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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高效」廚房幾步遠的地方，一個挺帥的年輕黑人正忙著小心翼翼地把一個空啤酒箱裝進證物袋。他穿著一件藍色雙排扣義大利運動夾克，脖子上戴著一條絲織領帶。這個人就是科洛林的搭檔、警局最佳服飾風采人士：西奧多警官。他比科洛林小幾歲，不過毫無疑問比科洛林更能勝任凶殺案的調查工作。

他身邊站的是潛藏指紋公司的技術人員，也是個黑人，年紀比西奧多大一點。

不過跟這幫女人打交道可得十分小心，絕不能指明要求她們去賣淫，不然事情就會泡湯。一切都得做得冠冕堂皇，很多事情心照不宣就夠了。

情報部來的照相師正在很賣力地按著賓得六四五型照相機在犯罪現場取證，他按照專業的拍照節奏——一格一格地盡力把所有可以應付陪審團問題的現場情況全部留底。屍體的每個部分都要花上幾秒鐘——右臉、微微握成拳頭的左手、形狀完美的胸部——都一一在閃光燈下留了記錄。

妮蕾說，翻著手裡折過的筆記本。「屍體沒有腐爛，不過這種涼爽的天氣也不可能很快腐爛。屍體已經不那麼結實了，所以估計至少是二十四小時以前被殺的。」

「頭髮都烤焦了，」科洛林說，「看來是把大槍啊。」

妮蕾有點莫名其妙，點點頭，轉身走了。

不過話說回來，ＦＢＩ或者警方最重要的職責是要負責保護線人的人身安全。她們把命交到了你手上，而你引她們進入的卻通常都是致命遊戲。

「靠！這傢伙真夠大啊！」科洛林說。

「現在應|召女都用這個。當然她們仍然很中意用現金。」

「星塵伴侶服務公司，」莎拉遠遠答道，「在波士頓可是數一數二。」

「這也是你為什麼以前只花現金的原因，和-圖-書對吧？」

「毆打的傷口已經僵硬了，所以至少應該是八個小時以前。屍體沒有被移動過。」

「長得不賴。」科洛林說道，「看那堆毛。」

「一張什麼？」

「沒有強|奸的跡象。」法醫給出了解釋。

照相師繼續按著快門，口裡對著科洛林喊道：「來看看這個頭套！」

「妮蕾。」科洛林衝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招了招手：灰色長髮，牛角邊框眼鏡，沒有血色的長臉，沒化妝。她穿著白色的實驗室長外套，和莎拉兩人隔著外科手套握了握手。

莎拉嘆了口氣：「誰知道呢？她的確有私生活。但會不會是工作之外的性生活，就無從知曉了。做這種工作的女孩大多很憎惡性。找到她的黑色小冊子了嗎？」

你可以把自己當成一個當局代言人、一個家長、一個兄弟姐妹或是一個顧問，但一旦關係結束，你們之間就會像是變質的戀人關係。你就想把線人甩得遠遠的，希望再也別見面了。還有一點，你得讓她們清楚從你這兒再也撈不到任何好處了，否則她們會不斷用電話騷擾你。

裡面到處是令人眼花的粉紅和刺眼的猩紅，裝飾著金色的龍和仿冒的滴嘴獸。一些桌子上鋪著二十世紀六〇年代的紅色人造皮。

這個系統一可以保護線人身分不被公開，二可以保證薇薇按時拿到報酬。

「怎麼沒有幽默感了？」

「嗯，不過那些鏡子……」他說。

「她曾經吹噓說曾經和市長、政府官員還有議員都來往過。」

「但你還是拍過照了。」

妮蕾點頭同意，隨手把一縷頭髮撥到耳朵後面。

「當然。」

「我猜是點三五七口徑手槍。」法醫說，「但是僅限於猜測。還有一些散末。」

「沒有。她一個不和圖書願透露姓名的朋友報警說她不見了。居委會確定她一個人住，鑰匙是從公寓管理員那裡拿的。其實，只有哪個混蛋沒同情心的才會想要她滾出這幢房子。」

「沒錯！」科洛林裝得一臉若無其事。

莎拉把一雙橡皮手套套在自己的手上：「那兒是強行進入的地方嗎？」

「她跟我說過她從來不在住的地方接客。她死的時候也沒見戴這個。平時戴太醜了——我也從來沒見過她戴。她平時戴的是隱形，但是你們看到她死的時候也沒戴。」

「『港口印』。就是一種可以在商店或什麼地方使用信用卡時簽名蓋印時用的，知道吧？我猜她肯定在用威士卡、萬事達卡和帝勢卡。」

薇蕾莉提供的線報——那些男人們總會為了在床上討好她而說出一堆不該說的話——莎拉因此破了好幾宗有組織犯罪的大案要案。因此，美國政府花錢請她喝俄羅斯烈酒，怎麼說也是物有所值。

「沒錯，幸虧你提到了。」妮蕾說。

ＦＢＩ不像其他摳門的執法部門，它總是有足夠的錢可以發放給線人。這裡可以給一個線人付上五千美元要是可以抓到主要頭目，線人就可以獲得更多。這個地方鼓勵大家不要吝嗇，因為這裡的人相信：付給線人的報酬越多，線報就會相應越牢靠。

「當然，很有可能是某個心情不爽的客人尾隨跟蹤到她家，」莎拉說，「但是當時她不做生意。所以反抗了，對吧？」

莎拉突然覺得想吐，幸好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便說了聲「謝謝」。

「沒有。」莎拉重複了一遍，「而且肯定不是客人幹的。」

薇蕾莉的陰|毛剃成了一個精緻逼真的賓士汽車標誌。是誰弄的？

昆丁可曾經舉辦過各種關於如何管理線人的講座，有些是探討如何刺|激他們，還有些討論的是關於如何與線人建立良好關係。ｗwｗ.heｔub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

「如果又給老婆現金花，又發現帝勢卡刷爆了，那就衰了。」

「知道了。」莎拉說，「槍傷呢？」

「誰殺了她？」科洛林問，「哪個嫖客？」

莎拉以前在密西西比傑克森市工作時，所待的第一個辦公室裡有一個挺著啤酒肚的老督導曾說過——與線人相處就像是與情人相處：她總是給你找麻煩，總是無法滿足現狀。一旦把她們放在固定器上，她們就開始旋轉結絲，保證你信息不斷。

「暫時肉眼看還沒發現。幾個小時以後我可以給你答案。」

「嚯，少扯了，」科洛林反駁道，「你怎麼知道！」

薇薇特別喜歡一個稻草鋪成小船形狀的座位。隨處可見的瓦罐裡插著噴了綠色漆的棕櫚乾樹葉。

「什麼都沒有。只發現了日曆、零錢夾、錢包、香菸、一些浴室的化妝品、一些安眠藥和興奮劑、一張『港口印』。就是沒找到什麼小冊子。」

「且不說薇蕾莉總要客人戴保險套……」

「你怎麼知道沒有？」科洛林問。

她指的是留在傷口周圍的彈藥灰，這說明子彈是在很近的距離射出的。

莎拉沒有作聲。

「可能我什麼都不吃是最好。」她說，「反正也餓不死。」薇薇的一個客人在切爾西有一間從事毒品交易和洗錢勾當的休ｍ•hetubooｋ•cｏm.com息室，她猜莎拉可能會感興趣。還有一個客戶身為麻省政界最高行政官之一，卻和犯罪集團有瓜葛。

「看不出來。」

一旦你和線人的關係變得有些混亂了，上頭便會有人立即提出警告。

「哼，他現在如願以償了。」莎拉冷笑了一聲，「法醫呢？——她叫妮蕾什麼來著？」

莎拉用手裡一隻咬過的布萊克贏牌鉛筆指了指床頭櫃上一副折疊眼鏡。黑色的鏡框看起來笨重得不招人喜歡。

「現在知道死亡的時間了嗎？」莎拉問。

妓|女們因為她們特殊的情報管道而常常成為ＦＢＩ非常有價值的線人。

他打斷說：「但是如果是強|奸……」

薇薇金髮長腿，有五尺八英寸高。她點了一杯俄國烈酒和一個寶寶盤。

這個肩膀圓實的小伙子靠在貼有福米卡家具塑膠貼的廚房吧檯旁邊，小心翼翼地用一把刷子把行內叫做「精靈粉末」的指紋粉刷在一個愛爾蘭城壁牌奶油瓶上。莎拉看著他用一張乾淨的薩齊塑膠指紋布從瓶子上取下一個指紋。

她們先是帶來消息，在被證明有價值之後就能換來應有的回報。

「典型的槍傷傷口。」科洛林說。

莎拉有一次曾請她到「玻里尼西亞人房間」餐館吃午飯，是薇薇選的地方——一個俗不可耐、嵌在波億爾思頓大街裡的粉紅色神龕模樣的餐館。

「她做事的那家應|召女郎公司叫什麼來著？」

「不用了，可能不會有。」莎拉說。

一雙淺藍色的眼睛挑釁地瞪著莎拉m.hetubook.com.com，眼神中透露著嘲鄙和不信任。沒擦口紅的蒼白嘴唇微微張開。

雙方成交後，莎拉按照規定的程序起草了一份備忘錄，然後到情報局線人銀行以薇蕾莉的名義開戶，隨即得到一個線人號碼和一個檔案號碼。

「還不知道。」莎拉說。「她跟我說過只會在外面接客，通常是在飯店。」

「有精|液嗎？」

「噢，是啊！屍體上有反抗的傷痕。手臂上有挫傷，很可能是擋拳頭的時候留下的。」妮蕾彎腰用食指向薇蕾莉的額頭指了指，「臉部有創傷。從太陽穴到顴骨有一道大概寬半英寸的不規則割傷，周圍還有大概一平方英寸的挫傷和擦傷。」

「她的客戶的確非比尋常，」莎拉也這麼說，「不過，這個先談到這兒。」

「一隻優雅動人的雞，哈？告密者東窗事發。」

「啊，是啊。」科洛林尖酸地笑道，「吃起來像頭象，拉起來就像隻鳥。」這是一句在警局廣為流傳的笑話：暗指ＦＢＩ從來都只問問題，不提供消息。

話說回來，莎拉能接觸這個後來成為ＦＢＩ重要線人的薇蕾莉，自己的這位前夫的確功不可沒。大約一年半以前，科洛林說有一個在買賣毒品時被當地警察逮捕的應|召女想和警方做交易，名字叫薇蕾莉。

薇蕾莉是個漂亮女人，做應|召女郎的同時也做著生意。即使死了，她的身體還是能散發出一種誘惑力。也難怪，她為了混飯吃不得不挖空心思地保持好身材。高聳的胸部幾盡完美，不過很明顯，她做過矽膠隆胸手術。只是臉部讓莎拉不敢多看：有一部分的額頭沒了，子彈打飛後留下的不規則傷口上凝堆著黑色的血液。這不太像是——莎拉覺得——自殺。

「房間不像被洗劫過的樣子。」莎拉說，「很可能不是普通的搶劫案。有鄰居聽見槍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