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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蝶

作者:井上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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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真的會變成三倍嗎?沒有問題嗎?」
土岐津可能正在酒興上頭,聽他所說,毫不為此苦惱。話筒放下後,三田村看著佃似乎已精疲力竭而陣亡,他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不久,三田村認為佃已經睡著。三田村盯著一直未動的佃,突然心中一震,便離開窗邊。
「那麼在與川口相約時間之前,我們一道喝茶,好嗎?」
「好!報社廣告將自一月一日開始刊登。」
原本以為將有相當多贊助者,但是臨在訂契約時,許多人卻不約而同地猶豫著,許多贊助公司為了是不是可以做為蘇聯音樂家演奏會的贊助單位而猶豫。川口拜訪大阪一流的化妝品公司,在即將決定的最後一分鐘時,對方似乎遭受威脅而突然畏縮不前。三田村最後親往大阪與對方的董事長相談,好不容易才談妥。
左近首先提出問題。
「真的,只有川口一個人,妳去好不好?」
佃愣住了,但是他立即武裝了自己:
三田村低聲叫出,接著說:
「那麼我們是不是要接受?」
「真是不得了,你聽到了沒有?」
三田村對她說:
「對啊!」土岐津受到這句話的困惑,但是他說:
接著他看了看錶,還有三十分鐘。三田村注意地、真心地等待姆拉比約夫的來臨。又對江藤說,在另一個角落聚集了許多人,希望他過去。江藤卻畏縮地說:
三田村望向東邊,想從與神戶市街連接的幾個都市中尋找看來可能是蘆屋式的聚落。當然,無法辨認出那裏是江藤家。三田村凝視著,溶化在工廠排放的煙霧及冬天模糊的天空中,在那一帶某處的角落,有著深雪的呼吸,看著遠方,想著事情。有著如此想法並不像往日的三田村,但這想法卻使他的心情出奇地寧靜。
左近頂多只能這麼說。
「今天晚上我將前往東京,並且逗留一個月。」
左近拍了兩次桌子。
「姆拉比約夫要來。喔!真是不得了,他將坐船來嗎?」
三田村來到東京後便住進遠東飯店。自那天起,有許多事找上了他。首先必須獲得各都會舉辦演奏會的會場,但是每個會場均已被預訂一空,在一個月之前再預訂場地的做法實在相當艱難。於是,只好與已經預訂場地的單位商量相讓。這件事係由S報社事業部所派遣的年輕人負責。原本認為日比谷音樂堂比較難以解決,卻首先辦妥,而各地都會反而困難重重。各地點均由S報社分社處理,看來不易取得,事業部之一等不及,便自告奮勇,單獨赴會。
黃昏時刻,三田村與土岐津兩人來到自今晚起姆拉比約夫一行人將住進品川的P飯店,先看了看房間。姆拉比約夫的房間在二樓,隔壁是經紀人的房間,拉加諾夫斯基的房間由於要放置鋼琴,所以安排在樓下。
三人離開河豚餐廳,在年終擁擠的人群中走向銀座。
三田村口中叼著菸,將雙手插入外套口袋中,看來十分傲慢。事實上,他輪流想著金錢和深雪。他正在想,不賺到錢也無所謂,只望能回收本金。若無法回收將不得了,這次佃可能會做出糊塗事。一會兒,他忘記錢的事,專注地想著深雪。趁姆拉比約夫留在日本的時候,請他與深雪握一次手。有了這種想法,他心情變得昂奮。他想,不論她的想法為何,只要與姆拉比約夫握手,她就不得不承認姆拉比約夫已經來到日本了吧!想起了深雪,三田村感到自己開始有了情愫,那心情正如已經禁慾一年,而結束禁慾的時刻正一刻一刻地接近中。三田村就將姆拉比約夫來臨的瞬間想成這幅景象,如此一想,頓覺時間走得太慢,載著姆拉比約夫的飛機怎麼飛得那麼慢。
「你不要弄錯,姆拉比約夫係因我們的邀請而來,並非對方先表明有意前來的。你更改日期吧!姆拉比約夫將永遠不會來了。」
光瀨顯得有氣無力的,三田村從未見過光瀨如此沉默寡言而且沒有活力。
「相信什麼?」
「翻樂譜的人怎麼樣了?」
她帶著些微教訓的語氣,使三田村聽來十分舒服。
他以此為推托的藉口,他原本無意離開這塊不會被人打擾而能獨處的地方。
「如此,是不是表示我已經贏了呢?」
在預定到達的三十分鐘前,擴音機廣播飛機將延遲一個小時抵達機場。候機室內突然吵雜了起來,人們似乎被攪拌機攪拌著,走來走去。
「把稱為姆拉比約夫的燒鹹及稱做拉加諾夫斯基的牛脂,用稱為日比谷音樂堂的鍋子下去煮,結果將產生叫做姆拉比約夫演奏會、為大眾服務的優良肥皂。」
「喔!」深雪驚訝地說:
「這裏十分美好啊!」
三田村平靜地說。
三田村小心地問,江藤立即揮手否認。
「不僅僅是三倍,怎麼辦?姆拉比約夫怎麼會來呢?」
「你居然敢這麼說,你使我如此拼命工作,你還敢這麼說?」
三田村如此說,深雪說:
「姆拉比約夫將前來的這件事還會有什麼發展呢?」
這是個嚴寒澈骨的日子。三田村離開報社,搭乘計程車,在梅田的店鋪前下車。沿著以前所經營的度量衡器材店前的馬路走向櫻橋。雖然暫時無事,但是距離與川口相約的時間還有一小時左右,而久未在自己曾經營店鋪前的馬路上行走,便決意在此踱踱步。
在左邊能清楚地見到,抱著小提琴盒的姆拉比約夫高舉著右手笑著。他雖然是一個大個兒的男人,卻完全不像史達林的模樣。他是一個,若是給他手執屠刀就會變成一個肉販,或是讓他拿著熨斗也會變成洗衣店員的人,給人一種柔和似平民般感覺的人。他並不像是藝術家,也不是會將祕密文件藏在小提琴體中的那種令人不能大意的人。他是一個若對方對他微笑,他必會回報以微笑的那種人。
「有道理,因為他是唯一認識姆拉比約夫的人,那第三位就由北浦握手吧!第四是三田村。」
「今早剛到。我已經與川口約好相見,若是方便,同我一道去,好嗎?」
土岐津說:「實際上,這才是前提。」姆拉比約夫若不同意前來日本,無論如何商榷亦無濟於事。
「我還是當作不會下飛機。」深雪說。
自候機室前看著這情景的人們,眼中所見站在扶梯上所有的人突然消失,不知道是否由於強光的惡作劇,人物的輪廓完全消失不見。
「喔!他將來啊!」
他說。
「當然,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真的嗎?」
電話中,土岐津以平常的語調說著,不知道他是否興奮,偶爾插入:「哦!嗯!」一般的沉吟聲。看來,他仍然高興著。但是三田村想:目前報社要刊登廣告,似乎嫌早吧!
三田村見到離開柵欄的人慢慢形成一群,在由頭上照下來的幾百燭光帶中。他並不想走進這一群人中。在那些自燈光裏走過的人群中,三田村只能分辨出匆忙疾行的川口男爵、土岐津、葉村、光瀨、左近。椎橋及北浦可能混在其中,但是三田村無法辨別。除了新聞記者與攝影師,其他人均為了與姆拉比約夫握手而湧上前去。
「我啊!真是欲哭無淚。」
他將眼神望向候機室另一角落。
「剛才我遇見了江藤。」
「我真拿你沒辦法,我去找人吧!」
「雖然無法確定日期,但是姆拉比約夫必會在選舉之前來到,因為即使只為了觀看日本的選況而來也值得。到日本來,只是時日的問題。」
「對方不是說要來嗎?所以我問你,我們是不是要接受呢?」
「對。」
江藤嘮叨著。
「座位不要全賣光啊!至少保留一個座位,在前排左邊末端較好。」
「好吧!那麼找個地方……」
此時,川口男爵開門走進,寒冷的風與他一同飄進來。川口一見三田村,喔了一聲,一邊作揖,一邊坐下,說:
左近對於責任範圍內的任何事,要求得十分嚴格。他帶著辦事處的青年先取下布幕,左近與三田村一起坐在聽眾席中央位置,揮舞著手杖指揮。
三田村呼叫著對方,但是電話已經掛斷。因為還未請他叫來最重要的深雪,他便掛上電話,三田村頓然覺得他實在可惡。

「我想明天S報上會將姆拉比約夫於十九日到達羽田機場的事宣傳得很大,屆時請妳讀一讀吧!」三田村說。
深雪說著。
「需要這種人嗎?」
三田村走到床鋪旁,突然將手按住佃的額頭,換著他的手腕,他的體溫、脈搏毫無異常。接著三田村將身體覆蓋在佃身上,將耳朵靠著佃的心臟,透過西裝,聽到佃微微的心跳聲。佃並未自殺,確實是如此。
這次三田村受不了而大叫。
「現在等於已經來到了。」
「我正在好好地喝一杯呢!要不要來呢?」
三田村再度聽到聲音而不得不回頭時,良里子站在這裏,那個有著又大又清澈的黑色眼眸,有著紅色嘴唇的混血少女!一瞬間,三田村心中一震,但他立刻想到,那不是良里子,而是舟木深雪,在轉瞬間,他想,會不會是良里子?良里子的影像與深雪的影像,在三田村眼中混亂著。
「對。」
「椎橋有沒有什麼表示呢?」
三田村愣愣地想,這件突生的變故對姆拉比約夫一事有何影響?當他留意到,不論內閣有任何變化,姆拉比約夫入境護照都已經發下,即以十分有力的語調說:
他並且表示:預估解散國會約在二月底完成,而三月中即將展開選舉,姆拉比約夫將於這段期間內前來。
所有的聲音自三田村周圍消失,只有「姆拉比約夫」聲音的餘韻,直在他耳際響著。
「令妳無法置信,是不是?」
「我是真的生氣了,不要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騙我是開玩笑。」
到了河畔餐廳,兩和*圖*書個人坐在窗邊,此時並沒有其他客人。
川口男爵每次露臉時,總似參加了長跑般喘著氣,雖然現在是冬天,仍然以手帕擦拭汗水。
「因為,我在銀座發現了我希望得到的東西。」
「啊!」
「這句話應該等姆拉比約夫來了之後再說吧!」
此時,飛機突然自黑暗中照出強烈的燈光,緩慢地移動、出現。幾個地勤人員跑了出來。飛機的巨大機身與機翼閃閃發亮,在離地面約二十公尺的近距離熄滅了引擎。
「你若是需要用錢,我會替你設法。真的將獲利數倍嗎?」
「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要取回自己該有的錢回去故鄉。」
三田村發現佃毫無異樣而為此生氣,粗魯地揍了佃的額頭,離開床鋪。
三田村與川口喝了威士忌,但是毫無醉意。兩人離開餐廳前去另外兩家酒館,但是心情卻更加沮喪。離開第二家酒館外,兩人站在橋上看著報社發亮的電子字幕。
三田村將深雪留在此地,與人群背道走進候機室。
「請你戴上,並且前去與姆拉比約夫握手吧!」
三田村想,對!是江藤良里子邀請他來的,良里子不是那麼認真地叫了姆拉比約夫的名字嗎?因此,姆拉比約夫來到這裏,姆拉比約夫搭乘飛機渡海前來日本,走下扶梯,站在地面上。是良里子邀請他來的,是良里子!並非在這裏的任何人邀請他來,因為並無任何人說出姆拉比約夫的姆音。姆拉比約夫是為了良里子而來演奏小提琴的,他不是帶著小提琴的琴盒嗎?這裏可能有左近垂涎的史托第巴流斯吧!
「辦得到嗎?」
「報社的廣告,請再等一等。」
「那我們用走的吧!三田村你啊!不管多麼近,好似不搭車便將吃虧。」
三田村並未立刻回答。
「我不知道。」
「椎橋最重視面子,你要保留他的顏面。你來東京之後,最好約好S報社的人員向他問好。總之,就目前而言,他是一個關鍵人物。」
她看了一下三田村,說:
三田村躺在床上看這段報導。S報在第三版面上用了大約三段篇幅報導有關姆拉比約夫的消息。
「也請葉村或男爵前去,總之,姆拉比約夫之會將選派適當代表。」
三田村將新消息告訴他。江藤說:
「現在離姆拉比約夫演奏還有幾天呢!——將十分不得了喔!美國也將有人前來喔!一定會來觀賞,因為演奏的是姆拉比約夫喔!」
「大概不會有問題吧!蘇聯人的心情十分悠閒,他們不比日本官員一般的神經緊張。我想他們不會因為延遲回答而生氣,對於延遲一事,我想對方早已有所預估。」
「我突然心血來潮,便來了。」
三田村半哄半強迫地將臂章別在江藤衣服上,便在擁擠的人聲中將他推出柵欄。江藤似乎抱著柵欄不放,但被三田村推得不得不自柵欄放手,直到認為已經沒辦法,便放棄畏縮,向著燈光照射在綠草上的機體走去,或許是因強光而不辨方向,江藤的走法宛如鋸齒型般滑稽。
「我曾經告訴過你,藝術是無國境的,你看吧!藝術果真不分國境吧!姆拉比約夫將會前來,幾天後,他將來到日本,良里子呼叫數次姆拉比約夫的名字,他是為此而來日本。」
「我想大概是吧!因為剛才聽到他們商量要在這裏豎立標語。」
過去,三田村甚少注意報紙第一版,自從成立鳩山內閣後,對於相關報導已經使他變得神經緊張,他認為姆拉比約夫前往日本與此事大有關係。
旋即遇上土岐津。土岐津手上拿著一些臂章,拿一個給三田村,說:
佃覺得三田村對公司的危機絲毫不關心,卻時常談論著外交政策,心中深感不悅。每當三田村說著莫洛托夫、莫斯科廣播或伊斯唯斯加報時,佃即抗拒著他說,「燒鹹啦!鐵桶啊!牛脂啦!鈦啦!」
「我們現在宛如正為大眾流著淚剁洋蔥,姆拉比約夫在斯德哥爾摩剝馬鈴薯皮,鋼琴家拉加諾夫斯基正在剁著紅蘿蔔,不久,我們將混合起來,在日比谷音樂堂做出稱為演奏會的湯,請大眾嚐試。」
三田村聽了深雪的話,頗覺得難為情。深雪的含意也許是說,自己一點也未變,變的是你!
「馬林可夫辭職了。」
「也有許多共產黨的人來啊!」
「姆拉比約夫那一方已經有了回音,聽說下月中旬即將前來。」
他認真地這麼說,但是當他說:
「經紀人坐在這個座位上的嗎?」
三田村聽到漫不在乎的土岐津所說的話,便起了反感。
「我立即攜帶金錢去找你好嗎?」
四個人不同於往常。左近看起來顯得憂鬱,因為堪稱世界最好的蘇聯小提琴家即將蒞臨,左近看來有著無法理解的憂鬱感。
深雪頓了一下,接著平靜地說:
深雪唇邊浮現出笑容,但卻直瞪著三田村。
十點半,三田村離開飯店。
「我要失陪了。」
「不得了吧!」
「今天早上,我在鋼鐵大樓進行了一場爭論賽,對方徹底地被我駁倒。他說:姆拉比約夫將會帶來間諜。他居然說:小提琴的琴體中可能藏有祕密文件。不懂音樂的議員實在太差勁,連巴哈、莫札特、柴可夫斯基及貝多芬都不知道。」
「你出去!」
土岐津發問。
佃揮舞著雙手對他說:
此時,由抱著花束的姆拉比約夫帶頭,一群人離開機體向候機室緩慢地移動。強烈的光線自正面照著那一群人。同時,站在前面走向這裏的姆拉比約夫的輪廓再度消失,變成一隻黑色蝴蝶,這隻蝴蝶正以確實的速度向候機室的群眾接近中,由三田村所見到的情景來看,牠正筆直地向著自己身旁的良里子接近中。
「我深深覺得,音樂這東西是付錢後,按照順序入場,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在腿上打開節目表看了大約十分鐘後,演奏開始,便閉上眼睛,肅靜地聆聽才對。前來迎接或是在宴席上致詞——不斷地說著姆拉比約夫,姆拉比約夫,如此忙碌不堪時,似乎已經失去了感動的心情。」
「喂!喂!」
「或者不要購買寶石,捐款給孤兒院吧!」
車子開動,談起了姆拉比約夫一事,江藤心情十分美好。
「我,我立即動身。」
「可是早已經超過對方所要求的期限。」
三田村覺得今天必定是溫和的交談。
十八日姆拉比約夫深夜即將到達羽田,下午,三田村、左近與S報社事業部人員共三人,為了請左近指定燈光方向及調整鋼琴與麥克風位置,來到了日比谷音樂堂。
「你已經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仍在東京呢!」
「剛才我還以為是左近呢?」
三田村雖然為此感到不愉快,但總是自己的錯,也難怪椎橋十分忿怒。
「別這麼囉嗦,這是我的公司,會吃虧的是我啊!」
「我會看報的。」
「就算內閣發生了重大變化,姆拉比約夫仍然會來。」
「我替你籌錢去。」
左近揮舞著拐杖。此時,自舞臺中央出現了升降麥克風。三田村看著左近,他似乎是一位施展魔術的老人。
同時配上姆拉比約夫的照片。
「他來做什麼?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起初你也是不相信,我想當初你曾經想過,怎麼會來呢?正如你曾經不相信一般,我只不過目前不能相信罷了!」
機體上已然放下扶梯,機體旁出入口的門打開了。在扶梯周圍,許多人像螞蟻一般聚著。這裏各放了幾把馬椅,在上面的攝影師似乎不安穩地拿著攝影機,那是夜間攝影的場面,脫離現實的一個奇景。由候機室前的那群人看來,這一切只是一個鏡頭。
深雪笑了出來。
「怎麼辦,你說怎麼辦?我也不知道。」三田村說。
「那麼誰將下來呢?」
「你已經與椎橋見過面了?」
當時S報上每天均刊登著姆拉比約夫的事。報上一再介紹他的經歷、為人;而有關他的藝術成就,所有一流音樂評論家全被總動員,在報上發表評論,但是這些音樂評論家並未真正聽過姆拉比約夫的演奏,對他們的要求,只能期待一些對姆拉比約夫的稱讚之詞。
聽了三田村如此說,江藤口中唸唸有詞地說:
過了兩、三天,日本首相向外籍記者團發表聲明:日方有意於近日內設置日蘇貿易方面的新公司。當然,據新聞報導,對於此事所持的批判性輿論、部分政府官員及各行各業部分人士認為,實現這項計畫頗有困難。
「免費嗎?」
葉村比平日顯得更有活力,看來他對於認識現代蘇聯音樂家有著莫大興趣。
下午,三田村與土岐津坐車拜會大阪有勢力的人,再回到分社與土岐津道別。土岐津邀請三田村一道用晚餐,但是三田村已經約好川口男爵,將在七點見面共餐,所以婉拒了土岐津的邀請。
車子響起喇叭聲,隨處散著黃色斷崖,彎彎曲曲地隨路而上。
三田村自擁擠不堪的人群中擠出去,找到江藤,對他說:
「你是不是要說:還留下一些錢,是不是?」
三田村想起看來沒有好感的椎橋形貌,如此說著。此時,葉村卻說:
不久,那隻黑蝶開始向下移動,幾條重疊的光線消失。此時,姆拉比約夫的輪廓突然出現,而黑蝶靜靜地停在他脖子的根部,原來那就是姆拉比約夫的蝴蝶領帶。
「那麼,『姆拉比約夫之會』將成為什麼?」三田村問。
三田村不知道究竟有那些人戴上臂章。
「真是傷透腦筋。和圖書
接著又提起剛才的話題。
那天,三田村在大阪再留宿了一夜,第二天,與土岐津搭乘鴿子號火車再前往東京。臨上鴿子號火車時,得到東京總社的消息,已經接獲電報,姆拉比約夫將按照預定計畫於十九日上午零時抵達羽田。
「飛機!其實都無所謂,他搭飛機來啊!」
這麼一來,左近便輸了,不論他如何將雙手向前張著,揚著上身,表現得萬分吃驚,也已經輸了一籌。
三田村打電話給左近,略向他說明,左近說:「嗯!」似乎瞧不起人地回答:
他無法安穩地與伙伴談話、打招呼,不斷地說不得了,高興地笑著,看來只有他一個人興高采烈。
又有一次為了一些事發生爭執。
「當姆拉比約夫正在演奏小提琴,彈鋼琴的拉加諾夫斯基正在伴奏時,經紀人在那裏呢?在那裏呢?」
深雪猶豫著。
「請站在這裏。」
「別開玩笑。他若不來,我將被炒魷魚啊!他不來的話,我可是會傷透腦筋。沒問題,他會來的。你可以放一百個心。」
三田村建議。
「天才這種東西,也許正如左近所說,是令人討厭的傢伙,但是蘇聯的天才與法國天才絕不相同。他會不會是有著意想不到的善良心地,卻不夠精明的人呢?我們也許正如光瀨所說的,已經失去了真正欣賞姆拉比約夫藝術的資格。而常常提及姆拉比約夫、姆拉比約夫,長達一年之久,也會令人心生厭煩。但是對於一個蘇聯音樂家如何詮釋世界名曲,卻頗令人感到興趣。也許他是個藝術至上主義者。」
三田村問,深雪並未回答。
「——這是三田村你自己的想法吧!」
深雪不在柵欄旁,似乎倚靠在建築物外圍。周圍十分黑暗,三田村無法自遠處辨認出她的所在。
「好的!」
「就是有關姆拉比約夫將會前來的事。」
左近哭笑不得地。
站在身後的拉加諾夫斯基,一點也不像喀洛巴托金,他只不過是個沒有鬍子,像個女人一般的一位牧師。
三田村回答,未見到深雪,使得三田村覺得有撲空的遺憾,回頭一想,回來後再見面亦可,即上了車。
深雪眉開眼笑地說:
三田村安排與人見面,他在空檔時便擔心著錢的問題。他明知預售入場券將有大量收入,但是這些錢仍會在依契約規定付給姆拉比約夫的酬金之後消失無蹤,因此,在演奏會開演前必須籌足一定金額。
三田村與土岐津兩人搭乘二月七日臥車返回大阪,再過十天,姆拉比約夫即將來到日本,所以必要去拜訪大阪的有關人員。
「錢?目前還不需要。」
「不過,馬林可夫那個傢伙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
「當然,你等著看明天的報紙吧!明天的報紙。你現在出去吧!」
「沒關係,三田村。反正椎橋他扮演著一個角色,不如給他一個位置吧!實際上,若非他與北浦,便無法實現這項企劃。」
三田村並未搭理佃的話,他打電話給土岐津。土岐津不在報社,可能是由值班職員替他轉達,不久,在酒館內的土岐津打來了電話。
三田村已經感染了左近說話的語氣,他大叫著,但是料想不到的是,自話筒中傳來的是舟木深雪的聲音。
「讓我在車上聽取你的簡報吧!我希望你能一同前去看看良里子的墳墓。」
椎橋不愉悅的聲音來勢洶洶地自話筒中持續傳來。
「啊!」
他仍如以前一般地說著。一會兒,他似乎突然明瞭此事的含意,驚叫了起來。
「自從在報上刊登了我們的名字後,可真不得了。」
「可是!」
「很好,若是我,我會這麼說。」
深雪低聲叫出,尚未寒暄便說:
有關演奏的廣播也成問題。每天,三田村必須與廣播公司人員見面。以他來說,當然希望以最優惠的條件訂定契約,但是因為蘇聯音樂家的來臨而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微妙情況。
三田村一放下話筒立刻打電話給江藤。
「對。」
由吉田內閣轉換成鳩山內閣,其中最顯著的變化是對中共及蘇聯政策上的改變。
葉村、川口男爵與光瀨雖然並未相約,卻先後來到東京,每天輪流來到三田村房間。
走下扶梯的姆拉比約夫一行三人,尚未走到兩公尺便被站在機體旁的人們圍繞而動彈不得。三田村看見人們在機翼下擠著,強光照著、圍繞著姆拉比約夫的頭頸,以及被擠著、移動著的花束,高舉著的攝影機,把這些都照在鏡頭內,清晰而帶著華麗感地倒映在機翼下。
深雪這句話令人聽了,分明具有挑逗性。
兩人暢談著,偶爾說些塔哇利奚啟(俄文torarishch即同志之意),以及哈拉秀(俄文khorosho即美好之意)。過了岐阜、名古屋,不久將到濱松時,兩位酩酊大醉的紳士才離開餐廳車。兩人將椅背向後推倒,一直睡到橫濱。
三田村聽到話筒放下所發出輕微的金屬聲,他想,深雪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適才兩人談話時三田村產生的絕望感,使他頓時變得凶暴。
佃閉著一隻眼睛,表情甚是奇怪地說著。
深雪分明暗示著否定的意味,她面帶笑容地說著。
說完立即站了起來,將椅子拉向後面,對三田村看了一眼,說:
接著,光瀨、葉村、左近三個人同時出現,三田村與他們聚在一起,站在候機室一角。
——目前在斯德哥爾摩,正準備訪日的姆拉比約夫,將於十六日離開斯德哥爾摩,於十九日上午零時抵達羽田機場。
他邊說邊替江藤別上臂章,江藤卻大驚地畏縮著。
「這些並非你不認識的人,川口、光瀨以及葉村都在一起。」
三田村驚嚇住了,他想,那怎麼得了,他想到:
接著,他對姆拉比約夫至今會不會來的問題發表意見:
「事實總是比想像還簡單,他會來的,你看了他的照片沒有,他不是有著一本正經的臉孔嗎?」
三田村由雜貨店門前走過,立即遇到反向而來的舟木深雪。
三田村順著她的話回答。
「不,我不同他說話,我只是瞧一瞧他的長相,因為他是受到良里子如此仰慕的人。」
一月中旬,蘇聯答覆姆拉比約夫來日本的有關事宜。
「我?左近豹太郎翻樂譜啊?這樣啊?」
這項消息立刻由土岐津傳至三田村。
他似乎極為興奮。
三田村與土岐津道別後回到飯店。十一點必須前往羽田機場,三田村便躺在床上想好好睡一覺。不料,電話卻不斷地打進來,根本無法安穩地睡。有人打電話來說:海報已經完工。有的說:開往羽田的巴士自何時由報社門前開出。光瀨與葉村也打電話過來。光瀨讀著預定明天在姆拉比約夫午餐會的宴席上宣讀的講稿,那是一篇長稿,三田村建議縮短一半。
「這個嘛!——是不是三田村你自己下來呢?」
想了一下,他又說:
「不必擔心,姆拉比約夫一定萬分受人歡迎。可能將因許多人請求簽名,而無法來往銀座,因為日本民眾水準相當高。我所擔心的是:是否能夠安排幾天,讓他了解真正日本國土之美。」
「你知道克里姆林宮發生了一件大事嗎?」
三田村直視著江藤,他想,這傢伙也真是的。三田村沒生氣,但也並未說錯,只是覺得奇怪,江藤現在可以滔滔不絕地談論,何以一見了別人便窩囊起來。
「不要說出不像你會說的話,不論如何致歉,也無法挽回。在高中時期與你同住同一房間,便是我歹運的起始,你每天都要向我拿香菸或是筆記本。我經常被你陷害,這樣你還認為不滿足,還剝奪我的生活,最後,竟然想讓我在這種破爛的公司裏餓死嗎?」
在這三個人當中,葉村來找三田村的次數最少,他反倒冷靜。
「是嗎?如此良里子將會十分高興嗎?」
「我需要錢,請拿出來吧!」
第二天,各大報以最大篇幅報導蘇聯馬林可夫辭職的消息。
「你的猜疑心怎麼那麼重呢?有沒有看報紙?報紙!」
「請你不要哭,去做吧!」
「不論如何,這是明年的事情。」
土岐津似乎另有許多事待辦,用餐時數次接到報社打來的電話而離開座位。他從容不迫地說:來了之後,就是我佔優勢。邊說邊喝了兩杯咖啡。
江藤又說:
「姆拉比約夫已經決定前來,那個傢伙終於要來了,你也不瞭解我的心情啊!你出去吧!我要一個人經營這個公司,再忍耐一個月便會有許多錢財滾了進來。現在,你出去吧!這些破破爛爛的肥皂將變成姆拉比約夫肥皂,要變成姆拉比約夫肥皂,會有許多資金投進來。你現在出去吧!」
三田村本來已經對姆拉比約夫的事情完全灰心,這項消息的傳來,不啻是使他復甦的泉源。土岐津說:
「你竟如此說!」
「對啊!」
(全書完)
在羽田國際機場內大約有七、八十個人,其中部分似乎是等著離去的外國人與送行者,而過半數的人可能是來迎接姆拉比約夫。雖然尚未見到光瀨與葉村,卻看到胸前插著人造紅色薔薇的土岐津與報社的其他人在一起。
接著,三田村見到一個男人自圍繞著姆拉比約夫的一群人身後,似蝗蟲飛過一般向著那群人撲了過去。那是江藤。他自人群後面跌跌撞撞地撲過去,或許他是想擠入人群中與姆拉比約夫握手。當三田村注視著江藤徒勞而反覆的動作時,突然覺得聽到一個冷冷而清脆的聲音https://www.hetubook.com.com:「姆拉比約夫!」宛如前年年底自江藤良里子口中所吐出的相同聲音!
江藤說著。三田村離開候機室,來到機場建築物前的空地上。雖然以柵欄隔開飛機場,但是在柵欄附近聚集了十來個人。機場內只有建築物附近亮著,在明亮處可以清楚看見停在機坪上幾架飛機的機頭,機身則隱沒在廣大的黑暗中。在黑暗盡頭,有深藍與綠色的燈光一盞一盞似漁火般並列著,有些地方混著紅色與黃色的燈。一輛汽車在遠處的黑暗中奔馳,車燈偶而自深遠處照出機體的形狀,瞬間留給黑暗。
極度的悲傷感使得三田村感到疲憊不堪,他突然改變語氣:
「要我拿出來,我就拿出來好了,雖然不多,但是全部給你吧!」
〔ACH蘇維埃通訊社特約十一東京〕八日下午二時四十分莫斯科廣播電臺臨時插播蘇聯蘇維埃聯邦大會,公布馬林可夫首相辭職。
八日早上,兩人回到大阪,將行李放在R飯店隔鄰的房間內,立刻前往S報社分社,自十點開始與分社記者舉行接洽會。
「原來你來啦!」
「你居然笑了。」
三田村想起上次與深雪見面時,她毫不相信姆拉比約夫會來的口吻——三田村記得她說:「是你這麼想的嗎?」正當三田村出神地想著,他聽到走在前面的葉村正向土岐津說:
「不,還沒有,還沒有呢!」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
車子開上了六甲坡地陡峻的路面上,自車內向外望,神戶市街正逐漸往下沉陷。三田村回想起,良里子去世當天,醫院中那微弱的冬陽,現在也正與當時相同,冬天的陽光正微弱地照著房屋十分密集的神戶市街。
三田村覺得真是無巧不成書。
「怎麼樣,在開會致詞時說這些話如何?」
「不過相信這件事就是這樣的啊!我到現在仍然不能相信姆拉比約夫會來到日本,有可能由姆拉比約夫的替身前來的吧!」
「他還沒說,他似乎希望辦得多采多姿而且聲勢浩大,而我也一如他,希望多采多姿。但是報社的能力有一定限度。對啊!因為對方是蘇聯的音樂家。」
「是姆拉比約夫。」
「我知道。」
三田村來到江藤家,江藤已經在門前停了一部車子等著三田村。江藤一見到三田村,便說:
這時,葉村說:
「現在已經確定他會前來。」
「經紀人的座椅你知道吧!」
江藤似乎不願意離開這兒,此時,川口男爵走了過來,他也希望江藤過去。江藤便說:
「若是可以換取數倍利益,那麼便辦得到,我打算賤售倉庫的貨物。」
「不錯,那是你的公司,不是我的公司,既然是你的公司,我為何當作自己的公司一般辛苦?我這個人的個性真是容易吃虧,真是搞不懂。」
三田村笑著說。
「不如稱做姆拉比約夫演奏會的娛樂公司,可不可以呢?」
「謝謝妳,托妳的福……」
此時,三田村注意到深雪臉色變得十分蒼白,深雪閉著眼睛似乎忍著,當三田村想到深雪會不會昏倒時,她說:
佃被三田村的笑聲刺|激而更加衝動,三田村對他無可奈何。佃不僅揮舞著雙手,同時用力踏著地板,一刻鐘也不停地走著。
「我在祈禱著:姆拉比約夫真的會來。」
「我又不是說不付款,只不過以後再支付罷了,這些人真令人傷腦筋。」
川口說完,才注意到深雪的存在,便說:
北浦的電話稍後接通,北浦並未生氣,他以一貫純樸老實的語調說:
「是會變成三倍的唷!三倍!」
三田村應付著。
「良里子!」
「為了此事,今後將會更加忙碌,除了必須向各界人士辯白我們不是左翼派,另外還必須接洽場地。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自今天起,必須下決心應戰,並且必須有心理準備,這段期間內將忙得不可開交。總之,今夜請你立刻前來東京。」
「出去!」
「請戴上這個,若不戴上則無法走到飛機旁,因為包括記者、攝影師在內,只有三十個名額可以接近飛機。」
「啊!那不是江藤嗎?」
「開玩笑?!」
她一說完即轉身離去。
「若是如此,公司將變成怎樣呢?」
偶爾,土岐津帶來各式各樣的人物相互介紹:穿著下襬有華麗花樣的和服,約有五尺六寸,以音樂聞名的聲樂家坂口雅格禮,前外交官角田一也、國際性電影女明星桐野菊子,可能受報社之託而前來迎機的幾位政治家,及S報社副社長等。今天他們全是為了與姆拉比約夫握手而於深夜前來機場。
「那實在很傷腦筋啊!還是由S報社派人去吧!」
深雪認真地看著三田村。
最後一句話含著異常悲痛的喊叫,之後並未聽到他的話。
「妳是說,他不會下飛機嗎?」
「不知道,大概在看飛機吧!」
他又述說:
「啊!實在令人生氣,我要出去散散步。」
此時,自己正聆聽著音樂,深雪陪在身旁,兩人默默地坐在深谷中。姆拉比約夫的演奏不像是這個世界的樂聲,而像風與昆蟲使得雄蕊與雌蕊結合一般地圍繞著兩個人,音樂成為深雪與自己心靈結合的媒介,兩個人不說任何話便已滿足,愛之語的粒子在柴可夫斯基冥想曲中閃閃發亮,高高低低地飛舞著。
「你這個瘋子。」
「聽說下月十九日將到達羽田機場。」
「蘇聯至寶,世界級小提琴家姆拉比約夫先生由本報敬邀,將於近日內與大眾見面——如此處理應當不會出問題吧!」
錢啊!奇怪地需要量相當大。三田村要求佃設法籌到三十萬元才得以來到東京,不想很快即用罄。
兩人之間短暫地沉默著。不久,似乎為了逃避沉默的痛苦,深雪首先開口:
的確,這使得身為音樂愛好者的他感到心痛,如此冒瀆音樂的事件竟然發生在光瀨身上,實在奇怪!光瀨來到三田村住處,儘說些共產黨學生蠻橫地向他索取演奏會入場券,或是朋友問他能撈到多少的事。在離去之時,他說:
「為了你的千金,你應該與他握手的,為了你的千金。」
電子匆匆移動報導著這件事。兩人再前往另一家酒館,三田村與一樣無法喝醉的川口道別,回到飯店時已經是晚上十點。自玄關走進去,大廳前走廊沙發上有人坐著,那人一見到三田村立即走近,原來是佃。白天,三田村曾經由報社打電話給佃。
「請吧!」
「大概行不通了吧!」
「你不知道嗎?真是的,如此還想邀請姆拉比約夫,可真大膽。我所說即是在彈鋼琴的人旁邊替他翻樂譜的人啊!」
土岐津似乎對椎橋無可奈何。他接著說:自今起,必須用到許多錢。當然,S報社可以代為墊款,但仍然希望三田村前來東京以瞭解這件事。
三田村叼著菸,坐在地上眺望目下的神戶港及擁抱著神戶港的世界。港口內有著許多艘船,其中幾艘身後拖著航跡,想必正在航行。由此處遠望,那些船隻宛如各種顏色的玩具船貼在玩具港灣一般。
「我們只不過將契約條件送到蘇聯,之後,我們一直不曾與對方連絡,而且早已超出對方所期望的期限,對方也許生氣了,在刊登報紙廣告之前,必須先確定,姆拉比約夫是否仍然有意前來日本。」
三田村首次聽到這種事。
「真是巧合,良里子的墳墓大致上已經完工,今天要放上墓碑。我正要去看一看,臨出門時你正好打來電話。」
「在表面上不是無所謂嗎?我們非常希望邀請姆拉比約夫前來,如今姆拉比約夫果真將來,僅僅如此即已足夠。江藤、光瀨、川口他們都是相同的心情吧!依我看,不如請三田村利用此次演奏會的機會,好好牟利吧!用賺來的錢建造一座有理想音效的音樂廳吧!」
「這麼一來,可能讓我們無法前去美國,真是不得了,我又要遭藤堂一頓罵了。」
三田村說。
三田村與在場的每個人一樣,伸著脖子四處尋找,想自光線中尋找扶梯上這些人的輪廓。在三田村眼中,只分明地看見一隻黑蝶,那的確是隻蝶,是隻黑蝶。
「什麼事?」
到了年底,三田村來到東京見土岐津,尋找於此時來到東京的葉村,三人在日本橋河豚餐廳聚餐。
「我在這裏,在這裏就好了。」
「已經見過數次了。他認為,當作由本報社邀請並無所謂,但是報上須發表他是介紹人,並且刊登他與姆拉比約夫的合照。」
三田村將這句話當成兩人長期以來爭論主題的結論,他靜靜地笑著。
接著又說:
深雪的確毫無改變,一開始她便不相信姆拉比約夫會來,與當時相同,現在她仍然不相信罷了。但是三田村已經改變了,當初他一樣不信,但是自從與深雪發生那件事後,他讓自己相信姆拉比約夫會來,並且果真相信蘇聯音樂家會來,現在的三田村肯定姆拉比約夫絕對會來。
「我妹妹也來了,若是我不在這裏的話……」
兩人保持了片刻的沉默,接著土岐津又說:「但是此次與前次不同的是,這次似乎頗為安靜呢!」
十二月上旬,土岐津告訴三田村:姆拉比約夫的入境護照已經核發。
對於左近所說,三田村毫不知情。
「不是很近的嗎?」
「就是會來啊!」
「可是報社廣告於此時刊登未免太早?」
有綠色鑲邊的紅色笨重布幕,束成八綑靜靜地往上拉高,出現了無人的空虛舞臺。舞臺正面擺著二件六折式金黃色屏風,燈光自舞臺天花板與二樓座位的左右方照射進來。另外,隱藏在舞臺邊緣的燈光也齊照著。
土岐津已經將相關廣告刊登在報上,他對https://www•hetubook.com.com此事十分關切。他以江藤的名義向蘇聯文化部打了數通電話探聽消息,正當他不耐煩而顯得神經衰弱時,蘇聯一方突然通知姆拉比約夫來日本的確切日期與演奏曲目——二月十九日當天到達羽田機場,將滯留至二十五日,在這段期間內,按照契約舉辦十二場演奏會,需要事先準備的是史塔威鋼琴(四百四十三pitch),演奏曲目包括巴哈「小提琴協奏曲E大調」及其他二十三支曲子。
「若是宣稱由S報社邀請,恐怕會出問題。只是主辦還無所謂,但邀請的話便有問題,如此,椎橋大人可能會生氣喔!」
「嗯!他終於將來了啊!來了後就請他演奏吧!演奏吧!姆拉比約夫。」
過去那家度量衡器材店已經成為一家擺滿了商品的雜貨店,連店面前都堆放著物品。原本,三田村係將店鋪出售給舶來品商店,如今,似乎已經換了經營者。
「還有什麼輸贏啊!不過姆拉比約夫真的會到羽田嗎?」
此時,自機上出現了空姐及事務員,站在門的兩邊。不久,有一個人出現,走下兩、三級扶梯後站著。接著,另兩個人同時出現。此時,在燈光所照圓周範圍外的黑暗地方,此起彼落地閃著鎂光燈,許多白色強烈的光線不斷地、重疊地照著扶梯上的三個人。
「你所說的座椅指的是什麼?」
「啊!是不是又發生了爭執呢?」
「這件事若發生在十天後便好了。」
「我接到一些思想較前進的學生寫給我道謝與鼓勵的信。」
「護照若下來,姆拉比約夫一定會來嗎?」
北浦處世比較樂觀。
「就算你說不知道也不行啊!」
「我總覺得十分悲傷,一切都……」
「真是轟動啊!報上每天刊登姆拉比約夫的消息,聽說大阪的預售票在十分鐘內即已售罄。」
「等一下。」
三田村儘意緩和地請求他再度與姆拉比約夫連繫。
她仍然望著遠處說:
三田村想招呼計程車時,深雪阻止:
「不,應該是北浦。」
三田村叫來咖啡。自從上次與江藤見面的那夜後,即未曾來到這家餐廳。自窗戶望向河面,報社的燈影,倒映浮動在寒冷的河面上。
「抱歉,姆拉比約夫是會來的。」
「欵!」三田村不由得想從椅子跳起來。
「既然決意要來,那麼非得趕緊行動不可了。」
「接受?」
而他必須尋找一位懂得俄文能為人翻樂譜的人。
三田村聽到左近在背後如此說。他走向江藤。
兩人離開飯店後,便在有樂町火車站附近的簡易餐廳用餐。此時,冷風停歇,冬天的日子沉靜而黑暗。
「那當然,你們必須重新向姆拉比約夫提示前來日本的日期。公佈這項計劃,將令社會人士吃驚喔!將十分轟動喔!」
進了房間,佃即以令人生厭的語氣說:
三田村不由得笑了,佃所說的並沒有錯。
「你要同姆拉比約夫談話嗎?」
「那麼由社長或副社長出面吧!接著是椎橋,第三位還是由三田村……」
「我不行。」
「雖然飛機延遲了,但快到了吧!」
「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逗留在良里子的墓地約三十分鐘,兩人即一同離去。街上每個十字路口均有著提前來臨的冬日黃昏。
「夜晚的機場很美。」
不久,十分莊嚴的音樂聲,自谷底漸漸往上昇起。
「現在可以堂而皇之地邀請姆拉比約夫了,總之,政府已經認可邀請姆拉比約夫的事情。報紙雖然可以立即刊登廣告,但不如在元旦時報導比較多采多姿。」
當左近自舞臺上上下下地吩咐事業部的人時,三田村一直未離開他的座位,發呆地環視著午後微暗的音樂堂。他仰視天花板上吊掛著的血腥般大型裝飾燈,舞臺中央掛著一座鐘,時間停在四點二十分。
「我現在因為非常地需要錢而內心焦慮萬分,也為了過一個月後將獲取幾倍利益而亢奮,不要使我生氣!不要將我逼成瘋子!現在你出去吧!你這窮神!」
聽他一說,的確如此。三田村這才發覺,除了江藤外,其他人對於邀請姆拉比約夫一事毫無大功勞。即使三田村自己,除了騙取江藤的金錢外,並無建樹。而左近自三田村獲取些微好處,川口男爵只不過遭受藤堂斥責了兩次。還有,葉村不過前去蘇聯文化部一趟,光瀨只是二、三次興奮地脫口說出巴哈、莫札特,並且大拍桌子而已。唯獨江藤一人,可以說在實質上大力協助,而離開他手邊的三百萬元,竟然連百分之一也未曾為了邀請姆拉比約夫而動用。因此,無人可以大模大樣地,誇口自己為了邀請姆拉比約夫而傾全力。
深雪走出去時,川口趕緊說:
不過,佃的聲音變得無精打采。
「需要這種人?」
S報社曾經以「邀請姆拉比約夫的幕後人物」為標題,刊載了椎橋以及姆拉比約夫之會的事項,江藤、川口、葉村、光瀨等人便一夕成名。這件事當然係出自土岐津的好意,但是結果產生的反應,對他們並非全是美好的一面。
三田村覺得這些報導無法給人深刻印象,當然,這項消息係為了編輯這份報紙而預先保留的空欄。而在已經發生了馬林可夫辭職事件的目前,那宛如是個令人無法相信的事情。
「我希望見見姆拉比約夫。」
他敘述著,他是在家中聽到收音機播放馬林可夫辭職的消息而立刻趕至此地。
三田村答應著。
二月的腳步來臨時,左近突然獨自來到東京,出現在三田村所住的遠東飯店。一開始,三田村便知道左近前來東京較便利,不過為了免於左近找碴而發生麻煩,所以對他敬而遠之。但是自他來後,仍然覺得左近來了的好。
叮嚀般說完後,佃便要轉身走出房間。
三田村對他說話,江藤突然變得開朗而有人緣一般。
他認真地說:
三田村一聽,心中想:簡直是個瘋子。這次由三田村掛了電話,但是電話旋即響起,三田村再度執起話筒,而且立即說:
「無論那方面的人,都歡迎姆拉比約夫來呢!甚至有人自夏威夷來訂票呢!我想當他下飛機後將十分不得了。」
不僅廣播界的贊助單位正在猶豫著,不論到任何地方,姆拉比約夫似乎都不受歡迎。土岐津與三田村同去外務省與法務廳;因為在碼頭之前屬於外務省管轄,而碼頭上則由法務廳管轄。
三田村回過神來,左近仍然在舞臺上揮著拐杖,大聲地更正燈光方向。三田村突然覺得十分掃興。微微的寒意襲人,他站了起來,背向左近與事業部的年輕人之談話聲,推開門走到走廊。再由音樂堂走到街道上,他看到刺骨的冷風捲起十字路的灰塵。
「要到那裏去?」
這是毫無諷刺的率直話。
「他終於要來了,正如葉村所說,是在選舉的前一週。」
「原來是妳啊!」三田村不由地沉吟地說:
「沒有關係,你不也是姆拉比約夫之會的會員嗎?」
葉村問著,他說:
並且描述著:
「問題在於,當姆拉比約夫來到機場,首先由誰與他握手?」
三田村走到柵欄附近尋找深雪。
他的表情隱含著一種被人發現做了壞事一般的少年表情。
「不,很抱歉,今天我無法去。」
深雪抬起頭。
接著說:
左近吩咐那位事業部的年輕人。
「你去翻樂譜吧!」
左近看著手錶對三田村如此說。此時,光瀨說:
三田村聽到深雪笑聲的同時,深雪身上香味微微自夜空中飄來。三田村移動身體將碰到深雪一般接近她,但又迅速遠離。他仍然不瞭解深雪對自己的看法。她的笑聲固然餘音繚繞,但是其中卻含著又似溫柔、又似冷漠而不體貼。現在的他,宛如一隻眼看著當前的美食卻無法食用的狗。無可奈何,他便兀自踱步。
「椎橋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而你也有自己的主張吧!所以,你們兩人必須在我身旁才行。」
「你還不信嗎?」三田村反問。
「別生氣,我是覺得很可笑啊!」
「你不是使得我想要相信也無法相信的嗎?所以我已經決定至最後仍不相信。」
此時,深雪溫柔地說:
「很傷腦筋啊!如今才這麼說,很傷腦筋吧!——當然,若要我前去交涉,我定會前往,但是對方已經生氣了。當初說得如此帶勁,等對方準備要來時,卻不曾與對方連絡,結果,名義上的,契約人加藤與我均十分難堪呢!本來對方是看在我與椎橋的份上而同意前來,他不會為了姆拉比約夫之會而前來,也不會為了報紙刊登的名字而前來,這點請你弄清楚好嗎?」
「剛才在報社得到的消息,真是的,這麼一來,姆拉比約夫是不是會來,將有問題了,因為對方是蘇聯。」
「不,這件事已經與他談妥,並且獲得他首肯。」
不能察覺他是高興或遺憾的語氣,是這位男爵寒暄的慣例。
「應當由江藤當先,因為他是第一位提出計畫的人。」
佃以憎惡的眼神瞪著三田村,不久,他仰臥在床上,以悄然的語氣說:
政府將前往中共境內的一般護照開始交給盤尼西林協會託管的消息傳來,即為這種轉變的徵兆。之後,蘇聯外交部長表明對日關係正常化的意圖,並且聲明正作此準備,這些頓時成為各大報頭版大新聞,而與這些消息相呼應的接續事件,是日本外務省外務大臣於內閣會議上表明對蘇聯的意向,並強調與蘇聯會談的必要性。而日本首相在首都以外作演講,希望在與美國保持合作的情況下,以與蘇聯共存為目的。幾天後報紙報導,蘇聯政府機關報上刊載著社論表示,將視日本的態度,再作具體審議調整日蘇關係。
「是不是將到了呢?」
光瀨係突然想起做為一個真正音樂欣賞家的心情m.hetubook.com.com,而在姆拉比約夫即將來臨的一剎那開始厭惡起自己。
「沒關係,反正邀請函是由本報社發出。」
土岐津的聲音在話筒中消失後,三田村立即申請東京的椎橋及北浦的叫人電話。先接通椎橋的電話,三田村將入境護照已經核發的事告訴他,椎橋說:
「是嗎?我是陪我哥哥前來的。」
三田村無意將自己的手交給姆拉比約夫那隻長著紅毛而發亮的大手掌。他總覺得這麼一握手,對方可能永遠不會放開他的手,也許姆拉比約夫會說:「三田村就是你啊!我終於抓到你了!」
三田村心中一震,他想,江藤會不會是想問當初說要交給蘇聯文化部的一百萬元收據的事。或許有此可能,他想,若是江藤直接向姆拉比約夫提起此事,後果不堪設想。
三田村讚美著,但是原本預定上午運送過來的墓碑至今未到,令江藤火大。
「姆拉比約夫真的要來嗎?」
「公司?公司仍然留在原處,除非放火燒了它。」
「剛才,東京的S報社打來的電話。」
「剛才已經聽我哥哥說了,所以我才打電話給你。」
三田村想,如此做只不過為了表示,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絕非一個騙子。當初如果真當一個騙子,也許已經獲得了她也說不定。但是無論如何,既然不是騙子,那麼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三田村推託著。
「你見到號外了嗎?」
「不過,若是他不來可就糟了。」
三田村沿著他的眼神望去,沒錯,的確是江藤。他一個人孤獨而客氣地站在最內裏關著門的販賣店前。
每天三田村均同佃通電話而由佃一點一點地擠出錢。
「是搭乘飛機啊!」
「做什麼呢?」
「欵?」三田村看著深雪,頓了一下問:
「等一下!」佃急忙說出,他似乎將附身的妖魔打落,神情變得非常沮喪。
他站在舞臺時,左近便走了上去,面對舞臺中央,以白粉筆描出放鋼琴的地方,再畫上放花束的地方。在那裏應當會同時放著姆拉比約夫之會所送的花束、三田村公司的花束以及其他花束。
三田村亦以相同語氣應答著。
「那麼,再見,我要掛斷了。」
佃每天會寄上五萬或三萬元的小金額,每次在電話中必定強調,現在已經墊用了公司的一百五十萬以上,三田村不這麼認為,覺得應該是五、六十萬元而已,佃卻說:我是以三倍計算。
「電話啊!喔!」
每天上午稍早沒有安排訪談的時段內,三田村便到左近房間內與他商量。每次前去,左近總是驕傲地對待三田村而將他說得一文不值,三田村便以自己的方法對抗左近。有一次:
他叫來佃。當佃一走進來,他突然瞪著佃大叫:
突然想起什麼,她繼續說:
「他還沒來嗎?真是麻煩的傢伙。」
「舟木太太在那裏呢?」
以目前情勢來看,姆拉比約夫來日本之事,正大有轉機,但對方自此卻一直未曾答覆是否前來。
「妳這人真壞,居然不說話。」
每次接了電話,佃總是立即反應:又要錢了,而想掛上電話。
「會下飛機嗎?」
「失禮!失禮!我並未注意妳在這裏。」
「我想對方早已將此事估計在內。」
看來,他已經完全忘記深雪了。
被土岐津催促著,三田村再度走到機場的黑暗海灘中,在柵欄處停了下來。
深雪腳著木屐走下臺階,她未曾寒暄即開口問:
江藤有氣無力似地回答著。
此時,左近以十分吃驚而誇張的表情說:
「若是姆拉比約夫是一個討厭的傢伙,那就無藥可救了。但是把他當做是一個討厭的傢伙準沒錯。事實上,他的確是一個討厭的傢伙。那些被稱為世界第一的人,沒一個像樣。我想他們必定有著令人生厭的面孔,大家可要有心理準備,因為姆拉比約夫是個傲慢、吝嗇的人,有著虛榮心、厚臉皮而容易發怒,令人討厭的笑容的模樣。」
他那小小的身軀邊自門邊消失。
川口男爵出現了,他說他是坐「鴿子號」來到東京,先到飯店簡單地用過飯,剛剛來到這裏。
「不要緊嗎?她的臉色不太好呢!」
三田村想,說的極是。與姆拉比約夫握手之事可以交給椎橋,但是舉辦演奏會時定要好好地撈一筆,這極為重要,如此,始能還給江藤三百萬元,加付一些利息也無妨。若是尚有餘額,暫且撇下音樂堂,仍然須拯救公司的危機。這麼一來,大概必須將肥皂的名稱改為姆拉比約夫肥皂吧!不僅肥皂名稱,公司名稱不妨稱姆拉比約夫肥皂公司。
三田村說:
「可是,我在會內是一個異端。」
此時,三田村突然想起了江藤,他認為江藤應該屬於這一群人。
良里子的墓地修剪地十分整齊美麗,四周以齊整的竹籬圍繞著。墓地已經整理妥當,只等著安放墓碑。此處彷彿是建造在山上的別墅小屋一般潔淨,並未使人感到是一塊墓地。
「不如再打電話給另一個瘋子吧!」
三田村直到此時才知道深雪與江藤一同前來。
「姆拉比約夫!」
土岐津的語氣似乎是不受歡迎的人將來似的。
她輕輕瞪著三田村。
左近憤慨地走了出去,他並未到任何地方去。他將經紀人的座位當做自己的使命一般,走下樓梯來到辦事處,打電話給S報社事業部,吩咐任何人尚未注意到的瑣碎而重要的事情。
「可是我……」
「什麼!」
掛斷與北浦的電話,三田村打電話給江藤,將姆拉比約夫的入境護照已經核發一事對他報告,並且告訴他將前去找他。他前去江藤家的用意乃是為了會見深雪;姆拉比約夫的入境護照已經下達一事,立刻與深雪發生關聯,真是奇怪。正如訓練狗時的一項動作一般,明明以食物在狗面前誘惑,卻不准牠任意食用。如今一旦解禁,三田村不由得想前去江藤家。
「我想不妨試試,我們拒絕他,如何呢?事實上,我相當憤慨,原本他已經答應前來,我們才四處奔走,而我們好不容易對他說;『來吧!』,他卻不來。現在風水輪流轉了,不如更改日期吧!」
「吉田內閣總辭職。」深雪說。
「不,我……」
「別如此忿怒,我是開玩笑的!」
「是嗎?終於要來了。」
「走路大約五分鐘吧!」
說完,佃果真走了出去。
「什麼事?」
兩個男人將自舞臺不慌不忙地走出來吧!其中之一像是拿掉史達林式鬍的大塊頭,整張臉比史達林大得多而紅通通的。另一個是有著日俄戰爭時喀洛巴托金將軍一般臉孔的高個子男人。具有史達林臉的那個人抱著小提琴,而像喀洛巴托金的那人拿著樂譜,並立在舞臺中央作揖。史達林站在麥克風前面,喀洛巴托金在鋼琴前座椅坐下。此時,聽眾席上響起如雷掌聲,翻樂譜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伴奏旁邊坐下。
在餐宴上,葉村說:「姆拉比約夫必定會來。」
「雖然可以由椎橋與他握手,但是我認為,他不必是第一位,因為他是餐廳老闆,若由他當先,令人甚覺奇怪。第一位由三田村好嗎?」
「果真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深雪開朗地說。
「雖然並非不可以,但是原本擬定計畫以至於進行至此地步,均由姆拉比約夫之會負責啊!」
「你要我出去,我定會出去,但是請稍等一下。」
「沒有。」三田村回答。
三田村如此說,土岐津便說:
「會來吧!」
上了列車,兩人立即到餐車喝啤酒,此時,姆拉比約夫大概也在斯德哥爾摩喝著啤酒吧!看著他的臉,似乎可以喝下相當數量的啤酒吧!但是小提琴家也許是不喝啤酒的。兩人邊喝邊談姆拉比約夫的事,喝掉不少啤酒。當服務生端湯上來時,土岐津說:
「你真是十分細心,若是你不需要,我可是會將你所託管的錢全用光喔!」
土岐津聽完他說,下定決心似地表示:
「但是他大概不會同意吧!他會討厭這種事,他可能躲起來,而讓我們為了找他而大費周章。」
回到蘆屋江藤住家時,深雪來到玄關迎接。
「你要辦慈善事業吧!」
「可是對方是蘇聯,在來到之前是很難預料各種狀況的。」
三田村與川口相約的地點,是在報社對岸,前年與江藤首次見面的餐廳。三田村想帶深雪到這裏,他估計在川口前來之前,他能夠與深雪共處一些時間。
三田村似乎為了與深雪決鬥一般,屹立不動,三田村盯著深雪想,自己是不是果真憎惡著深雪?暫且不論深雪所想的,只要見到她即可,即使是如此對立著。三田村不瞭解事情何以如此?
「不能請他站著嗎?不能用聽眾的座位啊!」
「姆拉比約夫即將前來。」
「什麼翻樂譜的?」
由於在他面前的人潮不斷移動著,他便隨之忽隱忽現。三田村想起至今已完全被自己遺忘的江藤,他想,上次在大阪見到深雪時,根本從未想起江藤。
「站在這裏好似在沙灘一般。十分鐘前有一架飛機從這兒起飛,不知道要去那裏,只有五個外國人上機。」
左近將自己的缺點說成是姆拉比約夫的缺點。
光瀨大致上處於亢奮狀態。
突然有很多人自候機室爭先恐後地出來。
三田村覺得她的話含有無限溫柔,而她的模樣比往日更加美麗。她身著深紫色天鵝絨的寬鬆衣裳,自寒冷的氣候中走來,白皙的臉上寫著泛紅的氣色。
土岐津一見到三田村,立刻走了過來,他對三田村說:飛機可能會晚到。三田村正被年輕記者在胸前插上人造薔薇。
「……」
實際上,在事後,葉村到S報社事業部,請求他們將姆拉比約夫留日期間的日程計畫採用自己的想法重新安排。
葉村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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