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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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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一擊之威

第四十八章 一擊之威

此時,那裝束特異的黑衣人,似是被朱宗潛威勢所迫,相距兩丈,已先停下腳步。揮動那根粗短鋼棒,使出砸掃的招式,以抵禦對方的氣勢。
故此在他來說,若然完全摸不到一點線索,對敵人的絕藝毫無所知的話,這種仗,實在打不得。
此念如電光一閃,霎時掠過,第二念繼之而生:「那麼難道我竟不惜此身,拚著陪朱宗潛一同成為劫灰,也不後退避開嗎?」
朱宗潛突然也停下腳步,厲聲道:「尊駕煉有驚世駭俗的絕藝,那是無可置疑之事,在下倒不把這一點放在心上。但在下仍要請問一聲,尊駕以往出手之時,是否亦是這般樣子,並不先行說明你有什麼絕藝祕技,便即動手?」
這一幕決戰,實是奇異而又凶險不過。
他道:「這一盒內藏三粒滅火彈,內附配方,可以照方配製,並不困難。裏面還有一條配方,可製成防火液,塗抹在易燃之物上,便極難燒燬。我這一身衣服,曾作此處理,是以假如我發出閻王火,自身不致受害。另一盒是照明彈,如法施為,可以照亮三十丈方圓之地,歷時五十息之久。」
沉寂繼續了好一會,雪女忽然開口道:「你們別回答他的話,我深信他有這等神通手段。」
全場之人,都靜寂無聲,包括霜夫人在內,也都想知道那兩大異人如何作答這個驚人的問題?
雪女突然尖叫一聲,怒聲道:「金羅尊者,我說過他有這等本領,叫你們別回答,你們怎敢違令回答?」
徐炎歎道:「俠義之士,果然與邪惡之輩大大不同。想昔年那些求購閻王火之人,個個貪婪凶毒,見乎詞色,使我至今想起,仍然不禁心寒。」
全場之人,莫不瞪住朱宗潛,等他開口。連武瞻、春夢這等沉潛多智之人,也禁不住微露緊張之色。
不過北陣群雄居然還未到喪膽奪志的地步,這是因為他們對武瞻的信仰,以及這朱宗潛的奇異魔力使然。
那黑衣人第一次現出喜色,道:「那就好了,請你替我脫下這頭盔吧!」
朱宗潛點點頭,向對方道:「老仙長怎麼說?」他目光閃動一下,這是因為金羅尊者已走了過來。
朱宗潛點點頭,如鷹隼的目光中,陡然閃耀出極強烈嚴酷的殺機,十分可怕。那黑衣人一碰這等目光,頓時為之一愣,心生震懼之念。
徐炎歎一口氣,聲音神情都十分萎頓衰弱。
那黑衣人也輕輕歎一口氣,轉回頭向朱宗潛道:「你已聽見了。」聲音枯澀,一聽而知他果然是極少說話之人。
春夢小姐身不由主的向前斜衝兩三步,恰好插入朱宗潛與那黑衣人之間。
那黑衣人仍然不言語,春夢小姐突然插口道:「朱宗潛,你敢是忘記韓老仙長的外號麼?他能回答麼?」
假如甄虛無也是冰宮之人,再加上各家派好些失蹤多年,現下也在對方陣營中出現的高手,這股力量,實是無法抵擋。
春夢小姐道:「我也曾想過這個問題,照理說,以韓老仙長的武功造詣,已達到超凡入聖之境,縱然是天生殘疾,亦能恢復說話機能,何況他老人家原本是不是天生喪失說話機能,尚是未知之數?」
徐炎道:「說來慚愧,老朽昔年精心製成了這閻王火,自是忍不住向人炫耀,因此武林中頗有得知的人。而老朽其時為了生活,以及需要大量的金錢以供研究,因此……」他又歎一口氣,卻沒有往下說。
此語一出,眾人又盡皆震驚。只因大家都曉得雪女和朱宗潛相處過一段時候,是以若論關係,要以雪女最有熟知朱宗潛一切的資格。
那黑衣人驀地揮劍黏住春夢小姐的金鉤,往懷裏一帶。
直到目前為止,冰宮一派已顯示出堅強無匹的實力。
朱宗潛隼視著對方,口中應道:「很好,你今晚必能如願以償。但我問的話,還未得到答覆。他如奉命不許開口,那麼你就代他答覆如何?」
這朱宗潛不論在何時何地出現,總帶來一種奇異的力量,使得整個局面和氣氛都為之改觀。
他身上的黑袍,在火炬之下,似絲非絲,閃閃發光,不知是何質料所製。假如是絲綢之質,不該顯得如此硬挺。
朱宗潛冷冷道:「既然如此,在下就試上一試,但你可得小心了,莫要一擊不中,反而被我所殺。」
要知朱宗潛這等氣勢,乃是從他堅強的信心,以及武功修為中,激發出刀劍的鋒芒殺氣,形成一種介乎精神及實質的力量。是以碰上這種殺氣威勢之人,除非是武功高強,而又極有修養之士,方能抵拒。如若是武功及修養皆無之人,說不定會心膽寒裂,當場送了性命。
她旋即自忖道:「不論是喜怒哀樂中任何一種,要皆只是『情』之一物而已,我目下為他痛苦,亦是根源於一個情字,如若能割捨此情,何來痛苦?」
朱宗潛此舉,對冰宮方面,尤其是霜夫人,自是莫大諷刺。但她縱是萬分冷酷與悍潑,這刻卻無法https://m.hetubook.com.com向朱宗潛出手。怎樣也得等朱宗潛與那垂死的手下,講完了話,方可行動。
那黑衣人以微弱的聲音,道:「朱大俠此舉,只怕徒勞無功了!不錯,我已恢復了清明神智,心靈中已沒有了那種左右我意志的壓力。可是冰宮之人,決不肯放過任何得知冰宮底細之人。」
南陣中一個黑衣人厲聲道:「朱大俠,你往哪兒去?」
他點點頭,又道:「老朽悔恨之餘,從此不再研製火器,轉而從事如何將我胸中所學,做些有益於人的物事以傳世。老朽已發明了十五種不同的火藥及火器,都記載在一本小冊子中,還有兩三種小玩意兒,一併要奉贈與朱大俠,以表寸心。」
金羅尊者輕歎一聲,道:「勢成騎虎,泥足深陷,奈何?奈何?」
他向徐炎道:「前輩內傷不輕,須得覓地調養,方易復元,亦須有人照顧才行,此事晚輩自會為您安排,等會兒就派人把您送到一處地方,那兒有一位老先生,姓康名神農,醫藥之道,天下第一。另外還有一位褚玉釧姑娘,都是晚輩能夠信賴之人。」
朱宗潛再踏前了四五步,與對方已是伸手可及。全場南北兩陣之人,那顆心莫不吊到了嗓眼,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朱宗潛道:「正因在下記得徐老前輩乃是貴派第一高手,閻王火名震天下,又失蹤了許多年,方敢斷定是您。」
當她移步過去視察那黑衣人的傷勢之時,人人皆想得知結果,是以自動閉口噤聲,一片寂然。因此她與那黑衣人的對話,眾人皆能聽見。
他終是豪氣凌雲之士,迫到這等地步,也就咬牙一橫心,發出極爽朗的笑聲,反而迎了上去。
這話一出,連春夢小姐也目瞪口呆,南北兩陣之人,都不禁大為騷動,紛紛議論。
霜夫人接聲道:「朱宗潛,你不必自視太高,我冰宮之中,奇能異才之士多的是,現在我派出一人,就足以擊敗你。」
朱宗潛先從他身上先撕下一條黑布,替他上藥裹傷,設法堵住傷口流血。然後,取出陰極針,連施三針。
他道:「老朽今日得此下場,想是因為創製了閻王火這等絕頂歹毒的火器之故!因此,老朽平生雖然未親手殺過人,卻也是罪有應得。」
出來應戰的是啞仙韓昌,他手提長劍,緩步行出之時,果然仙風飄渺,自有一股清靈超俗之氣。
霜夫人姍姍走過來,嘲聲道:「原來你也知道還有人可以擊敗你,那麼你說說看,這是誰?」她走到雪女身邊一站,兩人臉型雖不同,但都一般的冷艷迫人,極是美麗。
此言一出,氣氛的緊張已到了頂點。因為朱宗潛當眾詢以他們信不信他有這等本事,分明是迫他們答說不信,然後他就有莫大藉口施展手段,使少林、武當兩派之人,不能向他銜恨報復。
此兩念乃是生死關頭,是以在她心中鬥得十分激烈。她一向是極有決斷之人,可是目下卻遲遲無法決定。
朱宗潛仰天一笑,笑聲中流露出極強烈的信心,任何人都能體會得到。他笑聲一收,方要開口回答。
霜夫人不得不表明態度,她選擇了支持雪女的一途,道:「是啊,你們兩位實是不該那樣回答,現在只好請你們收回斯言。」
春夢小姐趁此機會,猛攻數招,竟不能把對方迫退分寸之微。心下駭然,這才深知對方韌力後勁之強,難以測度。
那黑衣人手中短鋼棒仍然搖動比劃,霜夫人見他這時尚不發動,早已雙眉緊鎖,心中十分焦急。
霜夫人怒道:「當然親眼見過啦,而且回數還不少,每一回都絕無倖免之人!待你親自試過,便知道真假了。」
朱宗潛厲聲道:「晚輩尚有一言奉告,那就是以兩位前輩的能為,天下雖難有敵手,但晚輩卻有一舉毀滅你們的本領,這話決非虛聲恫嚇,還望兩位前輩三思。」
此時,他又與那黑衣人正面相峙。
武瞻道:「當今之世,能指得出在下師承之人,只怕已是絕無僅有的了,似韓真人這等淵知博聞,不愧是一代宗師的身份。」
在目下的情勢中,只有那麼片刻工夫讓他觀察。如是查看不出一點線索,那就只好上前碰運氣了。
那人發出呻|吟之聲,朱宗潛眼中閃過怒光,大步走過去,道:「尊駕可有什麼遺言?只要在下力之所及,定要為你辦妥。」
那名震武林數十載的三大異人之二,已在對方陣營之中,只欠一個「白衣客甄虛無」了。
自然他的手掌完全變成了殷紅色,宛如染了鮮血。
只見霜夫人和雪女都屹立當地,動也不動。但金羅尊者和啞仙韓昌卻都迅即退開,大有迴避之意。
朱宗潛道:「提起了閻王火,晚輩居然見過它的威力!只不知這等珍奇歹毒無比之物,怎會落在沈千機一個師弟手中?」
霜夫人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接著舉步走開,不再望那地上的手下一眼。
朱宗https://www•hetubook.com•com潛道:「那人就是你冰宮一派的領袖,姑且稱為冰宮主人吧!只有此人出現,或者還可以擊敗區區。除了他之外,哼!哼!你那邊陣中休想有勝得過我的人。」
雪女也走到金羅尊者他們的身邊,變成與朱宗潛正面相對。
霜夫人長眉輕輕皺了一下,道:「你這話不嫌太自大了一點嗎?」
他舉步走過這一邊,定睛打量朱宗潛。朱宗潛卻不瞧他,因為他知道自己若是回望,目光中一定透露出心中的仇恨。
這話無人不信,但見他大步走開,霎時已隱沒在院牆後面。
朱宗潛掀唇露齒一笑,道:「你好!咱們好久不見啦!」
朱宗潛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晚輩目下只好另想辦法對付兩位老前輩了。」
但見那眩目耀眼的光華,一閃即隱。與他對敵的黑衣人,已被他的刀光衝出兩丈以外,叭噠一聲,摔跌地上。
他雙眼中發出鷹隼一般的凌厲光芒,籠罩對方,沉聲道:「韓老仙長甘心為虎作倀,奴役中原武林同道,這等行徑,實是教晚輩甚是不解。如若老仙長堅執己意,繼續幫助冰宮,晚輩不自量力,定要見識見識武當劍術。」
霜夫人發出一陣譏嘲的冷笑聲,道:「怎麼啦!朱宗潛你敢莫是膽怯了?我等著瞧你們之中,到底是誰擋不住誰一擊呢?」
只見他突然出手搶攻,用的竟是左掌,迅若電光石火般拍去,掌上隱隱發出一股暗赤色的氣體。
要知以兩大異人的修為火候,可說是已達到了金剛不壞的境地,要毀滅他們,真是談何容易?如是別的人說出此言,說不定他們就會伸出脖子,教對方拏刀劍砍砍看。但這話出自朱宗潛之口,誰也難以測度真假,是以都等著瞧那兩大異人如何回答。
徐炎在疲乏衰弱之中,也不由得露出興奮之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朽還以為自家武功與你相去太遠,是以感到十分頹喪呢!得你這番解釋,從今而後,心裏不會再耿耿不安了。唉!當時你那股氣勢,確實太以凌厲強大了,使我空有發出火器之心,卻無法付諸行動。」
他仰天長笑一聲,又道:「我朱宗潛決意離開之時,諸位通通一齊上來攔阻,也決計留不住區區。」
啞仙韓昌並沒有立即出手,卻用枯澀的聲音道:「武施主竟是血河神君的傳人,這真是令人想不到之事,這樣說來,貴派天下無雙的『赤焰神功』,竟然還流傳在人間了。」
朱宗潛道:「我知道,所以當時我說是要埋葬你,並沒有露出絲毫能救治你的痕跡。而在下亦從不以醫道得名,誰也不知我有此手段。」
她那沉寒如嚴冬冰霜般而又美麗的面靨上,表情毫無變化。可是她那眼波,突然之間透露出如許的溫柔,以致使人感到似是春回大地。
朱宗潛道:「你如若不信,何妨親自出手一試?」他口氣雖大,但自有一股懾人威稜,使人覺得他信心極強,全然沒有吹牛自誇,而是實在自家認為如此。
那黑衣人眼中的神情,顯示出他心中十分明白。然而他喉間格格作聲,嘴角流出鮮血,竟說不出清晰的話。
她這一眼瞧去,頓時芳心撩亂,神魂顛倒,大是恨起自己的薄情起來。
朱宗潛微哂一聲,道:「只看韓老仙長願不願開口作答而已,難道連你也認為他老人家真是殘疾之人麼?」
他嘯聲一歇,這才高聲說道:「朱大俠宛如天際彗星,突然出現於武林,照亮了山河大地,老衲久仰得很。縱然如此,貧衲亦不能相信你竟有一舉殲滅我們的力量。」
霜夫人面色寒冷之極,舉步走到那黑衣人身邊,只見他仰天僵臥,龜殼盾牌和鋼棒都散丟在身側的地上。
徐炎又道:「那個圓筒內是我最得意之作,內藏一種藥液,只須塗抹在任何物體上,再引火燃著,發出藍白色的光芒,金石皆能銷鎔。假如你想把一根大鐵柱弄成兩截,只須在砍斷之處,塗上一圈,引火燃過,當那一圈的鐵質尚呈紅色之時,輕輕一敲,即可如願。」
在這一剎那間,無數計策掠過了心頭,都足以稍稍拖延時間。但若是用這等手段,未免太顯著低能了。
那黑衣人借她隔斷了朱宗潛的氣勢,隨即躍退數尺,放過了春夢小姐。
金羅尊者沉默了一陣,眾人但覺另一種新的緊張形勢正在形成中。那就是假如金羅尊者和啞仙韓昌,忽然一怒而反抗冰宮二女之令,則冰宮方面,原本強大無儔的力量,頓時有冰消瓦解之虞。
不管是友是敵,都能感受得到。如是與他對敵之人,總不禁覺著此人乃是一個永遠無法擊敗的強人。
霜夫人道:「他這麼厲害嗎?」
春夢小姐回頭望了朱宗潛一眼,歉然一笑,道:「真對不起,我不但不能助你夾攻此人,反而妨礙你了。」
她定睛凝視著朱宗潛,目光中掩抑不住久別重逢的狂喜快慰。只瞧得春夢小姐冷哼www•hetubook.com.com一聲,武瞻則為之微微搖頭。
此時他的氣勢更加堅強凌厲。
那黑衣人默然不語,粗短的鋼棒揮舞不休。
霜夫人用盡了心機,也測想不出朱宗潛何以定要得到答覆。但她卻深知朱宗潛為人天才橫溢,謀略絕世,此舉必有深意,決不會是無的發矢。
朱宗潛打開看過,但見盒內共有十粒小小的紅丸,還有一張配方。
朱宗潛喜道:「既是有益世人的學問,晚輩自應仰體前輩苦心,廣為流傳於世,便請前輩賜下。」
雪女道:「是的,好久不見啦!」
北陣群雄聽了朱宗潛的話,方知這個黑衣人敢情就是武當啞仙韓昌,不由得駭然汗下,目瞪口呆。
但見此人頭戴一頂暗褐色的尖頂帽子,帽沿深垂,幾乎連頸子也遮得住,只有前面沒有帽沿垂遮,卻以一塊黑眼罩,遮住了半截面孔。
武瞻微微躬身行禮,道:「在下有緣向韓真人請益武功,實是平生之幸,韓真人請。」
但此人並非氣絕斃命,他望住霜夫人俯視的臉龐,眼中流露出茫然之色,吃力地道:「奇怪……他的一刀……分明是擊中了神龜盾。」
他吃力地移手從囊中取出一本小冊子,慎重地交給他,道:「其中有幾種須要精深技巧,不易應用,其餘的都不十分困難,只要明白了其中道理,即可廣為應用,都是有關改進農事或礦冶的最佳手段。」
所謂五十息,就是五十次呼吸時間。
此人不但一身裝束,與別人不同,甚至兵刃,亦透著古怪特別。他一共有兩件兵器,一是盾牌,但卻是只巨大龜殼,看來相當笨重。另一隻手則提著一根粗如鴨卵的鋼棒,長度只有三尺左右。
武瞻突然躍出戰圈外,雪女果然一如他所預料,並不追迫。
那黑衣人緩緩轉頭向金羅尊者望了一眼,似是向他徵詢意見。
但他並沒有走遠,奔入一座空寂無人的院落,闖入一個房間內,點上燈火,把他放在床榻上。
全場寂然無聲,過了一會,才似是喘過一口大氣。北陣之人,以春夢小姐為首,齊齊鼓掌喝采。
徐炎道:「老朽售出七枚閻王火之後,突然深自悔恨,可是已無從收回這種火器,所以其後專研破解之法,但是那閻王火毀滅殺傷之力太強,雖然我其後已製成一種可以迅即撲滅火焰之物,終究無甚用處,這是因為尋常之人,被閻王火燃燒時的奇熱一炙,立時送了性命!」
朱宗潛孤身出現,不帶一個幫手,已是令人測想不透之事。何況他又挺身而出,豪氣凌雲,霎時之間,倒變成他是今晚這一場爭戰中的主角了。
以朱宗潛這種人才,凡事都講究搶制機先,決勝於尚未動手以前。否則以他遭遇到這許多險阻劫難,又有這麼多的敵人,早就得送掉性命了。
這當然是大大不妙之事。假如對方只是武功高明,那還可以在動手之時,找尋破敵制勝之法,但若然是武功以外的絕藝,問題就大啦!若然不能在事先擬妥了應變抵擋之法,自然是凶多吉少,難逃殺身之禍。
朱宗潛一眼望去,已觀測出一點,那就是這個敵人必定煉就了某種奇怪惡毒的絕藝,並非純以武功取勝。可是單從他的兵刃上,卻猜測不出他煉的是什麼絕藝?
他曉得如若以傳聲之法,向雪女詢問的話,必可得到正確的情報。但問題卻出在現下沒有時間之上,對方一旦迫近出手,便是死生立判之時。
金羅尊者應聲道:「朱大俠手中寶刀雖是鋒快無比,但仍然刺不透那神龜盾。但那股刀氣,卻可以透過有形之物,取人性命。」
因是之故,那黑衣人躲在龜殼盾牌後面,揮棒作勢,實是迫不得已之舉。假使他不這樣做,雖不致如常人般心膽皆裂而死,亦將神魂不定,以致失去了動手拚鬥之能。那時節,只好束手任得對方宰割了。
她說到這兒,就打住了話題,愚笨一點的人,便不會明白她這番話到底表達了什麼意思?但聰明一點的,都曉得春夢小姐不啻是暗示,她早先乃是使用含有激將性質的試探手段,也算是一個圈套。因為對方如若想否認他是啞仙韓昌,勢必開口講話,使別人迷惑不定。
霜夫人道:「我放著這許多高手在這兒,何必親自出手?你既然如此自負,我就先派人把你擊敗,再收拾他們。」說話之時,令狐老人已調息竣事,迫住傷勢,不致影響他的戰鬥力量,舉步走了出來。
他處理過徐炎之事,回到場中,但見火炬照耀之下,那武瞻正要親自出手,對付冰宮人馬。
當朱宗潛一步步迫到一丈左右之時,春夢小姐這才想出了對方擁有什麼樣的絕藝,不由得微微失色,待要後退。
他稍為想了一下,又道:「前輩的體力,不能再作任何消耗。因此之故,晚輩要另行設法保存您的生機才行。」
春夢小姐見他回來,不禁一怔,原來這刻朱宗潛已恢復了原貌,英俊挺發,神采照人。
朱宗潛道:「這真是https://m.hetubook.com.com很嚴重的問題,假如這種火器,目下尚有流傳於世的,為害之大,實是難以想像。」
朱宗潛道:「在下初時也曾惶惑之極,直到金羅尊者和韓真人退開,這才想到必是火器,他們怕波及己身,才不能不退開。以這兩位異人的修為成就,除了無情之火,別的恐怕都不能使他們忌憚了。於是在下才找出了如何自救之道。前輩既擅火器,除了祝融派的高手外,還有誰呢?」
朱宗潛以嘲笑的聲音道:「如此甚好,但怕只怕天不從人願,你的算計,盡皆落空呢!」說時,迫前兩步,又道:「你陣中除了金羅尊者和韓真人兩位前輩之外,大概再找不到堪我一擊之人了,如有的話,快叫他出來。」
朱宗潛道:「您曾經出售過這種閻王火嗎?」
金羅尊者道:「那是天下間最威猛霸道的刀法,稱為雷霆刀。世上通曉這一門刀法之人,總可以找出三五人,然而只有朱大俠才煉得完全,別人都闕失了最後的兩招,尚難於無敵天下。」
朱宗潛大喝一聲,天王刀宛如奔雷掣電攻出,精芒暴漲,耀眼生花。這一刀的招式、手法,並不出奇,可是卻具有雷霆萬鈞,霹靂橫飛,無堅弗摧的威勢。
而他那過人的才智,時時像玩魔術一般,使局面千變萬化,又令人禁不住對他生出了神祕奇異之感。
那黑衣人默立當地,不言不動。
朱宗潛看在眼中,卻沒有什麼表示,芙蓉劍一擺,示意她讓開。
徐炎道:「老朽活至如今,已看破世情,並不怕死,朱大俠不必過於費心,你還有強敵須得應付呢!」
徐炎道:「正是。」言下大有慚愧之色。
朱宗潛道:「原來霜夫人講的是假話,徐老前輩恐怕還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晚輩之能傷了你,完全是得霜夫人之助。」
她見朱宗潛形貌全非,雖然曉得這就是他,決不會錯,但仍然禁不住輕皺一下眉頭。
朱宗潛緩緩轉頭向霜夫人那邊望去,只見她緊緊皺起眉頭,除了嫌惡之意以外,還有奇怪疑惑的含意。
霜夫人道:「好吧,我答覆你。他上陣對敵之時,向來是一言不發,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那就是他向例是不發則已,一擊定必斃敵,絕無倖存之人。」
但她旋即泛起了一念,忖道:「假如我這刻後退,武師兄和令狐師叔也一定跟我移動,這一來可能使冰宮方面之人,急急迫上。形勢一亂,朱宗潛非大受影響不可!他只要心思稍為有一絲分散,立時得慘死當場不可。」
金羅尊者喃喃低宣佛號,啞仙韓昌也嘴皮微動,似是在念定心咒一般。從他們都不敢遽然回答的情形看來,眾人就更為緊張和迷惑,怎樣也猜想不出朱宗潛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手段,竟能一舉毀去兩大異人?
黑衣人長長呼口氣,立時睜開雙眼。在燈光之下,迷惑地望住朱宗潛,又轉眼瞧看房間四周。
要知,這刻朱宗潛的外貌實是十分醜陋難看,幾乎能使人作嘔。因此春夢、武瞻都覺得雪女這等神態,大是不可思議。武瞻困惑地忖道:「嘗聞朱宗潛儀容出眾,乃是當代罕見的美男子,因此如若他以本來面目出現,則他之能迷住雪女,並不為奇。然而他目下如此醜陋可憎,難道愛情的魔力,竟是如此巨大神奇,竟能使人視覺也失去效用而化媸為妍麼?」
韓真人搖搖頭,似是尚有話說,但他忽然又改變了主意,緩緩提起長劍,示意對方小心防範。
說完這話,隨即舉步迫去,腳下再度發出「哧哧」之聲。全場一片死寂,因此這陣步聲,更加聽得清晰。
朱宗潛如言做了,入手方知這頂尖形長沿的怪帽,竟是鋼鐵所製。頭盔一取掉,但見這黑衣人頭髮雪白,大概總有六十歲以上。
霜夫人玉手一揮,皓腕上的玉鐲發出一下清脆的聲音,頓時從南陣中,奔出來一個黑衣人。
北陣之人無不愕然相顧,都禁不住泛起難過之感。但假如一影大師、歐大先生在此的話,眼見本門最是尊崇之人,聽命於兩個女子,當眾改口認輸,勢必激憤得連眼淚也濺射出來,豈只是難過而已。
朱宗潛道:「老前輩敢是祝融派高手,姓徐諱炎嗎?」
金羅尊者沒有回答,卻轉頭向霜夫人望去。
他又交給他三樣東西,兩個是鐵盒,體積不大。另一樣是個小小的圓形鋼筒,只有數寸長。
方在想時,雪女尖聲喝道:「你們還不快收回剛才的話,還在等什麼?」她毫不容情地迫逼對方作答,令人生出欺人太甚之感。
金羅尊者乾咳一聲,仍然遲疑了一下,才道:「好吧!老衲收回方纔的話,承認朱大俠你有這等能為就是。」
要知她早先明明可以助朱宗潛一臂之力,使他不致陷入徐炎火器一擊的莫大險境中,但她卻沒有這樣做,因此現在不禁泛起一陣慚愧內疚之感,這竟使她覺得痛苦起來。
對方點頭道:「唉!你真是太大本事了,怎會知道老朽的姓名來歷呢?」
hetubook.com.com宗潛道:「哦!那麼雪女那次舉手之間,就撲滅了閻王火,用的竟是您這種滅火之物了?」
朱宗潛點點頭,道:「你們連兩大異人也能羅致了去,這等手段實是教人難以相信。因此你陣中尚有高人,也不足為奇!不過……」他拖長了聲音,趁機查看對方陣中諸人一眼,這才又說道:「不過若說尚有足以擊敗區區之人,卻嫌誇口了一點,除非是有一個人已在你們陣中。」
霜夫人道:「你胸口呈現刀傷,血流不止,只怕有性命之憂了!如若他的長刀乃是擊中了神龜盾,怎會呈現這等致命的傷口?」
想是這麼想,但朱宗潛勃發爽颯的英姿,仍然攪得她心亂如麻,總是沒有法子定得下來。
朱宗潛卻連連點頭,大聲道:「我明白了!此事在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他立刻動手,先收起刀劍,這才撿起那神龜盾,又把那粗短鋼棒放在龜殼之內。隨即彎腰伸手挾起了這黑衣人,大步行去。
朱宗潛冷冷道:「人死之後,入土為安。此是他的遺志,我須當迅即辦妥,此去不須一炷香工夫,實是舉手之勞而已!難道你們以為我還會悄然離去不成?」
徐炎道:「即使你猜到我是祝融派之人,又怎會一口道出我的姓名?要知老朽二十年前,已離開了中原。」
他話聲略略一頓,又道:「晚輩的一身藝業,勉強可以稱得上與眾不同之處,便是意志強毅,養成一種凌厲氣勢!但這股氣勢,碰到了武功高明,而又修養功深之士,仍然難收大效。因此,必須益以強烈的殺機才行。但這股殺機,如是從凶心惡性中發出,那只不過是暴戾之氣,非是上乘境界。唯有從俠義之心生出的殺機,方足以持久不衰,無物可攖其鋒。這俠義之心,便是抑強除暴,殲滅惡人之意。因是之故,霜夫人一說您曾施展絕藝多次,手底無有逃生之人,這就使在下生出強大無倫的殺機了。」
朱宗潛道:「在下眼見霜夫人如此不仁,而尊駕眼神之中,顯示出已經恢復清明神智,不受冰宮之人控制。因是之故,決以最大力量,搶救尊駕性命。」
他深知呼叫雪女之名,乃是冰宮忌諱之一。假如真在敵對狀態之中,他自然全無所懼。但她眼波中含蘊了如許柔情,這教他如何能對她生出敵視之心?
朱宗潛心中一笑,忖道:「這一宗物事如若落在死囚手中,就不難逃出牢獄了。」不過他仍然曉得十分有價值,所以十分慎重和珍貴的態度,收起這些東西。
朱宗潛的動作不快不慢,但一看而知他不迫到敵人身前,決不停步。偌大的草坪,只有他一個人在移動,卻使人感到森寒殺氣,已充滿了整個草坪上。
想那兩大異人身份何等崇高,縱是投入冰宮陣營中,也不可以普通臣屬的地位視之。然而雪女此言,卻透露出冰宮權威極高,兩大異人縱然稍與別人不同,卻仍然只是臣屬而已。
朱宗潛一笑,道:「今日的一仗,晚輩難有大勝之望,這是因為冰宮之中,網羅去的奇人異士太多,防不勝防。像徐老前輩您,若非機緣巧合,使您失手的話,一旦容您施展,後果實是不敢設想。」
那黑衣人眼睛欲閉未閉,仍然有一線生機。
他本來就以氣勢堅凝見長,目下既是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不再分心尋思。頓時一股震懾人心的凌厲殺氣,隨著那「哧哧」步聲,向對方捲去。如拍岸驚濤,如排空巨浪,威勢強大無倫。
武瞻、春夢以及北陣群雄,這時都訝異地望住雪女,因為她的話竟是申斥那兩大異人違令。
他仰天縱聲一笑,道:「你們如若嫌我難看,最好扭頭別看。」他把目光移回啞仙韓昌和金羅尊者的面上,又道:「現下言歸正傳,兩位老前輩想過了沒有?信不信晚輩真有隨手毀了你們的力量?」
朱宗潛趁機向霜夫人望去,只見她神態如常,毫無半點不安之意,心中不禁暗暗驚想道:「這妮子目下不但大權在握,乃是指揮冰宮所有人馬的主腦,而且心機深沉,才智過人,比雪女有心計得多了,實在是不可忽視的強敵。」
莫說她猜測不出,即使是聰明如春夢小姐,亦感到一樣的茫然。至於其他的人,就更不必說了。
金羅尊者仰天輕嘯一聲,聲音清越,一聽而知能傳出老遠老遠。
朱宗潛蓄勢含威,待要出手。
朱宗潛又道:「韓老仙長,縱然晚輩今日落敗傷亡,但中原武林,必有繼起之人,與你們相抗。因此之故,晚輩大膽建議您老和金羅尊者,向冰宮主人晉言,不要再在中原興風作浪。想來以你們的地位,冰宮主人也不能不聽。」
他原是罕得開口之人,是以忽然不再說話之舉,知曉內情的人,都不覺得奇怪,武瞻也一擺鎖龍鉤,立下門戶。
春夢小姐、武瞻、令狐老人等聽了此言,都不能不相信她說的決無虛假,方在尋思此人究竟有什麼絕技之時,朱宗潛已縱聲大笑,道:「莫非你也曾親眼得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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