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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鐘後，七袋文件放回了手提箱裡。新影印的文件都鎖進了一隻文件櫃內，那櫃子藏在一隻小壁櫥裡，上面也上了鎖。塔米把手提箱放到門邊，等著。

「我當律師也當夠了。」

「嗯。」米奇回答說。門開了，塔米走了出去。他獨自一人直下一樓，門廳裡空空蕩蕩，只有一名保安人員。麥克迪爾一手拎著一隻沉沉的手提箱，趕回辦公室去了。

米奇指指那隻沉重的黑色手提箱，沒說什麼。尼娜走了。過了一會兒，米奇穿過過道，走下樓梯，出了大門。他右手拎著那隻黑色手提箱，左手提著暗紅色公事包。這是暗號。

「他們肯付嗎？」

「恐怕不可不信。」

「那我們只有拿了錢逃走了？」

「拿到了。」米奇啜了口咖啡，掃了一眼擁擠的餐廳。沒人在看他們，沒人在意。

「我叫哈維，不叫米奇。」

「我拿薪水可不是來問這些問題的，麥克迪爾先生，否則，會被炒魷魚的。三點半，維克多．米利根想見你。」

「二百萬，不交稅，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好。你去馬爾霍蘭那兒要帶什麼嗎？」

弗蘭克．馬爾霍蘭是一家專門處理金融和證券業務的十人法律顧問所的合夥人。他有位上了年歲的主顧。這主顧創辦了一家五金製品店，並把五金店擴建成了一系列的連鎖公司，其資產一度達一千八百萬元。後來他兒子和董事會篡了權，硬逼他退休。老人提出了控告，公司也提出了反控；你起訴我，我起訴你，雙方互不相讓。官司打過來打過去，一拖就是十八個月。負責的律師們油水撈足了，心裡又落得快活。現在也到了該解決問題的時候了。本迪尼公司充任兒子和董事會一方的稅法顧問，兩個月前，埃弗里介紹米wｗｗ•hetｕｂook.cｏm•ｃom奇加入進來。他們打算匯總給老頭子五百萬的證券，包括股票和債券。

「我也不知道，但我實在不願再待在這個國家。聯邦調查局那些人不可完全信任。在另一個國家，我會感到安全些。不過，這一點我不會告訴塔蘭斯的。」

星期二上午八點三十分，尼娜把米奇那狼藉不堪的桌面整理得井井有條，看著約會記事簿說：「今天你真忙啊，麥克迪爾先生。」

「下一步怎麼辦？」

「嗯，知道了。他的辦公室在什麼地方？」

艾比一直注視著米奇的一舉一動。他在她對面坐下來後，她揚起眉頭，問：「怎麼樣？」

「肯。這不是問題，問題是我們要不要拿。」

「拿錢逃走，這對我來說並不難，艾比。可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父母啦。」

那是塔蘭斯的聲音：「你好，米奇，今天是三月九日，星期二。現在是夜裡，九點已經過了。祝你愛妻生日快樂。這盤磁帶有十分鐘長，我要你仔細聽聽，一遍兩遍都行，然後把它處理掉。星期天，我向沃伊利斯局長匯報過了，局長對事情的進展很滿意，不過他覺得我們拖的時間夠長了。他要我們趕緊談妥。他說，三百萬酬金太高了，我們是不可能付給你這麼多的。長話短說吧，局長說，我們可以付給你一百萬現金，不能再多。錢可以存入瑞士銀行，沒人會知道，連國稅局也不會知道。一百萬，不用交稅。這是我們能出的最高價。沃伊利斯說你要是不同意，就見你的鬼去吧。米奇，不管有沒有你，我們終究要搗毀那個小小的法律顧問公司的。」

「十一點半，在托勒先生辦公室開會。討論格林布利亞爾公司解散的事。他的祕書通知我，會議ｈetｕboｏk•com•cｏｍ至少需要兩小時。」

「花了多長時間？」

米奇進了門廳，逕直走向電梯。他沒注意到什麼可疑的人。他按下電梯按鈕，等著。此刻這裡只有他一個人，門開了，突然，一個衣冠楚楚的年輕人一步跨進電梯。米奇本指望獨自一人上樓的。

「好的。還有什麼事嗎？」

米奇翻著文件說：「哪天都很忙。」

「什麼事？」

兩人坐在車裡，誰都沒有說話。艾比小心翼翼地打開袖珍錄音機，把磁帶放了進去。她把耳機遞給米奇，米奇戴上後，她按下放音鍵，注視著米奇的神情。車子毫無目的地開在州際公路上。

「你相信塔蘭斯嗎？」艾比問。

到了四樓，電梯停住了。塔米拎起那隻空提箱，問：「明天中午？」

「午飯要不要給你帶點什麼回來？」

他們點了咖啡。九點一到，米奇起身朝休息室走去，到了售菸機旁，把六枚二角五分的銀幣塞了進去，挑了包「萬寶路」，又伸手到盤子裡摸著，找到了那盒磁帶。售菸機旁的公用電話驀地響了起來，他嚇了一跳。他轉身看了看，吧檯上只有兩個人在看電視。遠處的一個角落裡，傳來一陣陣笑聲。

「你認為我們會平安無事嗎，哈維？」

「我們能上哪兒去？」

八點四十五分，他們草草吃完了盤子裡的東西。米奇起身朝洗手間走去。他走過黑森森的休息室時，朝裡面仔細地望了望。售菸機果真就在裡面，在那個角落裡。

慶祝艾比二十五歲生日的氣氛相當壓抑。他們坐在格麗桑蒂餐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在昏暗的燭光下，竊竊低語，勉強帶著笑容。此刻，在這家餐館的一個角落裡，一名聯邦調查局特工和_圖_書，拿著一盒磁帶，等九點一到，要把它放進休息室的自動售菸機裡。

「假如你現在不與他們合作，你相信他們真的能收拾公司嗎？」

「我知道了。」

「超過一百萬。他們是在拿錢做賭注，一切都好商量的。」

「反正留在這裡不安全。」

塔米拎進來一隻黑色手提箱，大小形狀和米奇的一模一樣。她站到米奇身邊。避開他的目光，把手提箱輕輕地放在他的箱子旁邊。到了七樓，米奇拎起她的手提箱出了電梯。那個小伙子在八樓也下去了。總算到了九樓，塔米拎起米奇那隻沉沉的手提箱，裡面裝滿了本迪尼─蘭伯特暨洛克法律顧問公司的文件，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她關上門，上好鎖，匆匆脫去外套便進了裡間，影印機正開著等在那兒。打開提箱一看，裡面共有七個文件袋，每袋至少有一英寸厚。她把文件整整齊齊地放在影印機邊的折疊桌上，從袋中抽出文件，放到自動影印機裡，按下「影印」鍵，機器把所有的東西自動地影印出兩份來。

「我們拿了錢，遠走他鄉。」

馬爾霍蘭的辦公室在七樓。米奇按下上七樓的按鈕，沒理會那個身穿黑西服的小伙子。電梯啟動後，兩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門上方的指示燈不停地變動著的數字。米奇輕輕挪到電梯裡頭，把沉沉的手提箱放在地上，緊挨著右腳，電梯升到四樓時，門開了，塔米神情緊張地走了進來。那小伙子看了她一眼。她一身裝束保守得出奇，頭髮微微染成紅色。小伙子又掃了她一眼，按下「關門」鍵。

電梯在五樓停了一下，塔米漫不經心地走了進來。除了米奇，裡面再沒有別人。門關上時，米奇問：「hetubook.com.com有什麼問題嗎？」

「和塔蘭斯達成協議，然後趕緊著手搜集足夠的證據。我不清楚他們究竟想要什麼，但我可以替他們找。等塔蘭斯說資料夠了，我們就逃。拿了錢，整過容，然後遠走他鄉。」

艾比感到有點冷，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緊緊摟著她。「交易真不公平，米奇。」她說，「不過好歹我們可以在一起。」

艾比拿著磁帶，她聽了兩遍，不放心把它留在車子裡。

在清冷皎潔的月光下，這兩個相依為命的伴侶手牽手在公園裡散步。他們在園內一座炮臺前停下腳步，凝望著緩緩流去的河水。正是在這座炮臺旁。埃迪冒著風雨最後一次把調查報告交給他。

「從什麼方面講？」

艾比把磁帶遞給他，他看了一眼，然後扔進了河裡。他們手拉著手，快步穿過公園，朝著停在沿河大街的拜爾車走去。

拜爾車真的裝了竊聽器，不過，竊聽器只能竊聽和錄音，卻無法跟蹤車子。

「沒什麼問題。一式兩份，都鎖起來了。」

「為什麼要兩小時？」

「棉花交易大廈，離這兒四五個街區遠，在沿河大街和尤寧街口附近。你從它門前都走過一百回了。」

棉花交易大廈九樓上。格林伍德事務所的塔米．格林伍德從窗邊縮回身子。她穿上外套，隨手鎖好門，離開了房間，按下電梯按鈕，等著，等著一個會讓她有生命危險的人。

「我們能拿到多少？」

「不用啦，我在城裡隨便吃塊三明治算啦。」

「三十分鐘。」

「這個……，麥克迪爾先生，我還是不該問的。還有，一刻鐘後，你該到達弗蘭克．馬爾霍蘭的辦公室談公事。」

「十點整，你得去馬漢先生辦公室，商討三角洲和圖書貨運公司的起訴狀。」

米奇把信用卡交給了侍者，粗聲粗氣地說：「我們急著有事。」不一會兒，侍者拿來了賬單，米奇在上面簽了名。

「我不喜歡這兒，在這兒，我又孤獨又害怕。」

馬爾霍蘭對這個解決辦法沒有興趣，他一再強調，他的主顧並不貪心，但這場官司，傻瓜都能看出，至少值二千萬。兩個人隔著桌子討價還價了一小時後，米奇加到了八百萬，可馬爾霍蘭卻說一千五百萬還可以考慮考慮。他們約定一週後再見面商談，然後老朋友似地握手道別。

「多少錢？」

「就這麼說定啦，塞爾瑪。」

米奇把耳機遞給艾比，她又從頭聽了一遍。

米奇冷冷地笑著。那聲音繼續說：「我們會好好照管你們的，米奇。只要你覺得有必要，隨時都可以得到聯邦調查局的保護。若干年後，你要是想遷到另一座城市，我們也會負責辦理。只要你願意，每五年你就可以挪個地方。我們將替你們找好工作，都是最好的差事，像退伍軍人管理局、政府公共福利局或者郵政部門這些好單位，任你們挑選。沃伊利斯說，我們甚至還可以在某個政府機構替你謀個高薪職位。你想幹什麼工作，就讓你做什麼工作。當然我們還會為你和你妻子提供新的身分證明，而且每年都可以更換。如果你想移民到歐洲或澳洲生活，那也一句話。我知道我們作了很多保證、承諾，米奇，不過我們絕不是說著玩的，我們可以和你立下契約。我們給你一百萬，不用交稅。你想到哪兒，我們就把你安排到哪兒。作為回報，你必須把公司和莫羅爾托家族的人交給我們。細節以後再談。時間不多了，你得盡快決定。白楊街『休士頓』洗手間邊上有臺公用電話，星期四晚上九點，用那個號碼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