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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脂民膏:董卓

作者:史雙元 劉漢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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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露頭角 6.名將指點

第二章 初露頭角

6.名將指點

「本朝自光武皇帝中興,邊患不在大漠而在羌中,百餘年間,諸羌五叛五平,國庫為之虛空,平定羌中乃本朝既定之國策,我軍當以此為據,全力以赴,進剿東羌諸部。東羌之騎,近在隴右,長驅直入,數日間便可入寇三輔,震動京畿,三輔乃國脈之所在,原上有先帝諸陵,八百里秦川乃是朝廷的天然糧倉,三輔一失,則唇之齒寒,所以剿平叛羌乃我軍當務之急,可沿羌虜入寇之路徑,修塢建堡,步步為營,使之難進一步,然後我軍可以從東西兩翼形成合圍態勢,斷其退路,而後一舉全殲羌騎,使之不得為害!」董卓越說越得意,幾乎忘記面前坐著的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名將,而且也沒有發現張奐臉上的不快神色。
「董司馬不必多慮,大膽說來。」
「嗚,嗚——嗚——」隨著大帥的一聲令下,漢營的儀仗兵吹響低沉的牛角號。號聲在莽原上迴蕩著,宣布受降儀式的開始,此刻,無論是勝利者,還是投降者,都屏住氣息,面對受降台,延頸而望。
接到徵召令,董卓對兄長的後事稍作料理,便馳赴洛陽城北的張奐大營報到。
漢桓帝延熹九年十二月,一個晴朗而寒冷的日子,張奐在護匈奴中郎將的行轅前舉行莊重的受降儀式。
「如蒙大帥不棄,末將願往。」
「哦,汝方至軍中,便主動請纓,值得讚揚。然羌人多疑,誘降實非易事,不知你可有把握?」
「你就是董卓?」張奐從案上的帛製地形圖上抬起眼來,略略掃視一下跪俯在書案前鐵塔般的新任軍司馬,不疾不徐地問。
「哈哈,仲穎乃一少年驍將,今日也有入我門牆,坐而論道之意?!」
「好!董司馬之見,深合我意,然不知誰人堪充此任?」
「此話怎講?」
推辭了一陣,董卓在張奐的下手小心翼翼地坐定。
跪伏在地的烏桓、匈奴的大小首領本來都是提心吊膽、惶恐不安的,聽到「赦免」二字,無不大喜過望,立刻拜舞台下,高呼萬歲,排列在營帳外烏桓、匈奴降卒也跟著高聲呼喊。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如同莽原上hetubook•com•com刮起驚天動地的颶風。
「東羌諸部。」
在值星官的引導下,董卓疾行趨至主帥的大帳。一路上,他又喜又懼,喜的是今日便可拜謁仰慕已久的然明先生,而且今後將親隨張奐於帳下效力,充任軍司馬要職;懼的是,自己的劣蹟已被張奐知曉,不知今日張大人的下馬威厲害不厲害?也不知有何難題等待著他?然而喜也罷,懼也罷,張奐已端坐在面前,董卓只好硬著頭皮趨至近前。
「老夫之所以能有些與眾不同的見解,無非是久歷戎務、留心軍情罷了。董司馬,既聞老夫陳言,汝可有些新解?我軍該從何處用兵?」
「董司馬所言差矣,此乃段紀明之牙慧而已。」張奐淡笑道。董卓聞言,如同挨了一記悶棍,先前的得意興奮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吃驚地望著張奐。
其後的軍事形勢一如張奐所料,不上半年,平叛行動進展神速。匈奴、烏桓諸部風聞張然明又披掛上陣,頓時亂了陣,大軍一到,紛紛繳械投降,唯獨走脫了鮮卑人。
張奐以目示意,令董卓從跪伏在地的匈奴烏桓代表手裡接過降書,瀏覽一遍,大聲說道:「本鎮奉詔征討叛虜,托皇上鴻福,旗開得勝、九邊復寧。爾等附逆作亂,侵擾諸邊,罪不容誅!然我大漢皇帝以仁愛為本,不忍殺戮,俯念烏桓、匈奴之人與我大漢同為一氣所生,況爾等附逆,實為鮮卑挾持,有難言之苦衷,故而大軍一到,迅速反正,足見爾等對我大漢尚存敬畏之心。本鎮謹奉聖上旨意,止誅首惡,餘皆不論,赦免爾等,從此以往,務必順從天意,體恤民生,毋再生亂。」
「這個……」見張奐詢問戰鬥方略,董卓立即把腰板挺得筆直,略作沉吟便說:「小將從軍雖亦有年,無奈久處營佐之職,孤陋寡聞,實乏統觀全局之識,既然大人有令,末將便放膽直言,荒謬之處,望大帥寬容。」
晤談之間,董卓已對張奐的用兵之道領會到一二,逕走至沙盤前,指著與幽、涼、并毗鄰的鮮卑人出沒的大漠,頗為自信地說:www.hetubook.com.com「此似為我軍首戰之地。可否集中精騎,疾馳奔援,會合該地守軍,聚殲進犯之鮮卑。以末將之見,此誠為上策。倘若不能全殲,亦須要盡驅叛虜遠遁大漠,首惡一敗,餘皆不攻自破。」
「甚好!」見董卓胸有成竹,張奐點點頭:「這就有勞董司馬了,汝可於帳下挑選三百精騎前往羌中,老夫在邊庭靜候佳音。」
「末將董卓,聞大帥徵召,前來帳下效力,伏望大人寬恕小將遲到之過。」
接到皇上特許令後,張奐首先想到那個叫董卓的羽林郎。董擢病終前的保舉使張奐對董卓的印象有所改變,他打算借這場平叛戰爭機會,親自考察一下這個毀譽參半的董卓。於是在張奐給朝廷擬的奏章裡,便有軍司馬董卓的大名。
「令兄的文才,老夫也很佩服,十年前,在隴西酒泉城與我席間論經辯道,侃侃而談,議論風生,一座俱驚,此情此景,恍如眼前,誰知斯人遽然作古,可嘆也夫!可悲也夫!」張奐不無傷感地說。「令兄學識堪稱隴西一傑,想來仲穎定能不墜家聲,學問日進。」
董卓一跨進行轅的大門,耳目為之一新。整座軍營,戒備森嚴,甲仗鮮明,上至將校,下到士卒,人人都在緊張地忙碌著,但一切又是那麼有條不紊。偌大一座軍營,看不到一個閑人,但也見不到一點忙亂的跡象,那種常見的激戰前的混亂慌張,這裡一點也看不到。如此井然有序的軍營,背後必定有一位指揮若定的統帥。董卓對張奐的治軍本領佩服極了。這樣的軍容軍紀,即使在皇甫規的大營,或者屢次欲與張奐爭高下的段熲軍營裡也很難見到。
「明公謬獎,小可汗顏得很,說到學問,董某委實不通,漫說在大人面前,就是在家兄跟前,亦不敢妄說一字,惟恐貽笑大方。至若行軍打仗,小可尚略知一二,日後伏望明公多加指教。小子少時頑劣,虛度大好時光,至今思來,猶為抱憾。張大人乃我涼州一代儒宗,若不吝指教,吾願執弟子禮。」
漢桓帝延熹九年六月,鮮卑、烏桓、和南匈和-圖-書三部大頭領一齊會盟於陰山腳下,經過磋商,確定了入寇的路線和目標。陰山會盟之後,三部人馬分別從遼東、幽州、并州、涼州等方向向漢軍防線發起進攻,不數日,漢軍防線即被衝開好幾個突破口,一時間,緣邊九郡全線吃緊,成千上萬的邊民,爭先恐後向內地逃難。告急的檄書像雪片一樣飛至京城洛陽。到了七月間,最令朝廷擔憂的東羌諸部也與鮮卑人結成同盟,趁機發難了。聚居在上郡的沈氏和聚居在安定郡的先零羌是羌氏中最不馴順的兩大部落,此時聯合起來,在武威、張掖諸郡燃起反叛之火。頓時三輔震動、京兆戒嚴,最後連京城洛陽也宣布處於緊急狀態之中。
「老夫與段紀明為此爭論過多次。依我之見,此論有三不可取:為將者應明察秋毫,審其本末,斷不可成見在胸,先入為主。此番邊患再起,禍首乃鮮卑人,試問若無鮮卑人的調唆,何來諸虜的陰山之盟?若沒有鮮卑人入塞引誘,何來東羌諸部的復叛?不懲禍首,而治罪脅從,實為不公,鮮卑不除,諸夷難平,此其一也。羌人屢平屢叛,多與我邊郡之守備官員不黯邊情、滋事侵擾有關。老夫守邊以來,與羌人打了三十年的交道,諸羌畏服,老夫一至,諸羌往往不攻自寧?何以得此,只因我一反他人之策,以招撫為本,使之安居樂業,不思反叛,此其二也。羌人與我大漢乃一氣所生,同為九苗之裔,不可盡誅。況且,羌中土地廣大,不應使之空虛。血流汗野、傷和致災、殺人千萬,莫如攻心為上,為將者斷不可以多取首級為榮,此其三也。董司馬,老夫所言可有道理?」教訓一頓後,張奐又放軟了口氣。
「大帥不必多慮,末將願立軍令狀,招降不成,甘願受罰!小將曾遊歷羌中,對於羌人的習性、風俗頗為熟悉,再者,小人還有不少羌人朋友,想來不會有辱使命。」
「本鎮三日前才下的徵召令,董司馬今日就到了,何遲之有哇?」董卓走上來就是一句自責之語,張奐心想:倒也不算驕橫無禮之人。
「仲穎不必行此大禮,老m.hetubook.com.com夫心領而已。」張奐忙將董卓扶起。
「那『心腹之敵』該如何處之?」見董卓已能按自己的用兵之道判斷形勢,張奐微露欣許之色。
十二月的寒風在莽原上呼嘯著,吹得人瑟瑟發抖。環立在受降台前的諸漢將,雖然穿著冰涼的鐵甲,卻一個個精神抖擻,威武豪壯。甲仗鮮明的士卒從受降台下排列開去,一直延伸到前來投降的烏桓、匈奴大小頭領的集結處,被漢兵圍在核心的請降者,肉袒上身,頸脖上繫著一條白繩子,一齊面朝大營垂首肅立著。
「稟大帥,軍司馬董卓前來參見。」隨著值星官的一聲稟告,董卓慌忙對張奐行參見禮。拜俯之際,偷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頂頭上司。一看,董卓頗感意外,他本以為然明將軍是個孔武有力、威風八面的關西猛漢模樣,誰知眼前的這位張大人,竟是個髮鬚皆白、溫文爾雅的精瘦老者,一身戎裝也難以掩蓋他風骨超邁、儒雅飄逸的書卷氣韻。
漢軍將士無比興奮,他們好像已看到凱旋的曙光。張奐卻沒有被這歡呼聲所陶醉,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主帥,他深知,眼下離班師回營還早著呢,受降諸部還有許多安撫事宜要做,叛亂的首惡——鮮卑人早已逃遁到茫茫戈壁沙漠之中,而且未受到什麼重創,所以,還得加緊追剿,使其不敢再有窺探中原的野心。至於董卓誘降歸順的東羌諸部,很難保證日後不再反叛,必須加強防範才是。想到這些,張奐又皺起了眉頭。
「能為先生入室弟子,則幸甚,張大人,弟子這廂有禮了。」說著,董卓納頭便拜。
董卓聽了張奐這一席論兵之道,如坐針氈,很是心虛,他沒想到,這精瘦的老兒不僅馭兵治軍有方,而且頗具高瞻遠囑的戰略眼光,見識卓絕,自己實難望其項背。董卓連連點頭,「大帥所言極是,小將茅塞頓開,今日親聆教訓,方知大帥『軍神』之美號名不虛傳。」
「依我之見,四夷蠢動,九邊震驚,我軍當務之急,應以解除腹心之敵為首要任務——鮮卑、烏桓、匈奴諸部,其勢洶洶,然長途奔襲,輜重糧草乏絕後援和*圖*書,若是邊緣諸郡堅壁清野,斷其給養,不上數月,敵人將師老而潰,無功而返,此刻我軍再發起攻擊,定可大獲全勝,盡逐強敵出塞。」
「董司馬,我軍腹心之敵何在?」
「小將受大帥教誨,已盡棄陋見。依我看,對東羌諸部既不可掉以輕心,但亦不必勞師動眾,可否著一能員前往羌中,招撫叛羌,示之以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誘迫其改弦易轍,歸順本朝。」
張奐被任命為護匈奴中郎將,按朝章,此職的官秩不過是比二千石,而皇帝特地升其秩為中二千石,足足高了一個等級。而且,還敕許他可以從虎賁、羽林諸營中挑選堪充帳下參佐偏將的人員。
聞鼙鼓而思良將,此時的漢桓帝不得不把眼光越過終日陪其宴飲嬉遊的豎宦,投向朝廷大臣,搜尋平叛主將的人選。經過諮詢考校,桓帝覺得,與其讓張奐在大司農任上為前方平叛籌集錢糧,還不如讓他親自將兵平叛。於是桓帝便召見張奐於內廷,懇切垂詢平叛方略,張奐對邊情瞭如指掌,一番對答自然深慰帝望。張奐還未離宮門,秉筆小黃門的一紙任命詔令已經擬就。
「大帥,軍情緊急,帳中正需用人,末將本想星夜馳奔大營,無奈家兄新亡,暫厝洛中。卑職心想,此番追隨大人出征叛虜,不知何日得還,況且我已抱定決心,不靖邊亂,誓不還家,萬一有個山高水低,兄長之柩將無人送歸故里,空負家兄魂歸故園之重托,故而連夜找人將兄長之柩送回臨洮故居,延至今日才來報到,伏望大帥體諒。」
「董司馬諒已知曉我軍世行的任務?」話頭一轉,張奐便又按軍中的職務稱呼董卓。「我軍如今四面迎敵,有鮮卑、烏桓、南匈奴、東羌等,我軍將如何破敵,何者為先,何者為後,汝可放膽直言,本鎮靜聽則個。」
「哦,原來如此——」張奐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董卓竟是個孝悌之入,足見古人「三人成虎」之訓不妄,以前種種有關董卓的傳言,看來多係不實之詞。「令兄董擢,英年而逝,老夫也傷悼得很。」此刻,張奐的語氣親熱多了。「董司馬請起,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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