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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長小武

作者:史傑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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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悉心廉疑獄 微伺見真形 四

第二章 悉心廉疑獄 微伺見真形

第二天一早,小武剛走進縣廷大門,嬰齊就迎上來,喜笑顏開地說,大人真是料事如神,那丟失的刀鞘果然有了下落。今天一早有人自首。
他心情激動,匆匆趕到堂上,嬰齊和幾個獄吏已經將一個中年男子帶了上來。
小武大怒,把刀鞘往案上一拍,在縣廷喧嘩,你知道要受什麼懲罰嗎?還敢狡辯?這刀鞘的鼻紐掛鉤和你衣帶的銅扣十分吻合。當然,你還可以說這些在街市上都是成套出售的,可是我審視鼻紐,上面的磨損部位和你銅扣的磨損部位也相當一致,這又怎麼解釋?除此之外,你似乎還可以狡辯這刀鞘和衛府剽劫案中的凶刀無關。但是我剛才也查過了那柄凶刀,你這刀鞘不是那種只包裹刃部的鞘,而是連刀柄全部裹住的類型。哼,真是蒼天有眼,那凶刀的刀環有不規則的缺口裂紋,致使刀環下部有類似澆注鐵器時突出的贅瘤,而與這突起的贅瘤相應的刀鞘部位皮革也正好有青白色的磨損。如果不是正好相配的刀鞘,怎麼會這樣。現今證據確鑿,你再不招認,就要讓你手指吃點苦頭了。
韓僕道,的確不假,證物已經交給縣吏了。
那就用刑罷。小武扔下一枝竹券。接著便www.hetubook.com.com是韓孔殺豬般的嚎叫響徹了院子。他的手指鮮血淋漓。你還是不肯招供麼?小武冷笑道,按照大漢律令,有這些證據,可以立刻結案具審,上報廷尉。只是案有謀主,奉令施行者可以輕判。你如想活命,就趕快招供罷。還有,前日御史府文書移送到太守府,這案件可能和廣陵王的謀反案有關連。倘若查實,那是要全族連坐的。
小人姓名韓僕,爵位為第二等上造。家住豫章縣洪崖里,與韓孔為鄰,從輩份上講,是他的族叔。今年四十三歲。一向為良民,更役、徭役從來沒有逃避過。元朔三年,曾在隴西郡服役一年,元朔四年曾服役未央宮,為金馬門衛卒,第二年回鄉。從無作奸犯科的經歷。
又是衛府,小武的心簡直要怦怦而跳了。他深吸了口氣,強笑道,這就是了。如果你不賣掉爵級,我今天就要向你行禮呢。雖然我在縣廷任職,可是爵位卻還不如你——據說,韓孔送了你一匹絹和一個革製刀鞘?快快呈上來,並把具體情況述說一遍。
小武歎道,這些都得依照朝廷的法令行事。我哪能作主?現在我只能發券,立即將他們拘捕。這韓https://m.hetubook.com.com孔既然還如此嘴硬,那麼只好動用笞刑了。來人,把他四肢拉開,扯掉衣服,按在地下,笞背四十。
兩個獄吏走過來,將韓孔按倒,等待小武的命令。小武咳嗽了一聲,道,韓孔,你別指望硬挺著便想逃過罪責。漢家的法律是寧可抓錯,不可放過。你受了刑還想手腳利索著出去麼?告訴你罷,就算那些的確冤枉的人,一旦受刑,肢體虧損,就不可能再和常人一樣生活。即便將來平反昭雪,也只能成為隱官刑徒,何況你現在人贓俱獲,早點招供比受刑爽快。
韓僕道,大人的確英明,小人原本爵位不低,本來應該是第七級公乘了,前幾年收成不好,家中父母又雙亡,為準備喪事,四處借貸,共欠公家私人錢一萬二,就賣給城裡富戶大族衛氏五級爵位,共得錢一萬五千。靠那剩下的三千錢,才苟延活到了今天。
哦,小武皺皺眉頭,你的經歷如此豐富,可為何這麼多年來,一直是這麼低的爵位呢?皇上歷年大赦,賜百姓爵級,你都沒趕上麼?還是有別的隱情?
這個無賴倒是有老婆,兩個孩子,韓孔哀求道,但是他們並不知情啊,大人能否寬容呢?他老和圖書婆是本縣山陽里人。他父親臨死時希望我能經常照顧這無賴的妻兒。他妻子可真是個本分人啊,孩子也很聽話懂事。
韓孔眼中閃過畏懼的光,他沉思了一會,囁嚅道,那刀鞘的確是小人送給族叔的,但是小人是在洪崖里賭場門前揀來的。大人說小人殺人剽劫,實在冤枉。
大人,小人已經自首告罪,不應當受這無賴的連坐罷。韓僕臉色煞白,插了一句。
自述姓名、爵位、居處、年齡以及過去的重要經歷。小武看著他,那是一張忠厚的臉,他放心了。
我招,韓孔終於嚎叫了起來,大人我招。
一個獄吏雙手托著個木質漆盤,放在小武面前的案上。那是一匹白色的細絹,色澤暗淡,纏裹在一個黑色的牛皮刀鞘上。小武抓起那刀鞘,仔細琢磨,良久,他清了清嗓子,詰問道,韓僕,你的侄子韓孔為什麼給你這些物品,他是不是經常給你送東西。
韓孔上來看見他叔叔,臉色變了一下,又恢復了滿不在乎的神情。小武冷冷地瞧著這個身坯粗蠻的大漢,被獄吏們按倒,跪在自己面前,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滿足。他自小就不喜歡這種粗鄙目不識丁的無賴少年,偏生當亭長多年,一直要跟這幫人打交道。https://m•hetubook.com.com雖然看不慣,卻又不能不忍氣吞聲。這幫無賴大都身體壯大,而且佩戴武器,不到萬不得已,自己也不敢去逐捕他們。他當亭長幾年來,除了辦過幾個蟊賊,對這些粗壯的傢伙還真只是敢怒不敢言。所以三年考核,只落得個「畏軟不力」的評語。倘若自己不管抓人,只管拷掠,那該多麼愜意。
你放心,小武笑了笑,大漢《賊律》上明文記載,知道賊人而一意包庇,方和賊人同罪。朝廷制定連坐罪,本意正在於少殺,將謀反消匿於無形。如果是賊人親屬,主動捕斬賊人反而有功。你雖然沒有捕斬,但既已首告,也可以除罪了。這個韓孔有沒有老婆孩子?他們倒是逃脫不了干係。
小武道,這樣最好,我又何嘗想用刑。只是知道你定有奸詐,萬不得已。
真的?小武大喜,立即帶上來驗問。
他腦子裡浮想聯翩,耳旁傳來韓孔的一聲大叫,叔叔你怎麼能冤枉我?雖然我一向對你冷淡,可畢竟你也不是我親生父母,我不算是犯了「不孝」之罪罷?我什麼時候給了你刀鞘了?這種事怎麼能亂編?關係到人命大事,你可不能公報私仇啊。
回大人,我這個侄子不務正業,愛好賭博。父母留下的家產被他敗掉不少,和-圖-書他哥哥倒是個本分人。前兩年在鄉里長老的干涉下,乾脆給他們兄弟兩個分了家。可是不到一年,他就把自己的份內所得賭光了。只好去給人做雇工,不過他生性懶惰,做了沒幾天,就和主人吵起來。主人家申徒氏是個大族,哪裡會容他,立即叫家奴將他捆綁,傳話給鄉正,說要斬下他一條腿。幸得我和幾個長老去為他求情,並聲言漢家法律嚴禁私刑,人家才放過他。接著他就失蹤了好一陣。上個月才回來,給了我這個刀鞘和那束絹。其實我留著也沒什麼用,不過他以前從不理會我這個族叔,這次我覺得很意外,怕拒絕了他,他會惱怒。後來我也差不多忘了這事。昨天聽到鄉正挨家挨戶宣告,如果得了韓孔的饋贈,一定要趕快報官,才知道情況不妙。雖然這也不值幾文錢,但是官府既然如此鄭重其事,我怎麼敢藏匿。而且我不知道韓孔到底犯了什麼大罪,昨天跟老婆一商量,她嚇得臉色煞白,要我一早來自首。我年輕時衛戍過長安,在軍中也習得不少法律條文,如果韓孔犯了死罪,我不是也稀里糊塗地要為他陪葬嗎?我一夜沒睡,就是被這個嚇的。
小武點了點頭,對嬰齊說,把韓孔押上來和他叔叔對質。並將凶刀案卷一併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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