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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作者:井上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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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輔有一點目瞪口呆的樣子。
「誰都可以。」
「那——你去和他見面吧。不過,希望你不要多說話。」
「梓小姐。」
「如果不嫌棄,我陪您到哪裡都可以。」
「我不要。一段時間內,我不會考慮結婚這個問題。」
「這個時候大概是在冰枕上哀天叫地著的吧?誰叫他喝酒那麼兇……」
將英輔的家庭也當做貧窮門戶,這一點要對他抱歉了。
「妳還沒有吃飯吧?」
「怎麼會複雜?名字我知道,開豆腐店也是事實。」
尾沼掉頭回來,霎時露出了複雜的表情,面有難色地緘默著,只等待聖子開腔。
「按照原先的預定,你今天不是要到我們公司來的嗎?」
不管怎樣,由於英輔沒有來,聖子覺得獲得了一次解脫,下班時間到,尾沼立刻就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對著聖子投來一道似奚落又似愛慕的眼光,匆匆離開了。尾沼對聖子的態度最近頗為冷漠,但偶而瞥見她的眼光裡卻時有患著熱病似的愛慕之意。
「他的房間我還沒有去看過。」
「唷?怎麼這麼多麵碗?」
「也不是說沒有。」
尾沼說。
「他不喜歡坐車子。計程車他是絕對不會搭的。與其說不喜歡,不如說他是憎惡坐車的呢。」
「祝你成功——。我走了。」
「哪有這回事!」
聖子低垂著頭說。
聖子不是有意要去看,視線卻自然地落到書桌上。一些書籍雜誌雜然地堆高在那裡,狹窄的桌面上起碼有五個菸灰缸。每一個菸灰缸裡的菸蒂幾乎都快滿出來了。此外還有鋼筆、墨水、指甲刀、剪刀、茶杯、醬油瓶、郵件、信函以及火柴等等東西,氾濫滿地。
第二天是禮拜日。聖子一個上午都在幫忙嬸母將過年時候拿出來使用的各類餐具裝進盒子並收進儲藏室裡去。外面是幾將落雪的寒冷的天氣。
「對。」
尾沼說。聖子喝完了咖啡。
「他們都不來收走嘛!」
「我不太喜歡紅茶,也只有將就了。」
「紅茶會冷了,請用茶。」
「一輩子——?」
「現在還在開豆腐店——?」
「你什麼時候方便,請通知我。」
「尾沼先生呢?」
「嗯。」
聖子抬起頭趕緊岔開英輔的話鋒——
「那——你為什麼直接打電話給他了?」
「一個毛刷子總得準備吧。」
「你在想什麼?」
說著,他已經帶路走在前面。尾沼木然地連招呼都忘記打一聲,接著,跟在英輔後面移動了步伐。
「貧窮?富裕?——我從來沒有這種念頭。」
尾沼玩真似地宣言。聖子覺得最快樂的一次晚餐,剎那間變成了使人痛心欲絕的回憶。
「梓小姐嗎?」
聖子本來準備佯裝沒有看見,卻不禁失聲大叫起來。
可是,到了黃昏,直到下班時間,英輔始終都未出現。英輔沒有來,聖子倒吁了一口氣。他是不是臨時有事抽不出空來?還是,經常冒冒失失的他,連日子都搞錯了?
「什麼事情幾點鐘?」
工作在上午已經做完,但聖子渴望繼續找工作來做。只要活動身體,拼命工作,腦筋裡就不會有任何雜念的了。她一面卻又無時不刻地關心著時間的挪移。吃過午飯後,她馬上又陪著女傭阿繁做起熨衣服的工作。該熨的衣服全都熨完之後,她極度坐立不安起來。再過一個小時,尾沼的相親就要開始了。對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性?聖子明知道自己看了也無濟於事,但她實在抑壓不住窺視一下這位女性的欲望。
「嗯。」
「不是一家店子送來的。」
「茶葉有是有,不過我不希望妳在這裡東看西看。我自己來沖茶。」
聖子想利用這個時間燒一壺開水,來到瓦斯爐前提起了茶壺。這隻茶壺黑到幾乎不能再黑的程度。她有意刷洗一下,但找不到毛刷子,只有作罷了。
「對。這樣比較好。」
「你也有準備齊全的一面嘛。」
聖子訪問英輔工作的地方,這是破題兒第一遭。這家公司的氣氛和聖子服務的地方迥然不同。說好聽一點是容易親近,但說難聽一點——這裡太粗野而隨便!
「沒有見過也知道的了。一個人的聲音能夠反映這個人的人格來。只聽到電話裡的聲音,我就能夠想像出是怎麼樣一個人了。」
「好啊!贊成!」
尾沼面有難色地回答之後,對著聖子說了。
「妳做客人的別亂要求了。」
「誰跟你有許婚的關係嘛!」
約莫過了十分鐘,聖子還是無精打采地在拍賣場裡踱步著。
尾沼無可奈何地說。
「妳等一等嘛!我們一起回去——。我這就去告訴尾沼先生。」
「這我也猜想到了。昨晚,後來我們一起喝酒,喝得兩個人都東倒西歪的了。我還算可以,但他的確醉得不成樣子了呢!醉到那種程度,我知道他今天是沒辦法上班的了。」
「這種多餘的東西誰會有?」
「我一輩子再也不喝了。」
「你說過要調查我的家世……」
他爽朗地說。聖子準備為倆人介紹——
聖子說。
她來到老人的座位前——
剛一走出這幢公寓,滂沱的淚水就湧出了眼眶。聖子儘量挑著較暗的路,走向車站。到尾沼的公寓探望他——剛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她是那樣的快活。當時怎麼會想到回來時的自己,竟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好比是專程跑去和尾沼吵一次架的嘛!
「哦!?」
「五分鐘就好。五分鐘。」
「一路上寒冷,妳小心不要感冒哦。」
在身後傳來英輔這一句話。聖子繼續走下樓梯,步出大樓門口,來到馬路上逕自向前走去。
「我想妳最好不要晚歸。」
「調查家世和調查財產,這完全是兩碼子事啊!譬如說:血統啦、家風啦……」
尾沼逕自走往咖啡館的方向。聖子無奈,也帶著半信半疑的心情,跟在尾沼後面走進咖啡館裡。
「我準備利用公司的會客室。六點鐘的時候大家都已下班了。」
「那——我也要回去了。」
他拿開了先前覆蓋上去的大包袱布。
尾沼說。托盤上有兩組紅茶杯、熱水壺、紅茶茶葉罐以及檸檬片等等東西。紅茶是進口舶來品,彫鏤的小湯匙是銀製品。
「日期變更,改為明天。」
「兇——?誰喝得兇?」
尾沼剛說到這裡,老人回到座位來。尾沼和聖子的話就此被打斷,但由於這段短短的交談,聖子的心境突然開朗起來。今天出門來到這裡,結果還是來對了。
尾沼今天請假沒有來上班。每次看到他那空著的座位,聖子不禁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會神傷起來。對方不曉得是怎麼樣一位小姐,尾沼此刻正在進行他的相親的吧?
「我說是說了,可是也沒有叫你在電話裡頭跟人家講啊!」
「到底是哪一邊的不對?」
「好像兩條火車的鐵軌,鋪到哪裡永遠都沒有交叉在一起的時候。」
「我告辭了。」
「……」
聖子說。
聖子每天都想和尾沼一起下班,但始終都抑壓著這種衝動。有一次,聖子希望能和尾沼同道。喊住了正要走出公司門口的他,他卻清清楚楚地說了——
「你有沒有去相親?」
聖子說。她應該找更好的藉口,但事出突然,她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呃。」
「那你怎麼說他很會整理房間?」
尾沼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真要命!結果你們是在哪裡分手的?」
「我要咖啡。」
「麵店不收回去,他們不會欠碗使用嗎?」
英輔說了,又說:
「人家不太喜歡講話。」
尾沼說。
「別說這種話,就算陪我好了。這位老人家有點固執,但蠻有趣的哩。再說,我實在不會和老人家應對。他說要去看看皇宮,真叫人傷腦筋,看看皇宮,這當然算不了什麼,可是他堅持要走路過去,妳說這吃得消吃不消?」
到了下午,聖子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英輔和聖子之間根本沒有許婚的關係,怎麼可以叫他冒充許婚的對象來呢?這個計策本身就有問題,太矛盾了!英輔來了,只有宣佈取消和尾沼會面這個辦法——聖子心想。由於這個決心,聖子的心情稍稍得以安定了。
「可是,妳不是要拒絕對方的求婚嗎?如果對方是妳喜歡的人,妳怎麼會拒絕他?」
「可是……」
桌上的東西全部搬了下來,尾沼揉了一些廢紙,用它匆匆擦了幾下桌面,最後把桌子拖出來充當了臨時的餐桌。
「老人家年紀多大了?」
「妳是客人。請妳好好坐著。」
但,在這裡冒然說明,這絕不可以!吐露真情,反而會惹起尾沼對自己的嫌棄!不乾脆,不老實的女生——他一定對自己會有這種不好的印象!正當這個時候,英輔從樓上下來。他看到了二人——
「……」
「身體健康得很嘛。」
「相親是相親,可是,相見的對象是一位老人家哪。鄉下來了一位親戚老人,我正在和他談話。」
「只有這樣——?你是去定的了?」
「妳——?哦!妳要陪我們去?」
「尾沼先生真的沒有告訴妳什麼——?」
「對。反正我們也不是要結合在一起。說不定這樣倒好哩。」
「我……我認為我還是在場好。英輔哥你都不必講什麼,你只和他見見面就好了。」
「你們等我一下。」
聖子問道。
「我們同一天裡分別結婚——這很有意思啊。」
尾沼含糊地回答。
「你……」
「好吧。我明天跟您連絡時間。」
「那——我們一起走吧。」
「那——英輔哥你呢?」
尾沼的話好似在對著自己說。聖子將視線拋向窗外。遠處有紅色的霓虹燈在閃爍。
「你說這種人——難道你見過尾沼先生嗎?」
「那種地方,不能去看!」
「我想向這個人探聽一件事情。有關嘉六的事情……」
聖子敲了門。
「明天——?為什麼?」
「有關曾經在叔叔家裡做過事的一名花匠的事情,要來向一個現在在淺草開著豆腐的人探聽——?是不是這樣?」
「我可以陪你們去哪。」
「這位叫梓聖子小姐,是我公司的同事。我剛剛在這裡碰見的。」
「哪裡吃得下?我整天躺著,哀天叫地,滾來滾去著哪!妳來了,我才好些了的。」
「您好。尾沼先生常照顧我的……」
反正在家裡也只能坐立不安,不管能不能窺看得到,不如到相親的現場附近去試一試——聖子突然有了這個念頭。看到對方之後,自己對尾沼的感情說不定能有個徹底的了斷。
「是啊。」
「紅豆湯怎麼樣?」
「對。我在睡覺。可是,我現在已經起來了。」
「這位老兄快到了,我得先回公司收拾收拾東西。妳就在這裡等著我吧。」
「哦!?我還以為你們是兩個人一起來的——。他沒有告訴妳嗎?」
聖子看了看手錶。離尾沼會到的六點半鐘,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聖子被英輔帶引著來到附近的咖啡館。
尾沼走後不久,聖子和數名同事一起走出公司大門,在電車車站和大家揮手分別。聖子搭上開往虎之門方向的電車,準備去找一趟英輔,宣佈撤銷和尾沼會面的計劃。
「經過妳整頓,我會更不方便。」
「尾沼先生來,你是準備在哪裡和他談話的?」
「嗯。簡單掃一下。」
「這也說不定。」
「不,打電話過來……」
「是啊。」
「你別儘站在那裡。一起坐下來怎麼樣?」
「你不是在睡覺的嗎?」
「妳陪我們去好不好?拜託了。」
「明天要相親的人……」
「還有。我這一趟來東京,最大的目的是要看一場歌舞伎表演。」
聖子望著心神不寧的尾沼,發覺面前的這個人和平日看慣的他判若兩人。她一直認為他是個既灑脫,又不拘泥於小節的人,今天卻發現了他這些細心的地方。說老實話,聖子比較喜歡尾沼趾高氣揚的樣子,但由於發現到他的另一面,她反而對他產生了一種親近感。
「沒問題的。我打過電報了。」
來到Q百貨公司,聖子雖然興奮未減,但不可否認的也產生一些膽怯之情。但為了對嬸母有所交代,展覽會場總得去繞一周。聖子夾在人群中,擠進狹窄的電梯間。展覽會場在八樓。
「我想哪一邊都沒有不對。只是個性不合罷了。我們的個性絕對的不合。」
「我才不會告訴對方什麼理由。」
「你怎麼啦?」
「到皇宮城濠邊。對不對,叔叔?」
「怎麼樣變化——?」
「說找店,實際上是找一個人。這好像是一家豆腐店。」
英輔睜圓著眼睛——
「只有這樣。」
英輔有意要帶路——
「不吃。」
「那當然。」
「咖啡!?哦,是嗎?我這個人是非常不喜歡咖啡的。每次喝,我的胃就不舒服。」
尾沼問道。
尾沼只有一句話,隔了一會兒,卻說了——
公司下班後,聖子去目白車站附近尾沼的公寓看他一趟。到寓所訪問尾沼,這是她第一次的經驗。https://www•hetubook•com•com
「對,我們永遠都是平行線。」
「那——咱們就走吧。」
「是我。」
老人說。
雖然不是有意要回去,她還是呢喃地說了。現在回去,這會成為和尾沼永遠的別離。明天起,倆人或許會變成連招呼都不打的陌生人。
「請。請上來。抱歉,雜亂得很。不過,會客室還算是清靜的……」
「呃,是公司裡的人?來!請坐下。」
「今天——很對不起。」
聖子重又問了一次。這件事情非弄清楚不可。
一聲猛地從被窩裡爬起的聲音——
「歌舞伎表演我也得陪您去看嗎?」
「求求妳再多坐一會——我來做個結論好了。妳不要馬上就走。」
「太有參考價值了。我澈底瞭解了男人的生活情形。」
來到戶外,連生長在北國的聖子也為今天的寒意全身顫抖起來。天氣奇寒,外出的人稀少,電車裡的乘客也稀疏得很。
「結婚我看還是早日完成好。我勸二位早日舉行結婚典禮。如你所說,這個事情還是弄清楚比較好——。我也要結婚了。」
老人抬頭仰望,不客氣地將聖子從頭到腳仔細端詳了一番——
尾沼心神不定地環視著四周,這時候倏地站起來,拉開衣櫥,取出一塊大包袱布,將它攤開,把前面牆壁前的書桌覆蓋了起來。桌上不知有些什麼,但總是有著一些不願被人看到的東西的吧?他接著又不安地環顧起四周。
唯有這一次,他是顯得洋洋得意的了。他總算有了一次顯能的機會。
「妳不在意,我會在意的。再三分鐘就好了。」
忽然身邊有人在喚她,回頭一看,原來是尾沼。
「為什麼一定要走路過去?」
聖子繃著臉睨視著尾沼不高興的面孔。如果有適當而銳利的言辭,她真想用這個言辭猛刺一下他那可惡的面孔,但,可惜她找不出適當的言辭來。
「是。」
「我了解啊。」
「了解,你對我為什麼要這樣刻薄?」
有什麼家風可言?聖子又氣惱起來。她緘默著——
「對!這一定很好玩。」
「原來妳也來了?我還以為妳是不會來的哪。不管怎麼樣,我今天是要和妳這位許婚的人見一次面的。我算是對不起他了,總得道個歉才是——。不過,我不是純粹以道歉為目的來的……」
「整頓一下,心情也會舒適一點的!」
「唷?你是在黑暗中生活的?」
「妳別胡說。」
英輔說畢,站立起來推開門扉,走出去了。
「咦!?我是一個人來的呀!」
「有啊!不照顧他怎麼行?說實在的話,開始的時候是我先醉,他照顧了我。不過,他這種照顧的方法也是挺兇的,我被他搞得更是暈頭轉向的了。後來他醉,我也以牙還牙,給他兇回去——」
「你們到底在哪裡喝的酒?」
「為什麼呢?」
滿是墨水斑痕的書桌——兩個人面對面坐下來打開炸魚飯的蓋子。剛吃了幾口,聖子覺得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可是,昨天你不是說過的嗎?相親只是形式而已,不管對方是怎麼樣一個人,你一定要和這位小姐結婚的。」
「尾沼先生在不在?」
尾沼拼命將書桌上所有的東西搬到榻榻米上——聖子對他說了。
「哪裡——?我們到處都喝過。銀座、有樂町、新宿——我們喝遍好幾個地方。喝得可真兇哩!」
「他很會整理房間哪。」
最高限度的譏諷。可是——
這個時間應該是離開過座位的了!
「結婚……」
「妳出去一下就是了。我會馬上叫妳。」
「什麼!?不吃飯——?」
「哪裡去?」
尾沼探出頭來說。
「我有同感。結婚這個事情越早決定越好,東挑西選,不見得會找出一個好對象來,像尾沼先生這種方法,說不定結果會更好的。這種選擇方式,我認為也有道理。」
「可是,你不一定會和這位小姐結婚的吧?」
聖子打個招呼,坐了下來。
「這個關係不是妳叫我承認的?」
「他不是個冒冒失失的人。」
「還不一定。」
「我來看你相親。」
「誰叫妳惦念——?」
「電話我是打給妳了。可是妳剛好不在,我就不知不覺和尾沼先生攀談起來了。」
「你為什麼不先告訴我一聲?尾沼先生一定吃了一驚的吧?突然接到陌生人的電話——」
聖子感到無限的悲哀。這份心情幾乎難以拯救!
你這個人真可惡——聖子心裡叫出來。你起碼也該裝個樣子挽留我的呀。
「你都沒有吃東西——?」
說得很乾脆。
「多麼複雜!」
尾沼霎時露出了不高興的表情。
聲音傳過來。開了門扉,裡面卻是一片的黑暗。
「我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座位的呀——電話你是什麼時候打給我的?」
說完後——
「不休息。」
聖子禁不住打岔。
「精力過於旺盛了。每年上來一趟東京,每一次我都得奉命作陪,真可以說是定期性的災難。」
「是的。」
尾沼說要打電話,走下了樓梯。
「我認為妳不在場的好。」
尾沼坐了下來。
「我也沒有說你不對——只是,你事先應該告訴我一聲……」
「那好極了!」
接下來,尾沼睨著著聖子說:
「也不是別人抽的,乾淨得很。」
他說。
不知不覺中已來到目白車站前。聖子擦擦眼淚,在情緒尚未穩定之前,暫時不敢走進明亮的車站裡。
「這是你自己任意創造出來的印象。」
「這裡不是日本橋嗎?」
「本來要相親的對方後來怎麼樣了?臨時變卦,一定是頗費周章的吧?」
尾沼噤若寒蟬了。
「雖然相親了,也不一定要結婚。」
這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屋裡雜亂,我也不在意的。」
「相親我會去。但這只是形式而已。其實就等於已經決定了。」
尾沼先吃完,他就從廚房搬來預備好的托盤。
這種話多苛?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太不懂禮貌了嘛!人家才不稀罕你硬著頭皮來作陪!從此之後,聖子下定決心再也不和尾沼同道了。
門扉內外進行著這樣的交談。砰砰碰碰,急忙打掃房間的雜亂聲不斷傳出來——。拉開玻璃窗的聲音,疊棉被的聲音,餐具的碰擊聲音,還有,掃把掃地的聲音,
「我大概會和這位小姐結婚。」
尾沼說了。
這是尾沼向她回報的譏諷。
「直到永遠的永遠——」
「他今天請假。」
進到房間裡,尾沼突然不高興起來。聖子在窗前落坐——
「在哪裡?」和-圖-書
「不。我從來沒有見過。」
「不是不喜歡,有時候也得拒絕。如果有種種問題……」
她感覺到自己的行動未免也太無聊,於是立刻決定折返回家。這個時候她驀地看到正走進特選品拍賣場來的尾沼。尾沼陪著一位老人在行走。這名老人雖然穿著西裝,但這西裝是非常古老的樣式,一看就知道是由鄉下來的人。尾沼並沒有發現聖子,帶著老人走進另一邊的咖啡館裡去。這大概是出席今天的相親場面,做陪客的鄉下親戚吧?
聖子在旁邊說出了這麼一句。
尾沼硬叫聖子坐了下來。
「不要緊。反正這也是管理員的太太沖泡的,只是她有神經痛,冬天樓梯上上下下不方便,由我端上來罷了。」
「茶葉剛好用完,紙包紅茶可以吧?」
聖子說。
英輔學著在電話裡用過的口吻說。
「髒一點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已經知道了嘛。我來幫你整理清洗。」
「為什麼?還沒有相親,你就能決定嗎?」
聖子站立起來,一肚子無名火使得她無法呆坐下去。
聖子立刻做好出門的準備,到嬸母面前說要上街購物去。她先做好準備,這是為了提防嬸母的挽留。
「那裡……」
「三點鐘。」
「嗯。可是現在有了一些心境的變化。」
「我沖茶也很在行的哪。」
尾沼居住的公寓,比想像中高級許多。以尾沼的薪水收入來說,他應該是住不起這種公寓的,看情形,這公寓的房租一定是由他家庭支援的吧。
「可是,遲早總要結婚的吧?」
「裡面太亂七八糟,不整理整理怎麼行?」
「可是,總會結婚。這一點必須弄清楚。」
「英輔哥你們的公司中午都不休息嗎?」
老人雖然這麼說,卻也叫來服務生,為聖子點了咖啡。然後,他對著尾沼繼續原先的話題似地——
聖子知道繼續講下去,自己或許會哭,於是毅然站起來。自己顫抖的聲音是否讓尾沼覺察了?
但尾沼今天有過相親的預定,這件事情還是使她耿耿於懷。
「不親眼看看,怎麼知道——?他是妳許婚的人,妳對他關心的程度未免也太差了吧。」
「妳一個人來的嗎?」
尾沼故意岔開了話頭。
「這不是中午休息的時間嗎?」
尾沼酩酊大醉,聖子不太在意。因為她根本不會想像尾沼濫醉的樣子。他因為宿醉,所以將這一天的相親黃牛了,這對她才是天大的喜訊。
「相親只是個形式而已。」
「我這輩子再也不喝酒了。」
聖子由衷佩服道。
「還沒有。不過,我回家吃好了。」
「你難道不了解我的心思嗎?」
聖子清脆地回答。
聖子輕微地行了個禮。
「找到要怎麼樣?」
聖子怕對方聽不進去,再三重複地說。因為尾沼的說法畢竟太軟弱了一點。
「那種樣子,還能相什麼親?」
「不。我想一個人回去。」
「在淺草什麼地方——?」
「這哪裡算遠?」
「那——你昨天是騙我的了?」
「妳們也都不吃中飯的吧?」
尾沼正色地——
尾沼好像也不願認輸。
英輔接下去說——
狹窄的店裡又進來五、六位客人。聖子不好意思繼續佔據座位,於是付了倆人份的咖啡賬,走出店外來。來到英輔公司的門口,她看到剛要走進大樓去的尾沼的背影。聖子疾步上前,在樓梯口追上了他。
「明天幾點鐘?」
「我會結婚的——。我認為結婚和誰結都無所謂。反正差不多都一樣。我東京有個親戚,曾經要安排我相親。前些日子裡,我想起這件事情,於是我告訴這個親戚說我要和這位小姐結婚了。結果他們要我先相一次親。我說太麻煩了,直接結婚就可以。可是親戚們硬是要我先來個相親。相親來不來都無所謂,反正我已經決定要和這位小姐結婚了。」
倆人正在談論,這個時候尾沼也走出會客室來。
「嘿!我正奇怪這麼晚了,所以才來看看。剛好……」
會客室就在二樓的樓梯口,陰濕濕的一片。沙發和椅子都很舊陋,怎麼樣也稱不上是個上等的會客室。
他的語調有些蠻橫。
「與其到時候找不到東西,不如保持現狀的好。」
「了解心思這也沒有用啊。妳……妳不是要和那個人結婚的嗎?」
「明天會決定。」
「這不好吧?不告而別,對尾沼先生會失禮的。」
英輔說著,和尾沼、聖子倆人面對坐下來。英輔坐的椅子比倆人坐的沙發椅子略高,有居高臨下的架勢。
「咦?這種事情怎麼不叫我做呢?」
「妳想叫什麼?小姐們不是都喜歡甜東西嗎?」
「真的那麼厲害——?」
「我想起Q百貨公司的繪畫展覽會今天就要結束了。百貨公司裡比關在家裡頭還暖和哩。」
被尾沼一問,聖子窮於回答了。說老實話,英輔來東京之後立刻租屋住下,這一點她也知道,至於在哪裡又如何生活,關於這些她就一無所知了。要英輔冒充自己許婚的人,起碼應該記住他的住址才對呢。
「那——我回去了。」
「那你不是已經看過男人住的房間的了?妳剛才說是在我這裡第一次看到……」
「沒有天天打。不過,今天是打過來了。」
「你真怪!」
「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那……這件事情還沒有決定了?」
聖子再怎麼說也沒有用。尾沼的表情還是硬繃繃的。他東翻西找地找出了一些餐具。不多會兒,麵館的炸魚飯送到,他就將送來的飯菜原樣搬到房間中央。麵館的碗盤已有許多落漆的地方。
英輔說準備提早下班,前來聖子服務的公司拜訪尾沼,但聖子都還沒有向尾沼提起這一件事。在英輔還沒有出現以前,聖子不願意事先告訴尾沼。
「好吧。我們只有找了。」
嬸母果然挽留了她。
「我叫東西來好了,我們一起吃吧。今天,我整天都只喝水,肚子餓扁了。」
聖子起了對抗的心理,譏諷似地說道。
「找一家店——?」
「咦!?連檸檬都有啊。」
「今天我很高興。我一直有個願望,看看男人公寓的情形,今天總算大飽眼福了。」
聖子說。
「抱歉。恐怕沒什麼參考價值的吧?」
「這個雜亂也不是普通的程度。拜託妳了。」
「你……」
「洗手間嗎?在這一邊。」
三點多鐘的時候,英輔打電話過來。他這是惦記著昨晚歇斯底里似地突然歸去的聖子,特地打電話來探問的。
「梓小姐,妳是不是也要回去?」
「是的。」
聖子的話裡充滿著幽https://m•hetubook.com•com怨。但這可以說是聖子的強詞奪理。英輔如同一隻挨了主人罵的狗,頓時變得乖乖的了。
「對,水火不相容這句話大概是針對我們而言的了。」
剛把黑漆漆的茶壺放到瓦斯爐上,尾沼回到房間來。他看到聖子站在廚房裡——
「大概是七十五、六吧?」
「有許婚的關係,每天都要打電話連絡了——?」
屋裡分成六蓆和四蓆半的兩個房間。經過這臨時的整理打掃,看來還算不錯。
「是。」
尾沼連忙加予否認。
「咦?你忘記了?我是說你的相親啊。」
「結婚——?你和誰結婚?」
這一下聖子驚訝地望向尾沼的臉。這個問題怎可等閒視之?
這一天,三田英輔約好要到公司來訪問尾沼。聖子在公司裡整天心情都無法安寧。她真懊悔,自己為什麼會想出讓尾沼會見英輔這種計策來。英輔和尾沼這兩個人性格上雖然完全相反,但,擇善固執以及絕不退讓這些牛脾氣方面卻頗相同。
「哦!?」
「菸蒂怎麼不倒掉呢?」
「好吧!沒辦法……」
「我還是單獨和他見面好了。雖然央託過英輔哥幫忙,我看自己的事情還是由自己處理比較好。差一點把英輔哥拖下水,太對不起了。」
「這……這就不自然了。我對他說是我有事情和他談談的。」
「只是燒一壺開水——。這裡沒有毛刷子嗎?」
「探病——?妳是來探病的?」
屋裡繼續忙了一陣子,最後——
「希望你能陪我。」
「坐在榻榻米上恐怕不方便吃吧?」
「我不曉得這個問題是什麼,但妳拒絕了他,這是非常對的!這種人沒有什麼了不起。世界上更優秀的男人多著哪!妳應該睜開眼睛,精挑細選才對。說不定還有近水樓臺先得月這種事情哩。」
尾沼的話甚至於有哀求的口氣,聖子只有退避到門外。
「誰知道你的心是怎麼樣?這還有什麼需要表示同感?相親本來就是這樣的嘛!這就是相親的定義!」
「是啊。」
「她好像已經愛上了我。」
「檸檬怎麼會沒有?」
他又說:
「我這就打開電燈,請妳在門外等我一下。」
「嚇死人了!」
「頭痛死了,誰會去?——請妳等我五分鐘。」
「我認為許婚這種關係應該清算掉。這種作風太不合乎時代潮流了。」
「那……我也在一起好了。」
「回去——怎麼啦?」
英輔從正面的樓梯走下來——
「只是因為沒有對象——?」
「我不要。」
她木然呆立,望著倆人的樣子。倆人坐到窗前的位置傾談起來。相親的對象此刻還沒有出現的吧?她覺得在原處佇立,凝望太久,有容易被發現的可能,於是佯裝繼續瀏覽陳列的商品,慢慢地移開腳步過去。
「我不喜歡和妳一起下班。如果妳一定要我和妳同道,我也會陪妳,可是最好還是放了我,讓我一個人回去。」
這會兒是輪到聖子緘默。她靜靜地等著尾沼下面的話了——
聖子說。
「妳的分析不對!」
黑暗裡聽到尾沼的聲音。
「對。我有同感。」
「我很會說話嘛。我姓三田,我是和梓小姐有許婚關係的人……」
「我要相親。」
「如果是為了我,那你就不必掛意了。」
「妳開口閉口貧窮,難道貧窮對結婚有這麼大的關係嗎?」
「可是,你以為我家很富裕……」
「可是——他今天不是說要去相親的嗎?」
「以前我們鄉下的家有個叫嘉六的花匠——。這個嘉六的媳婦兒的弟弟,聽說在淺草開著豆腐店。」
「不知道,所以說要找哩。」
「今天。今天我打電話給他,結果我們約好六點半鐘在這裡見面。」
「你是準備和這位小姐結婚的?」
「我們就這樣決定如何?」
「不必整理清洗。反正我馬上又會弄亂弄髒的。」
「這也不一定。事情是貧窮的雙方父母自行決定的。」
「你……你什麼時候和他約的?」
「可以這麼說。」
「請進。」
「這是當然的嘛!相親本來就是要事先彼此瞭解,中意或不中意才來決定要不要結合的呀。」
「今天和他約,這是我做的決定。他是要到我公司來的,今天的會面妳應該要算第三者才對。」
「你在掃地是不是?」
怒吼似的聲音,聖子無奈——
「歌舞伎表演——?這還不簡單?買了門票,隨時都可以看的嘛。」
「你突然通知改期,人家一定被你弄得莫名其妙的吧?要是人家知道你是因為酗酒,宿醉頭痛而不能參加,那還得了——?換成我,我一定氣憤死了,立刻宣佈停止相親。」
「這麼寒冷的天,幹嘛特地跑出去買東西?改天不行嗎?」
「討厭!」
「真正相親的對象還沒有來嗎?」
「菸屁股你還要撿起來抽?」
聖子嘴巴這麼說,心裡卻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天!」
英輔吃驚地盯視著聖子——
「許過婚,當然要結婚的嘛。」
聖子自己都覺得奇怪,怎麼能這樣隨便和他談話?是不是事關廚房,自己頗能佔上風的緣故?
「今天很高興能夠和三田先生見面。因為不明情由,這一些日子來,或許我有許多失禮之處,這一點請原諒。請問二位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這我不要。」
「可是,明天你是不是真的要去相親?」
「不管怎麼樣,妳跟我來吧。」
尾沼這一句話在自己背後,聖子已經啟步走開了。心裡直想趕快離開英輔、尾沼這兩個人。越快越好——。
「不!這個傢伙很傲慢!」
這些話好似一把銳利的刀刃深深地刺傷了聖子的心房。對她來說,這是未曾聽過的赤|裸裸的愛的告白!聖子當下產生了向他吐露一切真情的衝動。
「我要回去了。」聖子說。
「你讓人這樣惦念……」
「我們還是無法意氣投合的了。」
「這是我猜想的。由他的個性,我猜想這樣。」
「我沒有傷腦筋呀。」
聖子覺得轟然一聲,自己血管裡的血液又開始奔流起來。周遭的一切,剎那間全都甦醒。
「就算客人,沖茶我也可以幫你忙的呀。實在也看不慣男人做這類事情。」
聖子氣惱極了。相親還是要相親,只是延後一天而已!
似在徵求對方的證言。但兩位櫃檯小姐都拒不答話,甚至露出了氣憤的表情。
「不要客氣。妳自己點好了。」
「我不在意等,可是你也不必刻意弄得太乾淨了。」
繞完一周,走出展和圖書覽會場的時候,聖子霍然看到「特選品拍賣場」幾個大大的字樣。尾沼今天相親的場所就是這拍賣場隔鄰的餐廳。可以不必直接到餐廳去——聖子心想。她踏著綠色的地毯,將特選品拍賣場的玻璃櫃一個一個地瀏覽過去。餐廳裡全部的情景能夠由這拍賣場一眼望過去。開始的時候,聖子祇敢偶而瞟一眼過去,後來,益發大膽起來,連連放眼過去,仔細看了個清楚。看來看去,根本沒有看到尾沼的人影。難道,相親已畢,席終人散了?抑或這是尾沼的虛招,場所根本不是在Q百貨公司?這個時候未見人影,聖子覺得被尾沼欺騙了,心裡著實不是味道。
英輔將倆人請進室內之後,立刻又走了出去。片刻之後,他用托盤端著三杯紅茶,重又出現。
「原來他不是為了相親請假的?」
「說不定人家已經變卦了呢。你今天耍了一次黃牛……」
尾沼懶洋洋地問。
聖子覺得談話應該由她開始,但苦於找不出適當的開端語,尾沼卻說了。
「這種東西我絕不會斷的。」
尾沼說。對他來說,聖子這突然的訪問比相親的事情更值得關切。
「我來探病,反而被招待了。」
聖子猜想尾沼這是不願意將屋裡雜亂的情形讓她看到的了。
「哪有什麼真假?我的確正在相親呀。喝一杯咖啡吧。我順便給妳介紹這位老人家。」
「當然現在還在開。他從戰爭結束的時候就做起豆腐生意的了。」
「那——對不起了。」
「什麼時候還沒有決定,但結婚還是要結婚。」
「我知道多加志這個傢伙一直推三諉四,儘在想辦法對我敬而遠之。到去年為止表現得還算可以,奇怪,今年的模樣全變了。」
「哪一位——?」
尾沼也說了。
「真要命!叔叔。您不要當做是鄉下田徑散步了。」
「相親!?哦,是嗎?」
「當然是他呀!我很少看過一個人醉到那樣的程度。」
聖子出來之後,門立刻被關上,甚至於金屬性的門鎖鎖門聲都傳了出來。
「請進。」
聖子由中央的正門進去,爬著樓梯,上到三樓。樓梯口右邊的第一間就是他的房間。一張名片貼在門扉上,這是代替名牌的。
英輔看了一下聖子,示意要她說話。
英輔又說。兩個人的言詞好像沒有相互契合的感覺。尾沼直視正面,抿著嘴巴聆聽這一些——
「你以前就認識的?」
「沒有地方丟啊。因為丟在垃圾桶太危險了。同時,沒有香菸的時候這還很方便哩。」
「這……大概是十二點半左右吧?」
「這一方面是為了我自己。我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應該有個結束的時候。我是為了向自己的心宣告一個結束,所以才來的。不然,我會失掉了自己……」
「對。真讓人傷透腦筋。」
「我不吃中飯,因為我幾乎每天都到中午才來上班。中午吃中飯,這種規矩的人,在這家公司是找也找不著的。因為是濫公司一家嘛!」
聖子不知不覺為尾沼辯護起來。她喝了一口咖啡,斬釘截鐵地說:
「真的。雖然我們有許婚的關係……」
叮嚀似地關照他。
聖子打從心底感覺英輔這個人真正討厭。
「因為三田先生說你很嚴重……」
「你電報上怎麼說的?」
「尾沼先生,你要結婚?」
尾沼站著思量了一下,接著來到房間角落的書桌前——
「她不會為這麼一點事情變心的。人家已有非我莫嫁的決心。」
「那——英輔哥你沒有照顧他嗎?」
「消息這麼快——?哦……」
「和誰?」
聖子想喝的是一般茶葉的茶。
房間的角落上有五、六個麵碗堆在那裡。
「可是,你剛剛說過相親之後才要考慮的……」
「嗯。」
談了這些之後電話斷了。
「可是怎麼樣?」
「誰叫你喝那麼許多酒。」
「你說的相親,指的原來是和老人家在這裡相見的了?」
尾沼問。
聖子在小咖啡館的一角,動也不動地坐了很久的時間。感覺時間很久,這是她的主觀。實際上只過了十多分鐘。聖子望著進口處的門扉茫然地想著——要是尾沼今天臨時有事,不能前來,這不曉得該多好?想到尾沼和英輔的會面,她的心情益發沉重起來。可是,聖子不能否認她內心裡正在期待著尾沼的出現。
「這話和原先大有出入了嘛!妳被不喜歡的人求婚,所以感覺為難——事情不就是這樣的嗎?」
「從這裡走到皇宮,還有相當一段距離,起碼我們也得搭乘電車或者公共汽車才行哪。」
「尾沼先生。」
「也有人會吃,但時間都不一定。」
「是。」
「誰騙妳?在心理上這是千真萬確打定主意的了。如果有相親的對象,我今天一定和人相親的了。」
「哦!?沒有——?我約好六點半鐘要和他見面的哩。」
「Q百貨公司的特別餐廳。」
老人說。
說著,他轉向旁邊的櫃檯小姐們——
「走——?大家都要走了?」
「三田兄他到公司來的?」
「我和嬸嬸不一樣。我是在北國長大的。」
「我這樣做不對了,是不是?」
由電梯間裡被擠出來,沿著指示牌箭頭的方向,走往展覽會場。同一樓裡有各種不同的展覽正在進行著。她走進繪畫展覽會場,跟著隊列不斷地流動,但她的眼睛並沒有在看任何一幅畫。
「……皇宮的事情我們就這樣決定。另外還有一件事,我要到淺草去找一家店,希望你幫我一起找。」
老人站起來離開了座位,大概是上洗手間去的吧?
她對站立著的尾沼說。
「三田兄的生活情形如何?」
「結婚這個事情我們還沒有考慮。」
「不是在行不在行的問題。讓尾沼先生動,而我卻呆坐著看,這樣我無法消受——。茶葉該也有吧?」
「我沒有說過這種話。你這樣的說法,對人家未免太失禮了。」
「可是,大家不是要吃中飯嗎?」
「這個事情讓我來處理。我也不會為難你的——。我把你們兩位都介紹一下,你只點頭就是了。」
「沒有啊!」
聖子說。他果然回答了。
「我也搞不清楚了。相信這個時候的他一定是夠瞧的了。」
第二天,聖子照常上班。公司裡的氣氛對聖子來說已是迥然不同的了。工作是這般的枯燥無聊,同事們和上司全都是一些毫無感情的機器人,一切都是這般的索然無味。
「豆腐——?」
「什麼都沒有想,你們哪一天結婚,我也要在同一天結婚。」
老人感慨地——
聖子說。
「我想我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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