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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悲歌

作者:王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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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大呼過河身已僵

二十七、大呼過河身已僵

七月初一,天色晦暗,悲風怒號,暴雨哀泣,奄奄一息的宗澤突然從病榻上一躍而起,用火炬一般的目光環視叉手而立的部將和幕僚,接連高呼三聲:「過河!過河!過河!」然後倒在床上。全體在場者嚎啕慟哭,宗穎上前,將父親圓睜的雙目輕輕揉合。閭勍、岳飛等眾將從門外抬進棺材,又將宗澤的遺體輕手輕腳地放入,然後又將棺材抬到了正衙大廳。自宇文虛中以下,人人換穿喪服,開始弔祭舉哀。
六月盛暑,正是原定的北伐時節。宗澤在病痛呻|吟之中,仍然召見部將,部署軍事,命令王彥一軍首先渡河,進據濬州和衛州,又命令薛廣的武鋒軍、張用的選鋒軍和王善的摧鋒軍進兵相州,命令閭勍和岳飛前往西京洛陽。然而當閭勍的軍隊整裝待發之際,宋廷特命的資政殿大學士、大金祈請使宇文虛中來到開封,他以攝東京留守事的身份,下令終止一切軍事行動。
宗澤又說:「于幹辦此去,不可無兵。然而兵多則山寨糧食鮮薄,難以供養,兵少又唯恐不濟事。我決計於中軍與右軍中各勾抽五百精兵,不知哪個太尉願往?」又有幾名將領應聲起立,說:「小將願往!」宗澤從中挑選了右軍的徐慶為主將,右軍的舒繼明和中軍的趙宏為副將,宗澤說:「你們可擇日發兵,留駐五馬山寨。待我六月舉兵北伐之時,裡應外合,共破番人。」
宇文虛中抬出了皇帝,宗澤卻用列祖列宗壓倒了對方。宇文虛中面有愧色,又用委屈的口吻說:「我豈不知黃、汪二相是奸佞小人,只為君父之命,寧受與母、妻、兒、女生離死別之苦,前往虎狼巢穴,亦自問心無愧。不知滿朝文武,願出使底又有幾人?」
「殺氣亙皇州,鐵馬嘶風撼角樓。天下阽危如累卵,堪羞!政府諸公無遠謀。何處覓吳鉤?洗淨煙塵解國憂。相顧滴滴離別淚,休流!須斷頭時便斷頭!」
宇文虛中今年四十九歲,與宗澤還有過一些交往,兩人寒暄過後,宗澤倚著床枕,以表字相稱,主動詢問說:「叔通此回出使,有何使名?」宇文虛中神色略顯尷尬,說:「我原擬以大金通問使為名,黃、汪二相改擬為大金祈請使,已蒙主上親命。」宗澤悲憤地說:「虜人驅逼二帝,焚燒陵寢,卻以祈請為名,不知如何奏告大宋列祖列宗在天之靈?」
到了午飯時間,吏胥端來了一碗粟米薄粥,一碟蔬菜,一丈青到病榻邊坐下,說:「阿爹,曾記得在臨濮縣時,阿爹不進滴水粒食,由奴家為阿爹進獻薄粥。今日還須由奴聊表孝心。」說著,就從吏胥的手裡取過粥碗,一勺一勺給宗澤餵食。她提到去年春救開封時的往事,使宗澤的內心多了一重感傷,他不說話,只是用感謝和深情的目光,望著不是義女,而賽似親女的一丈青。他忍受病痛,強進飲和圖書食,不一會兒,虛弱的身體就渾身冒汗。懂事的鞏岫娟取來絲巾,為宗澤擦汗。
宗澤乘著閭勍未來的間歇,深情地問道:「鵬舉,你與循禮底寶眷可曾迎取到東京?鵬舉底義女可好?我甚是思念。」張憲噙著眼淚說:「小將底家人何勞宗留守掛慮,今日之事,唯有請宗留守為天下蒼生,安心調攝。」宗澤說:「國家禍難,你們雖是強忍骨肉離散之痛,又叫我如何安心?鵬舉底老母,你底嬌妻,如此深明大義,我恨不能一見。」
七月初二,風雨之勢不減。宇文虛中特意臨時來到祥符縣衙,吩咐吏胥,將被囚禁的金使牛慶昌一行帶來,又在堂上設置了平等的主客座位。牛慶昌等八人來到堂上,宇文虛中首先起立唱喏,與牛慶昌分賓主坐下,然後開始解釋說:「我宋國皇帝底意思,欲迎取二帝,與大金修萬年之好。因東京留守宗澤屢次違抗朝旨,特命下官出使大金,親下詔旨,放牛大監回歸。皇帝陛下親贈你們黃金千兩、木綿布八十匹,以示至誠歉意。」他的話是經過精心推敲的,自稱「宋國」,而稱對方「大金」,不稱「賜」,而稱「贈」,都顯示了卑屈求和的姿態。宋朝產金不多,一千兩黃金相當於三萬貫銅錢,加上當時視為稀世珍品的木綿布,即後世的棉布,確是一批厚禮。
宇文虛中表示同意,對宗穎說:「敢請宗宣教取來筆墨。」宗穎不派吏胥,而是親自取來文房四寶,並且為宇文虛中磨墨。宇文虛中揮毫疾書,頃刻而就,他將自己的奏疏給宗澤過目,宗澤讚歎說:「此奏言辭懇切而得體,叔通煞是才思敏捷,世上少有。」
閭勍進屋後,宗澤勉力支撐病體,強行起坐,交待後事,他說:「山河破碎,萬民罹難,二帝蒙塵,我為此憂憤成疾,今已病入膏肓,無可救藥。唯求你們為我殲滅強敵,以成恢復之志,我雖死無憾!」眾人流淚說:「自家們願盡死力!」宗澤也流淚說:「杜少陵詩言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我死之後,閭太尉還須與岳統制等同去西京,祖宗陵寢,豈可再遭虜人蹂踐!」閭勍和岳飛等人說:「下官遵命!」
四月,在宗穎回到開封後的下一天,宗澤召集部將和幕僚們會議。大家只見他眼睛佈滿紅絲,在疲憊中又顯現亢奮,他用略帶嘶啞而激昂的語音說:「昨日兒子回歸,我一夜未得眠。黃、汪兩個奸臣,把持朝政,只圖與賊虜媾和,竟視我大宋河山、遠方藩王如棄物!我若遵從他們底號令,豈非是仰愧皇天,俯慚后土?我左思右想,主上既已拜信王為河外都元帥,我便須與他聯絡,共圖大事。」他略為停頓一下,問道:「我今已修書信一封,不知何人願為我去五馬山?」有一人搶先應聲起立,說:「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官願往!」此人正是幹辦公事于鵬,也是宗澤心目中的最佳人選。宗澤激動地說:「于幹辦不憚險遠,請受我一拜!」于鵬連忙還禮,說:「此是王事,下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大家只見宗澤臉上露出了十分痛苦和悲憤的表情,他說:「只因我得此沉痾,卻誤了國事!宇文大資既是奉使金虜,途經東京,何以管得留守司底事?」宗穎吞吞吐吐地說:「朝廷命他暫攝留守事。」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宗澤卻一切都明白了,他吩咐宗穎說:「請閭太尉來此敘話。」宗穎只能命令吏胥召請閭勍。
宇文虛中命人為牛慶昌等準備了八匹乘馬,四輛馱載禮品和物件的騾車,另派一百名從揚州帶來的御營軍,冒雨將牛慶昌等送出北城偏西的安肅門。到了城門外,宇文虛中在馬上行禮,說:「牛大監一路平安。我日後出使,切望牛大監照應,自當感激不盡。」最後一句是性命攸關,宇文虛中盤算多時,已不能不說。牛慶昌說:「感荷宇文大資底厚意,我豈無回報之心。然而我只是國相與監軍麾下底一個漢兒,康王尚且管不得宗留守,我又豈能自作主張?」宇文虛中聽後,臉色頓時變得相當難堪。
宗穎和東京留守司的其他官員都不敢將這個消息報告病榻上的宗澤。一天,傷勢未癒的馬皋由一丈青陪同,乘車前來問病,他們夫妻約了岳飛、王貴、張憲等同往。宗澤見到岳飛等人,問道:「你們既去西京,如何不數日即回,閭太尉安否?」問得岳飛等人額上冒汗,他們尷尬地望著宗穎,宗穎只能出面說明:「今有宇文大資受命出使,言道既是阿爹得病,須是閭太尉在此主張軍務,以故岳統制等未得成行。」宗穎到此地步,仍然打算隱瞞宇文虛中制止北伐的真情。
徐慶、于鵬等率五百騎兵和五百步兵很快出發,渡過黃河,由太行山區北上。不料他們走後不久,宗澤因操勞過度,憂憤國事而病倒。他背上長出一個大疽,開始時還不以為意,照常處置事務,並且繼續向宋高宗不斷上奏,籲請回鑾東京,部署北伐,到了五月,就發展到痛楚難忍,夜不能寐的地步,終於臥病不起。東京的官員和將領們都憂心如焚,紛紛尋找醫生,為宗澤外敷內治,卻沒有療效可言。
「但知懷主,甘委命於鴻毛;無復偷生,期裹屍於馬革。夙宵以繼,寢食靡寧。豈謂餘生,忽先朝露。神爽飛揚,長抱九泉之恨;功名卑劣,尚貽千古之羞。囑臣之子,記臣之言,力請鑾輿,急還京闕。上念社稷之重,下慰黎民之心。命將出師,大震雷霆之怒;救焚拯溺,出民水火之中。夙荷君恩,敢忘尸諫。」
當天下午,宇文虛中騎著馬,由一名吏胥在後執大傘遮雨,出城西開遠門,閱兵的地點正在金明池北和圖書的岳飛右軍營地。暴雨如注,而全體受閱官兵仍然排列成嚴整的隊形,手持兵刃,豈但是人,就是騎兵手牽的戰馬,也紋絲不動。唯有狂風,猛烈地吹著濕透的紅旗,發出嘩嘩喇喇的響聲。閭勍騎著黑馬,手執鐵撾,迎上前來,說:「恭請宇文大資閱兵!」宇文虛中在前,閭勍隨後,來到隊列之前,將士們立即發出地動山搖般的喊聲,大家高呼著宗澤最後的遺言:「過河!過河!過河!」宇文虛中此時也感動得流下眼淚,命令從吏撤去大傘,說:「今日方得一睹東京留守司軍底銳氣,宗留守底遺風餘烈,一至於此!」
牛慶昌發出舒心的歡笑聲,自己終於熬過了兩年鐵窗生活,單憑剛才對方的談話,就足以回去邀功請賞,但人苦於不知足,他還想進一步搜集情報,問道:「聞得宗留守已死,不知康王命何人繼任?」宇文虛中說:「尚不知朝命。」
閱兵之後,右軍首先出發,為保護馬力,騎兵雖然有重甲、兵器等重負,卻一律牽馬步行。岳飛領頭,背負鐵鑭,還有用油紙包裹的、老師周同所贈的兩張硬弓,腰繫乾糧袋,右手持丈八鋼槍,左手牽著逐電驃,踩著泥漿,走在隊伍的最前列。這支軍隊的基幹正是原河北西路招撫司軍,全軍迎著風雨,唱起了張所在靖康年間開封圍城中所填的《南鄉子》詞:
午飯後,宗澤倚在病榻上喘息,眾人告退。宗澤吩咐宗穎說:「請宇文大資前來議事。」宗穎說:「阿爹且歇息片刻。」宗澤說:「宇文大資不到,我如何安眠?」宗穎無可奈何,只能親自去請。宇文虛中到東京已有兩天。他離開揚州之前,宋高宗面授機宜兩條,一是終止宗澤北伐,二是立即釋放金使。他認為第二條不宜操之過急。宇文虛中其實正在留守司坐衙,卻不敢看望宗澤。如今既有對方主動邀請,他又不得不來。
宇文虛中準備告退,問道:「汝霖更有何說?」宗澤說:「切望叔通在刀鋸鼎鑊之前,幽囚困苦之中,謹守氣節。」宇文虛中回答了「領教」兩字,退出房外。稍過片刻,宗澤微微嘆了口氣,對宗穎說:「他雖是文才有餘,卻是剛氣不足,豈能望他盡大宋臣節!」
「鎮撫軍民,盡瘁國事,以繼前官之美;遵稟朝廷,深戒妄作,以正前官之失。」為了稍稍照顧開封官吏軍民的強烈意願,宋廷又命令宗穎免除守孝丁憂,特旨起復,升直祕閣,出任東京留守司判官。論其地位,只是留守司的第一號屬官。
岳飛說:「小將底六弟與外甥已是往返數回,尚未能尋訪得老小。唯是義女甚好,今日帶來留守司。」宗澤說:「女兒雖小,卻是最識道理,何不請來一見?」岳飛出去,帶鞏岫娟來到宗澤的病榻前,用稚嫩清脆的聲音說:「小女子日日祈禱昊天上帝,切望佑宗爺爺早日康復。https://m.hetubook.com.com」宗澤激動地伸出乾枯的手,撫摸著她的秀髮,卻說不出一句話。
七月十二日,宋廷得知宗澤的死訊。十三日,就發表武康軍承宣使、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郭仲荀出任東京副留守。郭仲荀的祖父是宋神宗朝的大將郭逵,算是出身將門。他的任命當然是意味著排除陳淬出任都統制的可能性。幾天之後,宋廷又發表北京留守杜充改任東京留守,河北轉運副使張益謙出任大名府尹、北京留守。在以宋高宗名義發表的杜充改官制中特別強調:
開封城內外的各個寺觀,用此呼彼應、接連不斷的鐘聲,向全城軍民報告了這個最哀痛的消息。於是整個城市的每個角落,都發出哀哭聲。最初是一千多名太學生,接著又是全城的男女老少,他們換穿喪服,成群結隊,不顧風急雨驟,紛紛前來留守司弔祭,很快在衙前排成長隊。在大廳裡,痛徹心肺的哀哭聲持續了三天三夜,人們還不斷地念祭文和輓詩。
宇文虛中也是懷著複雜的心情,一夜未睡,他反覆回味一個太學生輓詩中的幾句話,「咄咄食肉人,尚踵蔡(京)與王(黼),奸諛蔽人主,痛毒流萬邦,人怨天且怒,意氣猶洋洋」。「始知國病在膏肓」。「正色立朝不顧死,半生長在謫籍中。太平時節君不容,及至艱難君始用。古來有生皆有終,唯公存亡繫休戚」,不斷發出輕微的嘆息,他自言自語地說:「國病委是深入膏肓,然而我既是臣子,還須依奸諛底意思行事。」
宗澤說:「我底沉痾已無救藥,然而另有一人,忠勇才智在宗澤之上,只是主上不能用。」宇文虛中說:「我已領會得汝霖底意思,可惜主上聽信黃汪,而不能用張正方。」宗澤說:「我為此數回上奏,如石沉大海。若是叔通上奏懇請,以回天聽,豈但是社稷底大幸,亦是叔通底幸。」在旁邊靜聽的宗穎至此方才明白父親的苦心,這是為挽回局勢所作的最後一次努力。
閭勍說:「依宗留守底遺命,我與岳統制等須即日起兵,前往西京。我去之後,唯願朝廷早日命陳君銳前來,職掌軍務。」宇文虛中說:「我亦是盼望陳君銳早日赴任。然而今日大雨滂沱,出師莫須另擇吉日?」閭勍說:「此是天洗兵。自家們唯知秉承宗留守底遺志,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宇文既是攝留守事,敬請午後閱兵。」
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宗澤還是強進飲食,苦苦地支撐著病體。宗穎完全明白,父親朝朝暮暮,只是在盼望朝廷發表張所出任東京留守的命令,然後嚥氣。六月下旬,熱浪襲擊開封,酷暑難當,宗澤還是每天強忍病痛,振作精神,分批接見部屬,勉勵他們殺敵報國。二十九日是夏季的最後一天,早上還是炎日當空,午間卻天氣驟變,烏雲翻滾,寒風猛吹,將熱氣一掃,接著開始下雨。宗澤也在此時昏厥過去。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時辰後,宗澤醒來,就口授宗穎撰寫給宋高宗的遺表,他用緩慢而沉痛的語調,逐字逐句對那個根本不想爭氣的皇帝進忠言:
牛慶昌已經聽出宇文虛中話裡的微言大義,他進一步試探說:「不知康王命宇文大資出使,是甚底使名?」他按金朝的命令,拒絕稱宋高宗為皇帝。宇文虛中卻按宋廷的旨意,不敢計較牛慶昌的無禮,他只能使用外交辭令,說:「皇帝陛下只為伸孝悌之道,特命我為大金祈請使。」
悲壯激越的歌聲,表達了他們對時局的憂虞,對國難的獻身,對遠方貶謫者的同情、婉惜、懷念和尊敬,以及熱切地期盼他重返前線,出任新的東京留守。
情緒低沉的宇文虛中回到留守司,閭勍等將領和幕僚已經尋找和等候多時。大家向宇文虛中唱喏之後,閭勍代表眾人面呈奏疏,說:「宇文大資還須出使,不能久住,東京留守司不可無人主張。宗留守不幸繼志以歿,而宗宣教秉承宗留守底家教,忠智有餘,足以統兵服眾。自家們為國家大計,奏請朝廷命宗宣教為留守。自家們當追隨宗宣教,誓效死力,了卻宗留守未竟之志。」宇文虛中對朝廷遲遲未發表新留守的任命,也十分焦躁不安,他說:「我與宗留守奏舉張招撫為留守,似頗多阻節。若朝廷命宗宣教子承父志,亦是一說,足以安慰宗留守底忠魂。我當以急遞奏報朝廷。」眾人以手加額,說:「若能如此,委是社稷江山底大幸!宇文大資迎取二聖,自當回鑾有日。」
宗澤說:「不知叔通出使,能迎請二帝回歸否?」宇文虛中苦笑著說:「我只得盡人事,而聽天命。可憐萬里山河,唯是仰仗汝霖作擎天柱,汝霖若是康復,尚能有成功之望。」
牛慶昌說:「自家們雖然被拘,亦煞是敬服宗留守,願前往弔祭,以表哀意。」宇文虛中說:「牛大監去不得,宗留守雖死,其所部將士皆是粗豪武夫,切恐無禮於牛大監,節外生枝。我當親自護送你們出城。」
夜深了,而開封城裡的風雨聲、鐘聲和哀哭聲卻並未止歇,一個決定國家命運的偉人,卻在危難之際逝世,這不僅激起人們的大悲大痛,更引起人們對時局的深切憂慮。成千上萬的人,都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岳飛、王貴和張憲今夜都沒有回右軍軍營,在一間屋裡,點著一盞黯淡的油燈,王貴和張憲反覆討論一個問題:「若是朝廷不命張招撫為留守,便如何收拾?」談論多時,也並無頭緒。岳飛只是緊鎖寬闊的眉宇,來回踱步,靜聽他們倆的每一句話。他突然心有所悟,說:「黃、汪二賊恐不能容得張招撫,自家們何不請閭太尉與眾人聯名上奏,乞朝廷命宗宣教為留守?」張憲說:「若是容不得張招撫,只恐亦容不得宗宣教。」王貴說:「雖是如此,自家們還須盡臣子底職事。」他們連夜找閭勍商量,大家忙碌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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