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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點續集

作者:三浦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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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陰天

二十 陰天

夏芝滿意地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淺橄欖色的外褂和較濃的同色腰帶非常相稱。當夏芝抬手想解開腰帶時,下女濱子來坐在門外。
小指頭漸漸被薄細的樹脂絲包起來,一會兒就會變成像繭一樣了。
夏芝對三弦琴突然停止的事感到不安。
從紫藤家回來後,夏芝仍穿著外出服,坐在梳粧台前面。皮膚並未出現衰老的現象,眼睛也仍閃亮生動。正如啟造有時候說的,看起來還像三十幾歲的樣子。
「到旭山才二十分鐘罷了,今天賞花的人一定很多,不可能有躲開人們耳目的地方,何必對我提高警覺?」
「就因為妳這樣,所以大家都怕妳。」靖夫似乎毫不感到痛癢,拿起年糕片來吃,三弦琴的聲音忽然響起來。
「這也就是說,老人、父母、小孩,都沒有受到重視。」
「笑話,人家先生不在,你就來找,你簡直是乘人之虛。」紫藤不客氣地說。
「阿珠的脾氣很好。」
「傻瓜,神不會因為不容易拯救就不給拯救,一個不剩地全部拯救的就是神啊。」
「妳也去和她見面就好了。」
在陰暗的天空下,高聳的屋頂上面的十字架,看起來近在咫尺。
「還是一樣美。」
「嘿,送給妳的嗎?」
「那有什麼關係?兩個人親親熱熱地去好了。」
「那是最可喜的事啊!稀稀疏疏點綴的這些淺紫色真美。」
「可能,孩子都被殺害或遺棄……」
「唔,回家再慢慢告訴妳。」
夏芝想像著老太婆童年的情景,一面深深點頭。老太婆的眼下堆著好幾層的皮,她在口中唸唸有辭,仔細聽時,原來是唸著:「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剛才那兩個小男孩和小女孩從微暗的德國松林中出現,朝堤岸跑上來。
「什麼?」
老太婆的眼睛慢慢轉過來看夏芝。
「我不久前才搬來的,那一家是誰,都不認識。」
「請你纏在手指上給我看看好嗎?」
「是教會。」
「湯小姐不去的話,妳呢?太太。」
「不錯。」
「可憐,到底是什麼因果,會生下這樣的人?你和高木先生不是堂兄弟或表兄弟嗎?可是,你為什麼和他不一樣?」
「傻瓜,這不是什麼感動人的事。一個大男人送木屐,做母親的太可憐了。」
夏芝為難地露出微笑。
「陽子編織送我的,母親節的禮物。」
「妳和我立場不同。」
晚上,九點多時啟造打電話來,夏芝剛從浴室出來,連忙穿上睡衣來接電話。
「為什麼?要是我,我願意和生陽子的人見面。」
「有一句話說︰沒有鬍子的接吻等於沒有抹奶油的吐司。」
「唔,是嗎?」
「啊,這種茶味道太好了。」
「不見得有事才可以到這個家吧?本來我是想說,我盼望看看妳而來的,不過,今天我不是為了這個……我打電話到府上,聽說妳在這裡,所以追來的。」靖夫望著夏芝說。
夏芝驚訝地感到自己小時候的遊戲,現在仍繼續傳下來。這是多少年前,誰先開始的遊戲?夏芝也不知道,只覺得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流傳的單純遊戲。不過和圖書,想起來在小指尖用樹脂細絲纏繞的遊戲,感到有幾分不痛快,因為指尖覺得好像變成繭蛹似的。但也許這只是大人的感覺,可能是童心已失的證明。夏芝這樣想著也登上土堤的梯子。
「啟造,會晤過了嗎?」
「妳禮拜六不是也要出門嗎?老爺在看家?」
「那對於沒有孩子的妳,真是可羨慕的事。」
「哦,見了面要怎樣?」紫藤鎖著眉,「似乎到樓上比較好。」她說著,站起來。
「哦,櫻樹脂?」
小女孩打開衛生紙包著的東西,原來裡面是三、四塊瑪瑙色的樹脂。夏芝不禁微笑了,小時候她也曾以櫻樹脂纏繞小指頭玩過。
「你實在是個壞男人,所以非禁止你在這裡出入不可。現在我告訴你,我這個家的二樓,除非得到我允許的人,不准上來。起居室那些朋友,從沒有人上來過。」
「我的母親這樣說哩,非有使老人之家沒有人住的教育不可。」
啟造沒有提起三井京惠子的事。
「嘿,湯小姐,那麼妳呢?」
在那些談論的人旁邊,夏芝問:
「先生要回來嗎?」
「不錯,因為有了這個多餘的老人節,才有寂寞欲死的老人。即使不死,可能也有好些老人感到辛酸悲涼。」
「嗯,會晤過了……」
「示範林裡面的土堤下那棵櫻花真美。」紫藤滿臉溫柔地望著夏芝。
「哦,是嗎?」夏芝對鏡中的濱子點點頭,濱子站起來,從鏡中消失,夏芝猶豫地沒有解開腰帶,她忽然覺得靖夫似乎會來訪。
「那……晚餐要吃什麼?」
稜線和緩的遠山頂部,殘留著閃電形白雪,夏芝看了一會兒附近嫩黃色的白楊樹,然後把腳步調回頭。
「有什麼事嗎?」夏芝露出狐疑不解的表情。
「沒有什麼?」夏芝走近孩子們問。
靖夫沒有來,現在夏芝已失去等待他的心情。有時候她也會討厭看到侵犯過王瑞琦的靖夫,可是,為什麼他一誘惑就心動,夏芝自己也不知道。夏芝和濱子兩人圍著火鍋吃了晚飯。
「對,是秘密。」黑牙的女孩說著,格格笑起來,「是這個,伯母。」
「是嗎?我對那個叫達哉的青年,總感到討厭。」
啟造的語調似乎覺得夏芝問得太無聊的樣子。
「有人要來嗎?」
紫藤雙手捧起茶杯。
紫藤用力拍了一下肩,把披肩往自己肩上一披,匆匆走進起居室去。夏芝來到起居室時,以黑江為首,這裡依舊有那些常客,其中有一對在下棋。
男孩子拿起稍大的樹脂舐一舐,以姆指和食指搓揉著,等到變成蒸後醱酵的豆絲一樣時,就開始往左手的小指纏繞。
「我要到示範林去散步,如果客人來了,妳就站在走廊叫我。」
紫藤毫不客氣地說。靖夫對夏芝行了注目禮,在火爐旁邊坐下來,一面嘻皮笑臉地說︰
「啊,沒有。」小男孩伸直身軀,抓住櫻樹下面的枝椏。
「怎麼樣?」
「那太好了,幾歲?」
「不必客氣,想去的話就去好了。」
「不,如果沒有神的存在,就不能安心的生活了,因為發生萬一的時候,我hetubook.com•com有許多事情需要依賴神。」
「今天沒有,臨時停課。」
「這是秘密。」男孩微汙的圓面孔轉向夏芝。
這句話突然鞭打著夏芝的心胸,自己的兒子在哪一個國家陣亡都不知道。
靖夫追到紫藤家去看她,以及邀約她賞花的事,都使她感到滿足。也許是這顆發熱的心促使的,她少有地想出去散散步。夏芝站起來,對廚房裡的濱子說:
「不,保護過剩也等於忽視人權。」
「啊?你怎麼蓄起鬍子來了?裝模作樣。」
「送一份去給王小姐。」
「胡說,是送給這位媽媽的。」
「咦,我還沒有告訴妳嗎?阿珠的侄女濱子從前些日子就到我家來住了。」
「難怪禮拜六竟這樣安靜。」
「古老才好,不見得古老的東西就不好啊,林大夫,有的東西愈老愈有價值哩。夏芝的態度也不對,何必可是不過什麼的,應該乾乾脆脆地拒絕。」
「嘿,可是,妳剛才不是說,從來沒有想到要去祈禱嗎?」
發現似乎有人,紫藤迅速地把紙門拉開,原來是蓄了鬍鬚的靖夫,他慢條斯理地走進來。
「啟造,示範林裡面有櫻樹,你知道嗎?」
不知誰說,披著披肩在壁上的鏡前顧影自憐的紫藤回過頭來。
「那麼,像院長這樣的人,就是最難於獲救的囉?」靖夫又望了夏芝一眼。
「嗯……太太剛出去,就有一位林靖夫先生打電話來。」
那年老的女人仍半張著嘴,注視那一叢蘆竹。夏芝緩緩地停腳說:
「那似乎是證明你平時不太孝順母親。」
紫藤想起數年前的一個冬天,啟造佇立於教堂前的情景。但她沒有說出來,因為她覺得啟造嚴肅的態度,也許讓靖夫當作笑柄而已。
「……這個時候,啟造大概和她會晤了。」夏芝略低下頭,看著小小的手錶。
學生順從地點點頭,走出去。紫藤到底要把王小姐留在這個家裡多久?夏芝突然對這事介意起來。
「算了算了,不必安慰我。」紫藤笑著說,「倒是你們看看,這個披肩是陽子送的母親節禮物。」
「謝謝你的好意,我想還是等下次機會吧。」夏芝窺伺著紫藤的臉色拒絕。
「我打算明天和阿徹、陽子到圓山看花後才回去。」
「好嚴厲,湯小姐。」
「開玩笑,我是忠實的部下哩,連週末下午都登府拜訪。」靖夫又嘻皮笑臉地笑著。
背後發出拍達拍達的腳步聲,五、六歲的男孩和女孩跑到櫻樹旁邊。
「可能,如果大家平時尊重老人,孝順母親的話,就不必特地訂定老人節和母親節。沒有父親節就是證據。」
「原來如此,所以雙方的父母就焦急起來了。」
要把電話擱下時,夏芝突然想起地問:
「那麼,妳那幢大房子只剩下妳一個人囉?」
「妳是誰?」
「免了吧,你的駕駛方式不敢領教,我還不想和你殉情。」
正在下棋的一個年輕男子說。似乎還不到三十歲的樣子,那身青色西裝的肩頭閃閃發亮。這樣年輕的男子也到這個家來,到底是被這裡的什麼所吸引?夏芝感到不和*圖*書解。
「什麼……」
夏芝站在走廊,抬頭望著梯子,三弦琴的聲音在相同的地方反覆地彈奏著。
「難得,是不是有事?」
「唔,差不多。」紫藤把披肩折好,放在夏芝前面。
「阿珠和妳在一起很久,所以才連她的侄女也來跟妳。近來雇傭人很麻煩,多半是些沒有個性的人,要用她就得覺悟自己先被她使用。」
「是的,為什麼年輕人反而死得快?我的兒子也在戰爭的時候死了。死在新加坡,從公所送來的骨灰盒裡面,夾了一張紙呢。我想到兒子死去的地方去看一次,可是,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八十歲,去不了了。」
隔著長火爐,夏芝和紫藤相對而坐,十蓆的房間三個日式衣櫥並排嵌在壁上,壁龕裡插了一盆水仙花,僅此而已,清清爽爽的一個房間。
「我一直感到不放心,總是覺得好像陽子會遭遇什麼壞事的樣子,很擔憂。」
「是嗎?那麼,請好好休息,也代我問候高木先生和太太。」
「不,我不要。」
「我也這樣想啊,湯小姐。不過,做母親的人都很容易受感動,一雙木屐就淚眼汪汪了。」
「難怪妳擔憂,不過,說不定會很幸運哩。」
「這是久喜茶,通常只有產地才喝得到。咦,是誰?」
「那邊已經盛開了嗎?」
「啊,母親節還好,老人節才討厭哩,這一天一定都有數件老人自殺的報導。」一直默默觀望棋戰的一個有鬍鬚的男子插口說。
「您還健壯啊,現在的時代,年輕人反而容易遇到車禍或什麼而死亡呢……」夏芝只能這樣安慰她而已。
夏芝把達哉和陽子的事說出來。
「不過,妳說,最不容易獲救的是妳。」
「嗨,算了,不管這些。我們到旭山去兜風怎樣?櫻花大概半開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光榮之至。」
「幾乎要趕不上了,這裡到底比旭川暖和。」
「嗯……小樽的那位,聽說要到高木先生家去,所以啟造說,想趁機見見面……」夏芝放低聲音。
「不,有父親節,雖然我忘了哪一天。」
「把樹脂纏在指頭玩。」夏芝伸出小指頭做著纏樹脂的動作。
「可是,在彈三弦琴嘛。」不知怎麼,夏芝不想和王瑞琦碰面。
「既然好幾年沒有去賞花,那麼,如何?就趁今天去一趟怎樣?半開的花嬌滴滴的,很好看,旭山的櫻花也相當漂亮。」靖夫熱心地慫恿。
「沒關係,是在另外一間。」
夏芝在玄關解下披肩時,剛好紫藤從練舞場出來。
「你到底有什麼事?」
「像他的什麼?他才是品行端正的人哩。不過,他這個人做了好事也像做壞事一樣,總是不斷地反省、檢討。他不是難於拯救的人。」
「喏,我迎接的日子快到了。」
「天氣暖和多了。」
「所以我說,想去就去嘛。不過,你也稍微想一想,可以一起賞https://m.hetubook.com.com花的同伴多得是,你何必一定要邀人家的太太一塊兒去?不要做那種饞貓一樣的行為吧。」
「我不願意死,但也沒有辦法。順序輪到,是逃不了的。」
「像你這樣的人到教會去最好,是不是?夏芝。」
「倒不是……」
「這樣說,明天是母親節囉?我從來沒有送過母親什麼。」
「我……已經很久沒有賞花了。」夏芝的答覆模稜兩可。
一個年老的女人蹲在堤岸上面,表情落寞地注視著堤岸下的蘆竹叢。光澤翠綠的竹葉中,夾著枯萎的黃葉。
「咦,為什麼?」
左邊的林中開著雪白的辛夷花,地上的雜草剛長出青葉,青鵲的啼聲今天聽起來格外婉囀輕快。夏芝剛嫁到啟造家時,示範林鬱蔥幽暗,想到要走進去都感到不舒服。不過,現在已經相當明亮,林中時常聽見孩子們嬉耍的聲音。
「不,湯小姐,根本沒有能挽救我這種惡棍的神。」
「是的,住在高木先生家,雖然麻煩了高木太太。」
「不必問就知道,最難於獲救的人是我,儘管教會就在這附近,我卻從來沒有想到要去做禮拜或祈禱。夏芝,妳是不是認為不需要神或佛?」
老太婆的嘴角擠著無數的縱皺紋,她那乾癟的手拿著一朵蒲公英,大概已經八十多歲了吧?夏芝不忍心走開,在她的旁邊蹲下來。
「老爺今夜要住在札幌?」
「湯小姐,想不到妳也會嫉妒,我也希望稱讚妳是美人兒,不過,如果我這樣說,妳一定會給我耳光。」
「啊啊,我也玩過,對,就是這樣。」老太婆也以同樣的手勢模仿纏樹脂的動作。「對了,還玩過扔小布袋,流行用紅色和綠色碎布縫製。大家都在小布袋內裝紅豆,可是,我家很窮,我都是拾一些和豆子一樣小的石子來裝,玩起來手就痛。我的朋友沒有人願意玩我的小布袋,只有節子,她有時候會用我的小布袋玩。」
「住在這附近,姓賴。」
「我到底為什麼活著?貧窮、丈夫放蕩、兒子死掉,可是,我還是不想死。」
「總之,壞事是做不得的。」
「老人節、父親節、母親節、兒童節,嘿,不是都齊全了嗎?」
「謝謝你,真好玩。」
「十六歲,初中剛畢業,和阿珠一樣,老實而且勤快。」
「沒什麼,我只是問問你知不知道罷了。」
「阿珠的家也住得很近,彼此都方便。夏芝,妳比我知道的能幹得多。」
「那些孩子在尋找櫻樹脂。」
「哦,那是和我無緣的地方。」
「哦。」倚著牆注視夏芝的男子附和地說。
「你真能幹。」
夏芝停腳仰望天空,花季微陰的天在樹梢上面像沉睡一樣安靜。穿過林中的弧形堤防前面,有一株櫻花。距離盛開還有一段時間的花很美,這株櫻花不知是否由於自然生長的緣故,在松林的陪襯下,顯得很豔麗。
「一樣,完全一樣。」靖夫若無其事地望著外面,「嘿,那個十字架是什麼?教會嗎?」
「啊,真不錯,這條披肩。」
夏芝說著,兩個小孩就跑上了土堤,夏芝返頭想揮揮手,但孩子們已消失於土堤那邊了。m.hetubook.com•com
「不是,他到札幌去了,去高木先生家。」
「唔,好。」
畢竟是自賞自娛,夏芝想,上床後仍無緣無故地感到寂寞。
「啊——哦,妳也太古派了。」靖夫露出了苦笑。
長年住在示範林旁邊,夏芝卻不知道這裡有櫻花。夏芝經常躲在家裡,可能櫻花開時,她從未到過林中。近在眉梢的花,卻從未在花季時看見過,夏芝感到非常奇怪。當紫藤說示範林的櫻花美麗時,夏芝也想不出櫻花在什麼地方。喜歡散步的啟造大概知道這裡有一棵櫻花樹,不過夏芝不曾聽他說過櫻樹開花的事,那麼,啟造是獨自來賞花、自娛囉?夏芝突然感到一陣寂寞。
「湯小姐,妳到底在發什麼脾氣?不過是去賞花罷了。」
「看樣子不是說我吧?」
夏芝無可奈何地登上梯子,王瑞琦的房間紙門緊閉,三弦琴突然停止,夏芝屏著氣,走入對面紫藤的房間。
老太婆懇求似地抬眼望著夏芝,小小的眼睛盛著淚水。
夏芝看了一眼解下的披肩,從樓上傳出三弦琴的聲音。
「可是……我一個人……」夏芝望著紫藤的臉。
「練舞嗎?」
「就是說呀,而且是同年級……這事也使我感到不痛快。」
「沒什麼,因為院長不在,我想到妳也許會無聊。」
「就是堤防旁邊,花開得很漂亮的那棵嗎?我知道啊,池沼那邊也有嘛,怎麼樣啊?」
「唔。」說不定靖夫會來,夏芝考慮著兩個人或三個人都可以吃的菜單,「準備火鍋好了。」
「將來的事,誰知道呢?」
「那當然,不過,母親節是必要的嗎?接到禮物的母親雖然快樂,對於得不到關懷的母親,不是傷心的日子嗎?」
濱子露出不解的表情點著頭。
「是的,可是……」夏芝再度探視紫藤的表情。
「我去年買了一雙木屐送母親,和她一塊兒吃飯。」打開素描簿開始畫紫藤的黑江說。
堤岸的路筆直地伸展著,把示範林隔成兩半,汽車絡繹不絕地來往的兩神橋,在七、八百公尺前面顯得小小的。夏芝漫不經心地在堤岸上面走著。
「怎麼了?」紫藤從梯上俯視踟躕不上來的夏芝問。
「那麼,和對方見面後,要怎樣?」
「他不回來,不過,請妳多準備一份肉。」
「我不知道,我每天在神龕前面合掌,不過,若說到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就不知道了。」
「新加坡是在美國?還是俄國?」
和老太婆分別後,夏芝回到家裡。她覺得自己年老時,似乎也會喃喃自語為什麼活著,坐在森林那邊的河岸,告訴別人說,小麗被殺害。
夏芝形狀美麗的手指摩擦著潔淨的火爐邊緣,一個學生送了茶和年糕片進來。
黑江沒有停止作畫的手說。紫藤似乎毫不在乎別人在描畫她,使夏芝頗為驚訝。
「不過,陽子和她的弟弟在大學碰在一塊兒,實在太巧了。」
「你講這話與一般人一樣,不過,據說歹徒和大惡棍最容易拯救。自己覺得是惡棍的話,在神面前就抬不起頭,拯救這種人最不費事。最不容易處理的是,不論在人面前或神面前,都不認為自己做過一點點壞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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