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配好了家具，我付你三百美元一個月。」
「不錯。」
「我們可以替她在政府公共福利部門謀份肥差，任何地方都成。別把事情想得那麼糟，米奇。」
司機用力關上行李箱，接過車票，跟在米奇身後上了車。前三排坐滿了上了年歲的黑人，還有十幾名乘客零零落落地坐在後面。米奇在過道上慢慢走動著，注視著一張張臉，沒有一個是他要見的人。他在倒數第四排的窗邊坐下，戴上一副墨鏡，掃了一眼身後。沒有他要見的人。見鬼！莫非是上錯了車？汽車急速地行駛著。下一站是諾克斯維爾，也許接頭人在那兒等他？
「你在車站見到我們的人了？」
一個老年黑人拄著拐杖朝他們這邊一步一步挪來，笑著走過他們身邊。洗手間的門關上了。
「洗手間。甩掉他們了？」塔蘭斯一邊低聲說，一邊細看著乘客們的後腦勺，確信沒人在聽，也沒人能聽見。
「在哪兒簽名？」她沒理會他的閒談。
塔米嘴上叼著香菸，走到桌前。她掃了租約一眼，猶豫了一下，簽上了多麗絲．格林伍德的名字。
他清清嗓子，把一個文件袋舉到眼前，但此時，他並沒有去看，而是盯著她的皮鞋。「當然，這套辦公室不算很大。你說你要用它幹什麼？」
「房租呢？」
「下一次汽車旅行定在什麼時候？」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令人發笑的話？」不是律師也不諳談判之道的塔蘭斯問道。
「是的，不過，我們還可以商量。」
「那就是二千萬美金！」
房屋經紀人斜靠在電梯間裡，從背後欣賞著那件黑色皮質迷你裙。他的目光順著裙子往下移，只見裙下是一雙黑色真絲長筒襪配上一雙黑色高跟鞋。那是雙古裡古怪的鞋子，鞋頭上有個小小的紅色蝴蝶結兒。他的目光又順著絲|襪移過皮裙，欣賞那圓潤豐腴的臀部，接著繼續往上，落到了紅色開士米背心上。他剛才在門廳裡就注意過她。她的一頭過肩黑髮，與背心的鮮紅相襯成趣。他知道他可以擁有這個女人。他想把她留在這幢樓裡。她只需要一套小小的辦公室罷了。房租嘛，可以商量。
「查過有竊聽器嗎？」
「謝謝。這下我也許可以好好地在一家餐廳用餐，不用擔心隨時被什麼人逮住了。」
「是啊，一切美不可言。不過，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你手下什麼人走露了風聲，到那時，你就可以在報上看到我或我妻子的死訊了。黑手黨絕不會忘記的，塔蘭斯。他們比惡棍還惡劣。而且，他們比你身邊的人更會保守祕密。你們這幫人丟掉過不知多少人的命，這你就不用否認了。」
塔蘭斯苦笑著。
米奇埋頭於書本和文件堆裡，除了拉馬爾，不與任何人來往。他很清楚，自己的落伍並不是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於是，他更加玩命地工作。如果他一天能開出二十小時的賬單，他們也許就不會起疑心了。錢也許能把他與外界隔離起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
「太可笑了，塔蘭斯。別指望用五十萬就能讓我離開一座金礦。交過稅，我至多淨得三十萬。」
戈蒂用鋼筆指了指。「六個月，月租二百四十美元，包括修理、保養費和頭兩個月的五百張紙錢。你是要大號紙還是小號的？」
「我不會否認的。而且我還可以向你承認，一旦他們決定要殺人，其手段高明得蓋世無雙。」
「你和*圖*書們從來沒有跟阿爾德里奇談過？」
「我給你出過價了。」
「放心，老弟，只有六個街區遠。」
「大學呢？」
他們走後，塔米隨即鎖好門，走到窗邊朝北望去，沿河大街盡收眼底。對面兩個街區以外，本迪尼大廈的四樓和五樓清晰可見。
車子開上了州際公路時，一個身穿藍色牛仔褲的男人溜到米奇身旁坐了下來。此人正是塔蘭斯。米奇鬆了一口氣。
「在本迪尼─蘭伯特暨洛克公司，你們的人盯了七年之久的一個律師，我還是認識的。阿爾德里奇在公司六年，據說兩個月前同聯邦調查局接觸過，有沒有此事？」
「隨你。目前，我們大約有二千名證人生活在全國各地，他們改了姓名，搬了家，換了工作。時機對你極其有利。」
「名字倒熟悉，人卻對不上號兒。」
「別擔心。」
「是大錯，險些使我做了第六個冤鬼。」
「恕我多慮。但鞋店那次不是出了紕漏嗎？」
「好的。六個月的話，月租三百五十美元。」
「好的，多麗絲。」他極力討好地說，似乎他們一下子親密起來了，到了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家庭住址？」
「可你們付得起，對嗎？」
「送影印機的。」
「你不認為他們會發現我們嗎？」
午飯後，尼娜收工時留下一盒冰涼的烤餡餅。米奇邊吃邊整理著桌子。他給艾比打了電話，說他要去看看雷，星期天晚些時候再回曼非斯。打完電話，他輕手輕腳出了側門，到了停車場。
「不可能。你一出曼非斯，誰都沒能盯上你，我們在納什維爾也沒發現任何可疑跡象。你絕對安全。」
米奇盯著塔蘭斯。「道德良心？別再對我提那個詞兒，塔蘭斯。我是無辜的受害者，這你很清楚。」
「是這麼回事。你想從哪兒談起？」
「全都知道。」他想起了海灘上那姑娘。「哦，幾乎全都知道。」
「我們可以馬上配。」他說，一副急於合作的樣子。「你還需要什麼？」
「我們是在幾樓？」她問，又轉身看著窗外。
「五十萬。」
「你會得到許多錢。如果你有那麼點道德良心，那你每天都可以問心無愧。你可以到這個國家的任何地方去生活，自然是以新的身分。我們會替你整容，替你找份工作。不論你要我們幹什麼，我們都會做的。真的，不騙你。」
「那要是我們關閉金礦，把你們這幫自命不凡的大闊佬統統扔進監獄呢？」
塔蘭斯笑笑。「因為我們花費了數十億美元來打擊有組織的犯罪。我們對莫羅爾托家族盯了二十年，在那個家族裡有我們的內線。可別低估了我們，米奇。」
「當然。他很想知道我們談得如何。出城前，我跟他通過電話。」
「那好，我們這就商量商量。你想要多少？」
「不錯，而選擇權在你手裡。」
她點點頭，點了支菸。
汽車進站了，停了下來。「我要繼續坐到亞特蘭大。」塔蘭斯說，「兩週之內，我不會去找你。如果出現緊急情況，用以前我給你的兩個號碼給我打電話。」
米奇站在通道上，俯視著特工。「三百萬，塔蘭斯，一分錢也不能少。你的這幫老兄既然能花幾十億打擊有組織的犯罪活動，給我弄三百萬肯定不在話下。再說，塔蘭斯，我還有條路可走。我可以在深更半夜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樣的話，你就和莫羅爾托那幫人鬥去吧。我呢，也許在加勒比海灘上度假了。」
「這www.hetubook.com.com麼說，我得試一試？」
「問得好！」塔蘭斯說，聲音低低的，正好蓋過柴油機的嗡鳴聲。「我們要什麼？問得好。首先，你得放棄你的律師生涯；你必須洩露你的客戶的祕密。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得給我們足夠的文件做證據，我們才能起訴公司每一個成員以及莫羅爾托家族大多數頭面人物。這證據就在沿河大街的那幢小樓裡。」
「我很懷疑，我得和局長商量商量。」
七分鐘後，車到了車站門口。米奇扔下兩張五美元鈔票，飛速衝進了車站大廳，買了一張四點三十分開往亞特蘭大的單程票。此時，牆上的鐘指向四點三十一分。售票員指著旋轉門那邊說：「四百五十四次客車，馬上就要開了。」
塔蘭斯看著通道，點點頭。
「你今天衣著太隨便了吧？」米奇一本正經地說。「沃伊利斯允許你這麼穿嗎？」
「你們想要的就是這些？」
「你認為我能把那些證據弄出來？」
「你藏在什麼地方了？」他問。
「你說他是誰？」塔蘭斯終於問道。
「好的。你的代號是一─四─一─四。星期四晚上，找一臺按鍵式自動付費電話，打七五七─六〇〇〇這個號碼。你會聽到一個聲音指示你如何使用你的代碼。一旦接通，你就可以聽到我錄下來的聲音。我會問你一些問題。」
「我沒看見他們，塔蘭斯，因此，也就談不上是不是甩掉了他們。不過我想，這一回要想跟上我，他們非得有三頭六臂才行。」
「我們公司的一員。你應該知道啊，塔蘭斯。」
「我要是認識，就不會問你了。」
米奇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出庭作證！他還未曾想過。只要花幾百萬，請幾個最出色的辯護律師，審判將永無終日。汽車行駛了三十英里，這時米奇摘下太陽眼鏡，看著塔蘭斯。
「這不是太麻煩了嗎？」
「那當然。」他接著寫了起來。
「不過你糊弄得很好。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你還要什麼？」
「我出二百五十美元。」她堅決地說。
「你如願以償了。」
這時，有人敲門。「誰呀？」她問。
「嗯，在電話亭旁邊戴紅帽的那位黑皮膚東部佬。」
米奇沿著四十號州際公路，疾駛了三個半鐘頭，眼睛一刻都沒離開過後視鏡。他什麼也沒發現，未曾看見有人跟蹤。也許他們就在前面，在什麼地方等著他。到了納什維爾，他驀地駛進鬧市區。憑著他事先畫好的地圖，他忽而衝進忽而衝出疾行的車流。到了城南，他匆忙拐進一個大型公寓區內。這兒可真不錯啊。他把車停到停車場，打公用電話要一輛計程車，在兩個街區以外等他，他跑到指定地點時，計程車也同時到達。「灰狗長途車站。」他對司機說，「開快點，只剩十分鐘了。」
「我忘了請示他了，上午我再對他說一聲。」
「向我保證，塔蘭斯，保證在公共場所不要再接近我。」
「就是他。要是有人跟蹤你，他會打暗號通知的。」
她環視了一下辦公室。「我想在這兒放張辦公桌，幾隻文件櫃，兩把給客人坐的椅子。華麗的東西一概不要。另一間就不必配什麼家具了，我要在裡面放臺影印機。」
他接著說：「我們要預收三百美元押金和第一個月的房租。」
「有，我要是加班加點地工作，行嗎？我是說，通宵達旦地幹。」
「好的。」他說著打開文件袋，抽出一張空白租約https://www.hetubook.com.com開始填寫。
「這不關你的事。」
「比你想像的可要高得多。你知道，要我和你們合作，等於要我拋棄四十年的法律生涯，每年平均總能賺五十萬吧？」
「噢，當然還是你的。」
「問這個幹什麼？」她氣沖沖地問。
「我想查過了。問問那位年輕人好了。你離開曼非斯時，如果他們跟蹤了你，現在一定很懷疑你上哪兒去。因此，你應當先開到庫克維爾。那裡離納什維爾大約還有一百英里。那兒有家假日旅店，你住一夜，明天再去看你兄弟。如果沒事，我星期一上午再找你。」
「這座城裡有那麼多律師，你都認識嗎？」
「謝謝。那我應該到什麼地方去？」
「不錯，計劃我是有，缺的只是一個主攻選手。」
電梯停住了，門開後，他跟在她身後，走進狹窄的過道。「往這邊走。」他指了指，隨手按亮電燈。到了轉角，他一步跨上前，將鑰匙插入破舊木門的鎖孔裡。
「多少錢？」
米奇跳下車，三步併作兩步衝出了車站。
「十四。」
她驀地轉過身，哎喲，那對被開士米背心緊緊包裹著的大|乳|房彷彿在怒視著他。「廣告上不是說有配好了家具的辦公室嗎？」她說。
「你中學時橄欖球衫上的號碼是多少？」
次日正午，那幾件不成套的家具搬進了格林伍德事務所。多麗絲．格林伍德把租來的打字機和電話安置在祕書桌上。她坐在打字機前，只要朝左邊的窗戶望出去，就能看到大街上的行人和車輛。桌子抽屜裡塞滿了打字紙、筆記簿、鉛筆和一些零碎的玩意兒；文件櫃裡放滿了雜誌；兩把為主顧準備的椅子中間放了一張小桌子。
「星期天上午？」米奇問。
「聽我說，哎，只是表上有這一欄而已。」
「九樓。每個月超過十五日不交租金我們加收百分之十滯延金。我們有權在任何合理的時間內進房檢查。房內不可進行非法活動。水電費和保險費由我們付。街對面的停車場你有塊停車的地方。這是兩把鑰匙。有什麼問題嗎？」
「我妻子呢？」
「大號的。」
「對不起。我想我們是在協商，而不是在威脅吧！」
「不行，塔蘭斯，我要聽到你親口說出來。」
「很高興你這麼說。但是，你的前提是你要從業四十年，那是相當靠不住的。隨便開個玩笑吧。假定再過五年，我們抄了公司，拿到了確鑿的證據，把你連同你所有的弟兄全都關進監獄，想想那會怎麼樣？你就永遠失去了你擁有的一切：從業執照、房子、小車，甚至你的妻子。」
「你的價出得太低了。你要我準備一場訴訟，把數以百計的罪證交給你，幫你破獲全國最大的不良幫派，而你出的價又少得可憐。最少三百萬。」
塔蘭斯戴著反光墨鏡和一頂綠色棒球帽。
「他示意我朝前走。」
「你妻子的生日是星期二，你預先在民航街的那家義大利餐館『格麗桑蒂』訂好八點的席位。九點整，到酒吧間去，塞六枚二角五分的銀幣到售菸機裡，隨便買包什麼菸。在出菸口的托盤裡，你可以找到一盒磁帶。然後買一臺帶耳機的小型放音機，到車裡去聽。千萬不能在家裡聽，更不可在辦公室裡聽。聽時要戴耳機。讓你妻子也聽聽。我的話錄在磁帶上，我會告訴你我們給你的最高數目；我還要說明幾件事情。聽過幾遍後，毀掉它。」
「你想不想試試看，麥克迪爾？就算我們還要五年吧，和圖書怎麼樣？五年後，我們搗毀了那個黑窩，把你們關進牢裡。到那時，費了我們多長時間還不是一樣的結果，米奇。」
「那可是個大數目呀。」塔蘭斯輕輕地說，「我想我們還不曾付過那麼高的酬金。」
戈蒂把文件放在塔米的辦公桌上，說：「這臺影印機自動進紙，自動整理，一分鐘能影印九十份，還不妨礙你聊天。」
「多麗絲．格林伍德。」這是她母親的姓名。在嫁給亨普希爾（他後來合法地更名為艾維斯了）之前，她一直叫塔米．伊內茲．格林伍德。婚後的日子每況愈下。她母親住在伊利諾州的埃芬漢。
「這真叫人左右為難啊，塔蘭斯。」
「我明白了，你要租多長時間？」
拄拐杖的那個老頭子顯然是腎臟不太好，他又站起身，朝車後部磕磕絆絆地走去。
她徑直走到窗前。「景緻倒是不錯。」塔米說，凝視著遠方。
米奇重又凝視窗外。塔蘭斯肯定認識，他聽到這個名字時，怔了一下，眼睛也瞇了起來。
「我們有得是錢。」
「六個月，一年也行。」
「絕對沒有。誰告訴你的。」
「好啦，一件一件地談，我的車子怎麼辦？」
「你不認識？」
「那我會怎麼樣？」
她既沒退縮，也沒從窗外收回目光。她從鞋裡抽出右腳，摩挲著左腿肚子，露出了那紅色的腳趾甲！接著她臀部往左側一扭，身子靠在窗臺上，看著他手裡抖動的文件袋。
七點五十八分，「灰狗」在諾克斯維爾離開了州際公路。塔蘭斯湊了過去，低聲說：「從車站正門出去，你會看見一個身穿橘黃色田納西大學運動服的小伙子，他會一眼認出你，喊你『傑弗里』。你們要像久別的老友一樣握手，他會把你送到你的車子跟前。」
「不。在審判你所有的同事時，你還得出庭作證。也許需要好幾年的時間。」
「棉花交易大廈。曼非斯最古老的樓房之一，地段實在棒極了。」
「是的，大律師先生。你可以從內部準備一場訴訟來摧毀公司，把這個國家的一個最大的犯罪家族毀掉。你得替我們摸清公司內部的佈局。誰的辦公室在什麼地方？所有祕書、職員和律師助理叫什麼名字？什麼人處理哪項業務？誰有什麼樣的客戶？還有整個指揮系統的情況。五樓上是些什麼人？在那兒幹什麼？文件都藏在什麼地方？有沒有一個中央貯藏系統？有多少文件由電腦處理？多少貯存在微縮膠捲上？還有，最要緊的是，你得把這些東西全弄出來，交給我們。一旦有機會，我們就會派人進去搜查。不過，要走到那一步，實在是不容易啊。我們得先有確鑿的證據，才能帶著搜捕證闖入賊巢。」
「別逗啦。」
「不錯，米奇，你也許可以這樣做，不過他們一週之內就能找到你，而我們也不可能在那兒保護你了。再見，老弟。」
「你尊姓大名？」
「好，好，我保證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三百美元，不能再少。這幢樓很搶手，眼下，百分之九十都租出去了。三百美元一個月，這真是太低了，連管理費都不夠。」
「沒問題。」他笑著說。
塔米開了鎖，拉開門。一個名叫戈蒂的矮個頭男人走了進來，粗聲粗氣地說：「要放在哪裡？」
塔蘭斯翻動著一本雜誌，米奇凝望著鄉野，拄拐杖的老人辦完事，回到前排座位上。
「你是怎麼想到坐長途客車的？」塔蘭斯翻著書頁問。
「車子在什麼地方？」米奇小聲問。
米奇點點ｈｅtｕｂｏｏｋ.com.ｃoｍ頭，拿起一本雜誌。他們又沉默了三十分鐘。最後，塔蘭斯放下了小說。「聽我說，米奇，再過個把小時就到諾克斯維爾了。如果我們打算合作的話，必須敲定一個數目。沃伊利斯局長明天一早會有千百個問題要問。」
「對不起。她嘛，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她知道多少？」
「正好兩間房。」他說著，又開亮了一盞燈。「大約二百平方英尺。」
「是的。為小心起見，在兩週之內，我們不要再見面。千萬別忘了錄音帶。」
「這無關緊要。只是辦公室裡都這麼傳。」
塔蘭斯既沒讓步，也沒反對。米奇知道還有迴旋的餘地。
「在校園的一幢宿舍大樓背後。」
「沃伊利斯說你訂了周密的行動計劃。」
「要是，要是，要是你知道這麼多，為什麼還不幹出點名堂呢？沃伊利斯說你的這幫人盯了整整七年了。幹得真不錯呀，塔蘭斯，難道你們動作不能快一點嗎？」
「局長？我以為你在這件事上是全權代表。難道說我們每件事都要和局長商量後才能達成協議？」
「好，好，不問。」他故作姿態地從租約上把那一條劃掉了，猶豫了一下，說：「我們確認一下吧。從今天，三月二日開始，租期六個月，到九月二日。沒錯吧？」
他清了清喉嚨，太貪心是沒道理的。那兩個小房間原是塊廢地方，對別的任何人都毫無用處，好幾年都一直空在那兒。這幢樓也許需要住一個祕書。
「沒問題，你可以來去自由。天黑以後，走沿河大街那扇門，門衛會讓你進出的。」
「幾分鐘後我們的人會把它開走，並把你的車照料得好好的。到了諾克斯維爾，你要用時，它就會出現在你跟前。別擔心。」
「那是出了點錯。我們……」
「是不錯。」塔米說，仍舊凝視著窗外。「這地方叫什麼名字？」
「做祕書工作，自由業祕書工作。」她走到另一扇窗前，沒理會他，而他一步一趨地緊跟其後。
「誰是傑克．阿爾德里奇？」沉默了一刻鐘後，米奇問。他疑心他們用此人打了掩護。他從眼角處仔細地瞟著對方，看他的反應。塔蘭斯從書上抬起頭，看著前面的座位。
「還有些想法，不過，錢的問題未解決好之前，暫時不談。」
「是的，你可以跟我們合作，然後拿了錢就走，也可以不理我們照當你的大律師，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
「你們要什麼？」
「放在那兒。」塔米指指空蕩蕩的裡間說。有兩名身穿藍工作服的工人推了一部放著影印機的手推車進來。
她從緊身黑皮裙口袋裡抽出一疊現鈔，數出六張一百的，放到桌子上。「請打張收條。」
「嗯，景緻美極了。地毯是新的，房子去年秋天剛粉刷過。洗手間在過道盡頭。是個好住所啊。這八年間，整座樓都翻修過了。」他盯著她的腿說。
「每個月十號付賬。操作手冊在架子上。有什麼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他說著撕下黃色租約存根聯，遞給塔米。「多謝租用。」
「出色的選手要價都很高啊。」
「我說過，價錢還可以商量。」
「謊話。從八月以來，除了你，我們誰都沒有找過，你應當相信我的話。我們也不打算跟別的人談，當然，除非你拒絕。那樣我們只好另找別人。」
汽車又在他們的沉默中行進了幾英里。
任何一個有經驗的律師都知道對於頭一次出的價一定得拒絕。於是米奇搖搖頭，笑著面對窗外。
「我不喜歡坐飛機，我一向都坐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