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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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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鬥智鬥力

第四十三章 鬥智鬥力

歐大先生非是沒有殺死沈千機的魄力,他更不是慈悲得連魔頭妖孽也憐惜其生命之人。
安順道:「憑良心說,刀槍無眼,水火無情,這等動刀子拚命之事,豈可兒戲?兄弟也不想報仇雪恨,只要歐兄交出那瓶百歲紅花,咱們就此別過,決不打擾。」
安順道:「沈兄雖然手段高妙,但也不能在呼吸之間,毀去靈藥,歐兄當時居然相信了,未免太可笑啦!」
歐大先生一聽竟也是一流好手,心中甚喜,道:「范兄恕兄弟不能見禮。」
但聽安順又道:「據我們所知,貴派另有人手離山,人數多達六名,也非有名人物,因此之故,我們判斷那一路人馬只是疑兵之計。以他們徒步翻越山嶺荒野的速度來說,雖然路程近得多,但決計比不上歐兄飛騎疾趕更為快捷。相信須得今晚三更過後,才能經過此處,這也是我們全力對付歐兄之故了。」
沈千機回頭示意,安順、鍾氏兄妹齊齊後退。
安順笑哈哈道:「沈兄受傷不輕,但他有神鬼莫測的手段,不久即將康復。沈兄剛才告訴我們說,救治朱宗潛的傷勢,並非一點藥物就可以奏效。」
安順接口道:「這一位是白骨抓羅岡兄……」
白骨抓羅岡哈哈一笑,道:「歐兄當真通達爽快,好,就這麼辦。」
歐大先生見他果然厲害,一口叫出了百歲紅花的名稱,知道多說也是徒然,只好答道:「正是此物。」
歐陽慎言和范遜不知何事,自然也停了下來。
這一眾魔頭,霎時逃個一乾二淨,歐大先生恨恨的一跺腳,道:「太可惜了,今日一戰,竟不曾收拾下任何一人。」
這刻只是把拘魂鏈抖得筆直,疾刺出去。她人在空中,竟把身子前傾得如此厲害,實是危險非常。但她為了搶救安順,只好冒險一逞。
范遜腳步一停,面上掠過遲疑之色,拱手道:「敝幫與貴黨相安多年,羅當家的何必為了一點私人仇怨,引起爭端。若羅當家的單是為了鍾姑娘之事,兄弟自當有所交代。」
要知歐陽慎言乃是當今第一大幫派之主,心計武功,皆有過人之處。是以鍾勿光雖是凶悍無比,武功極強。但他馳援妹子之心,早就讓歐陽慎言猜到。這一來鍾勿光焉能逃得過歐陽慎言的截擊。
他們霎時惡鬥做一處,一時之間,難分高下。鍾勿花在范遜雙筆猛攻之下,苦苦支撐了七八招,險狀百出。那邊廂歐大先生運劍力攻,招招不離對方要害。安順雖然是天下著名的「兩惡」之一,武功強絕一時,但目下先手已失,實是無力平反敗局。眼看這一干魔頭妖孽今日難逃大禍,突然東北角有人叫道:「諸位慢慢的打,沈千機去也!」
歐大先生道:「沈兄如此落檻痛快,兄弟也不妨說出實話。那就是沈兄若然不小心的話,實是很易誤斃於兄弟劍下。」
范遜雙腳一沾地,已運聚功力,仰頭上望,竟是等候鍾勿花落下,予以襲擊。原來範遜外號「撲天雕」,在輕功方面造詣極高,他不須轉眼去瞧,已知鍾勿花如若強攻自己,定須自陷險境。
原來這是安順的傑作,他詭猾無比,應變神速,剛一聽到范遜發聲,已自潛運功力,肥肥的頭一擺,登時把沈千機向右側撞得飛起,沈千機也是早運功準備,不然的話,他的嘴巴定必被安順碰壞。
但見他身形四肢全然不動,可是那隻玉瓶卻忽一聲彈起,劃過他頭頂,飛向身後,歐陽慎言一手接過。
范遜駭然道:「怎麼啦?難道定要在日落以前趕到洛陽?我看恐怕已趕不上了。」
歐陽慎言威嚴地道:「范兄即管放手施為,本幫這些年來,多方容忍,竟然被人小覷了。」
他乃是當代有名劍客,若是以長劍抵住要穴,自然有把握隨時即可取對方的性命。
羅岡沉吟一下,道:「以范兄之意,似是想本黨不要捲入這一場是非恩怨之中了?」
歐大先生一反手掣出長劍,道:「如若決定這麼辦,兄弟就得罪了。」
此刻遲遲不能下手,卻實在是為了冷面劍客卓蒙打算,假如一劍取他性命,卓蒙勢必死亡,誰也找不出他被禁於哪一處地方。
沈千機嗅過藥瓶,接著瞇縫起雙眼,打量瓶中的藥量,最後點頭道:「行啦!」
沈千機道:「卓蒙之事,與你何干?」
話未說完,只聽范遜大聲道:「幫主,敝座對藥物之道頗有心得,這瓶藥交給敝座,一驗便知。」
沈千機道:「那也說不定,假如歐兄曉得兩天前,我們曾經擒下了少林法音和尚,卻又讓他安然回去,連同他所購的藥材,也完全還給他,或者就肯坦白賜告了。」
晃眼間,雙方業已迫近,人叢中安順催馬上前,但見他右手手掌用黑布紮緊,左脅下還是夾著那柄百寶傘。
她一鏈掃出,擋住他左手致命的一招,猛然一側身,右腳早已一點沾地。但也就在同時之間,范遜右手鋼筆敲中她左肩。
安順疾奔上來,一面道:「兄弟也把雙手屈到背後,單把耳朵送過去聽,這總可使歐https://www•hetubook•com.com兄放心了。」
歐大先生方要說話,前面路上六七丈外的一片山崖後,忽喇喇衝出一幫人馬,攔住了去路。
後面兩騎並出,其一乃是宋炎。他冷惻惻的盯住歐大先生,沒有說話。
話聲中,兩條人影飛奔而至,來勢神速,霎時已奔到歐大先生身後。沈千機面向來人,看得真切,面色連變也不變一下,微微而笑,道:「歐陽幫主這話未免有欠考慮。」
他們發動得奇險奇快,但歐大先生乃是當今有數高手之一,劍勢雖是慢了一線刺出,仍然不曾落空。但見沈千機「砰」一聲跌倒在丈許之外,鍾氏兄妹疾如狂飆閃般躍到,防備對方再傷沈千機。
沈千機道:「兄弟雙手反置背後,以不移動為準,歐兄只須讓我嗅一嗅藥味,再稍為瞧一瞧,便可以了。」
這安順的狡詐多智,連歐大先生也生出自歎不如之感。
鍾勿光突然冷冷道:「以咱們四人之力,諒也不難擒下歐兄,但沈兄竟以性命作抵押,殊為不智之舉。」
他心中早知安順是儘力替他製造機會,口氣卻故意顯出怒意。偷眼一覷,歐大先生等人果然微微動容。
安順心中忖道:「別人怕你殭屍黨,但我老安卻不放在心上,早晚教你們知道我手段的厲害。」口中卻高聲道:「沈兄,你橫豎難逃性命,何不把一件秘密告訴兄弟?」
安順道:「沈兄好說了,依小弟愚見,你只須保證決不搶奪這宗藥物,歐大先生如若相信得過,自肯答允。」
他冷冷道:「沈千機,假如這瓶靈藥,當真已被你所毀,今日說不得只好取你一命。此事有煩歐陽幫主一驗該藥。」
沈千機道:「承蒙賜告,自當小心注意。」
沈千機仰天一笑,道:「兄弟有一句肺腑之言,只不知歐兄肯不肯相信?」
這一幫人馬,一望而知乃是幾個客商結伴而行,其中有兩個剽悍大漢,定是保暗鏢的鏢客。
歐大先生道:「沈兄已毀去該藥,安兄要去何用?」
范遜身為銀衣幫兩堂堂主之一,名震武林多年,豈有怯敵之理,當下甩蹬下馬,徐徐走上前去。
她自然曉得安順的處境,凶危無比。只要范遜一落地,插手攻上一招,安順非死必傷。
雙方相距只有數丈,歐大先生一出現,這批車馬立時加快速度,向前馳駛。但歐大先生匹馬輕騎,自然比他們快得多,不一會工夫,已迫近這批車馬。
歐大先生不禁莞爾而笑,道:「沈兄這話實是令兄弟感到難以置信,假如沈兄純粹只為了見識此藥,那也得等到以後,兄弟專誠帶一點給沈兄瞧瞧。」
安順嘻嘻一笑,道:「這一點正是人家與咱們不同之處,如果要沈兄把性命抵押在兄弟手中,他死也不肯幹的,鍾兄你放心好了。」
沈千機這才回頭望住歐大先生,淡淡一笑,道:「兄弟如有可疑動作,歐兄即管出手取我性命。」
安順道:「沈兄太固執了,難道死到臨頭,便全然失去冒險的膽力了麼?以兄弟推測,那卓蒙被囚之處,定是奇險至凶的絕地,有兄弟親自主持,單憑天險之利,已足以殺死朱宗潛有餘了,你說是也不是?」
他急急穿越過這幫客商,繼續迅馳,居然並無事故。馳出數里,前面山坳後突然轉出四騎,乃是三男一女。
因此之故,她如若無法及時攔截范遜,那就只剩下她兄妹兩人了。
陰陽雙屍依然莫名其妙,鍾勿光較有城府,忍住不響。他的妹子鍾勿花,可忍耐不住,提高聲音,道:「沈兄當真已經懂得了,果真有效麼?」
歐大先生道:「黑龍頭沈千機威名赫赫,天下有誰不知?」
但這刻已無暇多問,目光轉到那一幫人馬身上,但見早先遁走的安順和鍾氏兄妹皆在,只少了一個沈千機。
歐大先生一咬牙,雙目射出森森殺機,長劍迅即吐出,但見沈千機幾乎是同時之間,身形向右側飛出。
此處,尚有兩個中年人,以及十三四個黑衣勁裝大漢。這些黑衣大漢個個慓悍異常,背負大刀,一望而知乃是黑龍寨的兇手。
歐大先生道:「這果然是可行之法,但貴友們卻須退得遠些,以免兄弟生出杯弓蛇影之疑,失手傷了沈兄。」
一飄身,已落在地上,姿式十分僵硬,但迅快如電。
歐大先生聽了,果然心氣平和了不少。
這一句話不但沈千機瞠目,連歐大先生自家也莫名其妙。
歐大先生一面催馬緊趕,一面忖道:「假如沈千機等人在這一節路上守候,我疲乏之餘,實是難有一拚之力。但即使如此、畢師弟仍然可望神不知鬼不覺的安抵洛陽。」
沈千機哈哈一笑,道:「安兄說得雖是不錯,但問題是朱宗潛根本不能活了,謂予不信,可教歐兄再查看手中的藥瓶,當知吾言不虛。」
他邊想邊馳,已走了十餘里路。縱目四望,但見四下丘陵起伏,身處其中,簡直沒有法子見到數丈外的景物,盡被層崖斷壁隔住目光。
歐大先生曉得早先那www.hetubook.com.com輛大車和數騎,必是銀衣幫之人,這標記正是留給他們瞧的,是以並不詢問。
要知安順這話,表面上是給歐大先生一頂高帽,促使他守信,但不管歐大先生守信與否,反正不是他安順拿性命作抵押,是以他樂得促成此事,瞧瞧熱鬧。
但見他果然雙手屈後,上身前傾,把耳朵送過去。
笑裏藏刀安順雖然心狠手辣,先前也甚願歐大先生趁機殺死沈千機。可是目下情況,大不相同,因為早先歐陽慎言和范遜未曾趕到,則沈千機一死,安順即可煽動鍾氏兄妹,合力出手擊斃歐大先生,表面上是為沈千機報仇,其實又可劫走「百歲紅花」,害死朱宗潛。這等連環毒計,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沈千機道:「兄弟一談你就明白啦!只因朱宗潛傷勢極是嚴重,不論是什麼人出手救他,也須這一味百歲紅花,才有成功之望。但假如歐兄帶來的百歲紅花,數量太少,縱是華陀復生,亦將束手無策。兄弟略通此道,一望之下,便知劑量是否足夠。如若不夠,自然雙手奉還,恭送歐兄過去,不必結樹強如武當的仇敵了。」
鍾勿光使個敗式,直僵僵的蹦出戰圈,也迅即竄走。
他仍然笑容滿面,道:「呵,呵,這叫做人生何處不相逢,歐兄剛才好毒辣的手段,使兄弟也是自愧弗如。」
歐陽慎言冷笑一聲,道:「好,敢情還有一重埋伏!歐兄,待會你萬勿戀戰,有機會就突圍而去,咱們定要教魔崽子們不能如願以償。」
畢玄通等六人則是翻山越嶺,抄近路處處爭先。這等行程,自然十分辛勞,但為了保持機密起,非如此不可。
畢玄通道:「小弟竊以為此行萬萬不可墨守成規,最好師兄把那秘方寶盒,交託小弟。此舉敢說無人測想得到,即使機警狡猾如沈千機,亦斷難發覺。」
范遜道:「今日之事,完全是黑龍寨和安順從中搗亂,牽涉到整個江湖。兄弟甚願羅當家的再予考慮,毅然退出,不要被別人利用。」
歐大先生照他的話做時,萬分警惕,把全身功力都運聚劍上。
沈千機略一側頭,嘴巴已貼在安順耳朵上。
歐大先生道:「如若未毀,此藥更不能交出。」
這聲音果然是沈千機所發,歐大先生心神不禁微分。安順暴笑一聲,右掌疾推,抵住歐大先生當胸一劍。
歐大先生方自勒住坐騎,對面四騎有一人突出同儕,冷冷道:「歐兄可還認得兄弟?」
鍾勿花疼得悶哼一聲,栽出七八尺遠,險險站不住腳。范遜毫不放鬆,跟蹤襲到,雙筆如風,盡施煞手,威勢驚人之極。
銀衣幫幫主歐陽慎言拂髯道:「這一位是敝幫大公堂堂主撲天雕范遜。」
歐大先生手中長劍此時可就不肯輕易收回了,口中招呼道:「想不到歐陽兄竟然趕到,還有一位是誰?」
歐大先生卻暗暗著急,因為目下是片刻必爭的情勢,對方動不動手都無所謂,只要拖延時間,就等如得手。他突然靈機一觸,提高聲音,道:「羅當家的,若是要你這刻退讓,實是有傷面子,依老朽愚見,貴黨三人立時退開,歐陽幫主和范兄也同時迴避。老朽獨力試行一闖,成敗都是老朽自己之事,如此可好?」
但歐大先生劍術高強,功力深厚,這一劍運功刺出,實有洞磚穿石之威。安順並非不知,而是仗著掌上煉有「鐵甲功」,不畏刀劍水火。加上拚著受傷之心,好歹逃過這一場殺身之禍再說。
因此,他目下正是片刻必爭,是以強拖倦軀,在一個屬於武當派的人家中,換了一匹坐騎,再度疾馳。
歐大先生已接著道:「沈千機,你可願跟安順兄說話?」
沈千機道:「那一定是蘇魯池邊出產的百歲紅花了。」
沈千機面色一變,急急道:「現下形移勢改,兄弟把那處地方告安兄知道便是。」
歐大先生道:「對,這一仗已耽擱了不少時間,咱們拚命趕一趕,或者還來得及。」
歐大先生大是迷惑,但不等他開口,沈千機又道:「只因兄弟略通醫藥之道,一望之下,已知一影大師連配方也未曾鑽研得通,何況又缺了一味主藥,決難挽救朱宗潛性命。」
他的話已暗示定要取那百歲紅花一瞧,但卻不願因此而殺死了歐大先生,是以不易解決。
歐大先生道:「他們是你親自訓練教誨出來的人,自然是他們同行,方可得如臂使指之妙。事不宜遲,愚兄先走一步,你們可速速跟來。」
此人面白無鬚,五官清秀,年約四旬左右,身披長衫,看來甚是斯文,但雙眼卻射出陰毒迫人的光芒。
歐大先生俯首道謝,他口中說著道謝之言,心中卻飛快轉動,把四位長老想了一遍,得到一個結論,但這個結論,卻使他自家也吃了一驚。不過他沒有浪費時間,抬頭道:「敝座請求掌教真人指派畢長老走一趟。」
范遜道:「羅兄一向坐鎮江西,何以有暇北上?」
但最後期限就在日落時分,只餘下一個時辰左右。他不但定須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這一個時辰之內,趕到洛陽。還要極力爭取一點剩餘時間,以便一影大師得以參研紫雲丹秘方之後,開出配方,煮藥施救。
出了府城,西行馳抵臨汝鎮,再斜折向北。打這兒開始,俱是荒涼曠野,地勢漸高,不見人煙。
沈千機道:「兄弟不敢怪歐兄不予置信,但兄弟又極不欲與武當派結下深仇,在這等情況之下,倒是教兄弟有左右為難之感了。」
歐大先生躍上馬背,道:「無論如何,也得試上一試。」
他到底是一幫之主,屬於領袖之才,是以凡事都從大處著想,並不斤斤計較一時得失。
柳真人從一個巨大的鐵櫃中取出一個朱漆木盒,體積很小,同時又在幾個玉瓶之中,選取其一。
安順道:「兄弟敢斷定沈兄必定同意,那就是兄弟一定殺死朱宗潛,以報此情。想那朱宗潛,乃是沈兄平生第一號死對頭,若不是他,沈兄仍然平平安安的當那黑龍頭,天下無人得知。」
鍾勿花中了一筆,左肩肩骨已碎,如是常人,別說動手拚鬥,只怕站也站不住腳,早就倒下了。
但如若靈藥已毀,他自然得趁此良機,殺卻沈千機以報仇雪恨。此時如若換了旁人,定然十分困惑,無計可施。歐大先生霜眉一皺,心念電轉,終於想出一個夾縫中的辦法。
後面的范遜接過藥瓶,瓶塞還未打開,便已厲聲道:「此藥果然已毀。」
他把這兩物交付歐大先生,鄭重地道:「這朱漆木盒之內,便是本派三寶之一紫雲丹秘方,除了一影大師之外,萬萬不可讓任何人過目。如若落在別人手中,本派的上乘內家心法,從此洩露,定難再領袖武林內家各派了。另外這個玉瓶,乃是本派珍藏了百年之久的『百歲紅花』,數量雖少,卻珍貴無比,亦是萬萬不能失落的重寶。」
現下若然沈千機一死,徒然使敵人方面減少一個最強的敵手,此外別無好處。因此,安順可就不肯緘默坐視了。
不久以後,歐大先生一騎如飛,向東北疾馳。他所採的路線,是渡漢水沿官道直奔南陽,再經寶豐折向西北,越汝州抵洛陽。全程皆是通達大道,只有過汝州後的一段路,地勢高起,崎嶇荒涼,險要甚多。
歐大先生見他面色頻變,頓時深信那瓶百歲紅花一定已經毀損,這是因為范遜自稱諳曉藥物之道,看得出是否被毀,所以他才大驚。
沈千機道:「無奈歐兄就是不肯相信啊!」
沈千機道:「好極了,安兄敢是要兄弟告訴歐兄說,咱們打算搶奪這百歲紅花,這樣歐兄反而肯借我一看?」
安順眼角餘光瞥見了范遜飛起,心中也不由得大為佩服。只因他此舉在整個大局而言,實是成敗之所繫。假如他夾攻得手,餘下鍾氏兄妹,便不足慮了。
歐陽慎言道:「那邊的三位想必就是鍾氏兄妹和安順了?歐兄如若別無顧慮,最好速速發劍,減少一名強敵。餘下那邊三人,咱們便萬無一失了。」
歐大先生心頭一震,果真取出藥瓶,但他可不敢打開瓶蓋,生怕注意力一懈,沈千機立時遁走。
他立即取出朱漆木盒,交給對方,又道:「萬一愚兄為仇敵所阻,師弟切勿把時間浪費在援助之上,定須從速繞道急行,趕赴洛陽為要。」
范遜一縱身,飛上半空,雙手分持一對判官筆。宛如大鳥橫空一般,直向歐大先生那邊撲去。一望而知,他乃是趕去幫助歐大先生,早早收拾了安順。
歐大先生的長劍已洒出數朵劍花,向安順襲去。安順連連後退,身法詭奇靈巧之極。以他那麼肥胖的外形,實在使人十分吃驚,但他也算得是很倒霉,因為這刻對付他的乃是歐大先生,劍光飛洒,罩定他全身大穴要害,使他連回手把挾在脅下的鐵傘抽出來應敵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儘力閃避逃竄。
馬行甚速,不久已馳出十餘里。
歐大先生何等老練,當然曉得這話不假。況且這黑龍頭沈千機乃是大惡之徒,一劍誅除,可免無限禍劫。
但他還考慮到師門及個人聲譽的問題,尚自沉吟遲疑,未能決定,沈千機又已說道:「歐兄所帶之藥,說不定乃是膺品,又或是藥效已失,兄弟自應弄個明白,方可動手,你說是也不是?」
歐大先生沉吟一下,才道:「師弟此計果然寓奇特於平淡,尤其是咱們武當派,一向拘謹固執。」
因此他立作決定,不出筆封架而閃開,以免對方借他筆上力道,恢復靈動之勢。
歐大先生道:「兄弟瞧不出竟有這等可能。」
即使武功高如歐大先生,但經過這將近兩日一夜之久的不停疾馳,也疲乏之極。全身皆是塵土,極須沐浴休息。
沈千機道:「你想我把幽禁卓蒙的地點告訴他麼?嘿嘿!你這是夢想。」
歐大先生道:「沈兄認為兄弟會告訴你們?」
但他急切間卻沒有想到,以歐陽慎言的地位威望,沈千機怎敢認定歐陽慎言一定瞧不出靈藥已毀沒有?何以直到范遜自稱精通此道,才大為吃驚?
他們三人俱未見過此人和-圖-書,但都一致猜測此人必定就是名列三凶當中,那殭屍黨的黨魁白骨抓羅岡。
歐大先生插口道:「有效與否,那是兄弟之事。」
卻見鍾勿花竟然沒事,轉身急遁,口中發出尖銳的嘯聲。而那安順更是趕上了沈千機,伸手挾起,如飛而去。
歐陽慎言無意中瞥見歐大先生露出驚詫之容,便知他忽然勒馬,另有他故,並非覺察有敵人埋伏,否則就不會驚訝了。
安順也發出洪亮的笑聲,道:「歐兄自信之心甚強,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歐大先生道:「諸位打算如何報復?」
沈千機頷首道:「好,閒話少說,歐兄從武當山上帶了什麼物事趕來?」
歐大先生目光到處,心中倒抽一口冷氣,暗念:「這些魔頭們怎的全部都到了此地?以他們如此強大的實力,莫說自己目下已經疲乏之極,即使不然,亦難有闖過之望。」
所以他這刻目標已轉移到鍾勿花身上,只要擊斃此女,效果也是一樣。
歐陽慎言上前道:「歐兄何必痛惜,照兄弟看來,今日之戰,收穫良多。第一點是擊破他們攔截歐兄的陰謀。第二,沈千機所傷不輕,是以其後還須安順幫助,方能逃脫。第三,這幾個著名惡魔的實力,咱們已摸了出來。鍾氏兄妹只不過武功高強而已,雖然可怕,但尚不須十分顧慮。唯有這笑裏藏刀安順,不特武功驚人,那心計才智,更是驚世駭俗,大可與沈千機分庭抗禮。」
安順道:「正是如此,不過,這話有個先後之序:那就是沈兄你一定得立下誓言,保證你借視藥物之時,決不毀損或強奪。定必一清二楚絲毫無恙地交還與他。然後,你讓歐兄準備好了,方始出手攫奪。」
沈千機冷冷道:「我可想不出你有什麼報答之法?」
歐大先生忽然勒住坐騎,縱目四望。
只聽范遜冷冷道:「歐大先生,既然沈千機自家承認毀去靈藥,你何須遲疑,等殺了他之後,再檢視該藥未遲。」
他心念電轉間,殺機已充盈胸臆。別人從他面色瞧不出一點痕跡,但沈千機卻感到劍氣陡強,當即曉得其故。饒他沈千機何等老奸巨猾,城府何等深沉。這刻性命危如壘卵,也不由得心驚膽寒,面色大變。
沈千機回頭向鍾勿花微微一笑,道:「多半有效,因為咱們既然講明過後方始硬奪,歐兄這才信得過我們。事實上,這是唯一或能化干戈為玉帛之法。」
安順笑道:「啊喲!沈兄火氣真還不小,但反正難逃一死,何必白白生氣呢?假如你把卓蒙的下落秘密賜告,兄弟倒是有個報答盛情之法。」
沈千機點頭道:「高見,高見,兄弟佩服之至。」
歐大先生肅然道:「師弟好說了。此行兇險逾恆,禍福難料,愚兄心中惴惴,只不知師弟可有奇謀好計沒有?」
歐大先生一聽果然有理,假如不給他看,對方莫知虛實,那當然會出全力攔截。反過來說,給他看過之後,劑量不夠,雙方安然分手。如若足夠救治朱宗潛,則自己捨命突圍,也是值得。
他停歇一下,才又道:「本座相信你此行必有風險,因此之故,必須暗中另行派人護送。由於你深悉江湖形勢,可自行挑選一位長老,再選三五個精明能幹的弟子,權充護法。想來諸位長老亦不致畏勞推辭。」
歐大先生等三人皆是極老的江湖,互相低語數言,已確知那兩個才露面的中年人,其一是黑龍寨二當家宋炎。此人形如骷髏,十分難看,是以一眼就認了出來。另一個年紀在四五旬之間,高高瘦瘦,面型尖削,顏色青白。那對眼睛射出邪惡的光芒,渾身似是籠罩著一層鬼氣。
三人霎時驅馬疾馳,歐陽慎言在上馬時,在路旁留下一些標記。
安順和宋炎這刻都不便說什麼話,他們直到此時,方知范遜實在是極難應付的角色,無怪銀衣幫能夠遍佈全國,令行天下,敢情真網羅了不少人才。
可是他也沒有白白受傷,業已抽身退開數步,左手揮傘向鍾勿花那邊遙空一指,一點綠光電射出去。緊接著返身便走,迅若飄風。
他提高聲音笑道:「歐兄劍下留情,待兄弟問過沈兄一句話,任你如何下手,兄弟也是不管。」
白骨抓羅岡雖是桀驁自大,但聽到歐陽慎言的話,也不由得心頭一震,忖道:「如若當真與銀衣幫幹上,我們須得趕緊回返總堂才行。」
沈千機道:「兄弟想向歐兄借觀這百歲紅花,但決不毀損或是佔為己有。」
安順道:「兄弟想知道你老哥把冷面劍客卓蒙幽禁何處而已。」
鍾勿花臨危不亂,努力一挺腰,斜斜飄落。但范遜雙筆嘯風襲到,竟不容她踏到地面,調換真氣。
歐大先生收回藥瓶,陡然間有人振吭大叫道:「歐兄,即管下手取他性命。」
沈千機哼一聲,道:「你設法挑起兄弟的仇恨,一怒之下,果然把卓蒙的地方告訴你,是也不是?嘿!嘿!你可弄錯了,卓蒙被我幽禁在一處地方,我縱然身死,他也得捱上一二十年的痛苦,方會死掉,假如洩露出來,只怕https://www.hetubook.com.com弄巧反拙,被敵人救他脫險。」
歐大先生仰天長笑一聲,道:「都猜得不錯,但你們除了這瓶百歲紅花可以從老朽身上奪走之外,再也難求別的物事。老朽可不大相信諸位攔截得住老朽的行程呢!」
沈千機道:「什麼秘密?」一面說話,一面運聚功力,但要有一線之機,拚著身負重傷,也得趕緊逃開。
他雙眼一閉,跨前兩步。歐大先生長劍一送,劍尖已抵住他小腹要害,左手伸出,送過玉瓶。
鍾勿光見到妹子被襲負傷,口中厲嘯一聲,踴身撲來。歐陽慎言早已掣刀在手,這時口中大喝一聲「哪兒走」!揮刀攔截。
羅岡冷冷道:「廢話少說,下來動手。」
歐大先生瞠目道:「聽沈兄的口氣,果然精通此道。兄弟也不必相瞞,這次返山,求取了一點藥物,便急急趕回。」
她那張本已比別人為白的臉龐,此刻更加慘白,頭髮也有點散亂,強忍傷疼,揮鏈力拒強敵。
安順道:「這問題出在沈兄你答應不搶奪之上。」
范遜道:「歐大先生萬勿分心為要。」
歐大先生大聲喝道:「請安順兄過來一下,但切切小心,免得老朽失手傷了沈兄。」
翌日下午,歐大先生總算趕到了汝州,但跨下的駿馬,已經疲不能興,非得換過坐騎不可了。
雙方霎時已迫近,相距不過丈許。
畢玄通道:「小弟定當小心權衡利害,務期不負師兄所托。小弟打算率領白木等五徒同行,師兄尊意如何?」
如此自然失去攔阻之勢了。
歐大先生一聽這又是很有力的理由,當下道:「這瓶藥物借與沈兄瞧瞧,本無妨礙,但假如劑量足夠,亦非假貨,如何能保證沈兄不會當場毀損?」
沈千機大喜道:「敢請安兄指教。」
沈千機尋思一下,道:「此事何難之有?歐兄即管拿劍抵住兄弟胸口要害,這才取藥出來。假如兄弟略有異動,格殺不論。諒兄弟決不至於輕易糟蹋性命。」
他們都深信若有問題,當要在汝州到白沙這一段路程中。是以全速疾趕,並不觀察路上情形。
忽然聽到前面隱隱傳來車馬之聲,他早已注意到路上的蹄痕車轍乃是剛印上不久的,這時便知自己已追上這一小隊車馬。轉過山崖,果然見到兩輛大車,還有五騎簇擁,向前緩行。
安順道:「沈兄說只要攔住歐兄,拖延時間,使一影大師無法參悟出配方,朱宗潛自然不治而死。沈兄向來神機妙算,萬無一失。嘻,嘻,歐兄面色已變,可知沈兄沒有料錯。」
畢玄通神色絲毫不變,生似早已料定必將如此,柳真人輕揮白玉拂塵,徐徐道:「很好,畢長老年輕力壯,正是護法最佳人選。」
只見她人在半空,整個身子猛然向前傾去,一道黑影隨手飛出,加上手臂長度,恰好能攻襲到范遜那道黑影乃是陰陽雙屍的著名兵器「拘魂鏈」,長度只有四尺,可以套住敵人,宛如鬼卒拘魂一般。
歐陽慎言又道:「往後咱們須得全力對付安順,不可稍懈。沈千機乃是被歐兄傷了氣海要穴,照理說短期間不能為惡了,現在咱們快點上路,一切都不及搶救朱大俠性命重要。」
鍾勿花雙膝一蹦,直挺挺的凌空飛起,快逾掣電,橫截范遜。但她遲了一步,眼看著范遜在她前面五六尺遠處劃過,攔截不著。
另一個卻道:「是哪一位傷了本黨鍾姑娘的?」
沈千機心中罵一聲:「好奸狡的小子,果然是笑裏藏刀,以害人為樂之輩。」
那一點綠光到了鍾勿花身邊,突然爆炸,「轟」的一聲,綠光四射。爆炸之聲方起,范遜電疾躍開。已顧不得再加上一招擊斃鍾勿花。
范遜道:「范某一時失手,只不知鍾姑娘傷勢如何?」
鍾勿花冷哼一聲,道:「見風轉舵,可憎可厭。」這話自然是嘲罵安順。
歐大先生道:「既然如此,諸位何必攔住老朽去路?」
轉身躍上馬鞍,舉手一揮,帶了鍾氏兄妹,一逕越過了歐大先生他們,到了他們後面。
此人實是極老練的江湖道,雖然對歐、沈相約之事,未曾在場眼見耳聞。但他料想當時必有約定,是以一口道出應變之道。此言一出,連沈千機那麼深沉之人,也不由得變了顏色,恨恨的瞪住范遜。
范遜感到風聲勁厲,情知揮筆招架的話,反而於己不利,心念轉處,真氣一提,呼一聲飄開數尺,疾然墜地。但這麼一來,離歐大先生可就遠了不少。
安順發出和藹悅耳的笑聲,道:「沈兄目下這叫做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以兄弟看來,要解決這件事,何難之有。」
一切決定之後,歐、畢二人辭出,到了外面,畢玄通向歐大先生道:「小弟承蒙師兄瞧得起,托以重任,實是既慚愧,又戰兢,敢不肝腦塗地,竭力以赴。」
話剛說完,人已迫近沈千機。
這刻一掌硬擋,哧的一聲,右掌掌心登時洞穿。
他目光轉到其餘三人面上,又道:「這三位都非等閒人物,雖然是初次見面,卻也不勞沈兄引見了。」
歐大先生道:「沈兄尚未說出,教兄弟如何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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