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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四)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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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赭密爾和一對情死青年的故事

一三五 赭密爾和一對情死青年的故事

經他一談,我才知道我和他原是同族同宗,彼此屬於弟兄輩,而他的家庭在白尼.鄂茲勒人中是最顯貴不過的。這麼一來,我和他彼此顯得更親熱了,因此無話而不談。我坦然問他:「老弟,我看你一個人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離群索居,這到底是為什麼呢?你撇開傳統的家庭幸福,放棄呼奴使婢的享受,而跑到原野裡過孤單、寂寞的索群獨居生活,這又是為什麼呢?」
看情況那青年顯然是因失戀而傷心,哭泣。我心裡想:「要不要打聽一下他悲泣的原因呢?」可我轉念一想,暗自說:「我是他的客人,怎麼能隨便探聽人家的祕密?」於是我斷然打消了這個念頭,默默地坐著吃燒羊肉,飽餐了一頓。
叫大地成為她的墳墓。
主人走進帳篷,取出精緻美觀的盆、壺各一具,繡花絲帕一方,和盛著玫瑰、麝香水的膽瓶一個,供我盥洗。眼看這種精美、別致的用具,對他的講究、豪華生活感到無限驚奇羨慕,暗自說:「如此考究生活,在原野中,我是從來沒見過的。」
哈里發拿個填滿鴕鳥毛的紅緞繡花墊子墊在大腿下面,再用手肘枕著兩股,做出洗耳靜聽的姿勢,然後說:「你講吧!赭密爾。」
「講你親身經歷、親眼看見的吧。」
哈里發何魯納.拉施德聽了赭密爾.本.麻爾麥魯講的故事,感到驚奇,便嘉獎他。結果赭密爾不僅得到一套名貴衣服,而且還帶著大批賞銀回家。
他吟罷,哭哭啼啼地走進帳篷,惴惴不安地坐著等了一會,然後對我說:「老兄,我妹妹這時候還不到來,情況不妙,也許是發生什麼意外了。你等一等,我出去打聽她的消息去。」他說著帶著劍和盾離開帳篷。
哈里發回問一聲,讓他坐下,說道:「赭密爾,你有什麼新奇的故事講給我聽嗎?」
我在那個青年的帳篷裡住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我和他促膝談天,順便問他的姓名和族別。他說:「我是白尼.鄂茲勒人,我叫……」他一口氣把他的姓名、父名和他的家系都告訴了我。
天黑了。他坐站不寧地等待情人前來和他幽會。可是到了會面的時候,仍不見她按時www.hetubook.com.com到來。他卻迫不及待地走出帳篷,張大嘴巴呼吸著從山上襲來的清風,喟然吟道:
被大家族中的屋宇庇護著。
埋葬畢,我在他倆的墳前逗留了三天,才離開那個地方。從那回以後,每隔兩年,我總要到那個地方去一趟,看看他倆的墳墓。上面所談的,便是我親眼看見,親身經歷的一對情死青年的故事。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赭密爾應諾著隨馬師倫進入寢宮,來到哈里發面前,向他請安問好。
你可知道她什麼時候光臨?
友誼一旦遭逢命運的驅逐、宰割,
「今天夜裡,等她來會你時,讓她騎著我的快駝,你騎著你的駿馬,我隨便騎一匹駱駝,然後由我帶著你們逃走,連夜趕他一個宵程,到明天天亮時,便越過廣闊的戈壁、原野,去到老遠的地方。那時節,你的希望就實現了,你心愛的人兒就弄到手了。只要離開此地,就不愁沒生存的地方;阿拉的地方寬敞著呢。指阿拉起誓,只要我活著一天,便用我的錢財、寶劍和生命幫助你。這麼辦,你看如何?」
當初我們在地面上過著美滿生活,
我進入帳篷的內面,見床上鋪著藍色錦緞被褥,臥具非常富麗堂皇。在這麼考究的被窩裡睡覺,對我來說,還是生平第一次。我解衣倒在床上,感到無比的舒適、愉快。我躺在床上,一直沉思默想,老是猜不透主人的實情。深夜裡,我突然聽見幾聲無比柔和,甜蜜的低談細語聲。我懷著好奇心情,輕輕地揭起掛在我同主人之間的緞簾偷看,見主人身邊坐著一個美女。她的形貌那麼美麗可愛,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她真有傾城傾國之色。我側耳靜聽,原來他倆是卿卿我我地談情說愛,彼此竊竊私語,一會兒哭訴衷曲,一會兒傾吐相思、離愁,一會兒互道渴念激|情。眼看這種情景,我暗自說:「我進這個帳篷時,除主人外,並無其他的人跟他在一起,現在突然出現這個女郎,這真是一樁奇事。」接著我和-圖-書心裡想:「毫無疑問,這女郎一定是一個神女;她愛上這個小夥子,所以他才離群索居,在這荒無人煙的原野住下來,好跟她幽會罷了。」我想著仔細一打量,看出她是個道地的阿拉伯女郎,所不同的是她生得太美,有閉月羞花的姿色:她的音容笑貌,使整個帳篷燦爛發光。這時候我恍然大悟,知道女郎是他的情人,同時想到我自己的處境,因而對他產生同病相憐的情緒。
他囑咐畢,痛哭一場,隨即進入帳篷,稍微待了一會,然後唉聲嘆氣,長吁短嘆地呻|吟著走了出來。最後他狂叫一聲,終於氣喘吁吁地瞑目長逝了。
洗過手,他陪我談了一會,然後起身進入帳篷,拿一張紅緞簾,把帳篷一隔為二,這才對我說:「阿拉伯弟兄,請到裡面去安息吧,你夜間跋涉,夠辛苦、疲勞的了。」
心臟裡燃燒著烈焰,
相傳從前哈里發何魯納.拉施德執政期間,有一天他患嚴重的失眠症,始終睡不熟,便對刀手說:「馬師倫,你出去看看,到底還有哪個宮廷詩人待在門外?」馬師倫急急忙忙走出寢宮,在簷前碰到赭密爾.本.麻爾麥魯,便對他說:「請進去見哈里發吧。」
有一天夜裡,我抑制不住惦念她的激|情,毅然收捲行李,戴上纏頭,穿套破舊衣服,仗著劍,拿起長槍,然後騎駝起程,存心去找那個姑娘,開始作長途旅行。我辛勤跋涉,迅速向前邁進。有一天夜裡,沒有月色,大地黑得伸手不見掌,我仍不怕困難,堅持翻山越嶺,跨過一道道谷地。深夜裡,我聽見獅吼、狼嗥和各種野獸的狂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我雖然嚇得心驚膽戰,但我的口舌卻始終不停地提念阿拉的大名,祈求阿拉保佑。由於過度疲勞,經不起瞌睡襲擊,終於迷迷糊糊地在駝背上睡著了,結果被駱駝帶入迷途。直至我的頭撞在什麼東西上,才猛然驚醒過來。我矇矓睜眼一看,才知此身已陷入叢林中,隱約聽見樹林中的鳥鳴聲,並發覺樹多而稠密,樹枝都交叉在一起,無路可行。我下駝來,牽著牠,想方設法地慢慢離開叢林,到達空曠地方,整理一下鞍子,然後騎和*圖*書上駱駝,但不知該向哪兒出發,也不知會被命運帶到什麼地方去。我極目張望,見前面老遠的地方,有一線火光。我催駝奔向那方,直到火光附近,定眼仔細一看,見那裡張著一個帳篷,篷上掛著旗幟,篷前靠著武器,還拴著馬和駱駝。我心裡想:「這麼廣闊的原野裡,僅有這個帳篷,足見這不是尋常人的帳篷。」我猜想著走近帳篷,大聲說:「我向帳篷中的人問好來了,願阿拉慈憫你,恩賞你。」
我放下垂簾,拿被子捂著頭,安然酣睡了一夜。次日清晨,我披衣下床,盥洗一番,作過晨禱,然後對主人說:「阿拉伯弟兄啊!承蒙你厚禮款待,現在你可以給我指出方向了吧?」
「的確我是走錯路了。請你給我指示方向吧,阿拉會慈憫你呢。」
但願此生不要看見一個愛她的人。」
「好的,眾穆民的領袖,請仔細聽我講吧。」
赭密爾開始講道:從前,我鍾情一個姑娘,愛她愛到極點,可以說我愛她的心情,竟然超過世間的一切,因而我經常去看望她。後來由於水草缺乏,她被家人帶著遷往別的地方去了。很長的一段時期內,我不見她的面,感到徬徨迷離,惴惴不安,希望和她見面的心情非常迫切,一心要去找她。
我們終於穿著一襲壽衣被送進墳墓。」
他去了不多一會,隨即帶著一個獅子頭轉了回來。他把獅子頭扔在地上,然後向我要水。我給他拿來一罐水。他用水洗一洗獅子嘴,然後邊吻它,邊痛哭流涕,越哭越傷心,淒然吟道:
我下得駝來,把駝拴好,脫掉外衣,輕鬆一下身體,然後坐著休息。這時候,主人牽來一隻綿羊,宰了牠,加旺篝火,並進帳去拿來鹽和香料,然後把羊肉割成塊,燒熟後,拿來招待我。這當兒,主人一會兒長吁短嘆,一會兒傷心飲泣。繼而他禁不住呻|吟、嚎啕起來,淒然吟道:
從情人居住的地域,
「老兄,你有什麼辦法?告訴我吧。」
「她家就在附近那架山頭上。幸而每天夜闌人靜,人們睡熟之後,她便悄悄地溜下山來,到此地和m.hetubook.com.com我見面、談心,彼此藉短暫的幽會,尋求一時的歡欣、慰藉。喏!我便是這樣苟延殘喘地活下來,等待阿拉的巧安排。今後如果不是我戰勝情敵,達到和她白頭聚首的目的,便是我為她而犧牲性命。這是擺在目前的兩種結局,非此即彼。總而言之,阿拉的判決是最奧妙不過的。」
敵人為他的境遇暢灑同情之淚,
「今夜裡,大難突然降在我頭上了。我堂妹前來會我的時候,中途碰上野獸,叫獅子把她給吃了。喏!這是她的殘骸呀。」他說著扔下手中的一堆骨骼,氣得嚎啕痛哭。繼而他拋掉手中的盾,拿著一個袋子,對我說:「你等一等,若是阿拉願意,我一會便轉來。」他說著匆匆走了。
他呆呆地望著我說:「阿拉伯弟兄啊,你別忙!作客的期限一般是三天嘛。你非在我這兒住滿三天,我是不讓你走的。」他殷勤地挽留我。
他死後,我大為吃驚,憂愁苦惱到極點,憤恨得差一點隨他而喪命。我慢慢挨到他身邊,放平他的身體,讓他仰臥著,然後按照他的囑託,洗滌、裝殮他倆的屍骸,並把他倆雙雙地葬在一座墳裡。
深夜裡,他去了不多一會,便急急忙忙轉了回來,大聲喚我。我應聲趕忙走出帳篷,見他抱著什麼東西,並聽見他問我:「老兄,你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他簌簌地流著清淚,哭哭啼啼地對我說:「老兄啊!不瞞你說,我原來愛上我的一個叔伯妹妹,愛她愛到極點,一時也離不開她;我愛她的心情日益增加,為愛她我差一點發狂;我曾向她父親求婚,可他斷然拒絕,而把她嫁給另一個白尼.鄂茲勒人。年初她結婚後,被丈夫帶走。她去後,我看不見她,感到六神無主,終日惴惴不安,悲觀絕望到極點,因此我才離開家庭,捨棄幸福生活,寧可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過孤單寂寞生活。」
「老兄,她聰明伶俐,對各種事物頗有鑑別能力。等她來時,我就此事跟她商議一番,以便徵求她的同意。」他表示願意接受我的建議。
他骨瘦如柴,
使我一旦變得孤單、寂寞,https://m.hetubook.com.com
僅剩奄奄一息,
其實可憐人怎能博得敵人同情、流淚!
遍身染上痼疾,
自投羅網的獅子喲!
和風啊!你伴隨著情人的倩影,
我埋怨命運說:「我為失去她而抱恨、難過,
和風襲來清鮮的氣息。
「眾穆民的領袖,新奇的故事我有得是;不過陛下喜歡聽我講親眼看見的故事呢,還是講我耳聞來的?」
一向只會默然落淚。
我聽了他的由衷之言,眼看他在愛情方面的遭遇,不禁同病相憐,憂心忡忡地感到切膚之痛,一下子果然迷惘起來,不知如何是好。後來我直言不諱地對他說:「老弟,你要我替你想個辦法,教你怎樣行事嗎?我的辦法——若是阿拉願意——是可以使你成功,勝利的。如果按照我的辦法行事,阿拉會消除你心中的憂愁,顧慮的。」
「阿拉伯弟兄啊!咱們這個地方到處都有野獸為患;今夜裡天氣又黑又冷,我不保險你不會被野獸叼走。我竭誠歡迎你在我這兒暫且住下來,明天我再給你指示方向。」
眼珠凝固無神,
聽了我的致意聲,帳篷裡出來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人生得像明月那樣漂亮,眼裡閃爍著武勇的光芒。他回問我,說道:「你好!願阿拉慈憫你,恩賞你。阿拉伯弟兄啊!我想你恐怕是走錯路了。」
你無端給我招來無法消除的憂愁,
他吟罷,對我說:「老兄,指阿拉和你我之間的交情起誓,如今我要託付你一樁事情:一會兒你將見我死在你面前。我死後,懇求你洗一洗我的屍體,用一件壽衣把它和我堂妹的殘骸裝殮在一起,然後埋葬在一座墳裡,並把下面的詩寫在墓碑上:
「如今她住在什麼地方呢?」我打聽他的情人的去向。
「不;指阿拉起誓,我什麼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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