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艾比說著走開了。

「可是為什麼選在化工銀行？」

「可我等的是你丈夫啊。」

「你是塔蘭斯先生？」她穿著牛仔褲、白色帆布鞋和一件厚厚的綠色拼花運動衫，一副墨鏡遮住了她大半個臉。

「我們要的是一百萬。」

艾比聳聳肩，沒說什麼。塔蘭斯感覺到這問題問得真蠢。他趕忙想了個漂亮的問題。

「文件在什麼地方？」

阿爾弗雷德一本正經地聽著，儘管做到這點很不容易。他太瞭解麥克迪爾了，連他最喜歡曼非斯哪家旅館也清楚。他知道麥克迪爾至今已和塔蘭斯談過五六次了，而且明白，也就是星期二，麥克迪爾就要變成百萬富翁了。探聽到這點情況，易如反掌。

「那還用說，我也幫了忙。八號箱裡的東西會讓你們驚訝不已的。」

「沒有。」她回敬道。

「紙。」

「沒錯。你呢？」

艾比從口袋裡抽出一張本迪尼─蘭伯特暨洛克公司的業務名片，丟到書上。名片的背面，是她寫好了的賬號：自由港安大略銀行四七七ＤＬ─一九五八四。

屋子裡除了一隻租來的長沙發，連一件家具也沒有。塔米把皮箱裡的文件取出後，逐一整理起來。米奇要她列出一份清單，每一份文件，每一筆銀行單據，每一次合作內容都要記下來。

「你怎麼知道它是在開曼島註冊的？又是如何知道註冊金是一千萬美元？明擺著，文件上不會有這些內容？」

「很好。沃伊利斯先生快要急瘋了，因為他還沒有拿到米奇的文件。其實都是正當文件。你明白它為什麼這麼重要，對吧？」

塔米整整清點了兩個小時。她坐在地板上，認認真真地做著記錄。三趟大開曼之行，弄來的文件，屋子裡都快擺不下了。星期一，她還要去一趟。

「哦，是這樣。我倒是想跟他談談。」

「對，正是這麼回事。不過我們得先拿到文件。」

塔蘭斯蹙著眉，聽得很費勁。「假如曼哈頓化工銀行沒有我們的戶頭呢？」

「好啦，老兄。別緊張hｅtｕboｏｋ.ｃoｍ•ｃｏm，我只是要瞭解點情況。」

「那重要嗎，塔蘭斯先生？他派我來談生意。你是專門來談生意的，那我們就談吧。」

「那可是要破費的。」

「是的。我們上回付了你多少？」

「是的。能談談你提到的別的證據嗎？」

「我知道。他決定不來了，所以我就來了。」

「好，好。」他拉開旅行背包的拉鍊，朝裡望了一眼。「好。下一個。」

「這麼說，我可以告訴沃伊利斯先生，星期三下午之前我們能拿到文件囉？」

「不信任我們？」

她抓住他的手，有力地握著。「艾比．麥克迪爾。」

「好吧。把聲音放低點。如果有人朝過道走過來，你就抓住我的手，不要出聲，就像我們是一對夫妻似的，行嗎？談正事吧，沃伊利斯先生——你知道他是誰嗎？」

「紙。」

「很好。」

「對，是沒有。不過我們另有證據。」

溫尼點了支菸。「好吧。阿爾弗雷德，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這事很嚴肅。給你二十萬現金。」

「回肯塔基娘家。我和米奇分居了。」

「上哪兒去？」

塔蘭斯坐在十一點四十分從路易維爾經印第安那波利斯開往芝加哥的夜班「灰狗」長途車上。雖然後排上只有他一個人，但車子前面卻坐滿了乘客。現在是星期五夜裡，汽車提前三十分鐘從肯塔基開出，他深信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莫不是乘錯了車？莫不是麥克迪爾改變了主意？哎，真叫人費猜疑。都三十分鐘過去了，連個人影都沒見著。突然，不知從哪兒鑽出來一個女人，溜到過道邊的座位上，清了清喉嚨。塔蘭斯側過頭去。哦，是她！他從前見過她，只是記不得在什麼地方了。

「最好加把勁。」這並不只是要挾，他心裡清楚。他又翻開書，眼睛盯著上面。

「不錯，我們不信任你們，沃伊利斯也好，別的什麼人也好，我們都不相信。錢得電匯到巴哈馬自由港的一家銀行的戶頭上。錢一匯到，我們馬上就和-圖-書能得到通知，然後再由我們電匯到另外一家銀行。一旦錢到了我們想存的地方，文件就是你們的了。」

「你們？你也看到了那些文件？」

「給我兩星期。」

「法律文件。我是個律師。」

「可以這麼說吧。想看兩份嗎？」

「我們需要你們在自由港的賬號嗎？」

「嗯。」

阿爾弗雷德本能地搖搖頭。先不要承認，等弄到了漂亮的小情報再承認聽說過也不遲。

一切細節都談過了，塔蘭斯伸手從座位下面拿出書來，一頁一頁地翻著，假裝在看。

溫尼又美美地喝了一口。「聽我說，那裡有個傢伙叫麥克迪爾，米切爾．麥克迪爾，他在公司供職，不過我們懷疑他在和你們的人暗中勾搭。懂我的意思吧？我們認為他在向聯邦調查局特工出賣本迪尼公司的情報。只要你弄清楚是真是假就行了。」

「好吧。」塔蘭斯小聲地說，「我們何時能拿到文件？」

「坐好，阿爾弗雷德。別緊張，伙計。這兒沒別人。」

「我早寫在紙上了，車子一停我就給你。」

「在曼非斯一家小型貨棧寄存著。總共有五十一份，全都裝了箱，你們會很滿意的。」

「當然。」

「所以我們要那些文件。」

「這事還要等多久？」塔蘭斯問。艾比此刻沒再碰他。

塔蘭斯放下書，看著窗外。「他在哪裡？」

「一向如此。」一名招待走了過來，溫尼點了酒。

「你們已經弄到手了？」

酒來了，溫尼美美地喝了一口。「曼非斯出了點麻煩。有些老兄很有些擔心。聽沒聽說過本迪尼公司？」

「那就快說。」阿爾弗雷德掃了一眼店堂。

「不對，不是那麼回事。交易是這麼定的，塔蘭斯先生，一百萬必須嚴格按照我們的要求存到我們想存的地方，然後我們再給你們文件。」

「我明白。」

「沒有什麼要申報的嗎？」檢查員用蹩腳的英語喊道。

「我正在辦這事。」

他朝和_圖_書兩隻大皮箱示意了一下。「裡面是什麼！」

大約每過十分鐘，那對年輕夫妻便往前挪動幾步。塔米拖著行李跟在他們後面。排了一個鐘頭，她總算到了關卡口。

「能。」

「等雷一出監獄就行。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沒忘吧？」

「不過想瞭解一點情況。」

「什麼時候？」

塔蘭斯不屑地哼了聲，裝出個笑臉。他們陷入了一陣沉默，汽車向前行進了兩英里，他們各自想著下一個問題和答案。

邁阿密海關門前排著十二條騷動不安的長隊，塔米站在當中。她穿著短褲、草鞋、背心，戴著墨鏡和草帽，那裝扮和剛從加勒比海灘歸來的遊客毫無二致。她的前面是一對脾氣暴躁的新婚夫妻，他們背著成包的免稅烈酒和香水，顯然正在爭吵。她的身後是兩個嶄新的皮箱，裡面裝滿了足以能起訴四十名律師的文件和證據。她還背了個旅行小背包，裡面是幾件換洗衣服和牙刷，儼然一副遊客的樣子。

「你想要什麼？」阿爾弗雷德輕輕地問。

「我什麼都知道，塔蘭斯先生。」

塔蘭斯翻過一頁。「你是說你們已經弄到了那些……那些骯髒的文件了？」

「當然不會。」

「噢？是什麼？」

「我想也是。米奇說要給你十英寸厚的達恩．萊恩有限公司的文件。什麼銀行存單、公司執照、備忘錄、細則、高級職員名單、持股人名單啦，電匯憑據、洛克致喬伊．莫羅爾托的信件、核算工作底稿啦，還有百來份有趣的小證據，準能讓你一看就忘了睡覺。這些都是妙不可言的資料啊，當然全都是影印件。米奇說，單是從達恩．萊恩資料裡，你們或許就能列出三十個起訴狀來。」

「是米奇的交待，塔蘭斯先生。相信他好啦，他在做什麼，心裡是有數的。」

「我的朋友登頓．沃伊利斯好嗎？」溫尼問。

她溫柔地笑著拍拍他的胳臂。「肯定不在那個小型貯藏室裡。」

她感到又睏又累，好像過去兩週裡只睡了三個鐘頭。可是米奇htｔps://m•heｔuboｏk.ｃｏｍ.ｃｏｍ叮囑過這是十萬火急的事，事關自己的生命安危。

「我要回自己的座位去了，下週二的事都清楚了吧？」

阿爾弗雷德放下杯子，從後口袋裡摸出手帕，使勁擦擦眼鏡。「二十萬？現金？」

「還有什麼問題嗎？」

「在哪兒？」

「文件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們的一百萬美金啦？」

「噢，對啦，雷。」

「難道我們還得鬧玩兒不成，塔蘭斯先生？幹嘛老是吵來吵去，何不把錢給我們得啦？」

「問得好。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我們要先拿到另一筆錢，五十萬美元，作為回報，我們會給你們足夠的證據，好讓你們能夠起訴他們。你問的別的證據屬於這下一筆交易。」

「什麼紙？」

他合上書，猛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她。「當然。」

「在哪兒？」

她小心翼翼地拉著行李箱。一名搬運工走過來，把兩隻箱子裝進一輛推車裡。「Ｂ大廳四十四門，去納什維爾的三角洲二百八十二航班。」塔米邊說邊遞給他一張五美元的票子。

塔蘭斯一字不漏地聽著，深信不疑。「我什麼時候能看到資料？」他急切地問，聲音壓得很低。

「不錯，我們弄到了一批骯髒的文件。」

「噢，對啦。他必須越獄成功，塔蘭斯先生，不然的話，你就可以忘掉本迪尼公司這件事。米奇和我將帶上這少得可憐的一百萬美元，遠走高飛。」

「明天。」

塔蘭斯捉摸著這「另有證據」，車子行了六英里的路程，他也沒想出個名堂。很明顯，除非他先付一百萬，才能見到這些證據。於是他也就不再想了。

「想喝一杯。」

「那筆錢一旦順利地匯到自由港，我們馬上就能知道。星期三上午十點三十分之前，一份聯邦快遞包裹會寄給你們在曼非斯的辦事處，裡面會有詳細說明和一把貯藏室的鑰匙。」

「紙？」

「現在沒有，但不等於說星期一沒有。到華盛頓找個人，辦理一下簡單的電匯，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會難倒你們吧？」

星期六午夜時分，塔米和三隻旅行箱平安到達了納什維爾。她把它們裝進車裡，離開了機場。在布倫特伍德郊區，她把車子停到了指定的停車點，然後分批把皮箱拖進了單人房的公寓裡。

「七萬五千美元。」

「去你的，科索。我走啦，我要離開這鬼地方。」

別名阿爾弗雷德的塔里．羅斯，坐在華盛頓風園飯店休息廳最暗的一個角落裡。他心想，見面將要絕對簡短。他呷著咖啡，等著他的客人。

「這不，他派我來了。就算我是他的代理人好啦。」

「別緊張，阿爾弗雷德。這地方沒人看得見。」

「沒問題，下一站你要下車？」

「明白我的意思吧？這事相當嚴重，阿爾弗雷德。你能辦成嗎？」

艾比看著窗外，壓低聲音說：「今天是星期五，下週二東部時間上午十點，你們從曼哈頓化工銀行電匯一百萬到自由港的安大略銀行的戶頭上。這是正當、合法的電匯。大約只需要十五秒。」

「我不能肯定，在拿到文件之前，我們是不是能按你們的要求匯錢。」塔蘭斯這是相當無力的虛張聲勢。艾比心領神會地笑了。

「米奇弄到了三份埃弗里的文件，這些文件好像有問題。其中兩份處理的是達恩．萊恩有限公司的業務。我們瞭解到，這是黑手黨手下的一家公司，在開曼島註的冊。它是一九八六年用非法轉移到那兒的一千萬美元創辦起來的。文件上的業務是由該公司出資興建的兩大建築項目。保準你們一看便放不了手。」

「我試試看吧。我們還是談談錢吧。」

「你想要什麼？」他再次輕輕地問。

一個留學生模樣的阿拉伯人晃蕩著走過過道，進了洗手間。塔蘭斯愣了一下，然後盯著窗子。艾比像個真正的情人似地拍著塔蘭斯的臂膀。嘩嘩的水聲彷彿低矮的瀑布一瀉而過。

突然，客人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背對著牆坐了下來。他名叫溫尼．利科，紐約來的惡棍，帕倫博家族的人。

「這可不是喝一杯的時候。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