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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您愉快，斯考帕博士！」

「沒關係。非常感謝，再見！」

女孩點頭，轉身朝客廳走去。她還小，無法理解大人的行為，卻已經大到能夠分辨是不是遊戲。

瑪麗沒有回答，目光落到空無一物的辦公桌上。李可滿是血的頭曾經靠在上面。突然，她想起讓她從夢中驚醒的事了。「信封？」她不由喊了起來。

拉菲爾咧開嘴，大剌剌地笑了。「瞧，我就知道，只要妳願意，還是會說出心裡話。」

「好吧！你是夠囉唆的，是煩到我了，好嗎？」

「妳當時在場嗎？」

「我不知道，還沒來得及看。或許那封信並不重要。總之，信封上寫著：致柯普蘭國際企業諮詢公司顧問。」

這樣下去，好像得不出什麼結果。那封不詳的信封裡到底有什麼？

「照我說的做，就這樣！」

「瞧他那張臭臉！」兩人走進辦公室時，拉菲爾說。

父親扭過頭來。「啊，我的天！」

「妳問過康斯坦丁嗎？」

「你好嗎？」

「哦，瑪麗，嗨！」

「我……記不得了。我們兩人吵起來，但跟平時沒什麼兩樣。然後，突然間……後來發生了些什麼，我已記不得了。我只記得我突然站了起來，拿著……拿著玻璃壺。李可……哦，天哪，真可怕！這是我這輩子經歷過的最可怕的事了！現在，我工作丟了，還留下一個犯下嚴重的傷害罪前科。他們或許會把我關上幾年。」他的聲音裡清楚地透露出絕望。「十秒，我只失控了十秒啊，整個人生就毀了！」

忽然，一切平靜下來。小女孩將手從耳邊放下。廚房裡悄然無聲。

有一會兒，這三個人——父親、在父親懷抱中的母親、見證了一場自己無法理解的場面的小女孩，就這麼沉默地站著。

斯考帕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拉菲爾迷惑地眨著眼睛。「我……沒有，我想沒有。」他開始在自己桌上的一疊紙張間翻找。

「請你羅列出歐盟援助計畫的清單，以及所需具備的條件！和_圖_書我想知道，歐盟是否真的有這麼個大計畫？是否只要在非洲設個野外實驗站，就有可能從中撈取好處？」

母親站在洗碗槽邊，手裡握著齒狀麵包刀，淚水從她的眼中噗噗滾落。

「我剛才不是告訴過你嗎？」

兩個人都沒留意到嘴唇緊閉的女孩。

「什麼？」

斯考帕根本沒理會拉菲爾伸過來的手。「我也是。」聲調洩漏了他的冷淡。

「是的。」

「妳就有話直說吧！」

母親在父親的懷中掙扎了一會兒，很快癱軟下來。接著，母親發出奇特的呻|吟，身體在父親的懷抱中顫抖著。她抽泣起來。

瑪麗猶豫了一下，拉菲爾的話不無道理。她為何突然這麼肯定歐法納一定有問題？只因為斯考帕剛才冰冷的態度？她不允許自己感情用事，讓判斷受情感的蒙蔽。那件事後，斯考帕有一切理由討厭她。她表現的難道不是過於歇斯底里？或許因此傷害了這個男人的自尊心，加上後來康斯坦丁喪失理智一事。她該向他道歉才是。她在心裡盤算著，等他回來後，再找他道歉。

瑪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康斯坦丁，要是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整個上午她就像沒睡醒似的，頭痛得厲害。拉菲爾早餐時的好心情讓她難以消受。他愉快地聊起一本正看著的科幻小說，內容描述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電腦系統如何威脅人類。這類科幻小說倒滿適合他的，而不是這裡的工作。

「我不知道。不過，他們在審問我時，沒提到過這個信封。」

突然，父親快步衝上去，抓住她的手臂。母親大叫起來。父親奪走她手中的刀，扔進水池，用臂膀緊緊摟著母親，把她攬到自己胸前。

母親沉默地站著，身體抖得更劇烈。

「妳怎麼了？沒睡好嗎？」

父親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雙手舉得高高的。「親愛的，冷靜些！」他溫柔地說，「我只是想幫妳！」

「好吧，我告訴你。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爭吵https://www.hetubook.com.com。最後，康斯坦丁出手把李可打成重傷。」

「謝謝妳打電話來，瑪麗，我知道妳的好意。」

康斯坦丁思索了片刻。「一個信封……哦，對了，是有個信封。我現在想起來了，上面寫著：致柯普蘭國際企業諮詢公司顧問。我想，李可是在一疊文件上面看見它的。然後就……」他沉默了。

母親的抽泣終於放緩，最終停止。母親抬起頭，瞪大雙眼。「瑪麗！」

拉菲爾認真地打量著她。瑪麗忽然驚訝地發現，他褐色的眼裡有種令她慌張的東西。「妳能不能告訴我，這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妳覺得，這麼做對我們有所助益？妳知道歐盟的援助條款有多複雜嗎？」

「康斯坦丁，然後呢？」

她忽然覺得對不起他，她是為了別的事才打電話給他的。「還有一個問題。我那天進辦公室時，看見李可旁邊有個棕色信封，現在找不到了。你拿走了嗎？」

「警察把那個信封帶走了嗎？」

「我還有約會。不好意思。」

「謝謝，但妳什麼也做不了。沒人能幫我。我必須學會適應。只是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做。」瑪麗的淚水湧了出來。康斯坦丁是自己這個小組中最值得信賴，也是最平靜、最有忍耐力的成員。不知怎的，她為他如此短暫的失控而遭受如此嚴重的懲罰感到不公。但話說回來，他的確傷害了李可。

拉菲爾將手伸過去。「我是拉菲爾．格蘭德。很高興認識您，斯考帕博士！」

「沒別的？他只是罵了你，你就拿起玻璃壺，朝他頭上打去？」

「啊，拉菲爾！不錯的人，不太循規蹈矩，太能幹，有兩下子。替我問候他！」

「艾雪小姐說您獲得歐盟非洲援助資金。我可以看一下相關文件嗎？」

「把刀子給我！」父親的語調溫柔，好似面對著的是一個哭泣的小女孩。「拜託，親愛的！」

瑪麗臉色一沉。顯然，拉菲爾的交際能力跟李可水準相同。「沒錯，我ｈｔtｐs://ｗww.h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是沒睡好。」

「沒有，妳只是說，我們得查出來歐法納哪裡不對勁。這句話在我聽來似乎是要揭露這裡某件不太光明正大的事。顯然妳已經確信歐法納公司毫無指望。妳還能告訴我一些我也想知道的情況嗎？」

「史塔夫拉。」

「我想起來了，我現在還能清楚看到那幅畫面。他把那張紙條抽出來。我走過去。『這是什麼？』他說，然後……他轉身，用怪異的眼光盯著我，接著便開始罵我，罵得很髒、很下流。我，我……接著就瘋了。」

「我……記不太清楚了。我想是……是張紙條。沒錯，現在我想起來了。李可好像還說了一句：『這是什麼？』他轉過身來，就……」康斯坦丁再次停止。

「妳說，當時桌上擺著一個棕色信封，後來消失了？」

小女孩聽到廚房裡傳出哭聲，父母又吵架了。有一會兒，她試著不聽，只是細心地梳理著手上小公主閃亮發光的金髮。今天晚上，王子將在舞會上第一次見到小公主，小公主得打扮得非常漂亮。

梅伯斯堅稱所有文件全都原封不動地放在那裡，沒有離開過那房間。當時清掃時，她本人也在場幫忙。但她不記得有什麼棕色信封。「裡面有什麼？」

「嗨，我是瑪麗。」

「到底出了什麼事？」拉菲爾想知道。

「沒有，他還是想弄清楚歐法納有哪些問題。」

「我盡量！」康斯坦丁盡可能振作地說，「妳呢？是一個人嗎？」

瑪麗一驚。她又失控了！連日來的緊張造成的壓力，顯然已經超過了她意識到的範圍。她不可聽其自然，絕對不能……

「還用問嗎？妳總知道吧！我今天去醫院探望過李可。他的情況好點了，但還得在醫院待一陣子。」康斯坦丁沉默片刻。「瑪麗，我……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我……不知怎麼地突然神智錯亂，我一輩子都沒這樣過。」

「也祝福妳，瑪麗！」

瑪麗暗自翻了翻白眼。「歐本漢製藥股份和圖書公司的董事長，也是我們的委託人。你從不看報紙，是吧？他希望我們查出歐法納公司哪裡不對勁。」

斯考帕臉色陰沉。「我知道，雖然前兩天發生那樣的事，伯蘭特先生還是堅持讓您主持這裡的工作。」他語調乾澀，「我不會妨礙您的。」

瑪麗移開目光。一陣難堪的短暫沉默後，拉菲爾突然問道：「伯蘭特到底是誰？」

「信封裡有什麼？」

「好，好，我會去辦的，妳不必這麼緊張！」

那些恐懼的字眼攪亂了小女孩的遊戲。她扔掉娃娃，用手緊緊摀住耳朵。可是，那些字還是拚命鑽進來。「別靠過來，否則我殺了你！」

淚水從女孩眼中滾落下來。她知道自己不該看到剛才的一幕。「小傢伙！」父親說，「我們……我們只是鬧著玩的。媽咪和我。我們只是鬧著玩。」

「好吧，謝謝你，祝你好運！別洩氣，抬起頭來！」

「不在，但聽到吵鬧聲。等我衝過來時，李可已經不省人事，頭上裂了大大的傷口，倒在桌子上。康斯坦丁站在那兒，手裡還握著玻璃壺，上面沾著血。」

「還好，我只是有點頭痛。」

「不是，拉菲爾．格蘭德在這裡。」

「還沒有。這主意不錯，我馬上打電話給他。」瑪麗透過柯普蘭人事處，撥通了康斯坦丁的私人號碼。

母親的臉開始扭曲，到了可怕的程度。忽然，她看起來就像兇暴的巫婆。「別靠近我！」她用顫抖的聲音叫著，「你跟她躲在被窩下，我都知道！」

小女孩害怕了。她衝向廚房，卻在半開的門前吃驚得停住。

「康斯坦丁．史塔夫拉？我不相信！」

「妳還在德萊艾希？我還以為伯蘭特終止這個計畫了！」

瑪麗的臉紅到耳根，恨不能鑽下地底。

「的確有個棕色信封，但我不知道內容是什麼。」她想了一下，「可能是警察把它拿走了，當作證據。」

去辦公室的走道上，她意外碰到斯考帕。看到他從辦公室走出來，瑪麗目瞪口呆。「早……早安，斯考帕博士！」她喃喃自https://www.hetubook.com.com語。

拉菲爾還在等著她的答覆。

她立刻撥通電話給斯考帕的祕書。「梅伯斯小姐，星期二時，這裡的桌上有個棕色信封，上面註明致我的同事。他們……您跟我說過，這間辦公室被徹底打掃過。有沒有人把它丟了？」

「我也不信，但這是事實。」

「我會的，祝福你，康斯坦丁！」

深夜，瑪麗從夢中驚醒，一時弄不清身在何處。等她反應過來後，致她驚醒的夢境也隨之消失。她只記得那個夢跟李可和工作有關。白天，她回到辦公室時，心裡似乎有件事，卻又想不出究竟是什麼。

「我……是的，我想是這樣。我自己也不知道。」

「瑪麗？」拉菲爾面露擔憂。

斯考帕猶豫了一下。「艾雪小姐聽錯了。我只是說，歐盟在非洲投資，我們有從中受惠的機會。我並沒說我們已經辦到了。您可以去歐盟議會的幾個網站查一下已有的援助計畫。」

「了解，謝謝！」

「喔，對不起，我多嘴，煩到妳了。」

瑪麗瞪著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覺得我過於固執？瑪麗沒說什麼，重新專注地吃著水果麥片，早餐結束前，兩人沒再說一句話。

「他認罪了？」

「李可做什麼了，把你逼成這樣？」

「有個棕色信封。你拿走了嗎？」

「哦，對不起，拉菲爾，我……」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當時康斯坦丁手握帶血玻璃壺，後來玻璃壺又從他手中滑落的位置上。這裡似乎受到一種神祕力量的詛咒，讓凡是站在這裡的人變得易於衝動，具有攻擊傾向。

瑪麗四下張望。她還清楚記得信封原來就放在這裡，上面的字跡潦草地寫著：致柯普蘭國際企業諮詢公司顧問。然而，現在卻找不到那信封了。她確信，那封信在她昨天踏進這間辦公室時，就不在了。

「嗯，真奇怪。我沒給過你們這樣的信啊，斯考帕博士肯定也沒有，這點我肯定。對不起，我幫不上您的忙。」

「我還以為，我們只是評估這家公司的未來潛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