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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鴉行動

作者:肯.福萊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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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 四十一

第八天

四十一

從巴黎到蘭斯讓「寒鴉」們花掉差不多一天時間。
一秒鐘後,魯比也開了火。
兩個男的面對著客廳站在那兒,都掏出了手槍。弗立克低下槍口,瞄準靠近自己的一個。
他笑了,說:「這是我受到過的最好歡迎。」
「感謝上帝。」
「我不清楚。也許要警告我們有危險。」
弗立克說:「如果我們把你放在這兒,你就會告訴迪特爾.法蘭克我們有多少人,跟他說我們長什麼樣子,幫他抓住我們,好讓他折磨我們,殺了我們……對不對?」
在這震驚的幾分之一秒中,弗立克看見所有三個人都背著窗戶,本能地往前門的方向轉動。
這女人腳上穿的是不成對的鞋,一隻黑色,一隻棕色。
她躡手躡腳地穿過整個房子背面,蹲在另一個窗戶下面。她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心跳得就像一個蒸汽錘。但她頭腦十分清楚,就像她在下一盤棋子一樣。她沒有穿過玻璃射擊的經驗。她決定快速連開三槍,第一槍打碎玻璃,第二槍擊斃她的目標,再來上一槍確認命中。她撥開手槍的保險,上揚著槍口拿著它。然後,她直起腰來,透過窗子朝裡面看。
他們先去米歇爾的家,那裡離車站不遠。這座房子是她的婚房,但她一直認為是米歇爾的家。這裡足夠四個女人住下。但幾乎可以肯定蓋世太保已經知道這個地方。如果上個星期日被俘的那些人在酷刑下誰都沒有供出它的地址,那反倒奇怪了。
「兩個男的在廚房的緊左邊。女的可能會去開門。你守著這個窗戶,我去那邊那個。瞄準靠你最近的一個,我開槍時你就開槍。」
「布萊恩的無線電臺確定無疑地被蓋世太保操控了。我想向你們發出警告。」
「為了什麼見鬼的事兒?」
「明白。」
她們從街的對面走回來。麵包店外面有一輛黑色的「前驅」式雪鐵龍轎車,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坐在前排,抽著菸,顯得十分無聊。
就眼下情況看,四名「寒鴉」是安全的。
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們要再分成兩個人一組,」她對其他人說,「四個女人一起走會引起懷疑。魯比和我先走。葛麗泰和『果凍』在一百米後跟著我們。」
魯比說:「你想用它刷牙嗎?」
弗立克先帶著魯比從蕾瑪斯小姐的房子邊上經過了一次。它還是跟原來一樣。但她的m.hetubook.com.com西姆卡五號停在院子裡,這跟往常不一樣,她總都是把車停在車庫裡。弗立克放慢步子,悄悄看了看窗戶。
半個小時後她們到了杜波依斯大街。這是一條處在市郊的安靜街道,監視小隊在這兒很難藏身。附近只有一輛汽車停著,是輛標緻二〇一型,這輛車對蓋世太保來說速度太慢。車裡沒有人。
「他救了我的命。」
「果凍」縮了一下身子,葛麗泰轉過身去。連保羅的臉都白了。只有魯比仍然面無表情。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隨後,弗立克說:「我們離開這兒。」
她迅速地盤算著。兩個男人顯然是蓋世太保軍官。那個女的肯定是一個法國叛徒,冒充蕾瑪斯小姐。這人看上去似曾相識,哪怕只看見了她的背影。她那件時髦的綠色夏裝撩動了弗立克記憶中的某根神經。
很清楚,這座原本安全的房子已經暴露了,弗立克十分驚愕。這地方現在成了捕獲盟軍特工的陷阱。可憐的布萊恩.斯坦迪什很可能一下子就栽了進去。弗立克懷疑他是否還活著。
她的心幾乎停跳。
「你覺得他有可能來這兒了?」
她說:「『果凍』,把這女人控制住,別讓她大喊大叫。葛麗泰,找繩子把她捆在椅子上。魯比,上樓看看是不是房子裡還有其他人。我去檢查地下室。」
弗立克經過門口,地上的一件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一把木製的牙刷。弗立克腳不停步,彎腰把它撿起來。
她順著樓梯跑到地下室,看見汙跡斑斑的地板上有個人影,用繩子捆綁著,堵著嘴巴。堵塞嘴巴的東西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但她能看到他那被子彈打缺的半只耳朵。她把嘴裡的東西扯下來,彎下身去,給了他一個長長的、充滿激|情的吻。「歡迎來到法國。」
弗立克指著保羅,說:「你也把他帶到這兒。你會幫助蓋世太保抓住我們所有人。」一想到保羅遭遇的危險,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
她考慮著其他兩個選擇。米歇爾大概還在吉爾貝塔那兒住著,除非他被抓了。那座樓房有個可以利用的後門。不過裡面很小,一間屋子裡出現了四個過夜客,既不舒服,也會引起大樓裡其他人的注意。
她們沿街走過去,這一次幾個人一塊走。弗立克和魯比走進院子,經過西姆卡五號,hetubook.com.com躡手躡腳繞到房子後面。廚房幾乎占了整個房子的寬度,有兩個窗戶,中間是門。弗立克等到聽見門鈴的金屬聲響,才冒險窺探了窗戶一眼。
她們能過夜的地方顯然就剩了杜波依斯大街的蕾瑪斯小姐家。弗立克在那裡待過兩次。那座房子很大,有不少臥室。蕾瑪斯小姐完全可信,十分願意招待這些意外的客人。多年來她隱藏過英國特工、被擊落的飛行員和逃跑出來的戰俘。她可能知道布萊恩.斯坦迪什出了什麼事。
弗立克轉身去看躺在地上的兩個蓋世太保。兩個傢伙都一動不動地趴在那兒。她撿起他們的手槍,插入自己的衣袋裡。散落的槍枝會讓敵人有機可乘。
她沒有回答。
「你是迪特爾.法蘭克的情婦。」
她們繞了一圈,再次靠近這座房子之前,她讓葛麗泰和「果凍」跟上來。「現在我們一起過去。」她說,「葛麗泰和『果凍』,敲前門。」
外面開始出現了一座座的葡萄園,然後是香檳酒倉房,最後,她們終於在星期日下午四點抵達蘭斯。弗立克擔心的就是這個:時間太晚,當天晚上不能執行行動。這意味著還要在敵占區緊繃著神經熬上二十四小時。弗立克還要解決一個更加具體的問題:今天晚上「寒鴉」們在什麼地方過夜?
她把注意力轉到假蕾瑪斯小姐身上,現在她被綁在廚房的一隻椅子上。弗立克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她的心沉了下來。「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她一言不發。
「有可能。」
「魯比和我去後面,負責防範。進去以後不要提我們,等著我們出現就是。」
其他人看到這陣勢,全都站到一邊,躲開發射線。史蒂芬妮看不見槍,但她感覺到了要發生什麼。她低聲嘀咕著問:「你們要對我幹什麼?」
「我不知道。」
「這像是保羅的。」她幾乎覺得就是他的那一把,儘管法國可能有幾百把,甚至幾千把同樣的牙刷。
她感覺好像有一塊冰冷的東西堵在了胸口那裡,每過幾分鐘她就會想起戴安娜和莫德。她們現在肯定在遭受審訊,或許還給她們上了刑,甚至可能已經被殺。弗立克從小就熟悉戴安娜。她得把發生的一切告訴戴安娜的弟弟威廉。弗立克自己的母親也會跟威廉一樣難過,是她幫助照看戴安娜長大的。
「他為什麼和*圖*書要來呢?」
她們正等著她作指示。她想了一下。槍響已經過去五分鐘了。鄰居們肯定聽到了槍聲,但現在法國居民已經不會馬上給警察打電話了,他們害怕被叫到蓋世太保辦公室反覆審問。不過,她沒有必要去冒險,他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兒。
跟巴黎不同,這裡沒有紅燈區的那種破爛不堪、老板不過多盤問住客的酒店,弗立克也不知道這裡是否有能收留投宿者避難的修女修道院。這裡更沒有巴黎那種陰暗的小巷,可以讓那些無家可歸的人躲在垃圾箱後面過夜,警察也不去理會。
「這讓我多了點兒懷疑。」
魯比點了點頭。
她們安全通過所有檢查站,沒出任何問題。她們新的假身分跟上一個一樣好用。沒有人注意到弗立克的照片用眉筆塗改過。
弗立克衝出廚房去看。「果凍」把那女人摔倒在大廳的瓷磚地板上。她們還撞碎了一個精巧的腎形臺桌的彎腿,打破了桌子上放著的一隻中國花瓶,花瓶裡的乾花撒得到處都是。法國女人掙扎著要爬起來。弗立克用槍指著她,但沒有開火。「果凍」顯出自己的超快身手,抓住女人的頭髮往地磚上撞,直到她不再亂動。
弗立克走到椅子後面,掏出手槍。「你是法國人,但你跟蓋世太保相互勾結。你有可能把我們全都殺了。」
史蒂芬妮垂下眼睛。
弗立克扣動了扳機。槍聲跟玻璃的碎裂聲同時響起,她握緊手槍,保持高度,又連開兩槍。
她沒看見任何人。蕾瑪斯小姐很少使用那個房間。這是一個老式的前廳,鋼琴擦得一塵不染,靠墊總是拍打得蓬蓬鬆鬆,房門一直緊閉,除了有人正式造訪。她的祕密客人一般都坐在屋子後面的廚房裡,在那兒不會被過路人看到。
片刻之間,那女人在窗戶上看見了弗立克的臉。她大大張開嘴巴,睜大了眼睛,舉起手指著窗戶。兩個男的掉過頭來。
她從翻領下的刀鞘裡取出鋒利的小刀,切斷捆綁他的繩索。「你是怎麼來這兒的?」
冷靜和果斷的意志支配著她。她掏出手槍。魯比也照做不誤。
感謝上帝讓魯比有如此冷靜的頭腦。「我想讓那個女的活著受審,但如果她要跑,我們就開槍。」
「果凍」說:「謝天謝地,我的腳疼死了。」
「你們看我在地下室發現誰了。」弗立克說。
「『直升機』活著還是死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
那裡離市中心有一兩英里。四個女人往那兒走去,還是兩人一組,隔著一百米的距離。
「我撿到了你的牙刷。」
但她們乘坐的火車一誤再誤,隨便在什麼地方一停就是一個小時。弗立克坐在炎熱的車廂裡,眼看著寶貴的時間就這麼白白浪費掉了,心情倍加焦急。她心裡明白這火車為什麼總是走走停停——美國陸軍航空兵和英國空軍的轟炸機炸毀了一半的鐵路線。當火車轟隆隆繼續往前開時,透過車窗她們看見緊急維修人工切下扭曲的鐵軌,換掉砸爛的枕木,鋪設新的軌道。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鐵路線上的狀況會讓隆美爾氣急敗壞,無法有效部署部隊擊退盟軍的進攻。
兩個男的倒了下去。
「三個人,」她低聲告訴魯比,「兩個男的一個女的。」她深吸了一口氣。現在要殘忍一點兒了。「我們要殺掉兩個男的,」她說,「好了嗎?」
女人不見了,但弗立克正看的時候她又回來了,用手拉著廚房的門。葛麗泰和「果凍」毫無疑慮地在她前面走進屋子;然後她們看見了兩個蓋世太保。葛麗泰害怕地叫了一聲。有人說了句什麼——弗立克無法聽清——然後葛麗泰和「果凍」就都舉起了雙手。
弗立克靠著一股衝勁完成行動。她知道,總會有時間讓自己想起那個被她殺害的人。終結一條性命是可怕的。她可能暫時感受不到這件事的莊嚴性質,但它遲早會回到她眼前。幾個小時或者幾天後,弗立克會想到那穿軍服的年輕人身後留下的妻子和失去父親的孤兒。但在當下的情形,她可以把這些放到一邊,專心考慮她的行動。
弗立克把槍口對準史蒂芬妮的後腦勺。「你有什麼藉口幫助敵人?」
迪特爾因此贏得了她的忠誠,弗立克想。這沒有任何區別,不管動機如何,叛徒就是叛徒。「是你把『直升機』帶到這座房子,然後他才被逮捕的。」
房子坐落在一條繁忙的街道上,街上有好幾家商店。弗立克沿人行道走著,偷偷察看每輛停著的汽車,魯比負責觀察房子和店鋪。米歇爾的房子是一排十八世紀高雅建築中的一座,又高又窄,小小的庭院裡有一棵玉蘭樹。這裡十分安靜,窗戶裡面看不到任何動靜。門前的臺階上布滿塵土。
「我不得不這麼做。每個人不都是這樣?」
他擁抱她,親吻她。https://m.hetubook.com.com「那我就很高興我沒有白來。」他們走上樓去。
她面如死灰,但神色傲然,弗立克真覺得她十分漂亮。
弗立克緊張起來。她帶著黑色假髮,相信他們不會認出自己就是懸賞布告上的姑娘,但儘管如此她還是心跳加快,只能快步走過他們。沿著人行道,她幾乎就等著聽後面的喊叫聲了,但這一切沒有發生。最後她終於拐過街角,喘氣也平穩下來。
鮮血夾雜著其他東西從那女人的臉上噴射出來,濺到了她優雅的綠色裙子上,她無聲地往前一晃,跌倒在地。
弗立克知道三個可以藏身的地方:米歇爾在城裡的房子,吉爾貝塔的住所,還有蕾瑪斯小姐在杜波依斯大街上的房子,其中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可能受到監視,就看蓋世太保在波林格爾組織裡滲透多深了。如果這個迪特爾.法蘭克主管審訊,她擔心最糟糕的情況都有可能出現。
廚房裡有三個人:兩個穿制服的男人,一個個子高挑的年輕女人,長著一頭豔麗的紅髮,那絕不是中年的蕾瑪斯小姐。
假蕾瑪斯小姐跟著她們走進廚房。看見她的整個臉,弗立克一下子認出了她。她見過這女人。瞬間她想起那是在哪兒了——上星期日跟迪特爾.法蘭克一道出現在聖─塞西勒的就是她。弗立克還以為她是軍官的情婦。顯然她幹的事情還不止這些。
她閃在一邊。
她們第一次走過這條街道,沒有發現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沒有挖路的工人,里吉斯之家酒吧外面的人行道上沒有閒逛的監視者。也沒有人靠在電線桿上讀報紙。
「沒錯。」弗立克說著,扣了兩次扳機。手槍在狹小的空間裡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一陣感情衝動,讓她用兩隻胳膊緊緊摟住他。「我很高興你在這兒!」
年輕女人已轉身溜掉,她朝前門的方向奔去。弗立克抬起手槍,但已經晚了。那女人轉眼進了客廳,逃出了弗立克的視線。「果凍」動作奇快,她一個箭步越過房門撲了上去,只聽兩人跌倒和家具摔碎的聲音。
「最後一秒的靈機一動,因為我不敢完全相信那紅頭髮。」
她放慢了步子。她的擔心得到了證實。米歇爾的房子不能用了。這排房子後面沒有巷子,因此沒有後門。「寒鴉」們無法躲開蓋世太保的注意進入它的內部。
「史蒂芬妮.溫森。」
「昨天晚上跳的傘。」
弗立克猛地拉開後門,衝進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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