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飲馬黃河

作者:司馬翎
飲馬黃河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五十五章 轉敗為勝

第五十五章 轉敗為勝

這些人俱是通曉醫道之士,一望之下,都瞧出朱宗潛全身氣力業已耗盡,又因斷臂傷勢影響,以致真元受損。內傷不輕。
甄虛無不由得暗暗凜惕,忖道:「此子果然有過人之處,單是這一股氣勢之威,天下能抵擋得住的,真是找不出幾個了,我本想與他拚一拚真功夫。但目下看來,如若讓他把氣勢鬥志發揮到頂點的話,恐怕有擊敗我的可能呢!」
這一粒藥丸,乃是康神農精心秘製的靈藥,專門對付冰宮攝心大法之用。
冰宮主人點點頭,道:「好!沈千機,這康神農或井溫隨便你挑選一個,要知這井溫將是我們能迅即查出朱宗潛下落的人選,極為有用。」
那寬大的上房之內,當中一張輪椅,坐著鬚髮皚白的康神農,在椅後侍立一人,英姿煥發,俊逸瀟灑,左手緊紮在胸前。
他猛可記起另一個人的印象,也是黑衣罩體,蒙住面孔。
朱宗潛接著說道:「在下自己帶得有藥,可以暫時止痛。」說著把天王刀插在地上,伸手掏出一隻小瓶。
此時他已撤下天王刀,殺氣騰騰。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都深感其中消長強弱之機,實是微妙不過。
朱宗潛心中有數,明知假如身上不是佩戴著紫晶銅牌,一定老早就掣刀在手,這一來,對方如是不屑親自出手,多半是下令金羅尊者出鬥了。
朱宗潛讓金羅尊者持瓶倒出一粒藥丸在自己掌心,目光一轉,見甄虛無沒有注意自己,立刻以傳聲之法,道:「尊者速速張口,吞下此藥。」
話尤未畢,安順突然橫躍兩丈,厲聲道:「朱宗潛,你如放過了我,便把沈千機送給你。」
康神農接口道:「冰宮主人請聽老朽一言,想老朽年逾八旬,復又殘疾在身。前此不久,始才還我自由,在那之前,自分斷無重見生天的一日,任何人處此境地,定然失去求生之意。但老朽居然苟延殘喘,不肯即死。」
原來他們這等絕代高手相爭,除了武功之外,攻心之道最為重要。深諳這攻心之術的人,縱是與對方有天高之仇,海深之恨,亦不肯說出來,免得形成對方背水為陣之勢。
說時囉嗦,但朱宗潛想時只不過費了剎那工夫而已,他第一次感到失去了主動的把握,竟自有點進退維谷起來。
金羅尊者道:「既然你執迷不悟,老衲亦無須多費唇舌了。」說時,從他懷中扯出一條汗巾。
不過他也沒有輕易放過了安順,冷冷道:「宗潛,另外那個蒙面人是誰?」
若是換了任何別的對手,即使高明如金羅尊者之流,如是在這等時機之下,還分心思索其他的念頭,一定被朱宗潛窺測出來。
冰宮主人冷哼一聲,道:「這兩人實是不該庇護。」
沈千機心頭大震,轉眼向冰宮主人望去,但冰宮主人的表情隱藏在白色面罩之下,無法看見。
沈千機發出諂媚的笑聲,道:「教主說得很對,卓蒙落在咱們手中,朱宗潛可就全無抗拒之力了,在下只求教主准許我當場格殺那康神農以及這個叛徒井溫。」
大廳中的冰宮主人還能保持冷靜,動也不動。
在這等情形之下,所謂敗軍之將,不足言勇,正是他的寫照了。
她微微吃了一驚,心想:「怪哉?怪哉?我分明已用巧妙的言詞,使他的鬥志減弱了。但目下他的氣勢仍然一如傳說那麼凌厲,難道我分析沒有席捲中原之志的一番話,仍不足以使他消滅鬥志嗎?」
朱宗潛道:「斷臂負傷這一點雖然是我預料中的幾種情況之一,但功力減弱,卻是沒有想到。現在只好儘力設法彌補,悔亦無益。」
但第六日開始,春夢小姐發現手下的大將們,竟有數人失蹤,因此她立刻下令撤退,全部隱匿起來,在中秋以前,將無一人露面。
他雙目中怨毒之光更為強烈,可見得他內心中對沈千機的仇恨,實在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得到。
甄虛無輕笑一聲,玉簫迅掃,「錚」一聲擊中刀身,容容易易就彈開了敵刀。她的動作雖然神速如電,但卻十分柔和,簡直不含一絲一毫的敵意在內。
雙方已取出兵刃,可就沒有什麼話好說了。
他更知適才假裝出心神略為受制之態,十分神似,所以已瞞過了對方。
畢玄通、一影、法音以及外面進來的歐大先生湧到朱宗潛身邊。
霜夫人便道:「井溫,朱宗潛目下在什麼地方?」
一影大師急奔入來,朱宗潛指一指金羅尊者,自己卻陡然面色發白,搖搖欲倒,一影大師不敢耽誤,捨下了他,直奔上台階。
甄虛無一直瞧著他們的動作,及至朱宗潛把天王刀甩插於數尺之外的地上,她才放心似地收回警戒的眼光。
金羅尊者沒有回答,甄虛無在台階上已高聲冷笑,道:「朱宗潛,你這激將之計,算是白用了。老實說,我非是不敢,而是深信此舉殊屬多餘,何必稽延時日?」
井溫道:「我也不知道。」
他不敢表現出絲毫清醒,極力使目光十分呆滯。
甄虛無揮簫急架,用足了數十載精修苦煉之功,連擋三招,竟不https://m.hetubook.com.com由自主地退了四步之多。
朱宗潛拗不過眾人的意思,只好暫時留在少林寺中靜養。
朱宗潛沒有追擊,回頭大叫道:「一影大師何在?」
他不但已經戰敗,兼且左臂骨已折,因而他的左劍右刀絕藝業已無法施展,僅能以一隻未傷的右手拿刀敵。
男的有些是黑色勁裝的,也有些只是武林人物的裝束。
甄虛無冷冷道:「令狐烈的天王刀,如何到了你手中?」
輪椅中的康神農只淡淡地望了冰宮主人一眼,其後就瞪視著沈千機。他從身材上辨認出沈千機,安順又胖又矮,與沈千機大不相同。
朱宗潛面上出現掙扎的表情,突然雙手齊施,把刀劍都掣在手中,頓時像擺脫什麼似地透一口大氣。
消息靈通之人,都曉得這是冰宮和東廠兩派暗鬥的成績。
她的冷笑聲驟然中斷,原來那幅厚簾一去掉,房內竟射出強烈的燈光。
霜夫人冷冷道:「那你一定是很怕死之人了。」
當此之時,甄虛無心神波動,已露出了空隙,但朱宗潛居然沒有抓住這個機會出手進擊。
她哪裏知道在朱宗潛的汗巾上,竟有一枚紫晶銅牌,金羅尊者正因捏住銅牌,當時就打個寒噤,身軀為之震動。
甄虛無立時感到對方那一股堅強無匹的氣勢,隨著那「哧哧」的步伐聲,宛如長江大河般湧到。
甄虛無果然被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變化,分了心神。一則畢玄通在她攝心大法熬煉之下,縱然靈智尚未完全屈服,但也應暫時無能做出這等行動。二則畢玄通此舉已把金羅尊者纏住,則她後援無人,萬一當真抵擋不住朱宗潛的攻勢,豈不是全無反敗為勝的機會?
朱宗潛豪邁地大笑一聲,道:「以咱們雙方的實力而論,在下果然難免有不自量力之譏,但甄前輩卻也莫小看了在下,須知在下計謀頗多,有時候出奇制勝,化弱為強,未必就不能贏你。」
現下的情勢,正如他自己早先所說的,一拚之下,當可從速解決許多問題。因此,他能得到與對方一拚的機會,可算得是初步的成功。
同時又迅即取來接骨藥物,替他敷治斷臂。
朱宗潛朗聲道:「沈千機,假如冰宮主人認為你的為人太以凶毒可厭,慨然把你交給我們,哼!哼!那時候你定必只望早早死掉,但縱然在那等時候,你仍然不會對你以往的惡行,感到後悔,因為你天生就是邪惡的化身。」
不久工夫,雙方已攻拆了二十招以上。甄虛無的招式、手法,迅疾如電,而又狠毒之極,但玉簫掃劃之際,卻發出溫柔悅耳的音韻,全無殺伐之聲。
正當他提聚功力之際,突然間全身發麻,功力盡散,原來是安順突施暗算。安順的手一直拉著他,所以他制住沈千機之後,仍然無人發覺。
甄虛無哂道:「悉聽尊便。」
他那巨大的手掌,恰能抓住朱宗潛壯粗的手臂,指力甚強,在旁人眼中看來,朱宗潛的傷處吃他使勁一抓,焉有不疼死之理?可是朱宗潛卻感到疼痛全消,心知金羅尊者已施展少林寺秘傳跌打手法,這一拏之勢,暗藏幾種微妙變化,一則使他骨折之處,已完全對攏接緊,二則使他傷處的神經完全麻木,血液不通,因是之故,他才會完全不感到疼痛。
那人就是黑龍頭沈千機。
朱宗潛以傳聲之法,告以紫晶銅牌之妙用,最後又道:「晚輩雖然非是存心受傷,以求取接近前輩的機會,但這等情形的可能性,亦曾考慮過,是以能把握機會,不讓這反敗為勝的良機輕易逝過。前輩於包紮竣事之後,務請如此這般行事。」
一影大師首先伸手架住朱宗潛,扶他到房中坐下,取出丹藥,給他服下。
假如對手武功不是如此高強的話,他尚可有轉念思索的餘地,目下連這種機會都沒有,可以說是完全陷入了被動之勢,情況之危殆,自是可想而知。
畢玄通朗聲道:「貧道正要再度領教尊者的絕藝神功。」手起一劍,分心刺去。金羅尊者揮刀封拆,兩人霎時激鬥起來。
冰宮主人先命兩大異人巡視全宅周圍,頃刻間兩大異人分頭查看完畢,回報說毫無暗樁守夜之人。
朱宗潛呻|吟一聲,這才應道:「不!在下尚未死心塌地,還要與閣下再拚一場。」
霜夫人道:「那麼他的師父被送到什麼地方醫療?」
原來朱宗潛深深知道甄虛無名列三大異人之一,武功精深之極,雖然有隙可乘,但硬拚之下,鹿死誰手,尚難逆料。因此他按兵不動,只催動自己那股氣勢,兇猛湧襲過去。
這一場拚鬥,一望而知與尋常較量印證不同,雙方透露出的森嚴氣勢,寒冽的殺機,互相排軋衝盪。
沈千機依令點燃燈火,照得一廳皆明。
揮動之際,由於空氣急速通過簫身的孔竅,能夠發出種種奇異的聲音。
朱宗潛道:「這等神物利器,唯有德者方能居之,現下落在我手中,豈足為奇?假如閣下並非純以武功取勝,在下雖然連敗十次,亦不心服!」和-圖-書
朱宗潛吸一口氣,忍住奇疼,跳了起身。
他發覺之時,心中大吃一驚,想道:「她製造出這一陣哀感淒惻的氣氛,固然可以抵消我一部份氣勢,但最主要的,卻是她居然能分心想及前塵舊事,而我卻未能覺察出來。直到她開口說話,我才知道,但為時已晚,反而使得我自己因分心而又減弱了不少氣勢,啊呀!這正是冰宮攝心秘術之一種,果是不同凡響,我今日休想仗恃氣勢取勝了。」
她話中的內容,並無多大關係,重要的是她的聲音,含有無限柔媚婉孌之意。不但如此,還加上她手中白玉簫迎風揮動時發出的柔靡之音,的的確確足以使英雄喪志,壯士銷魂,一切殺機,盡皆泯滅於無形。
但那隻斷臂因此而晃蕩搖擺,使他劇痛攻心,頓時汗下如雨。
又暗暗以傳聲之法,囑咐畢玄通應該怎樣做。
女的皆是一身白衣,裝束奇怪,不類中土款式。
雙方越迫越近,朱宗潛的鬥志高揚,激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大氣勢。
他凝眸尋思了好一會,才道:「在下必須立刻趕往洛陽,因為冰宮的攝心大法,實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厲害,如若一著失算,只怕到頭來遭遇慘敗的厄運。」
井溫但覺她雙手之中,發出陣陣奇異而又酷寒之氣,登時一陣迷惘,失去了神智。
朱宗潛又道:「安順你也是萬惡不赦之徒,尤其是平生姦殺的婦女,不可勝數,我真不明白冰宮怎肯容你的?」
朱宗潛現在只不過感到疲乏而已,傷口早已不疼。
他為了要救韓真人及許多武林高手,必須仍然裝作未曾清醒,方有機會,是以不能耽誤,迅即離開,急急追上甄虛無。
安順嘻嘻直笑,道:「我有我的辦法,假如你們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先弄死他,使你們沒得報仇,遺憾終身。」
金羅尊者一面動手裹紮他的斷臂,一面也用傳聲之法說道:「朱大俠你在這等情勢之下,尚要出手力拚,凶險殊甚。不如暫時退走,另覓良機為妙。」
要知這天王刀乃是異寶之一,能克制她冰宮攝心大法,假如朱宗潛把天王刀交給金羅尊者,她就得立刻趁此刀威力尚未完全發揮以前,出手消弭禍患,縱是迫得一舉擊斃了金羅尊者,亦不可讓他恢復清醒神智。
他向金羅尊者道謝過,隨即取出陰極針,向台階的甄虛無大聲說道:「在下將施展金針刺穴之術,使這條斷臂完全失去感覺,不會有絲毫疼痛之感,然後再請閣下指教。」
甄虛無冷冷道:「朱宗潛,你能算出我們會侵襲此地,足見高明不過,但你卻太不自量力了,簡直是螳臂擋車,又如以卵擊石,真真可哂!」
然而形勢迫人,他已無從考慮,長刀猛可抖起,疾劈出去。頓時刀光暴漲,風聲勁烈,果然大有雷霆之威。
霜夫人道:「既是不怕死,為何能活至如今?」
霜夫人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地叫道:「朱宗潛,是你?」
安順發出一陣和悅可親的笑聲,道:「你們別得意,冰宮主人在此,但須一聲令下,你們立即當場送命。」
金羅尊者來不及取矛,「嗆」一聲撤下大刀,沉聲喝道:「站住!」
朱宗潛道:「那冰宮主人武功雖強,但在下仍有激鬥千招以上的把握。假如很快就落敗的話,一定是她攝心奇術極為高明,使我鬥志不強,氣勢衰退,這麼一來,我必須將計就計,多少得受點外傷。同時借金針刺穴之法,增強功力。雙管齊下,方有迅即擊敗對方的希望。」
朱宗潛手中的陰極針迅即連刺了自己三處穴道,只瞧得金羅尊者雙眉大皺,因為這三處穴道在針灸之法中,乃屬禁穴。不過朱宗潛居然安然無恙,卻使他甚感奇怪。
甄虛無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刀氣迫得遍體奇寒,心膽皆裂。
兩人對峙了片刻工夫,金羅尊者已趁這瞬息之間,奔入房內,把一枚紫晶銅牌給法音掛上。
冰宮主人忖想一下,道:「康神農精通醫藥之道,乃是極有價值的人才,豈可無故毀滅了他?至於這個井溫,既然沒有特別的才能,不妨擊斃。」
然而勝敗之數,昭然若揭,試想朱宗潛未傷以前,施展一身絕藝,尚且落敗負傷,目下僅得一臂,而另一隻手臂的傷勢,亦大大影響他的戰鬥力量。
朱宗潛一怔,道:「這真是個很絕的主意,好吧!你即管走,我方之人,決不出手攔阻。」
甄虛無取出一支大半尺長的玉質圓筒,輕輕一拉,應手長了兩倍,變成兩尺左右的一支短棒。不過由於棒身上有不少孔竅,因此毋寧說是一支白玉簫更恰當些。
冰宮主人望了沈千機一眼,道:「我們現在去把卓蒙擒回,朱宗潛就只有叫饒的份兒了。」
朱宗潛似是思索這些話,因而不知不覺的往後退。本能地與對方保持著一段距離,那甄虛無到了草地上,可就顯得身量纖小。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到底是懾於黑龍頭積威之故。
一個黑衣人冷冷道:「這小子說謊。」
他橫躍之時,人人皆能瞧出沈千機當真已受他所制https://m.hetubook.com.com
雙方又拚鬥了十餘招,驀然「啪」的一聲響處,朱宗潛被白玉簫掃中了左臂,頓時臂骨斷折,奇疼攻心,摔倒六七步遠的草地上。
她率了霜、雪二女以及沈、安兩魔,直入此府。她從井溫口中,早已得知此宅形勢,是以不必多所查看,直抵後進的大廳內。
畢玄通道:「既是如此,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動身。」
甄虛無並不急於追過去制住他,氣定神閒的收起了玉簫,接著發出冷冰的笑聲,道:「朱宗潛,你已慘遭大敗,如想活命,唯有投降之一途了。」
康神農發出慘厲的笑聲,說道:「小姑娘說得好輕鬆,怕死二字只是在一般情形之下有用,對老朽說來,那時候真是生不如死,如何還有畏懼之理?」
朱宗潛那一股強大絕倫的森殺氣勢,頓時減弱了許多。
井溫道:「我好久沒得到他的消息了。」
就在刀勢略挫之時,甄虛無已飛身縱出數丈,帶著一聲急嘯而去。轉瞬間已遠逝無蹤,餘聲兀自搖曳未歇。
安順雙眉一皺,不安地退了兩步,沈千機也隨他移動。
康神農道:「老朽心念之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留著這微軀殘生,等到有那麼一天,殺死那個逆徒。」
甄虛無懷疑地搖搖頭,道:「你竟尚有再戰之力嗎?就算我讓你略加包紮,亦沒有用處,我勸你還是投降的好。」
朱宗潛好不容易,等到這個絕佳機會,口中厲叱一聲,宛如平地響個旱雷,同時之間刀光似電,長驅攻去。
冰宮主人一揮手,井溫就退了七八步,靠牆僵立著不動。
她曉得一定是冰宮主人親自出馬,所以擒走了數名大將。
但當他腦中泛起了這個黑衣人的影像之時,那是剛清醒時一瞥之下所留下的印象。
她上一次亦是使用同一手法,使朱宗潛激發不起鬥志,因而那堅強的氣勢,迅即減弱。現在又施展這一套,雖然似乎不該故技重施,但事實上這等心靈功夫的運用,原不在乎次數用得多寡,而是看是否用得得當,假如只求減弱對手的鬥志氣勢,自然唯有此法最是適合。
冰宮主人方自沉吟,雪女走到她身側,低低說了幾句話。
霜夫人道:「你不是替他跑腿辦事的嗎?怎會不知他的行蹤?」
畢玄通道:「朱大俠怎會預料到負傷此一情況?」
冰宮主人哼了一聲,道:「果然是騙人。」
畢玄通長嘯一聲,提劍躍出房外。
他感到迷惑不解的是他已配戴著紫晶銅牌,何以還被冰宮秘術所制,直到現在才恢復神智?
由此可知,假使朱宗潛一上來就仗著天王刀鎮壓心神,則對方未必看得起他,因而未必肯當真出手決鬥。
朱宗潛笑一笑,道:「冰宮主人不曾把我朱宗潛立斃於玉簫之下,實是大錯特錯之事。便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了,現下有煩您老從速動手裹紮,在下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性子,你老勸也無益。」
康神農的目光中,蘊含無限怨毒,迫視著沈千機。
甄虛無一面揮簫作勢,一面說道:「奇怪得很,我心中忽然掠過了幾十年前的一幕。也是一個俊美的少年,向我挺刀作勢,唉!往事如煙,年華不再。今日之我,已非昔日之我了。」她說話之際,那支白玉簫迎風發出一陣幽微飄忽的韻籟,配上這幾句感嘆之言,使得氣氛突然變得十分的淒惻纏綿。
沈千機也不覺跟他這樣做了。
朱宗潛點點頭,向金羅尊者道:「尊者目下上不上藥都不要緊,只要裹紮得夠緊夠實,斷臂不被搖晃,那就行啦!」
他們躍入一座古舊的大宅之內,然後在燈光輝煌中,井溫突然清醒,但見房內共有五人,三個穿著白衣,兩個黑衣蒙面之人。
朱宗潛道:「不問而知是笑裏藏刀安順了,喂!你們何不索性取下蒙面黑巾?」
金羅尊者回到台階之上,甄虛無這才徐徐步落草地中,冷冷道:「朱宗潛,你既是堅持再鬥,執迷不悟,如若命喪當場,可怪不得別人?」
甄虛無道:「不錯,你崛起於武林,光芒四射,有彗星之美譽,本人因而打算把你帶返冰宮,充任奴僕。」她一邊說,一邊拾級而下。
但沈千機卻不由得魂飛魄散,身子大大震動一下。如若不是安順及時抓住了他,大概已拔腳開溜了。
歐大先生也道:「朱大俠還須對付東廠和群邪這兩路敵人,如若功力減弱,當真是十分可怕之事。」
金羅尊者道:「老衲勸你不如放棄掙扎,依我看來,你再鬥十次也是沒用處,徒然自苦而已,這又何苦呢?」
這一批夜行人一共只有七人,那是冰宮主人和霜、雪二女,此外,還有四名黑衣人,一是沈千機,一是安順。另外兩人則是金羅尊者和韓真人。
朱宗潛居然能強忍劇痛,縱聲大笑,道:「這一點傷痛,何足道哉!不過臂骨既折,這隻手晃晃搖搖,不聽指揮,搏鬥之際,大有妨礙,能夠裹紮起來的話,則我這次輸了,自然不能不服氣啦!」
朱宗潛精神大振,厲聲應道:「在下是死而不悔。」他迅即提起天王和*圖*書刀,大步迎上。
聲音中大有不能置信之意。
沈千機怔了一下,道:「教主有所不知,那康神農已是千毒不侵之人,並且能配製破解教主秘法的靈丹,假如他早已有備,表面上佯裝已受制於教主,其實心中保持著清醒,則以他當世無雙的藥物之學,必是莫大的禍患。特別是在下最是危險不過,還望教主收回成命,准予誅殺,以杜後患。至於醫藥之道,在下已得他真傳,必要時尚可效力。」
霜夫人聳聳肩,道:「他只是一個小腳色,難怪很多事都不知道。」
聲音十分生澀,井溫從來沒有聽過。
一影大師道:「就算是十萬火急之事,朱大俠亦不可立刻動身,因為你這刻最忌勞動。最少也須靜養十日之後,方可前赴洛陽,如若不作靜養,則你一身功行,損耗更多。那時就不是十年八年可以修復的了。」
不過朱宗潛自己心中有數,這一刀事實上竟用不上全力。
畢玄通大驚道:「那還得了?」
冰宮主人沒有作聲,似乎正在考慮對方的話。
畢玄通唰地躍開,稽首道:「晚輩多有得罪了。」
朱宗潛想是知道這一點,加以解釋道:「我的鬥志激發不起來,氣勢自然衰竭,這樣才會負傷落敗。反過來說,對方一定深感我的氣勢最是威脅,才會從這一點下手。假如我藉那傷勢的痛苦,抗禦對方攝心之術,則鬥志氣勢,皆可達到最強大之境。對方是怕我的氣勢,也就可以斷言我第二次出手,必能迅即得勝了。」
但見這兩人之間的距離繼續縮短,快到長刀能及的界限之時。
那三個白衣人中,有兩個美貌妙齡少女,但眉宇表情中,都冰冷異常。
甄虛無為之大感不解,說時遲,那時快,朱宗潛驀地吼叱一聲,刀光暴漲,電劈雷轟般攻擊,威猛無匹。
甄虛無非是等閒人物,直到此時,仍然不肯輕視對方之言,著實尋思一下,才開口道:「假如你當真尚未死心塌地的相信非是我的敵手,那麼我們再鬥一場,又有何妨?你的朋友們為何不進來助你?」
說話之時,已扯掉面上黑巾。
假如還不隱匿,說不定到中秋之時,她手下的高手們全部變成冰宮奴僕了。
就在第九天的晚上,丹青客井溫被人拖出了被窩,他竟然不會反抗,茫然地跟著一個白衣人,走入黑暗之中。
朱宗潛搖搖頭,等他包紮好了,低頭一瞧,左臂已屈曲緊縛在胸前。由於金羅尊者手法巧妙,綁紮得十分穩妥,不管朱宗潛如何俯仰搖擺,這條斷臂也不會晃動得太厲害,更不至於掉下來。
像目下的情勢,尚未達到此一地步,所以他極力抑制住自己的衝動,不肯出手。
足見朱宗潛無論是在武功或是才智士都有超人之處。
但此舉尚未驚動宅中之人。他們根據井溫之言,向廳左的房間望去,那是康神農所居的寢室,但見房門垂著黑色厚簾。
他如若求取必勝之機,務必使對方當真感到氣餒,而他則把鬥志激發到頂點,相形之下,差距甚大,方足以發揮雷霆萬鈞之力,一舉擊敗敵人。
一影大師過去行禮,雙手奉上一把紫晶銅牌。
朱宗潛一直設法休息,直到一影大師敷過藥以及包紮好,這才睜開雙眼。
她終是宇內絕頂高手之一,情知形勢危殆,非敗不可,當下只求逃命,不計其他。但見她玉簫起處,化作一片光牆,封擋敵刀。
甄虛無大吃一驚,頓時志消氣餒。
冰宮主人當下命兩大異人從兩側掩入,隱匿於暗處,隨時聽令出應。
井溫道:「不知道。」
甄虛無聲調忽然放軟,說道:「你心志之強毅,已足以令人佩服的了!適才本人還沒有當真施展我冰宮秘術,不過能夠熬得住的,也是不易多見,你過得了這一關,方有資格與我動手拚命。」她話聲之中,已含有敬重之意。
冰宮主人慍道:「這廝太可惡了。」
她走到井溫面前,雙手齊舉,作勢欲攫。
金羅尊者道:「這等骨折之傷,如是立刻敷藥包紮,好生休養,加上你的內功自療之力,快則三天,遲則五日,即可恢復如常。但如是現下動手拚鬥,老衲很難想像得出你如何能不受傷痛的影響而施展出全力?」
朱宗潛的心情大受影響,那一股舉世震驚的鬥志,無論如何也激發不起來。雖然他揮刀續攻,外表上仍然威猛速烈,但事實上他心中對自己的刀招越來越感到不滿。
此藥的效力只能維持三天,假如沒有紫晶銅牌,朱宗潛決計不敢輕舉妄動。目下既有了紫晶銅牌,則三日之後,金羅尊者仍將保持清醒如常。
此念一生,立刻縱聲而笑,道:「朱宗潛,世上之事,往往不是以武力所能解決的,你說是也不是?」
東廠這一路人馬,由於武瞻和令狐老人都全力煉功,以便應付中秋節的大戰,因此一切都由春夢小姐指揮。
這都是朱宗潛指示過的機宜,金羅尊者身手何等神速,霎時已經辦妥,回到原位,一似從未移動過一般。
此時黑夜沉沉,四下靜寂無聲。
他們立刻展開行動,不久,已到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座屋宇外面。
另一個蒙起面龐,連性別也看不出,更別說面貌長相了。
甄虛無點點頭,退回台階上。金羅尊者起身走落草地中,迫近朱宗潛,右手伸出,猛可抓住傷口斷骨之處。
因而眼中禁不住露出悸懼之意。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認為無論如何,也不可立刻動身。
說到這裏,眾人仍然不明白這外傷與戰況有何關連。
甄虛無橫持白玉簫,雙目寒光銳利,含蘊著森森殺機,緊緊盯住朱宗潛。
只聽冰宮主人道:「阿霜,你問話吧!」
朱宗潛道:「在下也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不過您老難道相信冰宮主人會寬延三五日時限,待我傷勢痊癒,方始再拚一場?她敢這樣做嗎?」
若是如此,朱宗潛必能加以利用,使他的氣勢更加強大,乃至不能抵擋的境界。
金羅尊者道:「畢真人好說了,韓道兄之事,放在老衲身上。」
但她那對寒冷鋒利的目光,透過竹罩,遙遙迫視朱宗潛,絲毫不曾放鬆。
朱宗潛出道以來,從未發生過陣前錯失機會之事,反之他每能從沒有機會之中,製造出可乘之機。
朱宗潛鬥志激發不起來,自然是受了這陣柔靡之音所影響。
朱宗潛推著輪椅,迫近房門。
朱宗潛突然間仰天豪邁地長笑一聲,緊接著向對方迫去。
敢情她手中的白玉簫,竟是冰宮三寶之一。
他乃是十分機警之人,一望之下,已知道自己落在冰宮之人手中,那個蒙面的白衣人,當是冰宮主人無疑。
金羅尊者揣在懷中,轉念向朱宗潛望了一眼,道:「你們好生幫助朱大俠,他以金針刺穴之術,增強功力,方能一擊制勝。此事務須保持機密,勿使別人得知,則冰宮主人以為無法力敵,將難再奮挑釁之心。唉!朱大俠真有神鬼莫測的手段,連老衲也是剛剛才悟出他金針刺穴的實情。」
朱宗潛道:「就請金羅尊者幫幫忙如何?」
朱宗潛朗朗長笑一聲,道:「不錯,是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過去凡是與我作對的,不是有很多次都被我料敵機先,因而搶制了主動之勢嗎?這一次也不過如是。」
霜夫人道:「我問的是他在哪兒?」
但這位化名為甄虛無的冰宮聖母,居然不露絲毫痕跡,原來她煉就攝心大法,得以心有二用之故。
一影大師道:「你的臂傷和內傷都不要緊,十天八天即可痊癒。但問題是你痊好之後,功力大為減退,只怕須得耗費十年八年的時光,始能恢復呢!」
沈千機心念一轉,暗想井溫功候有限,將來不難取他性命。當下選擇了康神農為必須殺死之人。
因此之故,甄虛無雖然煉就了心有兩用之術,竟也不敢施展,定須等對方這一股鋒銳之氣稍衰,方可轉念開口,命那金羅尊者助戰,這是說假如她當真認為敵不住朱宗潛的話。
冰宮主人略一示意,霜夫人便舉步走過去,伸手抓住厚簾,口中發出冰冷的笑聲,輕輕一抖,厚簾應手扯掉。
忽然一聲佛號,傳入眾人耳中,聲音強勁之極,只震得人人耳鼓嗚嗚生響。接著有人說道:「甄檀樾,貧道法音,總算是熬過了陰魔攻心之厄啦!」
冰宮主人從頭詢問,關於朱宗潛的行蹤下落,他果然不知,但那冷面劍客卓蒙藏匿之地,他卻說了出來,甚至把康神農、褚玉釧、佟長白、楊元化、歐陽慎言等人都供出了。
他暗暗提聚內力,準備一有空隙,立刻遁逃。這是因為冰宮主人全無表示,因而似乎大有把他送給對方的可能。
井溫用最平淡呆板的聲音說道:「他不在洛陽城中。」
甄虛無怎知朱宗潛早就向別人分析過,由於金羅尊者和韓真人修為功深,所以使她耗費了幾十年時間,方能制伏他們。在這段期間,他們冰宮之人自然無法入侵中原了。
換言之,假如一看對方非殺死自己不可,自然會用上全力一拚。這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情勢,往往會激發一個人體能中的潛力,因而比平時勇猛得多。
晃眼間過了五六天,在這數日當中,那濁浪滔滔的黃河中,時時發現無名屍體,有男有女。
「啪」的一聲脆響過處,但見滿天白光飛灑,原來那支玉簫已被雷霆刀劈碎,化為無數玉屑,漫天飛濺。
這等怨毒的眼光,使那無惡不作的沈千機,也暗暗打個寒噤。
朱宗潛口中發出嘿嘿冷笑之聲,仍然壓刀迫去,他的氣勢不僅未曾減弱,反而漸漸增強。
金羅尊者不由自主地張開口,朱宗潛掌心微挺,那粒藥丸已彈入他口中。
甄虛無道:「很好,你教人幫你裹紮吧!」
此巾入手,驀然身軀一震,但朱宗潛也哎了一聲,似是不知如何觸痛了傷口,是以失聲而叫,這一來掩飾了金羅尊者震動之舉。
朱宗潛笑道:「跟他們打交道,就是如此。」接著向安順道:「我如不答應,你目下亦不敢放了他。因為他一恢復了自由,定必先找你拚命。」
朱宗潛冷笑之聲不絕於耳,挺刀作勢,伺隙進擊,目下只要對方略一分神,他抓住這條空隙,長驅直入,那就只要一招,即可取敵性命。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