鳴,血流成河。
李武陵與數百將士砍翻十餘名胡人,齊心合力。又將那厚重的大門又緩緩推開,等待著城外潛伏的援軍的到來,胡人顯然也意識到了城門的重要性,一旦大華潛伏地援兵進城,巴彥浩特必破無疑。那拉布里猛的調轉馬頭跨上城門,手中戰刀一揮,怒號道:「放箭!」
林將軍絲毫不見慚愧,正經道:「胡大哥,前方的斥候是否都已返回?」
「將軍,你看!」胡不歸的一聲大呼,驚醒了奔行中的林晚榮。抬頭望去,遠遠的,數里開外,竟拱起一座綠色的城郭。這城郭彷彿是草原上凸起的圓柱,牆體兩人來高,爬滿了青草綠障。胡不歸早已說過,草原上的城堡,都是就地掘土築成,這城牆雖不高,卻因其爬滿綠色青草而別具特色。
一路往巴彥浩特而去,漸漸地,路上的胡人也多了起來,都是騎馬飛奔,來來往往的甚是匆忙,看來賀蘭山那邊的戰事的確緊張。
「那就放手去幹吧,」林晚榮揮揮手:「你們手段要是差了,那就算丟了我的臉,我可不饒你們。」
橫的怕不要命的,望見那萬匹戰馬奔騰的情形,拉布里雖然強悍,終是有所顧忌,不敢將事情做的絕了,便咬牙道:「好。既然盛丹兄弟千里而來,心意懇切,又有大汗的旨意,拉布里今天就破例一回。開啟城門——」
胡不歸嘿嘿笑了幾聲:「是老高說的,他說給戰馬投毒太麻煩,那毒藥還要花銀子買呢,我們的軍費可不能這麼浪費了,還是刀刑來的實惠,既給將士們練刀法,又給將士練膽量。」
林晚榮將氈帽戴好,袍子胡亂的披上,這幾日行軍鬍子茬早已長了滿臉,遠遠望去,倒似個打家劫舍的匪徒。
胡不歸驚奇不已,林將軍日理萬機,什麼時候學了突厥話?不過看將軍興致甚高,他自然不會多此一問。
突厥人的凶悍果然名不虛傳,眼見生還無望,聚集在中帳外的五十餘胡人突然整齊一聲大吼,彷彿發|情的野狼般,雙眼赤紅著向外衝來。
這些突厥大馬都是尚未完全馴服的,發起野性來,聲勢大的驚人,數萬匹戰馬如洶湧的流水般衝破城門,兩邊的突厥騎兵被衝的七零八落,無人敢掠其鋒芒。
「林兄弟,盛丹招了,他招了!」胡不歸衝進營帳,興奮大叫。
數百名好漢睜大雙眼,吼吼的吶喊著,那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沉悶,他們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緩,直至最後沒有一絲的響動,戰場靜默一片。
「吼——」
將士們緊緊咬牙,拚命喘氣,他們將所有的力氣都聚集在長槍上,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憫。無數死去的親人、戰友、兄弟的面頰在他們眼前緩緩浮現,熊熊怒火燃燒在所有人胸膛,無邊的殺氣直衝霄漢。
不去管別人怎麼想,林晚榮伸出手掌,再次撫上李武陵的胸膛,冰涼的感覺傳來,小李子的身軀靜靜躺著,再無一絲異動傳來。如此等待良久,第一次觸摸到的心跳再沒有探到過。
高酋這一計,看起來雖是叫人好笑,卻不是無的放矢,泅水潛入、暗中投毒,古往今來的戰役不知有多少了,老高只不過活學活用而已。
老胡這個禽獸,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沉默了片刻,便突然爆發出沖天的大笑。
「是小李子——」胡不歸與高酋同時一聲輕呼,眼眶瞬間濕潤了。
「林兄弟小心!」高酋長吼一聲,手中長刀狠狠劈出,哐噹大響。刀棒撞擊,閃出幾朵燦爛的火花。幾乎就要噴射到林晚榮臉上。
淚水無聲無息的劃過臉膛,數百名將士萬箭穿心、泣血開城的情形歷歷浮現眼前。「啊——啊——啊——」林晚榮忽地發出一陣驚天的狼吼,血淚長流,奮力拔出地上長刀,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刀朝城牆劈去。哐噹的亂響中,火花四濺,那厚厚的石牆轟的塌下一片,聲勢之大,直讓草原也震顫起來。
「還有一事。」林晚榮拉過老胡,在他耳朵邊輕言了幾句,胡不歸神色一喜,連連豎起拇指:「高,實在是高啊!將軍智計擺出、勇謀過人,真是我軍的擎天柱、定海針。能跟隨將軍征戰,那是末將天大的福分!」
幾百人便停止划水,借風勢緩緩向前移動。與胡人營帳越來越近,營中情形終於看的清晰。突厥人顯然做夢都沒想到大華人會神兵天降,從這湖中泅渡而來。他們的帳篷正挨在湖邊,其他三面皆有哨兵來回巡邏,唯獨靠湖這一側最為鬆散,僅派了一人值守。
原來是這句啊,胡不歸啞然失笑。
「李武陵的陣亡,對將軍的打擊太大了。」胡不歸低下頭去,無聲嘆息。
草原的夜風吹打著臉頰,冰冷刺骨,直透心間。數千具將士的遺體,架在臨時搭建的木架上,擺成長長的一排,不知哪裡飛來的夜鴉,盤旋在他們頭頂,呱呱的叫著,聲音淒涼冷厲。
高酋還沒鬆口氣,便見後面營帳中接連衝出幾十號胡人,個個都赤紅雙眼,如瘋似狂,見人就抓。
老高可不會突厥話啊,林晚榮緊張了起來,忙問身邊的胡不歸:「胡大哥,這突厥人喊什麼?」
將軍難免陣上亡,作為大華插入胡人心臟的鋒利尖刀,他們將讓彪悍的突厥人震顫發抖。正如林將軍所言,這裡每個人的名字,都m.hetubook.com.com將書寫進大華的歷史。
五千餘人視死如歸的眼神,叫林晚榮也無聲的哽咽了,他揮了揮手,第一匹戰馬便躍出城門,第二匹、第三匹……
無數次的箭矢射擊。也不知消耗了多少箭支。突厥人的手臂都被震麻了。
李武陵游到他身邊,小聲道:「林大哥,我數了,總共五百多胡人,不到六百。」
林晚榮苦笑搖頭,老高這廝,我都不稀的說他了。
將話譯了過去,那突厥人嘰哩呱啦一通,神色甚是倨傲,胡不歸道:「他說他叫盛丹,乃是突厥右王圖索佐手下的勇士。」
望見大華騎兵沿著斜坡向城上攻來,胡人的箭雨頓時鋪天蓋地嗖嗖疾射,密集的就像是被捅破了的馬蜂窩,嗡嗡的箭聲在林晚榮耳邊劃過,有幾支甚至貼著他頭皮飛過。胡人擅騎射,這突厥弓看似簡單,卻是勁道大,箭勢猛,這一輪箭雨頓時壓得林晚榮抬不起頭未,攻勢也為之一挫。
林晚榮嗯了聲:「胡大哥,這盛丹交待沒有,巴彥浩特此時有多少胡人駐守?」
高酋雖是宮裡的帶刀護衛,卻也是貧苦出身,聞言連連點頭。胡不歸眼中淚光閃閃,大聲道:「將軍,就憑您今日一言,我老胡就把性命交給你了。若是我大華的文官武將都有你這般的眼光和胸懷,有何大事不成?又怎會被這塞外的羌胡,欺負成這個樣子?」
「伊裡嘎(停下)!」離著城牆還有一里地的樣子,對面城上忽然響起一聲震天的大喝,渾厚濃重,竟壓過了萬馬奔騰的聲音。
李武陵身中八箭,雙腿雙臂各有一支,右肋一支,左胸一支,雙肩也各中一支。或許是因為他個子最小、被其他將士不自覺擋在身後的緣故,他額頭並未中箭,最為致命的,是左胸的那支箭弩。他眼睛微微睜著,嘴角卻掛著一個香甜的笑容,彷彿進入了夢鄉。
初次在茫茫的草原上行軍,豔陽高照,萬里無雲,青的草,藍的天,叫人心情愉悅、神清氣爽,比那塞外的風沙不知強上多少倍。
「林兄弟,節哀!」高酋以為他得了失心瘋,忙拉住他沉重的搖頭:「我摸過了,小李子鼻息冰冷,呼吸全無,是真的去了!」
林晚榮振臂高呼、仰天火嚎:「李武陵還活著!兄弟們,我們的小李子還活著!」
林晚榮點了點頭,嘆道:「我也捨不得啊,這麼好的東西,我都還沒有來得及找幾個千金小姐、大家閨秀去試試呢,卻先要便宜了胡人,實在可恨。不過為了我大華家國安危,我連性命貞潔都不顧了,遑論一點小小的藥粉。甭管春|葯瀉藥蒙汗藥,統統給胡人嘗嘗,叫他們知道我大華的厲害。」
行在隊伍最後的李武陵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望著城牆上那殺氣凜凜的拉布里,狐疑道:「林大哥,是不是我們的行藏被識破了?」
「將軍,你看!」胡不歸縱馬歸來,興奮大叫。
那「胡人」疾步讓開,急聲道:「林兄弟,是我,老高啊!」
「別急。」林晚榮小聲笑道:「別忘了,我們可是高傲的突厥勇士,哪能這麼容易改變主意?」
沒有一絲呼吸,臉頰早已冰冷,再看他眼眸,半閉半合,沒有半分光彩,氣息早已絕去多時了。
「唉,用這藥粉,實在是太不人道了。」林晚榮搖頭咪|咪笑,八百勇士如水底蛟龍,將這些旱鴨子的突厥人狠狠的按在了水下。
嘀嗒嘀嗒,重重的馬蹄踏破草原的沉寂,數萬匹奔騰的駿馬被將士們驅趕著,直往北方奔去。夜幕初降中,再也不擔心會被胡人識破,林晚榮縱馬狂奔,一口氣行出了十里地。
他們趕著戰馬前進,又秉承了林將軍的教導,要以慢為本,行進的速度比蝸牛也強不了幾分。
他邊說胡不歸邊譯,還沒說完,突厥勇士盛丹已是臉色疾變,以頭撞地,急聲怒喝不止。
這邊嬉笑著,那拉布里卻又大聲的吆喝了起來,聲音在草原上嗡嗡作響,力氣極是巨大。胡不歸翻譯道:「拉布里說,巴彥浩特乃是糧草重地,不容絲毫閃失,因此夜裡要實行宵禁,城門一律關閉,不准擅入。各部族送糧草補給的人馬,必須等到天亮之後,驗明身分來歷,才可循序進去。」
這一番動作乾淨快捷,胡人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清點戰馬上,他們對這湖面是最放心的,警戒也大多安排在了另外幾個方向,哪裡會想到本應最安全的湖上已經出了變故?
這個數目和林晚榮探查的基本一致,他點了點頭,拉住高酋道:「高大哥,看到那遊動的突厥哨兵沒有?我們現在離他約有五十丈,要一聲不響的解決他,你有多少把握?」
難道是錯覺?是小李子在責怪我?!林晚榮心中更悲,無聲嘆息著,又緩緩將他眼皮合上。手方提起,讓人驚詫的一幕又出現了,李武陵的眼睛,竟又緩緩睜開了。
林大人的這些淫藥,聽起來比老高的那些更厲害啊,胡不歸大汗滂沱。過了良久方才小心翼翼問道:「將軍,高兄弟,你們要用手裡的神奇之藥,去對付胡人?」
林晚榮轉身看去。卻原來是李武陵等人往城門靠近之時,距離太過於接近,被守城的突厥人發現了,小李子怒吼狂奔。以雷霆之勢直往那守城的胡人殺去,血光四濺中,那發現了奧秘的胡人迅疾被斬於馬下。
胡不歸將手裡的一件胡人袍子遞給林晚榮,笑道:「時辰不早了,請將軍化妝出發。」
胡不歸話聲一落,數千大華騎兵也齊齊調轉馬頭,揮舞馬鞭,催動那如烏雲般的馬群直往前而去。
高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良久才道:「總體看來還是比較像的,不過有一個最大的遺憾卻沒法彌補了。」
原來老高這麼好學啊,林晚榮奇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林晚榮哈哈大笑。老高這廝,還真是個不吃虧的主啊。
「哧!」「哧!」
林晚榮心神恍惚、呆呆發愣之際,忽聞帳篷輕響,簾子翻起,一個凶神惡煞般的突厥人如風般衝了進來。
「中雜嗎目尼草取。」正在林晚榮緊張之時。高酋卻大聲嚷了一句,他喊的什麼,林晚榮也聽不明白。遠處的突厥人卻大笑起來,連胡不歸也是樂得老眼一瞇:「不錯,高兄弟這句突厥語很是精煉純熟啊!」
已經沒有多少必要去討論人道不人道了,戰爭就是這樣。
這營裡的胡人本就只有五六百號人,其中還有大半是吃了蒙汗藥、瀉藥和春|葯的,神智都在半睡半醒之間,戰力還不如平日裡的三成,如何是凶神惡煞般衝過來的大華將士的對手。這一番衝鋒,頓時將胡人臨時組織起來的隊形衝的七零八落,數百名突厥人身首異處,鮮血染紅了湖水。
望著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仍未醒來的李武陵,林晚榮用力拉住他的手,微笑道:「兄弟,我們回家!」
現場安靜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林晚榮身上。每個人心裡都清楚。任務雖完成了,可是殘酷的征程卻才行進了一半,接下來的這一截路,將是最危險的,也是從未有人經歷過的。在這茫茫的大草原上。他們將要變成突厥人的獵物。要活著回到賀蘭山,也許只能是個最美麗的夢想了。可是,在經歷了這許多的血戰、見慣了生離死別之後。又有誰會真個害怕呢。
林晚榮長長的鬆了口氣,望見遠方夕陽已沒入大地深處,暮色籠罩草原,他微微點頭,沉聲道:「命令兄弟們拋棄一切無關緊要的輜重,只帶乾糧和兵刃。從現在起,全軍進入戰備狀態,並開足馬力,全速前進。」
林晚榮瞇眼一笑,高酋這廝,頭頂長瘡、腳底流膿,那是壞的透了,有他加入,夠這什麼拉布里喝一壺的。
他把手放在脖子上,惡狠狠的比劃了一下。高酋這廝頓時眼光放亮,將那大刀放在靴底擦了又擦,口水都要滴下來。
在大草原上,以八千軍士對陣五千突厥狼騎,人數雖有優勢,但胡人戰力強悍,這仗絕不好打。好在是突襲,主動權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
望著那洶湧奔來的大華人馬,拉布里也急了,朝著城門處猛一揮手,狂吼幾聲,神色兇惡無比。所有的突厥箭手,立即調轉了方向,無數的箭支帶著淒厲嘯叫,直往李武陵等人所在的城門洶湧而去。
這懸首示眾的方式,是最赤|裸裸的示威,是打在突厥人臉上一記最響亮的耳光!
退入馬圈的兩名胡人身形矯健,猛的翻身上馬,一扯駿馬韁繩,那駿馬嘶嘶長鳴,便要跨蹄疾飛出去。
最前面的那游漂緩緩升起,李武陵的腦袋偷偷的冒了出來,像是個輕浮的葫蘆。他正要移動之時,異變突生,那突厥游哨忽然站了起來,向湖面望了幾眼。
他們這一連吼帶罵,數萬匹戰馬齊聲嘶鳴,聲勢殊是不弱,倒也正合了胡人的狼性。
火勢越來越猛烈,城中到處都在燃燒,硝煙滾滾,濃霧瀰漫,那炙熱的溫度,讓林晚榮的衣裳全部都濕透,鮮血、淚水、汗水,全部混雜在一起,說不出的滋味。
「林將軍——」
「這就招了?!」林晚榮搖搖頭,望著紙上才畫好的一上一下兩個小人,臉上滿是失望之色:「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畫一幅生理教育的連環畫,他怎麼這麼快就招了呢?太沒骨氣了!」
胡不歸正色道:「那是那是,林將軍的字,在我們大華都是萬金難求的墨寶呢。但不知將軍怎麼會有如此雅興,在胡人牆上做這曠世之作?!」
「是徐小姐!」林晚榮恍然大悟,心裡湧起絲奇怪的感覺,原來我進京的第一天,就撿到了徐芷晴的花燈,只是我茫然不知而已。人生的事情,還真是奇妙。
那突厥人尿完之後,舒爽的嘆了口氣,轉身抓住羊排接著大嚼。
林晚榮哈哈大笑,猛的從水中衝出,一馬當先的大叫道:「老子不是騎兵,老子是裸兵。兄弟們,叫突厥人也見識一下我們的彪悍——衝啊!」
胡不歸沉思半晌,忽然搖頭道:「哎呀,有破綻!高兄弟,你這計策只怕要落空。」
「殺啊!」跟在他身後潛伏的幾百名軍士,嘩啦嘩啦鑽出水面,赤|裸上身,高舉著戰刀,個個神情振奮,像一陣風般的向敵營殺去。
林晚榮哈哈大笑:「慚愧慚愧,信手塗鴉、旅遊習慣而已。就怕胡人認不懂我們大華文字,浪費了我這一番口舌。」
「哦?就是這些突厥人的帶頭大哥?」林晚榮頓時來了興趣:「看看去,看看去,順便練習一下我新學的那句突厥話。」
行出營帳的時候,早已有數千的「突厥人」跨在高大的突厥駿馬上,恭候著他們了。這些都是胡不歸連夜挑選出來的健壯兒郎,除了眼眸外,其他的地方倒也有七八成相像。林晚榮點點頭,嘿嘿兩聲:「不錯不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帥的胡人小伙子。兩位大哥,囑咐大家走的慢些,叫馬兒多吃些草,叫人也慢些跑,太陽下山的時候到達巴彥浩特就差不多了,免得穿了幫。」
他話一說完,就伸出手去將李武陵眼睛合上。小李子卻是不屈不撓,眼睛又緩緩睜開。這是什麼力量?!旁邊的胡不歸驚得嘴都合不攏了。
「四——」這次,連胡不歸也轉了身,他嘿的一聲,刷的甩出一馬鞭,火道:「拉布里,我們大汗帳中再見!」
「瞧胡大哥說的,你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賣淫藥,那可是下作的人才會幹的事情。」林晚榮板正了臉色,正經道:「我這手裡的,可都是一些正經人家才會用的情趣閨房用品。你看這個,它叫做大力金剛丸——多麼正經的名字。與那大力金剛指師出同源!這小小一顆,效用就能抵上高大哥手裡的兩包,每晚只用一粒,高效持久,所有煩惱全解決。還有這個,叫做歡樂烈婦吟,雖然名字猥瑣了點,但是效用更猥瑣啊。吃了它,不管什麼烈婦貞女,就算你是匹野馬雌狼。也會回歸自然、每夜歡樂歌唱。就這兩樣,不知為多少好漢帶來了歡樂福音。與它們比起來,這裡剩下的什麼蒙汗藥、瀉藥啊,唉,我都不好意思向你推薦!」
李武陵是出征塞外的將士中最年輕的一個,還是林晚榮親自帶來的,又是上將軍李泰唯一的嫡孫。拿下巴彥浩特固然可以大大振奮人心,可是失去了李武陵,對李泰的打擊、對大華將士心理的打擊亦是巨大。這一喜一悲之間,任誰也掂不出哪個份量更重!李武陵戰死,令巴彥浩特的大勝頓時遜色許多,縱是勝了,也是敗了。
胡不歸嘿嘿笑了幾聲。將馬鞭甩的啪啪亂響,裝作沒有聽見拉布里的話,作勢欲行。
「跟我宰了這狗娘養的——」望見自己的兄弟一個個倒下,林晚榮怒火沖天,長號一聲,撥了馬頭就往城池衝去。
「好,」胡不歸毅然應了聲,用突厥語朝城牆上大叫道:「中雜嗎目尼草取!狗娘養的拉布里,竟敢如此虐待我突厥勇士。我現在數五下,你若再不開門,我立即將這萬匹戰馬送回王庭,看大汗如何懲治你!現在開始計數,一……」胡不歸說到做到,狠狠怒吼著,粗嗓門傳出老遠。
看高酋淫笑的厲害,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了,林晚榮笑著道:「高大哥,還是你來解釋一下你的錦囊妙計吧。」
他臉上時而大悲,時而大喜,落在高酋和胡不歸的眼中。二人相互望了一眼,輕嘆著搖頭!
林晚榮想了一會兒,忽然提韁躍馬,急急往回奔去。
四里、三里、兩里……塵土飛揚中,城郭越來越近,飄揚的狼旗高高揚起的利爪清晰可見。每一聲的馬蹄響起,都彷彿一記重錘,敲打在人的心上。
馬蹄聲地動山搖,塵煙裊裊升起。潛伏在外圍的大華將士終於應聲而來,轉眼便已奔到城下,黃膚黑髮清晰可見。
幾人同時大笑起來,聲音穿透了草原蒼穹……
高酋摒住呼吸,撫在李武陵胸膛,默默等待良久,卻始終沒有覺察到任何的跳動,終是放下手來,無聲搖頭!胡不歸頓時神色一黯,淚光浮動。
胡不歸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笑道:「還有一事差點忘記了,那胡人頭領被我們生擒了。將軍,你要不要去看看?」
這一場春夢加噩夢把他嚇得不輕,他雖不是迷信之人,卻也覺得這是個大大的凶兆。遙想夢中情形,連肖青璿那麼厲害的人物,都要折戟在獅口之下,這是哪裡來的猛獅,如此的厲害?
「媽呀!」https://www.hetubook.com.com原來一群人吃春|葯是這麼個後果,老高嚇得腿都軟了,嘩啦一聲也跳入水中。
「跨立戶新杜嘎!」那胡人的帶頭大哥也不知說了句什麼,對面營中便猛的衝出二名突厥人,身形彪悍、披頭散髮,狂叫著馬刀揮舞,直往馬圈退去。
遠遠的,紅日終於西沉,幾縷緋紅的落霞映照在將士們臉上。先前的輕鬆漸漸消失,緊張的氣氛在每個人的心頭蔓延著。
讓無數的突厥人心驚膽顫的一幕出現在眼前!
那領頭的胡人站在帳篷前,嘰哩呱啦的暴跳如雷,手中馬刀疾速舞出一片雪光,率領手下五六十名殘餘的突厥騎兵拚死抵抗著。
「就這麼定了。」林晚榮嘿了聲:「胡大哥立即去挑選水性好的兄弟。至於潛藏進去投藥的人麼,需要機智靈活、智勇雙全,一事不煩二主,就請高大哥親自出馬吧,反正你放藥的經驗比較足,在許多俠女身上都實驗過的。」
這老高的臉皮,都快趕上我了,林晚榮哈哈大笑,甚是欣慰的拍拍他肩膀。
胡不歸與高酋臉上的興奮難以掩蓋,儘管付出了血的代價,儘管這巴彥浩特簡陋的連個縣衙都不如,可這畢竟是積弱的大華數百年來,在境外收穫的第一座城池,還是大華的死仇突厥人的城池,這是何等重大的勝利,對於積弱多年的大華來說,其巨大意義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都安置好了,」胡不歸老淚劃破臉上血水,哽咽道:「正等著將軍你去送他們最後一程呢!」
林晚榮拍著高酋肩膀微微一嘆:「高大哥,在很多時候。國力並不是以厚重城池和高樓大廈來衡量的。我們大華的縣衙可以建的很高很闊,可是很多地方的老百姓卻窮苦交加、連飯都吃不飽,這種揮灑老百姓血汗、建立的虛假的富麗堂皇,要來幹什麼?相比之下,倒是這些胡人淳樸些,不建衙門,不加稅賦,不管官大官小,大家一樣騎馬住帳篷,環境雖然艱苦,卻也顯得公平。也難怪胡人會如此心齊。」
「停止!快停止!」前面傳來拉布里的怒喝聲:「盛丹,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不好好管束你的戰馬。任他們在巴彥浩特狂奔?!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拿你是問。」
「為何?!」高酋頓時緊張起來,好不容易出了回主意,可別就這麼輕易的被人給否決了,要不這老臉往哪兒擱啊。
「三——」
「經過三個時辰的急行軍,我們終於要到達巴彥浩特了,現在,離最終目標,只有二十里的路程了。」林晚榮豪邁的揮揮手,臉上殺氣隱現。
巴彥浩特的胡人首領拉布里?林晚榮心裡的震驚絲毫不亞於胡不歸。綠色的城牆近在眼前,望著那緊緊閉合的巨大的城門,他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揪了起來。
林晚榮愣了愣神,仔細打量,只見衝進來的這突厥人鬍子高翹,臉色發黃,模樣凶悍,只是那眉眼間的輪廓卻甚是熟悉,可不就是高酋來著?
還沒靠近關押胡人帶頭大哥的營帳,便聽裡面傳出陣陣嘰哩呱啦、雷鳴般的怒號,林晚榮嘿了聲:「胡大哥,他在說什麼,你翻譯下。」
「林兄弟,你這是怎麼了?」望見他茫然的神情,右邊一人急忙拉住他手,老淚縱橫,淚珠與血水混合在一起,神色無比的恐怖。
「不會的。」胡不歸笑著搖頭:「在突厥汗國,左王巴德魯和右王圖索佐分屬兩個最大的宗族,二人相互看不慣,誰也不服誰,爭鬥的甚是激烈。他們帳下的將官也是相互冷眼相待,誰也看不起誰。這位拉布里乃是巴德魯手下的猛將,在草原上素有盛名,此事千真萬確。但那位盛丹就不怎麼樣了,雖然他自稱是圖索佐帳下的虎將,可是就其行為來看,這位猛將兄也就能帶著幾百人護送護送戰馬,還如此輕易的就被我們制服了。這樣的虎將,圖索佐手下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說白了,盛丹也就是圖索佐手下的一個三流人物,在草原這個全憑實力說話的地方,你說拉布里會屑於與他相識嗎?」
「吼——,」萬匹戰馬移動起來,馬蹄聲隆隆,將茫茫草原都震得發顫。數千將士狂吼一聲,長鞭甩的劈啪亂響,無邊無際的駿馬如烏雲遮日般,直往洞開的城門湧去。
「是嗎?!」沒有意想中的狂喜,林晚榮僅是淡淡的哦了聲,眼神縹緲的像天邊的雲彩。
燈子油不時輕爆,火炬劈里啪啦亂響,望見老高與數百位兄弟正在默默收斂陣亡兄弟的骨灰,林晚榮左手牽引著馬韁繩,雙腿一夾,駿馬迅疾的奔了出去。
「我靠,高大哥,你玩化裝舞會啊?」將戰刀收回鞘裡,林晚榮急切的拍拍胸膛,看著老高的樣子,好氣又好笑。
漸漸離得近了,篝火的火光將水面照的鮮紅一片,那靠著湖邊的突厥遊動哨滿是鬍茬的臉頰都清晰可見。
「小李子還活著!」林晚榮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抑制著心中的狂喜,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再不敢大意。手掌依舊放在李武陵心頭,等待著他下一次心跳的來臨。
拉布里雖死,但胡人幾乎所有的重兵都守在城牆上,仍殘存有三四千之多,值此危難之際,胡人的凶悍一覽無餘。草原之城這半高的城樓,便成為雙方爭奪的重地。
「前面已到巴彥浩特,為免被胡人識破,斥候已全部召回。」胡不歸嗯了聲,接道:「根據斥候回報,巴彥浩特情形正常,未見胡人異動。」
拉布里狂怒之下,身形如風暴起。他胯|下駿馬極其神駿,長嘶一聲便在萬匹戰馬中劈出一條道路,逆行奔來,那湛藍的凶悍眼神清晰可見。
望著眼前這人馬沸騰的草原城郭,林晚榮緊握了手掌,惡狠狠的吐出一個名字:「巴彥浩特!!!」
「林將軍這是要做什麼?」胡不歸不解道。
老高看的也是驚奇,忍不住的悲呼一聲:「小李子,好兄弟,高大哥知道你死不瞑目。你放心,我一定多抓幾個突厥女人,將她們全部砍了,送給你當媳婦!兄弟你就安息吧!」
胡不歸哈哈笑著點頭:「末將省得了。這次我把老高叫上,那拉布里再厲害,也比不上老高的手段。」
「那是當然。」高酋大言不慚笑道:「這些寶貝實在是居家旅行、行走江湖之必備良藥。林兄弟身上帶的,肯定也不比我少,嘿嘿!」
為了防止穿幫,胡不歸謹遵林大人教導——「我是突厥人,我就這麼橫」。他將數萬匹戰馬的隊形拉得開開,在路上橫著走,身影灑滿整個草原。凡是敢對他們多看一眼的突厥人,便由胡不歸遠遠的大聲斥責,高酋在他身旁舉著馬刀嗷嗷怒吼,二人連唬帶嚇,彷彿惡狼一般。胡人就算再膽大,又有誰敢掠其虎鬚?
所有突厥人都愣住了,即便他們號稱草原上最勇猛的戰士。卻沒有一個人敢相信眼前的事實,這到底是些什麼人?!連死都不怕,他們還怕什麼!
將這話直直譯了過去,盛丹臉頰漲紅,嘰哩呱啦亂叫,胡不歸也不好意思翻譯了。林晚榮嘿嘿道:「以為老子聽不懂嗎?!老子也會突厥話的——中雜嗎目尼草取!」
「噤聲。」林晚榮揮揮手,摒住了呼吸,泅水的幾百號人瞬間停止了移動。
「決鬥,好啊!」林晚榮哈哈大笑:「胡大哥,綁上他手腳。再派上一千號兄弟,讓他們到到外面決鬥去。」
那胡人見了高酋,也不管他是雄是雌,呼啦一聲就撲了上來,將高酋按在地上,拿臉拚命亂拱著。這胡人力氣甚大,老高竟是一時掙扎不脫,高酋臉都白了,一腳將他踹開,啊啊了幾聲,朝湖裡急指:「水,水,那裡有!」
剩餘的五千餘將士默默凝立,眼中淚珠盤旋,無聲無息的滴落下來,落在初春的草原那冰寂的泥土當中。
「對了,林大哥,還記得正月十五你在河上撿到的花燈嗎?」李武陵神秘兮兮的看他一眼:「嘿嘿,你知道那是誰放的嗎?」
「轟」的一聲大響,紅色火光沖天而起,濃濃火焰迅速蔓延開來,胡人聚積在此處無數簇糧草立即熊熊燃燒,漫天的火光,映紅了黝黑夜色中藏藍的天幕。
命令傳達下去,將士們的心情頓時激動又緊張,數日的艱辛苦難,便要在片刻之後見到成果。這將是百年來,大華官兵深入草原的第一場大戰,其功效可驚天動地,對敵我雙方都將是莫大的震撼。
突厥人狂飲了小半個時辰才漸漸散去,林晚榮等的焦急難耐,怎麼還沒動靜?這麼好的藥粉,難道過期了不成?早知道我就先試試功效了。
水能滅火,幾個稍微清醒的胡人見了高酋的動作,頓時意會過來,急急跟在他身後跳入水中。後面胡人有樣學樣,一時之間湖中噗通亂響,數百號胡人接連跳入。
拉布里身形越來越近,五十丈,四十丈……連他頭上的氈帽也看的清晰無比了,林晚榮手中戰刀握緊,汗珠濕透了掌心,空氣中氣氛緊張的就像隨時可以爆炸開來。
一個稍微矮小的身子出現在面前,臉上的稚氣尚未脫去,嘴角卻掛著一個甜蜜的笑容,安詳的就像進入了夢鄉。在數千名陣亡的將士中,就數他的個子最小、年紀最幼,可是那一句「吾身可死,吾心永不死」的偈語般的怒號,卻永遠的留在了每個人的心中。
想起林將軍那雷霆一刀,胡不歸暗自心悸,急忙搖頭輕嘆:高深,果然高深!
「吼——」
皎潔的彎月高懸夜空,被幾縷烏雲遮住了臉龐,幽幽的銀輝照遍大漠草原,清冷無比。對面突厥人的帳篷邊燃起了篝火,幾口大鍋裡冒著騰騰熱氣,也不知道煮的什麼,淡淡幽香在草原中瀰漫。
胡不歸急喝一聲:「他們要逃跑!弟兄們,殺啊,絕不放走一個胡人!」
不管是突厥人還是大華將士,所有人都呆住了。能在一回合中秒殺在草原上享有盛名的拉布里,而且這行兇的還是素以孱弱聞名的大華人,這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胡大哥,你告訴他,老子沒日沒夜、辛辛苦苦從王庭趕來,為前線送戰馬,奉的是右王和可汗的命令,是突厥汗國的大事。我們每耽誤一刻,前方賀蘭山峽谷便要多犧牲一位勇猛的突厥戰士。拉布里你老小子卻故意刁難,摟著女人睡大覺不說,還弄個什麼夜晚宵禁令,致使我戰馬不能送達,數千無畏的突厥勇士露宿草原,這是對毗迦可汗和右王大人的無端漠視,是對我們偉大突厥勇士的嚴重褻瀆。我操,說句突厥髒話——中雜嗎目尼草取!」
「進,當然進!盼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傻子才不進呢。」望見城牆上拉布里的謹慎之色,林晚榮嘻嘻道:「胡大哥,讓這上萬匹戰馬都給我跑起來,速度越快越好,最好一擁而入,直接踏進城去。拉布里這老小子喜歡戰馬,我就讓他先嘗嘗被馬蹄踐踏的味道。」
「吼——,」高酋和李武陵扯著嗓子,與諸軍士一起「憤怒」起來。
這算是一次大勝了,不僅繳獲了無數的戰馬,更重要的是,他們這一支孤軍奇軍有了立足的根本,距離胡人要塞巴彥浩特也僅有咫尺之遙了。
「誰說我只會背後偷襲了?」林晚榮嘿嘿冷笑。提起一腳便蹬在盛丹臉上:「看清楚了,老子還會正面偷襲!」
高酋想了想,無力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林兄弟行事,向來高深莫測,以你我的智慧,根本無法揣測。就如今夜之事,放在從前,你會相信他能對拉布里一刀斬嗎?!」
援兵的到來,猶如一劑強心針,讓所有將士為之一振,負隅頑抗的胡人們卻是心驚膽顫。
被發現了?林晚榮腦門上汗珠涔涔,緊緊握了手裡戰刀,邊準備搏殺。
幾百個墨色的小點,在湖中間緩緩移動著,便如一截截漂浮的枯枝,輕不可聞。上天助陣,今夜草原上的微風由南往北吹,省去了泅渡的將士們許多的力氣。湖水表面冰冷,水下卻是暖和,幾百號人泅了小半個時辰,也只有些微微的喘意。
待到日頭近午的時候,戰馬吃的肚子都鼓起來了,林大人已在湖裡瀟灑橫渡了一圈,這些慢吞吞的「胡人」們才整裝齊發,數千騎兵趕著一眼望不到邊的戰馬群,浩浩蕩蕩向巴彥浩特進發。
跨進巴彥浩特的那一刻。所有大華將士心中。都湧起股熱血沸騰的悲壯感覺。他們就是為著這巴彥浩特來的,從賀蘭山上斬斷那飛天的繩索開始,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沒有任何退路了,眼前注定是一條九死一生的道路。草原就是他們的埋骨之處,可沒有一個人選擇退卻。
「不錯,老子就是你大華來的林爺爺!」見行藏已經被識破,林晚榮刷的揪掉頭上氈帽重重扔在地上,他殺氣騰騰怒吼著,聲音悲壯無比:「大華百年的恥辱,唯有胡人的鮮血能夠清洗!我勇猛的兄弟們,為了我們的父母妻兒、為了我們的兄弟姐妹,跟我衝啊——殺光突厥人!」
「對,對,我們的確沒見過這人。」胡不歸眉開眼笑:「末將省得了,我這就去辦。」
高酋和胡不歸,是這數長得最像突厥人的二位,自然而然的充當了首領角色。用林晚榮的話說,您二位都會突厥語,你們不帶頭誰帶頭?高酋這一路上就只練習那句突厥國罵,可謂爐火純青,洋洋自得中,頂個「我懂突厥語」的帽子,一馬當先,領頭而去。
胡人不聲不響的倒下了,李武陵和前面的兩個兄弟迅速躍上水面,躲在了那大石後。
「好箭法!」林晚榮長笑一聲。
李武陵點點頭,默默抹了眼淚站到旁邊,臉上現出一片堅毅,高酋摟住他肩膀小聲寬慰著。
「好詩,好詩。」望見林晚榮縱馬回轉,來到身邊,高酋豎起大拇指:「對仗工整,格律嚴謹,實在是絕世之珍品、饋贈之福音。這下胡人大發了,就這詩這字,幾百年後只怕要賣上好幾十萬兩銀子呢。」
浩瀚無邊的大草原上,美人們笑容嫣然,輕解羅衫,玉腿凝脂,粉|嫩潔白的酥胸比那月光還要耀眼,青璿、仙兒、洛凝、大小姐……個個嫵媚動人,水汪汪的眼神彷彿都要將人淹沒了。心蕩神搖之際,正要伸手去摸上幾下,卻聞一陣狂風吹來,風沙火號中,也不知從哪裡竄出條兇猛的惡獅,嗷嗚一聲張開血盆大口,惡狠狠向諸位美人咬去,連武功高強的肖小姐都是躲避不及,眼看要喪生獅口之下……
兩個五尺高的漢子。嗷嗷叫著緊緊抱在一起,淚水像是洩了閘洪峰,嘩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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