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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音

作者:川端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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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後 三

傷後

信吾想起修一朋友的妹妹,覺得輕鬆多了。菊子嫁過來之前,那朋友的妹妹曾與修一交往,也曾略略談起婚嫁之事。
信吾先買了吸塵器。
因為是天真無邪的夢,早上起床後可以暢快地談談,信吾一面自得其樂一面聽著雨聲,不久又入睡了,但不多久卻為邪惡的夢驚醒。
鬍子之夢醒後,輕飄的雨,現在已變成交加的風雨打在屋上。連榻榻米都有濕漉漉之感。不過是大雨過後的雨聲。
化身為菊子過門前與修一談起婚嫁的少女,並使她的形姿空幻無形,豈不是因為極端害怕那女人就是菊子?
夢,僅此而已。信吾看到這男人美麗而又色彩繽紛的鬍子,而且覺得很像是自己的鬍子。這男人的得意與困惑也自然而然變成了信吾的得意與困惑。
為這說法深感訝異,信吾遂從夢中驚醒。
「真的?戰時,我常看這烏鴉,覺得這算他媽的什麼烏鴉!不過有時也會有沉靜感。你想想看,如果以華山那種小事,就要切腹,我們不知要切腹幾次了呢?這就是時代!」朋友說:「我們也等待著天明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今晚風雨交加,那烏鴉圖還掛在朋友家的客廳吧,信吾想去看看。
如果信吾的欲望可以任情發展,信吾的人生可以如意改變,信吾會愛上處女的菊子——跟修一結婚前的菊子吧?
美國政府將這男子的鬍子指定為天然紀念物。因為被指定為天然紀念物,這男人就不能隨便剃自己的鬍子,也不能加以修整。
「啊!」信吾遭受電擊似的。
事後想來,夢中的對手模糊不清,夢的情節也模糊不清,而且記不清楚,撫摸乳|房的手也毫無快|感,這可能是驚醒時,狡獪的精神已機敏的活動,打消了夢。
里子覺得吸塵器很稀奇,跟著菊子走。
這場夢幾乎沒有任何情節,只看見這個有鬍子的男人而已。
這也許是家庭煥然一新的聲音吧!
也許是電鬍刀的關係,信吾做了剃鬍子的夢。
信吾想起四五天前在朋友家所見渡邊華山的墨畫。和-圖-書
信吾想想近年來自己所做的淫夢,對方大多是低級的女人。今晚的女人亦然。難道在夢中就不怕姦淫的道德苛責嗎?
夢中的少女難道不是菊子的化身?夢中的確仍有道德,所以菊子幻化為修一朋友的妹妹。為了隱蔵亂|倫,為了避免苛責,不是把替身的妹妹改變成比她本身更低級的無趣女人嗎!
夢無趣得使身體發冷,但信吾醒後卻冒了一身汗。
「是夢。鬍子被指定為天然紀念物是夢。解夢之類不能相信。」信吾用手掌擦擦臉。
這男人的鬍子當然很長。也許因為信吾每天早上用電鬍刀把鬍子刮得漂漂亮亮,相反地夢見了任意伸展的鬍子。可是,鬍子被指定為天然紀念物,實在不可思議。
信吾只知道華山生活窮困,切腹而死。不過,他認為這幅「風雨曉烏圖」頗能表現華山某一時期的心https://m.hetubook.com.com境。
「唉,無聊!」信吾發覺這是森鷗外去世時說的話。信吾似乎曾在報上看過。
夢中的信吾沒有愛,也沒有喜悅,甚至沒有淫夢中的淫|亂念頭,確實可謂「唉,無聊!」而且毫無樂趣的醒來。
雖然撫摸了乳|房,但信吾不知道那女人是誰。與其說不知道是誰,倒不如說沒有去想她是誰。沒有臉,也沒有身體,彷彿只有兩個乳|房浮現在空中。到此才想她是誰,一想,她就變成了修一朋友的妹妹,可是,信吾未受良心苛責,也未感覺刺|激。呵,是她!這種印象也不強烈。形像依然模糊不清。乳|房雖然是未產婦的乳|房,但信吾認為她不是未經世故的處女。信吾看到指頭上留下純潔的痕跡不禁嚇了一跳。雖覺不好,卻不以為是罪惡,信吾輕聲說道:
烏鴉在和*圖*書枯木頂,忍受風雨吹打,以待天明。畫面上用淡墨表現強烈的風雨。信吾記不清枯木的形狀,只記得粗幹已折,烏鴉的形態卻記得清清楚楚。不知是因為睡覺,還是被雨淋濕,也許兩者都有,烏鴉有點膨脹。鴉嘴很大,上片的鳥喙浸了墨,顯得粗厚。眼睛張著,但不是醒著,是在睡覺,雙眸似含怒氣。烏鴉的姿態畫得很大。
信吾在夢中沒有侵犯那姑娘,也許正要侵犯。可是,如果在激動或恐懼中顫抖地侵犯,醒後也應該有罪惡感。
這種心意受到壓制、歪曲,不雅地出現於夢中。信吾在夢中也替自己隱藏起此一心意,而且欺騙了自己。
「這隻烏鴉面貌相當嚴肅。」信吾說。「不討人喜歡。」
早餐前,菊子使用吸塵器的聲音和信吾電鬍刀的馬達聲交響,信吾不禁覺得很滑稽。
家裡的鳶和烏鴉今晚怎麼過呢?信吾想。
雖從可厭的夢中驚醒,但先想起森鷗外去世時的話,並與自己夢中的話結合起來,這可能是信吾的自我逃避。
讀了這題辭,信吾似乎懂得畫的意義和華山的心境。
畫的是一隻烏鴉停在枯木上。題m•hetubook•com•com辭是「五月梅雨季,烏鴉堅忍待天明。」
夢中,信吾沒有出場,是旁觀者。不過,既是夢,出場人物與旁觀者的區別並不明顯,而且是信吾沒去過的美國所發生的事。後來信吾想,大概因為菊子買回來的梳子是美國製的,所以才會夢見美國。
朋友也許為了配合季節才把它掛在壁龕上。
在信吾的夢中,美國有些州住的英國人居多,有些州西班牙人居多,因而,隨州的不同,鬍子也各有特色,鬍子的顏色與形狀有何不同,醒後記不十分清楚。但夢中的信吾已清楚看出美國各州、亦即各人種的鬍子都不相同。雖然醒後州名已經忘記,但記得某州有一個人出現,他身兼各州、各人種鬍子的特色。這不是不同人種的鬍子渾然夾雜在這男人的鬍子裡,而是分門別類地集中在他鬍子上,例如這部分是法國型,那部分是西班牙型。也就是說,這男人的鬍子成串下垂,每一串都代表美國不同的州,不同的人種。
信吾撫摸著有點尖銳的下垂乳|頭。乳|房很柔軟,但並未膨脹,正顯示那女人無意迎合信吾的手。唉!無聊!
「是運動選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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