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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脂民膏:董卓

作者:史雙元 劉漢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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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邊州游俠兒 5.羌中歷險

第一章 邊州游俠兒

5.羌中歷險

好漢不敵雙拳,圍住自己的敵人何止百拳?面對強敵,董卓無心戀戰,想突圍而去。可一看見阿赤那狂呼亂叫的神態,他又火冒三丈,臭小子,再不殺你,更待何時。當下一咬牙,便把手中的利刃照阿赤胸前狠狠擲去,隨著一聲慘叫,阿赤便跌倒在人群中。
「小漢人不必如此過謙。」羌帥跳下馬來把董卓一把扶起。「你與本部也是不打不相識,日後我們就交個朋友吧。」羌帥執住董卓的手,依依不捨地說:「英雄出少年,若不是軍情緊急,本帥一定要留你多住幾日。」
「以此說來,我正好大你一輪,今年二十有八。」
「好,就依你所說的辦法,暫且記下阿赤這個叛賊的零刀碎剮、五馬分屍之罪。回到寨中,立殺阿赤一家以祭山神!」
「大帥,你休提『謝』字,一提就見外了,承蒙不棄,讓董某鞍前效力,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也是大帥英武過人,指揮有方。」董卓頗乖巧地給羌帥送上一頂「高帽子」。
「誰?」阿烏猛然發現董卓藏匿在草叢中的身影,吃驚地大喝一聲,隨即,一支閃著寒光的短刀飛了過去。
帳外傳來悠揚的羌笛聲,笛聲時高時低,時疾時緩,有時如青鳳直上重霄,有時如玉龍潛入深淵,笛聲繚繞在大帳周圍,也繚繞在少年董卓的心頭。董卓雖是個魯莽少年,也被激起幾許遐想,幾許悵惘,他雖不懂樂理,於絲竹管弦更是一竅不通。可是憑直覺,他卻在這笛聲中捕捉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愫,好像是鸞鳥求伴,又好似玉龍覓濤。聽著笛聲,董卓真想馬上衝到外面去,看看究竟是誰在撫弄這蕩人心魄的羌笛。
董卓沒想到,自己一介無名少年,竟然會被白狼羌的大首領認作結義兄弟,怎不使他飄飄然。況且這位羌帥,是這麼威風,這麼有勢力,比自己在臨洮城結交的浮浪子弟不知強多少倍。於是滿口答應下來。
笛聲依然悠揚,帳內的董卓只好強按下躁動的性子,拉上被褥蒙頭大睡起來。
一座又一座帳篷被火把點燃,一顆又一顆人頭被砍下,整個部落一下子從狂歡場變成活地獄。董卓到底機警過人,隨著被殺者的第一聲慘叫,他便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熊熊的火光和陣陣的殺聲是最好的醒酒劑,他一骨碌從美女堆裡站起身來,四下掃視一番,便知已到了千鈞一髮之際,於是他挎上弓,提起刀,一步衝出帳外,再行數步,躍上驚嘶不已的棗紅馬。此刻,偷襲者正潮水般的湧來。董卓大喝一聲,策馬迎上前去。他拼出周身的力氣,朝偷襲者揮刀砍殺。可是才砍倒幾個,馬上又衝了更多的人來。激戰中董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就是這個小漢狗!出點子大敗我軍的就是他。」董卓尋聲望去,媽的,哇哇亂嚷的竟是白狼羌的叛徒——阿赤那個臭小子!
歡天喜地的白狼羌老幼簇擁著董卓與羌帥手拉手跨進大帳。
「小英雄今年貴庚幾何?」
俗話說「人小鬼大」。董卓要殺阿赤,實在易如反掌,但他卻沒有貿然出刀,他搞不清楚,剛才豪帥令他倆決鬥,是否可以將對方鬥殺?殺了阿赤會不會引起公憤?他想,反正自己已是贏家,也不必再殺人逞威。於是,他用刀尖挑落阿赤頭上的氈帽,冷冷地說:「滾起來,我不殺手無寸鐵之人。」然後跳到一旁,恭敬地把刀呈還給羌帥。
天完全黑了下來。一鐮鉤月斜掛在天空,借著微弱的月光,前路依稀可辨。董卓已疲憊不堪,飢腸也開始「咕嚕」、「咕嚕」地叫喚起來,用手往身後一摸,暗叫不好,原來那盛有乾糧和野兔的行囊被遺忘在洮河灘上了。在這前不著村,後不靠店的荒涼草原上,到那裡找吃喝呢?從來不知發愁的董卓也犯難了。
董卓大步趕上前去,看見自己的心愛坐騎還拴在一塊大石旁,心中一喜,便不再追趕那逃遁而去的竊馬賊。
「好哇!」一聽羌帥要與自己結拜兄弟,董卓頓時喜出望外。
回寨的路上,羌帥與董卓並轡齊驅,說說笑笑,十分相得,大有相見恨晚的感慨。「今日大勝,全仗小英雄的鼎力相助,本帥不知如何感謝你才是。」
三碗酒下肚,董卓有點暈乎乎的,但借著三分酒力,他變得更加豪放起來。「大帥,不必客氣,有什麼事儘管講,只要我董卓能辦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哈!小英雄不但武功超群,膽略過人,口才也極佳,本帥雖年長幾歲,與小英雄相比,實在慚愧。今日回寨,我要與你痛飲奶酒,暢敘友情,一醉方休。」
「阿赤,住手!」這一聲喊,音調不高,卻十分威嚴,嚇得阿赤立刻收回匕首,彎腰退下。
「阿赤,想你也是本部頭牌武士,怎麼會忘記本部的規矩,冤有頭,債有主,要殺漢俘,也輪不到你,自然由阿烏的兄弟來執行。你給我退下去,我要開審了。」說罷,羌帥把臉轉向董https://m.hetubook.com.com卓。「兀那漢人,你從何處來,為何要深入羌中,殺我部民?」羌帥問完話,便示意身邊的一個精瘦老羌人翻譯給董卓聽。
望著一張張陌生而激動的面龐,董卓想,這一輩子就算完了。想到自己的頭顱要被當酒碗或尿壺,他感到十分喪氣,他想啐一口或唱幾句,但怎麼也開不了口。
當然最愜意的還是那位被整個部落視為救星的董卓。如果說在第一夜,他還是阿別姑娘的忠實情侶,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他便成了部落裡數十名美貌姑娘共同追逐的「雄馬駒」了。在美女們的包圍圈裡,董卓把兩手張開到最大的限度,可還是不能把她們全部擁抱住;他拼命咧開自己的大嘴,可還是飲不完姑娘們爭相遞來的美酒。在戰場上他是個有勇有謀的少年驍將,但是在這美女陣中,他卻不得不感嘆自己缺乏應付能力,面對一個比一個奔放的姑娘,他痛感自己分身乏術。
太陽落山了,暝色一下子把人包圍起來,草原上彌漫起一陣陣薄霧。董卓來到一乾涸的河谷處,忽被眼前一派蒼涼凄慘的景色所震驚。地上正散落著一堆堆白花花的東西,他本以為那是河谷裡的石塊,藉著落日餘光,才發現那些白花花的東西原來是一具具人體骸骨。骸骨四周,散落著許多鏽蝕破爛的刀矛箭矢。見此情景,董卓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心想,莫不是到了昔日羌漢激戰的舊戰場,唉,可憐的白骨,他們生前說不定還是威風凜凜的將校呢!
敵兵呆了一下,董卓一提馬韁,雙腿使勁一夾馬腹,胯|下的棗紅馬立即騰空而起,躍出重圍,載著他朝東方——他的故鄉臨洮城飛奔而去。
「這個嘛——」董卓記起聽人說過皇帝對付叛逆的那些殘酷刑法,「先把叛賊零刀碎剮,或者五馬分屍,然後再誅滅他的九族。」他怕羌帥不懂,又解釋道,「就是把他全家不分老幼,統統殺光!」
董卓只顧盯著羌族姑娘看,沒注意從大帳裡走出一位身高九尺,頭戴插翎氈帽的壯漢來。剛才那聲喝令,就是他發出的。
董卓聽了,仰天大笑,一邊笑,一邊罵道:「想不到羌人中也有這等對天撒謊的孬種。」
董卓把刀架在阿赤的頸項上,此時阿赤已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剛才還在起勁叫好的羌人,此刻也鴉雀無聲,靜觀董卓怎樣砍下阿赤的頭。
「一點不錯,那頭領已經招供了。」
帳篷還是昨日那個帳篷,氈毯還是和昨晚一樣暖和宜人,但是今晚的董卓卻是名符其實的貴賓。帳內有吃不完的烤肉,飲不盡的美酒,帳外更有一位比一位美麗的羌族姑娘,只要他一拍手,馬上就有人進來侍寢。不過董卓已和羌帥說好,今晚就由阿別姑娘來陪他共度良宵。
「大哥,先受小弟一拜。」說罷,董卓就要俯身致禮。
誰知阿赤一反昨晚的怯戰之態。只見他一把扯去上衣,露出鐵疙瘩一般的肌肉,兩眼噴火,沒等董卓活動開身子,就大喝一聲,持刀撲將過來。
「小英雄,本人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說不當說?」
「在下認為,不妨把我部人馬分成兩隊,一隊前去迎敵,一隊埋伏在草原深處,迎敵之兵見機行事,若敵不如我,便一舉而殲之;若敵兵勢大,不妨佯戰數合,然後假作潰敗,把敵人引到伏兵之處,到時候伏兵突起,定可打他個出其不意,敵騎陣腳一亂,便可一鼓而殲之。」
「可恨至極,逃脫了阿赤這個叛賊!」望著部下正在清點俘虜和戰利品,羌帥憤憤地對董卓說。
「難道鐘羌兵真是阿赤引來的?」
「好,給漢人鬆綁!」羌帥大手一揮,下了命令。
第三天午夜時分,白狼羌部落裡到處可聞醉漢雷鳴的鼾聲,他們實在太興奮了,興奮到已忘記鐘羌是一個比他們更強大、報仇心更強烈的部落,也忘記那被唾棄的叛徒會再一次勾引鐘羌騎兵趁著夜色,發起偷襲。
今夜帳外雖然沒有悠揚的笛聲,可那依然在耳邊繚繞的餘音卻譜就了愛與慾的新篇章。董卓覺得自己已化成乘著笛聲飛揚的玉龍,而身下的阿別姑娘就是碧波蕩漾的清淵之水,龍在遨游,水在激盪,兩者很快就融為一體,當冥冥中的笛聲奏完最後一個音符時,那龍、那水都再沒有力量遨遊、蕩漾,等待他們的便是甜美的夢鄉。
「大帥,」退下去的阿赤很不甘心,又走到壯漢面前,畢恭畢敬地說:「阿赤為本部兄弟報仇心切,想一刀結果了這個小蠻子,掏出他的心,祭奠阿烏之靈,望大帥恕罪。」
帳內人精疲力乏而發出低沉的鼾聲,但是部落裡的三日狂歡則剛剛開場。
守候在火堆旁的阿赤還沒明白過來,就見同伴被一刀結果了,心中大為驚慌,借著火光一看,殺人者正是洮河邊睡覺的漢子,頓時亂了手腳,踢翻酒杯,跳上拴在火堆邊的馬兒,揮刀砍斷韁繩hetubook.com.com,連抽數鞭,縱馬消失在夜色中。
酒飽飯足之後,董卓躺在厚氈上,回想著數日來的離奇遭遇。媽的,這幫羌族人真是古怪至極。我殺了他們的人,他們竟然用決鬥來明是非、辨曲直,可咱家打贏了,卻又不放我回臨洮,真不知葫蘆裡頭賣的什麼藥?說什麼明天還要請示山神,看來這羌族豪帥也不是個爽快人,真夠婆婆媽媽的!管他呢,眼下有酒有肉,還有暖和的氈子睡覺,門口另有數名武士「站崗放哨」,也夠風光的。明天事明天再說罷,現在可煩不了許多!嗯!眼下若有個羌妹子陪自己,那就十全十美了!
「這個……」羌帥沒想到董卓如此仗義,自家才提到日後做朋友相處,他就要挺身幫忙,這小漢人真還有點大丈夫氣概。再說他本領也是不錯的,連本部落的頭牌武士都栽在他手裡。今日他若是真肯拔刀相助,倒是十分有用的好幫手。好吧,先把事情告訴他,再看這小漢人還有無膽量出來幫忙。「小英雄如此仗義,說與你知也無妨,探子來報,鐘羌數千騎奔襲我部,已在路途,本帥就要率領本部精壯武士,出寨迎敵。」
沒想到昨晚的一點想入非非的艷思,馬上就要變成現實,董卓坐也不是,臥也不是,心急如焚,不知在心裡呼喚多少遍那姑娘的芳名,恨不得馬上就把她摟抱在懷裡。
「我是順帝永和五年二月所生,屈指算來,應是十六歲了。」
「大帥,這正是我希望的事。」阿赤又瞟了一下人群裡的阿別,恨恨地說,「不殺小蠻子,我還有什麼臉再待在這白狼羌!」
「阿赤,今天的收獲不小吧!瞧,這小蠻子的棗紅馬,鼻寬胸寬,腰細腿細,可是天馬種喲。回到部落,獻給豪帥,定有賞賜。」
「瞧見那個小蠻子沒有?」阿赤滿臉堆笑地對姑娘說:「就是他,跑不了,昨晚一刀殺死了阿烏,今天剖膛償命。我恨不得親手宰了這漢狗!」
董卓與羌帥面色恭敬地在供奉著三牲的神座前跪好,羌帥一揮手,便有人遞上一隻酒碗來,只見他從腰間拔出一柄鑲銀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割開一道口子,然後把湧出的血滴進酒碗裡,接著,董卓也如法泡製一遍。羌帥把那碗混有二人鮮血的酒碗舉過頭頂,對著神座發誓道:「山神在上,今我二人,雖為異姓,更不同種,然意氣相投,傾心相交,略備三牲,敬奉奶酒,以饗神靈,自此以後,我二人結為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生死與共,永不相渝!」誓罷,便把血酒飲下一半。然後又將酒碗遞給董卓,他也照章學講一遍,把剩下的一半血酒一飲而盡。
聽到他倆的對話,董卓平添幾分壯氣,頭也昂了起來,再看看那姑娘,勁健不失嫵媚,好似一朵北地胭脂,心裡估摸她就是名叫阿別的姑娘,怪不得阿赤這小子醉了醒了都忘不了。董卓忘了自己是被捆在木樁上,只顧用眼睛直楞愣地盯住那姑娘美麗的面龐。那姑娘也不迴避,用火辣辣的眼神迎擊著董卓目光灼灼的掃視。
風吹過峽谷,發出低沉的吼聲。董卓又是一驚,「要是再來一群狼,怎麼辦?」想到這裡,董卓倍感緊張,四下張望起來。這一望,沒有發現狼群,卻意外地看見數里之遙的前方,正有一處閃閃爍爍的火光。董卓頓時喜出望外,迎著火光向前奔去。
天剛濛濛亮,董卓被四周嘈雜的聲響驚醒。側耳一聽:驚叫聲、馬嘶聲、號令集合聲、兵器撞擊聲、孩童啼哭聲,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件。董卓十分納悶。就在這時,帳篷的布簾猛地被掀開了,接著,走進一個羌族漢子。
看著阿赤跌跌撞撞地離開營地的寨門,羌帥對董卓說:「漢子,你雖然勝了本部的頭牌武士,但與本部尚有血仇,如何化解,還得請示山神再說。」
「大帥在上,」董卓感激地屈膝行禮,「蒙你不殺之恩,我董卓沒齒難忘,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若有用著小可的地方,我董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罷便拜伏不起。
「送你回老家。」羌族漢子笑嘻嘻地說。
「昨夜帳外弄笛者是你?」
羌帥聽了,臉色更加陰沉,霍然站起,宣佈道:「那就由山神和祖宗神靈來分辨是非、判斷真假。來,你二人既然身在我羌中,就照我羌人的習俗,當著眾人的面,拼死相搏一場,誰贏,誰就是好漢,他說的就是真話。」羌帥盯著阿赤,又補了一句:「阿赤,你可同意這個安排?」
「規矩,規矩算什麼東西?阿烏,你我為豪帥出生入死,究竟得到什麼好處?你是我的好兄弟,實話對你說——這次回到部落,我就要帶著阿別姑娘離開白狼部,投奔鐘羌大頭領。」
見阿赤來勢凶猛,董卓雖然有點吃驚,但腳步一點也不亂,片刻之間就把阿赤進攻的套路看得一清二楚,這小子刀勢雖然來得猛,卻是直來直往和_圖_書,毫無變化。董卓冷笑一聲,速將身子一側,這阿赤就像昨晚那隻孤狼一樣,撲了個空。一擊不中,阿赤腳步頓時大亂,踉踉蹌蹌,差點跌倒在地。如此狼狽,連旁觀者也發出哄然大笑。笑聲更加激怒了阿赤,想到自己做為白狼羌的頭牌武士,竟被小蠻子如此戲弄,阿赤不由熱血直衝腦門,臉皮漲紫,轉過身來,隨著一聲大喊,阿赤便耍起滾龍刀來。只見他運刀如風,環轉如輪,遠遠望去,只見一團青凌凌的刀光,步步緊逼董卓。見這架勢,董卓大喊一聲:「好刀法!看我的。」當即擺出個長蛇吐信的招式,一吞一吐,專攻阿赤的下盤。董卓已把阿赤的心思揣摩透,這小子求勝心切,刀刀都是進攻之勢,而自己的下盤卻疏於防範。這長蛇吐信式正是滾龍刀的剋星。不上十來個回合,就把阿赤鬥得亂了方寸。見董卓刀勢凌厲,阿赤連忙撤刀衛護下身,可對方的刀又直撲前胸,他再提刀護心,對方的刀又劈向天庭,他只好再舉刀護頭。董卓見阿赤刀法大亂,便虛晃一刀,再奮力一挑,阿赤舉在手中的刀砉然飛去。緊接著,董卓又竄到阿赤面前,一記「鐵牛耕地」掃膛腿,只見地上劃出一條淺溝,阿赤也重重跌倒在地上。「好!」「好!」四下裡響起一連串的叫好聲。
「阿赤,這漢人講話可真?」羌帥又把臉轉過去,追問阿赤。
「此等攻戰廝殺之事,說句不客套的話,」董卓一拍胸脯說,「正是在下的拿手好戲。不要說千人,就是萬人,我也照樣馬上斬敵酋,如探囊取物一般!望大帥容我助陣效力。」
「小漢人,本部將有非常之事,本帥決定即刻放你回臨洮老家,你與本部的血仇恩怨從此一筆勾銷!」
董卓情知不妙,側身一滾,躲過飛來的利刃,又一個鯉魚打挺半蹲在地,然後,升臂揚刀,立即躍向那羌人。
「不要逞英雄了!」姑娘頭一揚,不以為然地說:「昨夜為什麼不逞英雄?兩個羌族壯漢子都鬥不過一個小蠻子,還有什麼臉再逞英雄!」
「阿赤!快來,有人偷……」那「襲」字還未出口,直衝過來的快刀已刺透了他的胸膛。
隨著羌帥的一聲號令,各家各戶都把貯藏多日的奶酒搬至帳外,任人取用狂飲。從紅日初升到月上中天,寨子裡到處都是酩酊大醉,節擊歌呼的人。整個白狼羌比過節還要熱鬧。這也難怪,多少年來,弱小的白狼羌一直是強大鐘羌欺凌的對象,歷代羌帥只有靠貢納牛羊美女來換取屈辱的生存。現任羌帥就職以來一直就想改變這種附庸的地位。董卓的一番妙計終於使他們一舉擊敗強敵,雪洗了多少代人的奇恥大辱。當此大勝之際,怎不能以狂飲、狂歡來告慰地下的祖先和山神之英靈。
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厲的狼嚎,董卓刷地從腰間抽出快刀,定睛一看,幾丈外的枯草叢中果然伏著一隻黑蒼蒼的孤狼。那傢伙正用一雙綠熒熒、凶光四露的眼睛盯住他。董卓想衝過去,一刀結果那隻孤狼,但未等他動手,那狼卻先向他撲來,董卓剛聞到一陣腥味,碩壯的蒼狼已竄到身前,兩排利齒,直撲頸項。董卓毫不慌張,猛一擰身,那狼撲了個空,未等野狼掉轉身子,他已操刀趕至狼後,手起刀落,那狼頭便滾落在草叢中。「狗娘養的,想吃老子的肉,看我不先掏你的心!」董卓一面罵,一面把快刀戳向野狼的心窩,三下五除二,掏出那顆滾燙的狼心來。等他狼吞虎嚥地吃完那顆血淋淋的狼心,飢餓感是消失了,可是嘴裡卻充滿說不出來的苦麻滋味。
阿別嚶嚀一聲,然後嬌羞地垂下頭。董卓再也按捺不住體內的狂躁,三下二下就撕落阿別身上僅剩的一點衣衫,然後一把將她推倒在氈毯上……
「怎麼,你不相信本帥的話?告訴你,本帥說過的話,連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駿馬也追不上,絕不更改!左右,把小漢人的馬牽來,弓劍行囊取來,讓他回老家去。」
「什麼?馬上放我回家,這是真的?」董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沒想到,這羌帥一覺醒來就會改變主意。
「阿赤,你難道不記得部落裡的規矩,所有掠獲,都要如數上交,再由豪帥發落。」
「不可大意,你在這裡守候,我去瞧瞧。」說著,那個名叫阿烏的羌人便朝董卓伏身的地方走去。
走了一段路,董卓被喝令停下,上來幾個人,二話不說,把他綁在一根血跡斑斑的木樁上。頓時,一大幫羌族男女老少將他團團圍住。
此刻的阿赤如同一隻被逼到懸崖邊的惡虎,已無任何退路——羌帥有明令在先,假如他敗在這小蠻子手下,不僅會失去阿別姑娘,還要蒙上說謊者的臭名,成為山神所譴責的敗類,遭受全部落的唾棄。事關重大,他怎麼能不做殊死拼鬥。
「小英雄真是快人快語,那日鬥敗阿赤,我就對你欽佩無比,你雖是個漢人,卻與我和*圖*書們羌人一樣豪爽直率,本人欲與你結為金蘭,不知小英雄肯不肯俯就?」
「什麼?獻給豪帥?我才不幹呢!我要把這馬送給阿別姑娘。」
他只顧追蹤竊馬賊,不知不覺已超過羌漢交接的邊界。當他從群山夾峙的望曲谷跑出來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北地春遲,遠望草原,已呈淡淡的綠色,走近一看,仍是黃草漫漫。
「漢子,看來你本領確實高強。」羌帥苦笑著。按規矩,董卓贏了,就是英雄,就是說真話者,理應放人。但羌帥犯難了,本部落的頭牌武士被這十六七歲的少年漢人打得落花流水,狼狽不堪,這個臺坍得太厲害了。讓他這位頭領的臉往那兒擱?心情矛盾的羌帥望望決鬥的勝利者,又看看那正從塵埃中爬起來的阿赤,一腔無名火突然升起,怒叱道:「你這臭牛屎!若還有半點白狼羌漢子的血性,撿起刀來,自刎以謝山神,否則,滾出部落去,免得丟人顯醜!」
「噯,」羌帥一把扶住,「小英雄,那能如此草率——結拜兄弟,乃是我羌人最隆重的大事,須用三牲美酒,在山神座位前盟誓方可。」
果然,不過一頓飯的工夫,那羌帥便率領三百人馬從前方敗退下來,緊迫不捨的是千餘鐘羌騎兵。埋伏在草原深處的董卓,正引弓搭箭,等待敵軍到來。見鐘羌騎兵進入埋伏圈,董卓便向衝在最前面的豪酋放了一箭,只聽「嗖」的一聲,那豪酋便應聲落馬。一見董卓得手,眾伏兵也跟著放箭射敵。頓時箭飛如蝗,只射得鐘羌騎兵人仰馬翻,喊爹叫娘。見伏擊奏效,白狼豪帥也迅即掉轉馬頭,率眾大殺回馬槍。此刻,三百騎兵,個個都如下山之虎,爭先恐後衝進敵陣,刀槍齊下,如砍菜切瓜,不下片刻,便把千餘敵騎消滅殆盡。
「什麼事?」董卓不安地問。
忽然間,他發現人群裡正站著自己的對頭——偷馬賊阿赤,和阿赤並肩而列的是一位頎長美麗的羌族姑娘。
「好個奸賊!」董卓也恨得牙癢癢的。
「小英雄,你們漢人是如何處置叛賊的?」
為了偷襲成功,鐘羌騎兵曾想了很多偽裝的辦法,等他們悄悄縮小包圍圈時,才發現他們的偽裝是多餘的,整個部落都成了醉漢的世界,連哨兵也靠在樹旁呼呼睡著了,所以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入部落的大門。
「我們漢人有一句俗話:『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辭』。今日我董卓追隨大帥迎戰來敵,不獲全勝,誓不回營!大帥打頭,小可隨後,走哇!」
適才席間,酒酣耳熱之際,羌帥指著帳下侍候的羌族姑娘笑道:「好兄弟,若不嫌棄,便從他們當中任挑一位或是全部召入帳中為你侍寢。」羌帥的豪氣頓使董卓鬧了大紅臉,然而一番靦腆後,董卓把羌族姑娘逐個掃視了一遍,最後目光在艷如桃花的阿別的臉上長久停住了。
未等走近篝火,就聽見兩個漢子正用羌語交談著。董卓當機立斷,往下一蹲,伏在草叢中靜聽。
董卓一覺醒來,想伸伸手腳,但覺得四肢麻木,無法動彈。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已被人捆綁在樹樁上,四下裡都是虎視眈眈的羌族漢子,太陽已升上了山頂。董卓心下大悔,暗嘆此命休矣。誰知羌人並沒有就地結果他的意思,只是把一張網拉開拴在兩匹馬之間,然後像捆豬一樣把董卓的手腳捆在一起,發聲喊,扔進網裡,繼續往西趕路。
「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禦敵?」董卓說出自己的想法後,羌帥即命大眾停下聽令。
阿赤被姑娘挖苦了一頓,心中憋了氣,再一瞧,他倆竟公然四目對視,久久不散,這那兒像刑場,倒成了這小子的情場,阿赤氣得七竅生煙,當即從獸皮靴中掏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撥開眾人,衝向董卓。
董卓本想責問羌帥,為何不遵守先前的諾言?可是未等他開口,羌帥又下令道:「來人,把這漢子領到後營大帳內,給酒給肉,好生照料,但不得擅離大帳一步。」羌帥說完,走上來四個剽悍的羌族武士,把董卓押進一座陳設華麗的帳篷。
羌帥如此禮遇董卓,董卓被感動了:「大帥,承蒙你抬舉我做朋友,我感到無比榮幸,適才所言貴部將有非常事件,不知可有用得著在下之處?若能助大帥半臂之力,請吩咐。」
「大帥,小蠻子全是一派胡言,那馬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丟的,阿烏是在睡夢中被他殺死的。大帥,我的話千真萬確,可對山神發誓。」
「敝人姓董名卓,小名桃兒,家居臨洮城中。」未等翻譯完,董卓就用羌語朗朗應答起來,在場的羌帥和其他羌人都吃驚不已。接著董卓又把阿赤、阿烏合夥偷馬,自己單身追馬,涉足羌地,夜裡兩相格鬥,殺死阿烏的經過當眾說了一遍。
董卓一伸手接住羌帥拋過來的圓環利刃,然後用眼斜視著躍躍欲試的阿赤,心裡想,我董卓根本就沒有把你這個小小的盜馬賊放在眼裡和_圖_書,昨夜算你溜得快,今天決不輕饒!
儘管董卓怒火滿腔,儘管他年輕力壯,可是再快的雙腿也追不上那四蹄如風的駿馬。起先,還能看見三匹馬在前面跑,漸漸的,那馬影就成一團煙塵,接著又成為天邊的三個黑點,最後三個點一閃,便消失在蒼茫的暮色中。追馬心切的董卓,不甘就此罷休,便撒開雙腳,大步流星地朝羌人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他坐在火堆邊,將人頭骨做的酒杯斟滿,酹一杯在篝火中,然後微笑著自斟自飲,又將那羌族漢子還沒有來得及享用的烤肉吃得乾乾淨淨。酒足飯飽,一陣困乏又湧上頭來,他心裡明白,此地不可逗留,應當騎上棗紅馬返回臨洮城。可是此刻沉重的雙腿一點兒也不聽使喚,眼皮也睏得睜不開,頭一歪,他便倒在篝火邊呼呼睡著了。
轉眼間,董卓便與白狼羌的人馬來到大草原上。只見塞草茫茫,遠山蒼蒼,風起草低,牛羊散佈。馬鳴蕭蕭,疾馳如風,正奔馳間,董卓忽然靈機一動,「咱們一共才八百餘人,奔襲而來的鐘羌鐵騎數倍於我,以此貿然迎戰,勝負難料,難免不是賠本的買賣。媽的,這些羌人打仗,和他們角力鬥毆一樣,只知使蠻力,一點不講究個計謀陣法。不行,得勸羌帥行鬥智之法。」想到這裡,董卓速將馬頭靠向羌帥。
董卓的一番「豪言」把羌帥說得肅然起敬,「小英雄如此豪壯,令我感懷不已,今日之戰有勞閣下了。」
「小漢人,大帥有令喚你。」
一聽「回老家」三個字,董卓不由「咯噔」一驚,「莫不是要殺我?」
「阿赤,噤聲,好像有人來了。」
太陽升至頭頂時,董卓被押送到一個有幾十座帳篷的營地。營地四周,環列著木柵欄圍牆。正門有一面迎風招展的大旗,旗幟中央繪著猙獰威武的白狼頭像。未等董卓弄明白那顆狼頭的含義,就被羌人從馬上拖下來,解開腳上的繩索,押進營地中央。
步履沉重的董卓被拉扯到羌帥的大帳前。那羌帥正全身披掛騎在黃騸馬上,四下裡盡是手持刀槍的精壯羌族漢子。見此場面,董卓分外緊張。「媽的,這幫羌人是不是已取得神示?要拿我開刀問斬?唉!沒想到我小桃兒如此背運,不明不白地命喪羌中。罷、罷,既然人家用如此盛大的排場送我『回老家』,我也不能裝孬種,死也得擺出個英雄氣概來。」想到這裡,董卓的小腿肚子不再打晃,挺著胸,昂著頭,視死如歸地迎著羌帥的坐騎走去。
但是他無法邁出營帳一步。
「好!真是神機妙算。今日之戰,就依你的計謀行事,我率三百騎前去迎敵,你與副將率五百人馬埋伏於此。」
伏在草叢中的董卓把那兩個羌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不是冤家不碰頭,原來兩個偷馬賊就在眼前,董卓激動得一哆嗦,便弄出些聲響來。
就在董卓等得心急火撩時,帳篷被掀起一角,接著,就有一個羌族姑娘披著月色鑽進帳篷來。「誰?」董卓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可是那人一聲不吭。借著帳外瀉進來的月色,董卓看清了,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他片刻前還在苦苦相思的阿別姑娘。他忙迎上前去,張開雙臂猛烈地擁抱著這位「闖入者」。阿別毫不推躲,一頭就扎進董卓的懷抱中。帳內又變得一片漆黑,但姑娘那滾燙的面頰和灼熱的雙唇,使董卓完全可以想像這姑娘定像盛開的鮮花一樣光彩照人。他手忙腳亂地扯著阿別的衣裳。每當他觸摸到阿別那健美的肉體,董卓禁不住在心裡燃起一陣熊熊的欲|火,忽然,董卓摸到阿別腰間有根圓棍狀的東西,忙抽出,用手撫摩一通,「此物何其溫潤!」董卓暗嘆道。兩端光滑似玉,中間隱約有孔,分明是支羌笛。
「算了吧,別疑神疑鬼,這深更半夜裡,鳥都不離窩,那來的遊魂,阿烏,坐下,坐下。」阿赤解下盛酒的皮囊,把兩個用戰俘天靈蓋骨做的酒杯放在地上,倒滿酒,自己先喝了一口說:「吃完烤肉,喝完酒,圍著篝火睡大覺。」
「大帥,殺我全家就是他,奪我所愛的也是他,大帥,你可要為我報仇哇!」阿赤的哭腔董卓聽在耳裡,恨在心頭,當下就要縱馬過去,一刀結果這個小人,可沒等他勒緊馬韁,阿赤身邊的鐘羌大頭目發令了:「給我一齊上,活捉這個小蠻子!」頓時,鐘羌騎兵一湧而上,把董卓團團圍住。
董卓剛在上賓之位坐定,羌帥便把雙手輕拍一下,當下就有十數位娉娉婷婷的羌族姑娘魚貫進入大帳來。長了這麼大的董卓,在家中雖然倍受溺愛,但從來也沒有受到如此眾多又如此漂亮姑娘們的侍奉。這些秀色可餐的美人兒,有的輕手輕腳為他寬衣;有的恭恭敬敬地捧來豐盛的美酒佳肴,勸酒的那位阿別姑娘更是不時射來勾魂攝魄的媚笑。董卓心花怒放,樂不可支,覺得王侯的氣派亦不過如此。一高興,當即飲下三大碗乳香淳冽的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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