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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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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餘情裊裊

第五十六章 餘情裊裊

安順不再多言,踴身躍上牆頭,四下一望,道:「噫!果然沒人攔阻。」
朱宗潛也不與她辯駁,後退丈許。
朱宗潛拱拱手,道:「妹子,你這一去雖是遠隔天涯,但小兄心中,將難有忘懷之日。」他掌心托著那面小小的銅鏡,等她伸手取回。
卓蒙道:「宗潛,為師已跟金羅尊者、韓真人他們略略談到今後的計劃,因此大家都同意這次行動,讓咱們師徒倆負責,他們將靜匿此間,直到轉瞬即屆的中秋節。」
朱宗潛心中掠過悵惘之感,道:「是的,春夢小姐也不是這種女孩子,不過憑良心說,她們都對我很好。」
甄虛無厲聲道:「就算只剩我師徒三人,也未必不能擊潰中原武林。」
此人一直嚴厲地凝視著甄虛無、目光如隼,一望而知,此人個性嚴冷,乃是十分不好相與之人。
康神農道:「一切都由你自家作主吧,聽你的口氣,似乎那沈千機尚有威脅之力,這倒是很驚人之事。」
眾人皆知他馬上就要出手進攻,而這一擊之威,自然極為凌厲,難以當得。
要知這兔起鶻落千變萬化的一幕,主要的關鍵是在安順身上。
鍾勿花赧然微笑,向眾人一一行過禮,便道:「春夢小姐幾乎要改變主意呢,幸而你早有了安排。」
然而甄虛無卻在敵杖中出沒自如,白衣飄拂,雙鐲鞭縱橫攻守,竟大有迫得法音透不過氣來之感。
此時大廳中寒冷殊甚,因為不但甄虛無的功夫是寒冷的路子,即使是卓蒙手中之劍,也有侵骨的森寒之氣。
鍾勿花點頭道:「這一點定能辦到,你不必擔心他會走漏了冰宮潰敗的消息。」
她一直感到很悒鬱不歡,自己也不知是何緣故。然而目下突然作如是想,頓時心頭一陣輕鬆,如釋重負。
法音大師道:「不錯,這是朱大俠妙計中的一環,不但可使對方生出凜駭之心,同時也借我們不同的武功家數,分頭克制她冰宮三寶,直如初寫黃庭,恰到好處。」
朱宗潛道:「當然大有關係,試想連冰宮主人也無法贏得我,則雪女對我欽佩豈是奇怪之事嗎?假如冰宮主人膽敢承認的話,相信連她也十分佩服於我,因此之故,雪女說出含有信任我能力之言,豈可算得犯禁?」
他既是這樣說法,佟長白可不敢反駁,黑暗中遙遙傳來三聲鳥鳴,佟長白立刻發出一聲虎吼,聲威震耳。
畢玄通全心全意對付面前的強敵,手中長劍使出一招「三陽開泰」,但見劍光如電光打閃,首先搶攻。
雖說法音和畢玄通煉成了本門奇功,躋身一流高手之列。但以火候及招數手法而論,自然仍非甄虛無敵手方是,可是事實上卻大謬不然。
他沒有在這個粗野大漢面前隱藏起自己的感情,苦笑一下,道:「人生的歷程,不妨燦爛綺麗,但歸宿卻是越平淡越好。我和她如此分手,乃是再好沒有的了,將來我們一念及年青之事,想起了這一段感情,竟是何等淒愴美麗。」
甄虛無冷冷道:「告訴你也不妨,我只帶了兩人前來。」
廳中的兩人對峙片刻,卓蒙的劍氣越來越發強烈,加於對方的壓力有增無減。他們雖然未曾放對相拚,但卻已在功力修為方面鬥得十分激烈了。
法音大師提杖上前,單掌當胸打個問訊,道:「恕貧僧得罪了。」話聲甫歇,手中禪杖已橫掃出去,使的是少林秘藝「天王降魔杖法」,暗蘊無相神功。這一杖直有摧山撼岳之威,勁厲的杖風,幾乎把屋頂掀起,霜、雪二女見了,都不禁失色驚凜。
雙方又攻拆了五十招,甄虛無突然躍出圈外,忽然道:「住手!」
佟長白道:「原來如此,咱直在納悶你如何竟能在招數劍法上勝過冰宮主人?法音你也是得尊者的指點,是也不是?」
朱宗潛感激地道:「此事幸蒙各位前輩諒解,實在太好了,既然如此,咱們這就去準備一下,隨即便須動身了。」
甄虛無冷冷道:「你想不到阿雪竟也不幫你了,對不對?」說話之時,卓蒙已趁勢躍開了。她也就鬆懈下來,回頭望了雪女一眼,心中對她的表現,十分歡喜。
只因這朱宗潛實有神出鬼沒的手段,定然不是虛聲恫嚇。
康神農一見這個年青軒昂少年,頓時露出了喜色,道:「阿潛,我沒有負你之托,果然及時把你師父治癒啦!現在你過來,待我瞧瞧那條手臂。」
甄虛無凝立如故,誰也測不透她心中作何打算?
原來朱宗潛面上已泛起得意的笑容,似乎這等局勢,也是在他算中。而他剛才的驚怒叱喝www.hetubook.com.com,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的偽裝而已。
甄虛無雙手飛出兩道白光,發出一連串輕脆爆響,居然立時化解了敵杖之威,甚且乘機施以反擊。
冰宮主人和霜、雪二女都怔了一下,朱宗潛道:「假如我猜得不錯,你這禁條必與男人有關,對也不對?」
朱宗潛柔聲道:「謝謝你了。」
大廳之內,但見杖影如山,勁風震耳。
朱宗潛舉步走到廳中,康神農自己推動輪子,隱入房內。
這位大劍客昔年崛起於武林,竟堪與比他成名早了多年的三大異人抗手,一身造詣,可想而知。
當然她如若堅持下去,並非已乏再鬥之力。如若她已不足為患,朱宗潛那須這般客氣,好言求和?
朱宗潛淡淡笑道:「你窮畢生之力,才算是制伏了兩大異人。但目下連他們也得到了解脫,不再受制於你,可見得其餘之人亦當已恢復了自由,在這等情形之下,貴宮人手已所剩無幾,能出手一拚的,也就只有你們師徒三位,勝負之數,難道還須試過方肯相信嗎?」
房內轉出一人,星冠羽服,相貌清峻中又甚有飄逸之致,手提長劍,正是武當派畢玄通長老。他打個稽首,道:「冰宮主人不信中原尚有數百合之將,貧道斗膽出來向她請教。」
法音大師道:「貧僧早就見過鍾姑娘了。」
甄虛無雖然是三大異人之一,竟也有力難施。
朱宗潛的確不是自己往臉上貼金,單論當前的局勢,這名不見經傳的畢玄通,竟在力拚之下,隱隱已掌握了制勝之機。
朱宗潛道:「我和家師兩人就行啦,沈千機狡計百出,人多了反而使我不容易照顧,康前輩以為如何?」
她尚不死心,迅即移步迫上去,冷劍一劃,復又寒氣大盛。
朱宗潛向眾人道:「在下已到了換藥的時候了。據康前輩說,一兩天之內,這條左臂即可恢復如常。」說時,大夥兒向屋內走去。
於是她知道自己為何而悒鬱了,甚至知道自己本來就感到配不上朱宗潛,只不過由於她逃避著不去想它,所以心情十分沉重,表面上卻找不到原因,現在生似是雲消霧散,一切歸於晴朗正常。
雪女道:「你當然不是那種人,你是古今罕有的大英雄大豪傑,小妹能夠和你結交,實在深感榮幸。」
朱宗潛連忙謙遜,畢玄通道:「貧道動手之時,有幾次頗感惶惑,不知該使什麼招數才好,幸而敝師祖傳聲指示,方能不失先手。」
朱宗潛道:「這不是急切之事,鍾姑娘尚未回來,我真耽心她會不會發生了意外?」
然而法音卻有如神助,禪杖屢屢使出恰到好處的招數,抵住對方凌厲惡毒的反擊。兩人看看已激鬥了七十招以上。
那沈千機本是呆立如木雞,突然也躍上牆頭,宛如奔雷掣電一般逃竄。
因此大家都很緊張,霜、雪二女當然也看出了卓蒙越來越強的氣勢,是以不禁花容失色,幾乎不敢再瞧看了。
他帶著勉強的心情,走到外面。廳堂內濟濟多士,見了朱宗潛,都以敬重和友善的態度跟他打招呼。
朱宗潛向眾人道:「這一位就是鍾勿花姑娘。」
甄虛無衣袖輕拂,一陣陣冰寒陰風捲出,抵住他的刀氣,口中道:「那就快點問吧!」
朱宗潛身子微沉,坐馬作勢,手中的天王刀湧射出森寒強烈的刀氣,遙指冰宮主人,道:「好極了!但在動手之前,在下只要再請教一個疑問,就再無話說了。」
朱宗潛豪邁地笑道:「冰宮主人太看得起我朱宗潛了,只不知閣下聽過『眾志成城』這一句話沒有?朱宗潛何德何能,豈敢居功?這完全是天下武林同道,激起了同仇敵愾之心,共禦強敵外侮而已。」
出得廳外,兩廂的屋頂上,傳來兩個人的口音,其一清勁豪放,另一個則是乾澀低沉。他們異口同聲道:「女檀樾多多珍重,咱們數十載相聚共處,遽爾永別,竟不免有依依之情。」
法音大師的杖勢被玉鐲異音抵消了一大半,照理說他應該很快就敗退才是。
甄虛無冷冷道:「我這十二玉鐲蘊含九天妙籟,豈是一般邪魔外道的淫邪之聲可比?」
朱宗潛仰天一笑,道:「那一定是金羅尊者和啞仙韓真人這兩大高手了,假如我猜得不錯,咱們這一仗也不必打了,你們趕緊回返冰宮去吧!」
甄虛無心知這話也是實情,當下不再多說,舉步向廳門走去,霜、雪二女緊緊隨她前行。
她拏了許多藥物刀針之類的用物,手法熟練地幫康神農進行換藥的手術,很www.hetubook.com.com快就包紮起來,輕輕道:「行啦!」
法音大師橫杖稽首,道:「貧僧最後的幾招,乃是天王降魔杖中四大部份之一,稱為『多聞四式』,本身具有克制魔音之妙。因是之故,冰宮主人你的玉鐲異音失去了妙效。」他的解釋聽起來很淺顯明白,但廳內聽得懂之人並不多。
甄虛無這一驚非同小可,右手一舉,燈光之下,閃耀出千百點寒光,原來手中拏著一柄十分短小的劍。
她也像甄虛無一般,深深嘆息一聲,便轉身走去,加快腳步,追上了師父。
她深深嘆息一聲,這才緩緩走出大門。
大家見了朱宗潛痴望之態,都轉身走入屋內。只有佟長白大步走到他身邊,沉聲說道:「小朱,別難過,假如你實在捨不得她,咱替你說親去。」
甄虛無自恃武功通玄,深信即使冷劍威力被敵方的玄門奇功抵消,但單憑武功招數,亦可制勝。當下亦出劍反擊,但見她身法蹁躚靈動之極,迅快之時,竟能幻化出六七道白衣人影。
法音道:「佛家有四大天王,一是廣目天王,二是持國天王,三是增長天王,四是多聞天王。因此這一路天王杖法,分作四部,每部四式,其中多聞四式天然有克制諸般異聲魔音的神通大力。」他這麼一解釋,眾人才恍然大悟。
這兩組玉鐲都各有鏈索貫連,因此實是等如兩條軟鞭。當這兩組玉鐲落在她雙掌之時,交疊相碰,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
甄虛無道:「你這話很有意思。」
她的步伐突然變得很輕鬆,轉眸向佟長白一笑,道:「我猜朱宗潛是個沒有感情的鐵漢,像春夢小姐那等才貌,他大概仍然不會動心。」
卓蒙抬手取劍,嗆的一聲,劍光打閃,頓時寒氣侵膚,光華耀目。但事實上他手中之劍,只不過是百煉精鋼打製而成,並非神物利器。目下有這等威勢,完全是卓蒙超凡絕世的精湛功力所致。
甄虛無收起冷劍,雙袖一拂,拋出數圈白光,先後落在雙手之中,原來是十二枚玉鐲,每隻手掌托著六枚。
朱宗潛道:「在下在四下佈置了高手多人,皆有足以與你力拚數百招的實力。只不知你那一方面,還有些什麼人手堪以助戰?」
屋內走出四個人,那是金羅尊者。韓真人、法音大師和畢玄通。他們見朱、佟二人正在說話,這才走了過來。
別人不知道內情,也許不覺得怎樣。但朱宗潛深知康神農內心中對沈千機的仇恨,而「報復」正是他所以活得下來的主要原因。現在為了他的安全,居然自動放棄此願,當然是一種莫大的犧牲了。
若在往時,甄虛無對罷戰返宮之事,根本不會考慮。然而目下形勢突生大變,她數十年的辛苦建樹,竟已冰消瓦解於一旦。她性情雖是強悍驕傲,至此亦不能不覺著氣餒,生出了急流勇退之心。
卓蒙聚功蓄勢,直到氣勢已壓倒了對方,手中長劍突然光華更盛,大有飛躍化龍之概。
康神農道:「你手中抱著的就是崑崙異獸雪狸麼?這一回得靠它的本事,追上沈千機,你打算跟誰一道走?」
朱宗潛道:「那倒是毋須再提之事,不過你心中可不會當真認為我是不擇手段之人吧?」
朱宗潛大聲道:「何以稱為多聞四式呢?」
冰宮主人點點頭,朱宗潛接著便道:「那麼目前的情況決計不可用常情而論,試想我朱宗潛出道以來,為時甚短,但所作所為,皆足以驚世駭俗。以你來說,也曾敗在我刀下,可見得在下實有過人之處。」
朱宗潛在廳側的房間中,見到了康神農。他師父卓蒙在廳中與金羅尊者等人敘談應酬,房中別無他人。
法音大師杖不停揮,繼續施展那天王降魔杖法,這路杖法一共有四招十六式,此時逐一施展,敵住甄虛無。
然後,幾乎是在眨眼之間,這一層水氣,已凝結為薄霜。
甄虛無冷冷道:「原來是冷面劍客卓蒙,朱宗潛,你把師父推出來應付我,倒不如你自己動手為妙。」這話隱隱表示卓蒙雖是師尊,但比不上徒弟。
朱宗潛突然朗聲說:「冰宮主人請聽在下一言如何?」他的聲音以內力迫出,每個字都強勁地鑽入眾人耳鼓中,縱是有人不想聽,也沒有法子不聽。
霜、雪二女眼見師父情勢危殆,方要出手支援,但見甄虛無唰地躍出戰圈,大廳中立時靜寂無聲。
朱宗潛已走到門邊,康神農突然叫道:「阿潛。」
眾人一望而知,這是因為鋼棒忽然劇冷,所以空氣中的水份,碰到鋼棒,立時附著其上,m•hetubook•com•com並且還凝結成霜。
霎時間,整座大廳之內,寒氣侵膚,陰風拂體。如是尋常之人,準保馬上凍僵,連性命也保不住,更莫說出手反抗了。
朱宗潛微微一笑,道:「這敢情好,大師法號是法音二字,當於『聲聞』功夫有特別的成就,冰宮主人的十二枚玉鐲,暗蘊魔音妙用,正須大師出手。」
轉眼間一道人影奔到,卻是個素面朱唇的美女,懷中抱著一隻白色的小獸,形狀如貓。
金羅尊者首先道:「朱大俠才智絕世,略施手段,就把冰宮勢力逐出中原,當真是使人難以置信之事。」
朱宗潛道:「往後在下得靠諸位前輩的幫忙,對付東廠那一路人馬。」
冰宮主人和霜夫人顯然覺得不能置信,都微微發出哼聲,只有雪女不但沒有半點不信之意,甚至情不自禁地道:「啊呀!這真太奇妙了。」
朱宗潛大步橫過天井,追出大門外相送。那三人聽到他的步伐聲,只有雪女忽然停步,回頭相視。
霜夫人斥道:「廢話!本宮的實力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何須從頭細說。」
他以前在雪女那兒見過,可是這冷劍在甄虛無手中,威力迥異於雪女手中,可知此劍的威力與持用者功力有關。
朱宗潛重重的咳了兩聲,立時一人走進了大廳。但見此人年約六旬,身量高瘦,面貌冷峻異常,背插長劍。
朱宗潛回轉身子,但見康神農露出關心的神情,說道:「你們此去追捕沈千機,如果有麻煩的話,就不必把他帶回來了,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卓蒙毫無表情地道:「自古以來,徒勝於師的例子多得指不勝屈,這叫做冰生於水而寒於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做師父的能有勝過自己的傳人,乃是大喜大樂之事。閒話休提,本人甚想見識甄兄這二十年後的武功,比從前有何精進之處?」
冰宮主人冷哼一聲,道:「阿雪!你敢情早把本宮禁規忘記了?」聲音甚是嚴厲,雪女嬌軀一顫,面色頓時更加蒼白。
朱宗潛道:「這個自然,難道沈千機這等萬惡之徒,也能洩漏網不成?但不瞞你們說,我的天羅地網雖已設下,但卻不是馬上就可以見效,或者還得費上十天八天的工夫,方能誅戮此獠。」
朱宗潛朗聲笑道:「冰宮主人此言差矣,以貴宮擅長制心之法來說,假如有什麼禁忌,也應以無上神通,使屬下之人,打心裏頭不會犯禁才對,貴宮既然做不到這一步,徒然以生死毒刑威脅,未免太可笑了。」
雪女微微一笑,眼波中透出了無限溫柔,道:「早先我真不該那樣地罵你。」
畢玄通聞聲即退,稽首道:「假如冰宮主人使劍的話,敝派忝為中原劍派之一,自是義不容辭,非全力周旋不可,目前冰宮主人似是想另施絕藝,既然如此,那就看朱大俠你的了。」
甄虛無心中凜然想道:「這個牛鼻子野道的三陽功已經大具火候,無怪見獵心喜,踴躍出戰。」
然而霜、雪二女已經駭得驚魂難定,因為以甄虛無的武功造詣,對付這法音或早先的畢玄通之時,實在不應如此艱困。
朱宗潛道:「假如閣下就此返回冰宮,我們這兒在場之人,全都答應決不向任何人提及今日之事。天下之大,誰也不曉得冰宮的人馬,何以當初突然出現,而後來又神秘地消失了,閣下意下如何?」
朱宗潛道:「畢真人願意出戰,自是佳事。」
霜夫人軟弱地駁斥道:「你是你,與她之事何干?」
朱宗潛泛起滿意而又十分自信的笑容,心想:「一任你冰宮聖母如何了得,但在我朱宗潛妙計安排之下,終歸有輸無贏,除了鎩羽敗退,狼狽返宮之外,別無他途。」
早先畢玄通既已佔了上風,目下這法音也大具威脅,簡直亦有取勝的潛力。這教二女如何能不心驚膽戰?
朱宗潛體味出她話中的淒涼幽怨之意,心中大有感觸,呆立當地,痴痴地目送著她們的背影,直到完全隱沒在黑暗之中。
朱宗潛道:「因為他還有些部屬,加上笑裏藏刀安順之助,都是凶狡異常的惡魔,自然得小心點應付。」他停歇一下,又道:「晚輩須得向金羅尊者他們研商一下。」
他初時以沈千機的生命挾制對方,利用對方定要親手殺死沈千機之心,使他們寧可放過了他。
朱宗潛道:「正因你不懂武功,才更加了不起,假如我不得你之助,早就死在黑龍寨兇手刀下了,焉能活到現在,還讓你直替我耽心呢?現在局勢已大致澄清了,我們只有兩件事未辦妥,最重要的一件,自然是擒拿沈千和*圖*書機這個萬惡之人,處以應得之刑。第二則我私人之事,與東廠有關,也是非得趁機了斷不可。」
佟長白道:「原來如此,小朱一聽春夢小姐居然不肯幫他,所以頓時大受打擊,因為春夢小姐很迷戀小朱,唉!小朱也真心狠,竟不肯留下雪女,要是咱的話,豈能忍心不要她?」
佟長白訝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當他逃遁之時,又暗中解開沈千機的禁制,因而沈千機得以出其不意的逃掉。然而霜、雪二女目光轉到朱宗潛面上之時,忽然又是一怔。
眨眼間,四下出現了四五道人影,那是歐陽慎言和歐陽謙、楊元化、一影大師和佟長白等人。
他單單是拔劍出鞘這個動作,已有電掣雷轟之威,劍光劍氣,逼得眾人幾乎不能正視。
鍾勿花點點頭道:「她知道朱大俠如若借不到這頭雪狸,就很難抓到沈千機。假如沈千機跑掉,卓老俠一定寢食不安,連帶使得朱大俠為之心神不定,這樣朱大俠就不能威脅到東廠的安危了,所以她幾乎要改變主意。」
他嚴肅地道:「晚輩一定不會辜負前輩的好意,假如活捉之舉,確有危險,晚輩絕不敢勉強,請您放心。」
佟長白道:「連冰宮也敗退了,東廠之人何足道哉!」
雪女馬上憤然接口罵道:「朱宗潛,你竟用言語分散我師父心神,此舉太以卑鄙可恨,我真沒想到你竟是這樣不擇手段的小人!」
甄虛無心頭一凜,忖道:「我這二十餘年光陰,都用在制伏金羅尊者和韓真人二人身上,本身武功,並無驚人精進,如今方知實是本末倒置,竟被後浪推前浪地追上了。」
鍾勿花道:「沒有什麼,你陪我去瞧瞧家兄好嗎?」
她進去之後,康神農道:「阿潛,你真有眼光,玉釧才是男人們夢寐以求的妻子,聰明美麗,高貴大方,而最重要的,卻是溫柔體貼,曉得在什麼時候不打擾男人,嚴守著女子的本份。換了別的女孩子,當真很難找到這種美德。例如雪女,她決不懂這些。」
朱宗潛搖搖頭,道:「東廠方面有官家勢力支持,各大門派不能不有所顧忌。加之武瞻武功之強,實是不在冰宮主人之下。因此我覺得比冰宮更難對付呢!」
她探囊取出一支精鋼短筒,輕輕一拉,便變成三尺餘長的短棒。這才是她真正使用的兵器,稱為通心棒。
近二十年來,他隱遁深山野嶺之中,唯有究心於武功中,始能忘去本身的慘痛。似此心無旁騖的二十載修為,自是不比等閒。
如若換了常人處身此地,早就凍僵了。即使是朱宗潛他們這些高手們,也都得運功抗冷。
這當中要以畢玄通最是心服驚佩,忖道:「這位前輩才真正是劍道宗師,不似我須得藉本門三陽功貫注劍上,方具無上威力。」
甄虛無尋思了片刻,突然道:「好吧!我們這就返回冰宮。但我不妨告訴你,我冰宮一脈,決不打消入窺中原之志,只要你朱宗潛不在人世,這中原的天下,我冰宮定將唾手可得。因此,朱宗潛你不妨多多愛惜自己,別太早死了。」
雪女望了那面銅鏡一眼,輕輕道:「此鏡送給你留為紀念吧,也許數十年之後,有那麼一天,你要我幫忙,於是你派遣你英俊的兒子,拿了此鏡作為信物,到冰宮來找我……唉……」
她話聲一頓,目光回到朱宗潛面上,忽然又變得十分強硬地道:「但朱宗潛你以為我冰宮自這一役之後,就完全潰敗,此一想法未免過於樂觀了。」
朱宗潛才喝叱出聲,他的人影已隱沒不見了。
這真是奇妙得難以置信之事,因為甄虛無單以那些玉鐲的脆響,竟能消解了對方杖上的威力,令人感覺到這些聲音,宛如有形的實物一般。
甄虛無聽了他的分析,心中雖覺得有理,但口中卻冷冷道:「本宮今後動向,決不是你朱宗潛猜得到的。你說還有一場硬仗,哼!哼!我卻想不出還有些什麼人物,能夠與我一拚的?」
甄虛無一聽而知是金羅尊者和韓真人,當下哼了一聲,繼續走去,但走到大門之時,突然停步,回頭向兩側的屋頂望了一眼,說道:「你們說得不錯,咱們都是近百歲之人,今夜一別,料無再見之期了,你們兩位也多多保重,唉!」
朱宗潛哈哈一笑,道:「罵得好!要知我朱宗潛本是詭計百出之人,假如是必要的話,更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來,不過你既然喝破了,我倒改變了主意,打算請家師和冰宮主人就此罷手言和如何?」
廳門外一條人影飛入,落地現身,卻是扛著禪杖的少林高手法https://www.hetubook.com.com音大師。
朱宗潛沉聲道:「中原武林之中,門派雖多,但能起領導作用的,只有少林、武當兩派,目下這兩派英才輩出,加上金羅尊者和韓真人都已破去你的禁制,恢復自由。你想再動這兩派。唯有自取滅亡,至於在下,則是一身之外,別無牽累,貴宮想找我的晦氣,只怕比對付少林、武當更要困難些。況且閣下以為今日一役到此為止,其實卻大大不然,還有一場硬仗尚未開始呢!」
此言一出,霜夫人可就噤怖於心。不敢作聲。
甄虛無持棒凝立如山,兩道目光透過面紗射出來,宛如極鋒快的刀劍一般。但見她手中的鋼棒,已蒙上一層濛濛水氣,變成白色的棒子。
他們底年青活躍的心中,都蘊藏著一種不尋常的感情,但形禁勢格,竟不敢觸及,只能如此淡淡的告別。
朱宗潛雖然不致凍僵,可是也感覺到這股寒氣異於平時。
忽見法音口中發出禪唱梵聲,同時連攻三招,把甄虛無殺退四五步,使她駭得出了一身冷汗。
因此之故,他一旦得到康神農之助,從「狼人」慘事中解脫,恢復原有的靈性之後,便又與前次霜夫人擒他之時大不相同。
畢玄通長劍一揮,劍氣潮湧而出,整座大廳之內,溫度陡然回升了不少。
話聲未歇,人已閃電般奔躍而去。
霜夫人首先道:「你在外面已設下埋伏了,是也不是?」
霜、雪二女都為之失色,冰宮主人的表情無法窺測,是以不知她作何想法?
他朗朗誦一聲佛號,道:「朱大俠,這一陣讓貧僧領教高明如何?」
康神農道:「你即管去吧,我正須要安靜下來,研思一個醫學上的難題。」
他曉得甄虛無手中之劍,乃是冰宮三寶之一,名為「冷劍」,劍上發出的酷寒之氣,能削弱敵手功力於不知不覺中。
褚玉釧道:「這算得什麼呢,你為了天下之人,勞心勞力,奔波負傷,我只自恨沒有一點本領,完全沒有法子可以幫助你。」
鍾勿花對朱宗潛的事,打聽得十分清楚。因此當她再問明經過情形,頓時大有感觸,忖道:「朱宗潛心中只有褚玉釧一人,連冰宮雪女那等絕世才貌的美女,竟都不要,我更是不必痴心夢想了。」
佟長白聳聳寬厚的雙肩,疑惑地與她向另一道側門走入屋內。
內間轉出一人,卻是高貴大方的褚玉釧,她深情款款地注視著朱宗潛,眼光中透露出她內心中的崇拜心情。
褚玉釧溫柔地點點頭,旋即發覺這房內的兩個男人,似是有話要說,美麗的面靨上泛起了諒解體貼的笑容,道:「我到後面巡視一下,井溫大概也該清醒啦!」
佟長白乘機向鍾勿花問道:「春夢小姐怎麼了?可是想變卦不幫小朱?」
朱宗潛似是受到打擊般皺起雙眉,嘆息一聲,這才向鍾勿花道謝過,並且說道:「令兄和許多人都在那邊的院中,你見到他之後,務必勸他暫時匿居大半個月,等我跟東廠方面拚過之後,方可離開。」
這一番話雄辯之極,而且立論有出奇制勝之妙。冰宮主人回心一想,果然自己亦很佩服朱宗潛,如何怪得門下?因此她避開這個話題,說道:「我毋須與你多說,今晚本宮原不是對付你而來的,不過既然碰上了,那就先行解決了你,也未嘗不可。」
佟長白怔了一下,道:「咱雖然弄不懂,但心裏也覺得很淒艷動人。好吧,你的決定總不會錯,咱決不干涉。你現在要不要去見見那些剛恢復神智的武林高手們?他們對冰宮之事,竟都記不得了。」
甄虛無仰天一歎,道:「朱宗潛,你果然是百世罕有的人才,想不到我數十載苦心孤詣,創出今日的局面,卻完全被你破壞。」
朱宗潛覺得很感動,這個老人說的話,完全是出自愛心,他為了深怕朱宗潛遭遇危險,所以自願放棄了親手報仇的心願。
然而不覺已是數十招過去了,甄虛無不但未曾得佔上風。反而似是被敵方平淡無奇的劍法所牽制,往往有力難施。
朱宗潛收回目光,望望手中的銅鏡,搖了搖頭,轉眼向佟長白望去,但見他那張古銅似的臉孔,已經有了表情,此是火熊膽的靈效,已把他暴戾之氣化掉,面部肌肉也恢復了功能。
說話之時,暗暗施展心靈秘功,召喚那兩大異人。若在往時,這兩大異人瞬息之間,即會現身,但這刻卻音影杳然,毫無反應。
反觀那畢玄通一招一式的攻拆,顯然太過呆滯遲緩,難以匹敵。
由此可知,她已運足了冰宮秘藝,這等功夫,一定是具有奇寒劇冷之威,是以她手中鋼棒方有這種奇異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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