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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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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誰是禍首

第十八章 誰是禍首

門逵望住圓鏡,突然鏡面一黑,原來月光被浮雲遮住,這時他彷彿見到有人影閃過。可是他卻不能肯定,因為月色當時突然被遮,視覺大受影響。但他卻不肯放過任何疑點,向符直道聲失陪,迅即出廳。
所以當時他等到月色被浮雲掩蔽方敢行動。雖是如此,他仍然深怕敵人察覺,加以搜索,因而發現了佟長白的蹤跡。
朱宗潛道:「被閉住穴道之人複姓歐陽,單名謙。乃是銀衣幫歐陽慎言的兒子,為人正直尚義,武功高強。那個點住他穴道之人,自稱冰宮雪女,身世神秘……」他若是這樣一件件地解釋,任何人都弄不明白。因此,他簡略地把如何碰見雪女,如何承她相助,以至其後銅面凶神佟長白找上門來等情都說出。他也稍為解釋過龍門隊之事,並且告訴師父關於前此出手探測他們的武功之事。
當時卓蒙他已感覺到這個徒弟十分了不起,假如他為非作歹的話,一定成為不世的奸雄。所以他用盡心機使他明辨是非善惡,儘力使他形成俠義的性格。
門、史二人都大感訝駭地轉眼望著他,符直又道:「這個傳聞到底是真是假,無法證實。可是二十年來,武林中發生不少大事,前有狼人,後有三凶兩惡,但他們都沒有挺身而出。直到最近因狼人復現,武林中人組成龍門隊,亦不是由他們出頭,可見得空穴來風,並非全無根據。」
目光到處,只見一個魁偉高大的人,手中提著釘錘,極平穩無聲地向房門逐步迫來。他只瞧了一下,這個高大的人影已迫到門邊。
朱宗潛道:「好吧!反正我還有許多事要辦,等我都辦好了,自會登門拜訪。你住在什麼地方?」
卓蒙又道:「至於那位甄虛無,三十餘年以來都不曾現過蹤跡。世上恐怕很少人知道他本來是個女子之身,竟能縱橫天下,罕逢敵手。只有金羅尊者和啞仙韓昌兩位能夠與她爭一日之長短,但據我所知,他們亦無法取勝。」
門逵和史良都十分嚴肅,門逵向群俠言道:「敝兄弟承蒙諸位款宴,實感榮幸。適才之事,辱荷諸位賞予莫大面子,不加干涉,敝兄弟自當儘力將所見所聞奉告,恕我們先走一步了。」
雪女忙道:「對,我師父一定不答應我們再見面,但我一定會求她回心轉意,其時我自然會來找你。」
朱宗潛調息打坐,到天明之際,李通天突然入室弄醒他,道:「在下有兩件事須得向大爺報告,頭一宗是楊老先生派人秘密通知說,那位罕得露面的三手殃神門逵,已應邀前往查看歐陽少幫主的穴道。第二宗那位狼人已經安靜下來,睡得很熟。」
他終於揭簾而入,湊到石牆上的透氣孔,向內窺視。石室內光線十分黯淡,然而他卻不費一點氣力就辨認出那位熟睡中的老人,正是親如父子,恩深如海的老恩師。
眨眼間,他已落在一道院牆上,但身形卻藉高過牆頭的樹木隱藏著,凝神查看。
但目下不能輕易露此秘,免得將來查明沈千機的真面目之後,師父氣忿之下,當場殺死了他,火熊膽就全無著落了。
朱宗潛頓時大感失望,暗念這一來又得小心求證了。
巫山雲歸奉節也道:「盛兄之言甚是,如若諸位不反對的話,兄弟甚願自告奮勇,暗中跟蹤。」
他向眾人抱拳道:「以前的過節,今日實是未暇分身了結。還望諸位高抬貴手,不久以後,自有交代。」
他們回返府邸之後,佟長白便告訴他們說,那一座宅第之內,果然有黑龍寨之人,並且查出潛匿其中的是活骷髏宋炎。他瞧過所有的人都沒有什麼動靜,卻反而暴躁起來,極想出手殺死一兩個消消氣。不過他仍然謹記著自己的諾言,一面極力按捺著這股殺機,一面溜出這座宅第。他乃是感到須得向何方走才較為平靜,因而一直到達那間房外。從他這番話中,可見得雪女能以氣機感應,指引他找到地方。朱宗潛不覺怦然心動,第一次為了雪女而泛起憂慮之感。
朱宗潛搖搖頭,道:「不要緊,我的幫手已經不少,今後我的行蹤一定儘量公開,以便你很容易就找得到我。」
朱宗潛道:「目下他仍然昏睡未醒,但穴道已解,卻無疑問。」
朱宗潛道:「弟子不過是假設而已,假如師父能替他們洗刷嫌疑,自然是最好不過。」
她不寒而慄地顫抖一下,搖頭道:「我師父脾氣古怪,只能慢慢的跟她講情,別讓我拖累了你。」她那對大眼睛轉動一下,流露出一片深情,又道:「將來你找回我那面鏡子,請你留在身邊,我或許會回來找你討取。」
符直道:「一點線索都沒有,我們也打算對付黑龍寨,但同樣的沒有絲毫線索,不過這話卻不包括朱宗潛在內,此人神秘莫測,智計層出不窮。兄弟對他寄予莫大厚望,但願他能夠查出一些頭緒。」
朱宗潛微笑道:「什麼事?難道你想回家不成?」
卓蒙道:「我打算找到門、史兩位盟弟,敘一敘別後之情,順便打聽一件事。」
雪女突然露出寬慰之容,道:「那麼過一會我才去瞧他,是誰出手解救他的?」
朱宗潛問道:「師母可有什麼特徵沒有?」
朱宗潛一聽他的口氣,敢情師父尚未知道誰是沈千機,更不知https://m.hetubook.com.com道沈千機是為了屢敗之辱,加上覬覦師母的美色,才施展這等千古以來最歹毒的手段。
卓蒙緩緩道:「那位年輕高手姓楊名元化,二十年前他雖在壯年,已經禿了頂,一身童子功曠古絕今,為人義俠熱腸,人稱禿天王的便是。」
卓蒙頷首道:「這種閉穴手法屬於先天神功之一,極為深奧,妙用無窮。」
雪女搖頭道:「你別問行不行?」
他先找到雪女,告訴她道:「歐陽謙已經被人解救啦!」
卓蒙驚奇地瞧著這個智慧的愛徒,突然想起六、七年前,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其時他衣衫殘破,孤身仗劍迷失在亂山之中。雖然在那等處境中,他仍然十分沉著,一點也不氣餒驚懼。而且他的氣度也自然而然有一種迫人的尊貴和威嚴。他暗中觀察他大半天,才現身相見。由於他寧可居住在深山中,所以卒之成為師徒。
朱宗潛大吃一驚,道:「弟子知道她是誰了。」
朱宗潛搖頭道:「這種閉穴神功,世上識得的人雖是不多,但也不見得只有你們懂得。怎能單憑這條線索,就認定他是屈羅的師兄?」
門逵道:「兄弟乃是從貴派前輩高人金羅尊者,得窺這種閉穴奇功,故以為一影大師當亦懂得這等手法,現在兄弟儘力一試,如若功力未足,無能解開,也是沒有法子之事,請諸位萬勿見哂。」
朱宗潛搖頭道:「恩師許久沒有踏入江湖,竟不知金羅尊者和啞仙韓昌已失了蹤的事。當然天下也只有弟子曉得他們何故失蹤。」
他若無其事地轉到後面,這才突然躍上屋頂,踏瓦飛縱,四下查看。他的動作迅捷無匹,有若飄風閃電,而且每一落腳,總是在可以隱蔽身形之處。
目下朱宗潛忽然說出,他曉得那名列三大異人之中的金羅尊者和啞仙韓昌,何故失蹤的大秘密,再一度表現出他那無法估測的智慧力量。他沒有開口,默然等徒弟說下去。朱宗潛仰頭尋思一下,又道:「亦只有弟子猜測得出,那位白衫客甄虛無是什麼人。不過這都不是要緊的事,還是請恩師先把昔年與門、史兩位師叔結交的經過賜告,往後才談論三大異人之事。」
不久,他已到達歐陽謙的房間內,其時一影大師歐大先生等龍門隊高手俱已全部到齊。
卓蒙緩緩地點頭,他深知這個徒弟聰明絕頂,為人極有主意。因此,他雖是漠視自己的生死,甚至已決定找到沈千機報復之後,便一死以贖前愆,可是他萬萬不能讓朱宗潛瞧破,否則朱宗潛一定不肯把查出的線索說出,以免在火熊膽還未弄得手以前,沈千機已被他殺死。
表面上他們,好像都能夠短期內重逢,其實大家心中都曉得,這一別很難有再見的希望。因此,他們心中都被濃重的離情所塞滿,但又無法表露出來。
老人凝目望住屋頂,過了好一會,才嘆息一聲,道:「老夫正是冷面劍客卓蒙,多少年來,我都在苦苦究思到底如何被害?同時亦為了種種暴行而感到羞愧痛悔,因為這到底是我性格上和修養之功尚有缺憾,方會被人暗算。現下雖是曉得老夫變為狼人之故,乃是由於沈千機從康神農之處弄來藥方。但沈千機是誰?他為了何故要陷害我?」
朱宗潛道:「不行,我非問個明白不可,是不是你師父的關係?」
這樣,比起一般可以盡情傾訴情愫的情形,大不相同,有如啞子吃黃蓮一般,有苦自知。
黑鷹史良微微一笑,道:「我們兄弟如何敢與金羅尊者和啞仙韓昌兩位相比?符兄到底想說什麼?」
這真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誰能夠不惘然怨想呢?尤其是她那雙大眼睛中,孕含著無限悲情,定必教人夢牽魂縈,永遠不會忘懷。
就在他馬上要爆發之時,雪女卻先向他走過去,到了切近,伸手推他出去。他那股可怕的爆炸,忽然消失無蹤,乖乖的轉身。
黑鷹史良訝道:「你說的是我們兩個?那人是誰?」
他炯炯的目光已瞧見房間當中一男一女站著,他們面上都沒有驚訝或緊張之色。朱宗潛甚且帶著微笑,向他比一個手勢。這個高大而又顯得十分精細沉穩之人,正是銅面凶神佟長白。他眼見朱宗潛和雪女同處一個黑暗的房間之內,胸臆間突然全被嫉怒充滿。
朱宗潛一面默察她的神情,一面答道:「是三手殃神門逵,也就是昨夜符直與他們談話飲酒的兩人之一。」
那道木門緩緩被推開,高大的身影屹立在門中,月光從他後背透入房中,使人瞧不見他的面貌。
朱宗潛道:「我縱是愚笨,也不會笨到這等地步。」他的目光從盛啟面上轉向門逵和史良,又接著道:「在下奉了一個人的命令,特地來見你們兩位。」
卓蒙點點頭,道:「她本是京城人氏,想必已返回京城娘家。但我卻囑她最好別回娘家,一則她家中只有一個哥哥,素來不大和睦。二來我或者會到京城找著她。因此,她或許已另尋地方寄跡。總之,她年青美貌,一定不至於無所容身,何況還有不少財產。」
她那對大眼睛中泛起水汪汪的神采,使人可以從其中讀出她的心意。朱宗潛滿懷惆悵,但覺這個白衣美和-圖-書女,宛如天上謫仙,忽然現仙蹤於人間,又忽然消失,卻在自己這個凡人心中,留下了一段難以磨滅的相思。
卓蒙灰眉一皺,道:「不會是他們吧?」聲音中微有不悅之意。
雪女道:「這樣說來,他可能就是屈羅的師兄。」
卓蒙大為震驚,道:「這等先天神功有誰能破解?被閉住穴道之人是誰?又是什麼人出手閉穴的?」
他們先前已談過有關朱宗潛之事,而門逵亦答應天亮時隨他前去瞧瞧歐陽謙的情形,但卻要符直此夜陪他們飯酒談笑。這便是何以目下已是四更過後,他們還在席上之故,符直至今尚猜測不出門、史二人何故提出這種古怪的條件,不過他城府甚深,所以沉得住氣,絕口不問。
朱宗潛暗暗歡喜,道:「老恩師請移駕到弟子臥室中歇息一會,弟子要出去一會,回頭便有要緊消息奉聞。」
雪女那驚世駭俗的聽覺中已發現一個人躍落牆頭,向房門緩緩走來,並且是躡足屏息,企圖消滅一切聲響。如若換了別人,即使高明如朱宗潛,也絕難發覺。
朱宗潛一出了院門,立刻極力振奮精神,暫時忘去兒女柔情。他快步走回臥室,見到了師父卓蒙。這刻已是未時,卓蒙睡過一陣,又用過早點,所以精神甚佳。他已決意在適當的時機之下,了結此生。所以心中沒有什麼牽罣,但覺二十年來唯有現在方能驅掉「狼人」的影子。
卓蒙眼中,露出灰黯的神色,道:「我也不曉得,自從我發現自己變成狼人之後,第一步就是把妻子遣走。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已故髮妻並無所出,其後由你門二叔作伐,娶了填房,年紀甚輕,跟了我數年,亦沒有孩子。我遣走的就是她,因為我發覺我變成狼人之際,理智全失,說不定那天會弄死她。」
這兩處部位只有一影大師曉得乃是活穴。此是因為少林寺秘傳跌打救命之術,有十多處生穴活穴天下俱不曉得。
朱宗潛目光掠過眾人,皮笑肉不笑地嘻嘻兩聲,道:「當然是兩位的熟人,我若不說出此人是誰,只不知兩位可敢隨我前往?」
他提到三大異人之一語,並未說出他們的姓名來歷,朱宗潛可就忍不住了,插嘴道:「那三大異人之中,可有少林金羅尊者和武當啞仙韓昌在內麼?」這兩人的名字他還是剛聽雪女說起,而雪女卻是從符直口中聽來的。
朱宗潛突然間大感興奮,渾身血液急促奔流。他心中已假定這三手殃神門逵嫌疑最重,現在但須闖出動手,即可試出他是不是修習「七煞祕笈」的沈千機了。假如他力量所及,可以即時取他性命,更是最妙不過之事。
卓蒙這時才知道朱宗潛打通了「玄關秘鎖」,功力高絕。若非如此,許多事就不是他力量所能勝任的了。
不久,他已走到一家酒帘招展的大門前,停步等候。過了好一會,一群人湧出來,正是龍門隊群俠和門、史二人。他們一見黃面孔的朱宗潛,人人停步,怒目瞪視著他。原來大家都認得此人正是前些日子,跟他們都動過手的那個黃面漢子。目下他竟敢當眾現身,使大家既忿怒而又驚訝。
歐大先生應聲道:「不必客氣了,我們定必耐心等候尊駕的消息。」
說罷,提聚功力,分別拍擊歐陽謙身上四處禁穴,另有兩處非經非穴的部位。
他們剛剛走到外間,雪女突然停住腳步,略略仰頭,用下頷向門口表示警告。
門逵頷首道:「這話有理,他們如若在世,應該有一位出頭才對。只不知貴隊可曾查獲有關狼人的線索沒有?」
朱宗潛極力抑住心中的難受,道:「那麼其後師母的下落,您老全不知道了?」
朱宗潛舒一口氣,道:「這就行啦!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他記得朱宗潛在當時雖然只是十三、四歲的大孩子,但機智無比,城府甚深,一直不曾洩露他的身世來歷,到大半年之後,認為這位師父當真可以信任,才把真正的身份說出。
符直沉默片刻,才道:「其實都因長夜漫漫,兄弟才找話來說。目下既然提起他們,兄弟不妨把一個秘密消息奉告。那就是兄弟聽聞這兩位異人高手,並非隱修不出,事實上是失了蹤。」
這個決定可說是成敗的關鍵,重要萬分。他雖是已考慮過千百次,並且已作了決定,可是面臨這最後關頭,仍然不免驚心動魄,腳下躊躇起來。
朱宗潛並非替雪女的安危憂慮,而是由於她與佟長白之間發生這等奇怪的感應,覺得佟長白大有可能奪走她。雖說細想之下,朱宗潛未必認為雪女對他有多麼大的份量,換言之,他不一定會感受到「失戀」的痛苦,但煩惱卻是免不了。
他曾經敗在朱宗潛刀下,餘怖猶在,所以感到如若任得這個由朱宗潛假扮的黃面漢子,自由自在的離開,實是莫大的失策。
雪女面色一沉,道:「我去瞧瞧他。」
他深知對方回答這話之時,對他乃是一個極重要關鍵。因為他前此曾使過「雷霆刀法」,龍門隊高手之中可能有人窺得破這一門刀法,因而懷疑他與擅長「雷霆刀法」的黑龍頭有關。假如這一點龍門隊中之人已全都曉得,則符直很可能曾經告訴門逵,門逵即知此事,跟不跟自己走還是另一回事,m.hetubook•com•com最可怕的是他眼下就出手迫自己應戰,又趁機煽動大家動手助他,一舉殺死了自己。
雪女道:「當世之間,恐怕只有我們三、四人識得這門功夫,你不必疑惑了。對啦!我正要告訴你一件事。」
卓蒙搖搖頭,朱宗潛心中暗道:「現下真相已經大白啦,門逵就是沈千機了。」那知卓蒙緩緩道:「我們在一起盤桓之時,多半是縱論天下各種武功秘藝,有沒有提到這一門神功,可就記不得啦!」
符直道:「兄弟只不過信口道及,假如這些高人們仍然在世管事的話,便不會有狼人血案發生了,最近狼人復出,使得武林震動……」
黑暗的房間內突然明亮得多,原來月亮又從雲層內探頭出來,俯視大地。
朱宗潛道:「這些秘聞軼事極有意思,請問那位年輕高手是誰?甄虛無到底是怎樣子的人?」
卓蒙回答道:「為師先認識你史三叔,甚是投契,其後才與他一同去追蹤你門二叔。他當時是黑道煞星,積下無數殺孽,我們找到他,打算為武林除害,但激鬥之後,我反而生出憐才相惜之心。」
此外,還有兩人,由符直陪著查看歐陽謙的情形。朱宗潛入房之時,不曾驚動任何人。事實上他比這門逵、史良二人還要早到一步。但他跟楊元化約好,直到門、史二人抵達並且開始查看歐陽謙之時,方始由楊元化遣人通知他進來,以便在背後冷眼觀察他們的行動。
只聽朱宗潛道:「弟子假設沈千機乃是門師叔或史師叔之中任何一位,只不知師父先認識哪一位?如何結拜為兄弟?」
雪女一怔,道:「你真聰明不過,不錯,我打算回去啦!」
他迅即查明門、史二人受到群俠歡宴,現在已快到席散之時,地點是在開封府一家著名的酒樓。他想了一下,分派過手下各事,然後從秘道出去。走到街上之時,他已變成一個黃面孔的漢子。
朱宗潛細細嘴嚼他每一句話,過了一會,才道:「門二叔可曾敗於恩師同一劍式之下達三次之多?」
卓蒙道:「門二弟從未曾見過金羅尊者。」
他深深嘆息一聲,忍不住迸出心底的一句話:「假如你能夠不回去的話……」這句話充滿了暗示和煽動,使她第一次發生反叛「冰宮」的意念。可是她迅即壓抑住這個大膽的念頭,因為她深知聖母峰冰宮之內,不但聖母本身武功深不可測,即使是那一群失去了自己意志的奴隸們,也有許多驚天動地的奇人異士。冰宮隨便派出兩三個人,就能把他們輕易擒回去,飽受無量刑罰,宛如墜落在畜生道中,永世不得超生。
符直大感駭異,道:「這就奇了,不過既然得知此事,遲早總能查出隱情。」
雪女道:「明天啦!我很抱歉沒有工夫留下幫你對付那黑龍頭。」
眾人都頷首表示同意。朱宗潛道:「好吧!我透露一點線索,這個人乃是當今之世,唯一可以命令你們的人,你不妨猜猜看,然後把決定告訴我。」
這個答覆使朱宗潛不禁十分迷惑,他本是聽康神農所述,說那沈千機自稱三次都敗在卓蒙同一劍招之下。假如沈千機此言不假,則變成黑鷹史良才是沈千機了。然而黑鷹史良的出身來歷都有得稽考,不似門逵乃是突然出現於江湖。因此,朱宗潛又覺得史良不似是沈千機的化身。這些疑謎實在不易揭開,他便試從另一個角度查究。說道:「恩師可聽過一種同時制住生死大穴的閉穴功夫?」
史良頷首道:「但願如此,我們亦想早早查明狼人的真正身份。不過,兄弟卻有個消息告訴符兄,那就是名列兩惡之一的銅面凶神佟長白,已寄跡在朱家,他們之間到底有何淵源,頗耐人尋味。」
雪女道:「你決找不到我住的地方,而且我們這一生也許再也不會見面了。」她嬌靨上泛起濃重的離愁別恨,輕歎一聲。
朱宗潛吃一驚,衝口道:「莫非是打聽師母的情形?」
他迅即考慮到目下如若把師母之事透露出來,師父定然因而大受刺檄,反將予敵以可乘之機。當下道:「這一點不難猜測得出,但我們縱然查明沈千機到底是誰,亦不能立即向他報復,因為那枚火熊膽還在他手中,恩師意下如何?」
距他只有兩丈的一個房間內,朱宗潛和雪女蹲在窗下,朱宗潛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臂,但卻不是輸送內力,而是拉她一下,表示要離開此地。假使他曉得門逵正停身在外面牆頭上查看的話,當然不會叫她動身。
卓蒙也大吃一驚,道:「你知道?這真是奇蹟了,當年金羅尊者,啞仙韓昌他們也渴欲查出她的來歷,是以才暗暗囑託我一道留心,但至今仍無頭緒。」
朱宗潛跳起身,迅即出去,穿過兩重屋宇,走入一個寬大的露天院子中,但見一間小小石屋貼牆而建,一望而知乃是蓋好不久。小石屋也有門戶,但卻用極厚的棉簾密密封住。他在門外躊躇了一下,心想這小石屋之內有個透氣洞,從洞穴可以見到裏面石牢之人。假如「狼人」乃是老恩師的話,他將如何處理?立刻釋放他出來?抑是暫時把他老人家囚禁在石牢中,以免破壞了自己的計劃?
卓蒙肅然頷首,道:「正是他們,還有一位是白衫客甄虛無。此人雖是名列三大m.hetubook.com.com異人之一,但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他的事跡亦鮮有人知。」
群俠紛紛回禮作別,目送著他們的背影跟隨著黃面漢子漸漸遠去。魔鞭盛啟大聲道:「咱們難道就當真不聞不問,任得門、史二人擔憂。」
卓蒙道:「二十年前她離開時只有二十一歲,如今已是四十一、二歲的人,縱是描畫得出她的相貌,恐怕也很難認出。不過,我記得她左手拇指乃是駢指。」
朱宗潛立即和她移到牆邊,避免任何敵人在無意中瞧見的可能。
卓蒙道:「據傳說這位白衫客甄虛無曾經在一年之內,連敗當世四十九位名家高手,其中包括各派掌門人在內。所有的人都對此事十分緘默,因此這個傳說亦不甚為人所知。但在一次偶然的武林集會中,金羅尊者和啞仙韓昌都在座,有個年輕高手當眾向他們詢問是否有白衫客甄虛無這個人?他是否可以與他們兩位相提並列?金羅尊者和啞仙韓昌都加以承認。因此,武林中才有三大異人之號。為師比他們晚了十多年,是以其後居然得以被武林推許,實在至感意外。」
歐大先生頷首道:「不錯,門逵兄昔年威震武林,功力高絕。如今又是與他結盟數十年的史兄同行,自然決不致吃虧。」他的目光轉到歸奉節面上,又道:「假如歸兄蹤跡被他們發覺,對方沒有什麼關係,但在門、史兩位卻恐怕會有點不快。」
朱宗潛伸手搭在她香肩上,道:「但那時候我一定不會讓你走了。」
卓蒙訝道:「沒有呀?反倒是你史三叔有過這等紀錄,不過我們都不是當真全力出手。」
三手殃神門逵雙眼不離圓鏡,口中道:「符兄何故提起這些已經二十餘年不露蹤跡的高人?」
關外名家魔鞭盛啟厲聲道:「這麼說來,你今日竟是有意向我們多人啟釁挑戰了?很好,咱們找一個地方,好好的比一場。」
一眾高手之中,只有楊元化曉得這黃面漢子就是朱宗潛。奇怪的是這刻沒有一個人發作,都停下腳步,望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奇異敵人。
歐大先生欲言又止,終於沒有說話,即與馮天保交換了一下眼色。他的表情變化雖然不顯著,可是卻逃不過朱宗潛銳如鷹隼的雙眼,登時明白關於雷霆刀法之事,只有歐大先生和馮天保曉得,於是放下不少心事。因為這兩位前輩高手都不會隨便說話,且又是毫無嫌疑之人。
他用手勢向雪女詢問人數,雪女豎起一根指頭,又在他手掌心寫了一個「門」字。
朱宗潛連忙追問道:「那麼師父你有沒有跟他談論過這一門神功秘藝?」
當然他也考慮到師父會不會因顧念結盟之情,暗暗袒護那門逵?假如他曉得沈千機害他變成狼人之後,還霸佔了他的妻子,自然就絕不會有袒護之事。
冷面劍客卓蒙心中思潮起伏,一幕幕的舊事竟湧上心頭。這刻他已恢復正常,要等到下個月的月圓時候,才會失去人性而變為狼人。
但他並沒有這樣做,靈活機警無比的腦子迅速地轉動。他考慮著好些問題,其中之一是:這門逵本來與符直、史良都談得好好的,為何突然離開,到外面反窺伺著自己?這等舉動,決計不可能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定必隱含得有某種原因。
朱宗潛冷眼旁觀,依照「七煞祕笈」的解穴手法而言,恰到好處。不過由於門逵說出這一門功夫乃是得自金羅尊者,便又不能遽爾斷定他就是沈千機了。他從門逵下手時的勁道瞧來,得知歐陽謙尚須昏睡若干時辰,方能回醒。心下甚感奇怪,不明白他是故意如此?抑是當真手法生疏,致有所失。他輕輕碰了楊元化一下,便悄然退出房外,迅即返回自己家中。
他最後說道:「這個奸人不會再逍遙多久,弟子發誓要擒住他,向武林中公佈這個罪魁禍首。」
一影大師當下點頭道:「看起來果然是如此,但生死兩穴互克互解,如何能一齊閉住?」
石室內的老人身軀一震,睜開雙眼,道:「是潛兒嗎?你在哪裏?」
朱宗潛道:「既是如此,武林中何以又敢肯定他是三大異人之一?」
鐵門響處,朱宗潛已奔入屋內,雙膝跪倒。老人伸手摸摸他的頭頂,道:「起來,不必為我難過,今日應當是我自作了斷之時了。」這話顯然是說他必須殺死自己,以了結武林中的「狼人血案」。
門逵和史良都大吃一驚,不過,史良的震駭在面部可以瞧得出。而門逵卻是從雙眼中透露,面上毫無表情。他們接著對覷了一眼,史良微微頷首,門逵便道:「好吧!我們不能不去瞧一瞧了。」
他忽然提到一影大師,大家都很訝異。而由於朱宗潛向一影大師暗示過,不可洩露這種閉穴手法與屈羅的一樣,以便窺測後果,所以他一直都沒做聲。
朱宗潛忙道:「恩師且慢了斷,弟子還有重要的話稟告。」他隨即把沈千機如何配藥陷害,而自己又已求得康神農靈藥,但還欠缺一味「火熊膽」之事迅快說出。
他向群俠道聲失陪,轉身領路走去。同時向伺候在遠處的手下發出暗號。
朱宗潛啞聲道:「在下前此多有得罪諸位,料亦不易獲得諸位原諒。」
卓蒙道:「為師剛才講到跟你門二叔交手之後,忽生憐才之意。這便是因為你門二叔武功精湛超m.hetubook.com•com卓,居然能與為師拚鬥了三百招以上,方始落敗。其時他已筋疲力盡,為師大可取他性命。但這等人才實在難得之至,所以為師問他願不願改邪歸正,永不為惡?他對為師的劍術,極表心悅誠服,當即向天發誓,今後決不妄殺一人,而且儘力行善改過。為師察他其意甚誠,才提出結盟之意,以表敬愛之心,這就是昔年我們結盟的前因後果了。」
雪女隨著他的手勢站起身,向外間走去。她雙眼仍然散放著夢幻似的光輝,這是因為她剛剛集中運施玄功,一時尚未恢復之故。
雪女留戀地凝瞧著這個俊美挺拔,文武全才的男子,芳心已被永別的思想折磨成無數碎片。她暗自在心中說道:「別了,郎君!我們緣盡於此,從此之後,天高地厚,山長水遠,永世也不能再見到你了。唉!只不知日後在夢中,還能不能見到你?」
朱宗潛仍然問明這位師母姓霍名素華,這才又把話題轉到門、史二人身上。
朱宗潛定一定神,忖道:「此是最後的一個機會了,假如他們全無破綻,與師父恢復昔日之情,我就全無下手的空隙啦!」口中卻應道:「弟子立刻去辦。」轉身奔了出去。
朱宗潛道:「我馬上就進來。」他轉身衝入這座小石屋。而這時石室內的老人也突然記起一切經過,深深嘆息一聲。
卓蒙揮手道:「你給我打聽一下他們的下落,我去找他們亦可,請他們到此敘晤亦可。」
朱宗潛最後說道:「出手解穴之人便是門二叔,他還提到金羅尊者。」
除此之外,尚有一個危機,那便是門逵拒絕前往的話,這一群高手們誰也不肯輕易放過他。
他快慰地望著這個睿智過人的徒弟,深信他必能替自己報仇雪恨。朱宗潛也發覺師父神態安詳輕鬆,前所未見,心中亦大為歡欣,說道:「弟子剛才去了一個地方,見到有人出手解開生死大穴,甚感興趣。」
卓蒙正要開口,朱宗潛又急急接著道:「弟子又聽說師父已有家室,只不知這麼多年以來,其中情形如何?」
雪女道:「但願如此。」她忽然感到忍不住眼中的熱淚,迅即背轉身子,耳中聽到朱宗潛的步聲緩緩消失在門外,一連串的珠淚都灑滴在她手背上。
他竭力攆掉心中的不安,仔細詢問佟長白在到達房間之前,有沒有察覺到任何朕兆。佟長白再三保證決沒有被人瞧見,朱宗潛這才略略放心。要知他在屋頂之時,發現廳內有閃光之物時,便聯想到對方也利用鏡子查看外面的動靜。
他察看著對方兩人的神色,又道:「獨有你們兩位置身事外,因此,兄弟亦不由得憶起少林金羅尊者,以及武當啞仙韓昌,這兩位絕代高手。」
朱宗潛泛湧起無限欽佩之意,心想:「唯有像歐大先生這等名家高手,方有如許氣度。而且他似乎暗暗偏袒自己,好像已深信我不是邪惡之輩。」這種心靈的感應,實在是很奇怪的現象。
這一著說起來好像很平凡容易,其實卻須得天時地利人和才辦得到。朱宗潛全靠楊元化暗中相助,方能達到目的。其時,房中的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歐陽謙和門逵身上。三手殃神門逵看了一陣,便道:「此是生死穴道一齊被閉的奇奧手法,一影大師想必也瞧得出來。」
她從袖中取出冷劍,頓時一股寒冷迅速蔓延開去,朱宗潛曉得敵人向這房間迫近,也輕輕抽出長劍,足尖一點,躍到對面牆邊。這樣敵人如若進來,便被他們兩人夾在當中,處於絕對不利的情勢之下。
龍門隊高手都沒作聲,門逵沉吟一下,道:「我們不問姓名並無不可,亦有這種膽量跟你前去,但你總須透露一點點內情才行,否則我們憑什麼跟你走?」他環視龍門隊諸人一眼,又道:「我們決不是害怕,這一點想必可以令人相信。因此,我們是防備被你開個玩笑,這個觔斗可栽不起。」
直到此時,朱宗潛不禁流下了兩行英雄淚。他覺得很難接受這件事實。然而卻一點不假,那危害武林的「狼人」,當真就是他的老恩師。他抽咽地叫道:「恩師,恩師……」
縱然如此,他仍然覺得這個徒弟智慧太高,因而年紀越長,就越發難以估測他的心思。
朱宗潛啊了一聲,道:「原來是楊前輩,他果然是義俠熱腸的大俠客。」
卓蒙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朱宗潛駭然忖道:「敢情師父極是寵愛師母,假如他知道師母已經……」
朱宗潛靜靜的聆聽,不敢開口打岔。但聽卓蒙又道:「要知為師其時尚在壯年,功力劍術,均到了巔峰之境。武林中有不少名家高手居然把為師與當世的三大異人齊名並列。這份榮譽,為師實不敢安心接受,但亦足以窺見為師評價之高了。」
朱宗潛明知其故,卻不能不裝假,驚道:「為什麼呢?」
本來整個局勢已漸趨明朗,但眼下這一來情況又變得混淆不清。他傷腦筋地默默尋思,過了不知多久,突然發覺師父站起身,連忙收攝心神,也起身道:「恩師可是覺得氣悶麼?」
禿天王楊元化道:「假如乃是他們前往某一處僻靜的所在,動手比劃。我相信門、史兩位絕不會吃虧。」
朱宗潛眼見那道木門縫上透入一長條月光,立刻提氣一躍,落在門前,迅即湊在門縫上,瞇眼外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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