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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清單

作者:珍妮佛.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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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12

第二部

12

「是啊,」他說:「我不只是覺得這整件事對妳來說有多麼機車,也感覺到妳大概對任何細節其實都無法好好作主。現在我要來做些不一樣的事,我要讓妳來當家作主。我們按照妳的意思來調整談話的速度,如果我提了什麼話而妳不想說,或是我針對什麼問題一直催妳,妳就告訴我,我馬上講些別的,讓妳覺得很自在、很安全。」
老媽走了以後,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鞋子上。「我就在外面等。」我聽到她這麼說,然後赫爾勒醫生關起門,整個空間頓時安靜下來,安靜到我可以聽見時鐘指針的滴答聲,還有當他坐下來時椅墊發出的聲音。
「至於我們下次的會面,要不要試試看讓我來聽妳說話呢?妳可以聊一些感興趣的事情,或是事件發生前的生活,讓我們彼此熟悉一下,然後再來好好地聊一聊。這樣還可以吧?」
我沒說話。
好不容易老媽打破了沉默,她的聲音在凝結的空氣裡顯得格外刺耳。「嗯,我跟她爸爸都非常關心她。她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我們希望她能恢復正常的生活。」
老媽也伸出手來,但在這間辦公室裡顯得太過和*圖*書正式而呆板。「哈囉,赫爾勒醫生。」她說道:「我是珍妮.萊福特曼。這是我的女兒,瓦納瑞。」她把手往後探了探,輕輕碰一下我的肩膀,向前推我一把。「加文縣立醫院的比爾.登特雷醫生推薦我們來你這裡。」
赫爾勒醫生的眼睛飄向我,但一語不發。
「或許以下我要說的不會是什麼好話,」他說道,聲音輕柔。「我會先把這些事想像得非常糟糕,而且還會一直糟下去。」
「我覺得很遺憾。」赫爾勒醫生靜靜說道。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在跟我媽說話,後來我一抬眼,卻發現他正直通通看著我,對我釋出善意。
不過我媽倒是鬆了口氣。她站起身來,赫爾勒醫生也跟著站起來,跟她一起走到門邊。
「我看了很多像瓦納瑞這個年紀的孩子,」他聲音低沉。「我的處理方法是盡量開明、直接了當,並不是急躁,而是很直接。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敞開天窗說亮話,那我們就把話攤開來說,這樣才能想辦法、看有什麼方式可以解決問題,才能讓事情變得樂觀起來。我通常都是扮演傾聽的角色,然後試著給予協助。」他說著和*圖*書便轉過身來看著我,對我們兩個(坐在沙發上的我跟一手握住門把的老媽)說道:「照這個樣子走下去,或許我們會——也或許不會——覺得妳需要做一些改變,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就得談一談。不過除了這點之外,我們更有可能聊的反而是妳的想法跟妳的行為。這樣清楚嗎?」
我聳了聳肩,仍舊不敢抬起頭來看他。
他清了清喉嚨,稍微放開音量繼續說話。「首先,妳經歷了這些事情,捱了子彈,還失去了所愛的人。不管是學校、家庭還是朋友,總之是一團亂,現在還被困在一間辦公室裡,面對一個想侵入妳腦子的胖子心理醫生。」
赫爾勒醫生深深吸了口氣,往前坐了一點,目光終於從我身上移開來,再度看著我媽。「好吧。」他說話的聲音宛如安眠曲。「讓她恢復正常生活這點確實很重要,不過當務之急是要先正視她的感受,去對抗那些情緒,找出面對這些事情的可行方向。」
赫爾勒醫生坐在一張塞了太多東西的椅子上,並且點頭示意我們直接坐在對面的那張沙發上。我一屁股坐下去,老媽則拘謹萬分往後退了退,勉強和-圖-書坐在沙發的邊緣,好像怕被弄髒似的。
「她根本連談都不想談,」老媽反駁起來。「從她出院以後……」
我還是沒有回應。
「嗯,我不敢說自己能夠理解妳的感受,更不會無視於妳所經歷過的一切,然後說:喔,我是這樣想的啦,大概是怎樣怎樣……」他對我說道。我沒有回答。他又在椅子上調整了一下姿勢。「要不然我們這麼開始吧。妳覺得這樣好不好,我們把妳媽請出去,讓我跟妳稍微聊一聊?這樣對妳而言可以接受嗎?」
赫爾勒醫生的眼睛別了開去。「我處理過暴力事件,但從來沒遇過像這樣的案例。我覺得自己能夠提供一些幫助,但也不想跟妳撒謊,假裝自己對這些事情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他的眼神再度直接落到我身上來,我發誓,這次我在他的眼裡看到非常真切的哀傷。「妳所經歷的一切簡直是爛透了。」
赫爾勒醫生點點頭,看來早就有人知會過他,他大概也猜得出來老媽下一句要說的話。「瓦納瑞是加文高中的學生,呃,之前啦。」她修正了一下。過去式。
赫爾勒醫生在一張書桌後面忙了起來,摘掉眼鏡,臉上https://m.hetubook.com.com蕩開一張抿著嘴的笑容,卻讓眼睛顯得憂鬱起來。不過也可能是他的眼睛本來就帶著憂鬱,想想看嘛,如果是我一天到晚都得聽那些充滿痛苦的悲慘故事,眼睛一定也會透著憂傷。
「可以。」我回答,說話聲音細小,但我已經很驚訝自己居然還出得了聲音。
「嗨,」他說著向老媽伸出一隻手。「我是雷克斯。」
我仍舊一語不發。跟赫爾勒醫生在一起,保持沉默不是什麼難事,登特雷醫生可就不一樣了,他肯定會因為我一直不理他而把我關起來。赫爾勒醫生卻一副早就預料到的樣子。
我抬起眼,頭卻沒動,仍舊面部朝下,這樣他才看不到我在偷笑。不過他應該還是注意到了,因為他對我輕輕回了一抹微笑。我想我對他已經有些好感。
「她,呃,認識那個涉案的男生。」老媽噤了聲。這實在讓我難以忍受,真是虛偽。
「就像剛剛說的,」老媽繼續說道:「瓦納瑞在槍擊案發生的那天也在學校。」
一時之間,老媽所說所做的事情都讓我覺得好尷尬、好煩人、好洩氣,真巴不得把她推到房間外面去,但我更想把自己也給推出去。
我微微和-圖-書抬起下巴。
然而赫爾勒醫生卻伸手要她安靜不要說話,目光再次集中在我身上。
我搖搖頭。天哪,老媽仍舊以為我還有什麼正常的人生可以重來嗎?
一陣沉默,老媽試圖重新振作起來(或許太明顯了點,但我想這主要也是演給赫爾勒醫生看——讓他瞧瞧自己怎麼這麼倒楣生了個可怕的孩子)。
「認識?」我惱火了起來。「他是我男朋友耶,媽。天哪!」
赫爾勒醫生的辦公室相當愜意,充滿書香——簡直是學院派風潮裡的一塊綠洲,藏著書本跟軟搖滾樂。他的祕書是個小麥膚色、留著長指甲的女生,給人的感覺還不錯,做事俐落而專業,引領我跟我媽從接待室直到內裡的房間,好像我們是採買鑽石的大客戶似的。接著又在小冰箱那邊忙了一陣,給我端了杯可樂,老媽則拿到一瓶水,然後就對著我們伸長手臂,向一間開著門的辦公室示意一下。於是我們走了進去。
然後又是好長一段時間的靜默。老媽對著一張衛生紙嗚咽起來,我則是看著自己的鞋子,覺得赫爾勒醫生的視線會從我頭上越過去。
老媽放在門把上的手收了回來。「你以前曾處理過類似這樣的案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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