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偵探事業開始了
「去大學也有些發怵吧?——我都明白,不過還是要打起精神來呀。喝啤酒嗎?」
綾子依然在大學門口裹足不前。這三天裡,她每天走到這裡,又走了回去。「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她這樣說給自己聽,並想著明天一定要挺胸抬頭、堂堂正正地踏入校門。可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一旦來到了這裡,決心就又動搖了。明天,從明天開始來吧。今天……有些頭痛,而且……「膽小鬼!廢物!」她一邊聽著自己的自責,一邊拖著沉重的步伐返迴車站。
「有道理。」珠美點了點頭,「那又怎麼樣呢?」
兩人步行到車站附近的麵館,安東點了炸豬排飯,「一樣的可以嗎?——那麼,來兩份。」
「兇手是個開鎖高手嗎?——可是,我覺得有點兒奇怪。水口淳子是個普通的上班族,與其交往的竟是個溜門撬鎖的高手,這不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嗎?」
夕里子握緊了拳頭,咚地敲在了珠美的頭上。「是向老師借來的呀!」
「要做什麼呢?」綾子不安地問。反正夕里子常常做些語出驚人的事。
國友警官來通知已查明的被害人身份是在火災發生後的第四天下午。
「也就是說,兇手認為爸爸那天是在家的……」
「明天九點上班喲。」
「謝謝。」夕里子垂下了頭。
「可是,如果連爸爸也一起燒死的話,怎麼能嫁禍給……他呢?」
「怎麼做?」
「真煩人呀,太不守時了。」
「我來付。」
「——怎麼啦?大學怎麼樣?」安東從家裡出來,迎面剛好碰到了綾子。
「——怎麼啦?為什麼不吃呢?」
「可是……如果那個人果真是爸爸的戀人的話,爸爸有什麼必須殺她的理由呢?」
「那,我就放心了。」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這家公司現在正在招聘打工人員呢。我打過電話了,你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我可沒有丟掉過喲。」珠美說。
「我不是說了有重要的話要說嗎!」夕里子狠狠地瞪著她。
「夕里子姊姊,你能工作嗎?你才十七歲呀。」
「兇手是想把我們全部殺死嗎?」綾子臉色蒼白地說。
綾子垂頭不語。
「姊姊難道不想證明爸爸——」
「水口……」
「我懂。可是,不這樣做的話,我們無法安心呀。」
「我知道呀。去工作的是大姊。」
「對不起!」綾子說著又淌下淚來。淚腺稍稍發達了一些,使綾子看來頗有古代美人的風範。
「爸爸怎麼會……」夕里子話說了一半沉默了。因為爸爸畢竟是個男人,有戀人也是可能的,「可是,爸爸就算有了戀人,他也絕對不會對我們隱瞞,一定會介紹給我們認識的。」
「說起來容易呀。」
「好疼好疼……這樣的話,早說就好了嘛。」
「這個…和*圖*書…」綾子欲言又止,不知從何說起,只好緘口不語了。
「妹妹們都很堅強。」
「不如我們全家集體自殺吧。」珠美提出了她那一貫現實得可怕的建議,所幸的是沒有得到其他兩人的認同。
「第一點,查明水口淳子的真正戀人究竟是誰。雖然她的家人好像並不知情,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相戀的對方是中年男人,自己又懷有身孕,父母家人大概是最後的最後才會被通知的吧。可是,我想她一定會和公司裡關係親密的同事談論這件事。」
「是。」中岡老師似乎顧及到夕里子在學校中談話不便這一點了,使夕里子格外地高興。
「夕里子,你的聲音太大了——」
「這個……」綾子像蚊子哼哼似的小聲說,「我,不想吃。雖然喜歡炸豬排,可是炸豬排飯就……」
綾子相信父親是無罪的。但是,她既沒有夕里子那樣不顧周圍人看法的膽量,也不像珠美似的會牽惹周圍人的同情,令人同情得甚至連做作業都有人代勞。
「不是那天晚上嗎?」
「算了,這一點先做保留,往下繼續吧。」夕里子說著目光又落在了記事本上,「其次,兇手為什麼要在我們家放火呢?只是單純地為了隱瞞水口淳子的身份的話,也沒有必要燒別人家的房子吧。」
「查找兇手?」中岡聽了夕里子的話不覺大吃一驚。
「他一定是認為爸爸睡在其他房間裡了。」
「我們要用自己的力量證明爸爸的清白。」
「說什麼呀。這裡可不是什麼需要顧及面子之類的場合吧。」
「想像——不,是推理。他特意地把水口淳子的屍體偷偷藏入我們家後,居然還放火,當然是想把殺人的罪責嫁禍給爸爸吧?這樣的話,就不應該會選擇爸爸不在的時候做這件事吧?」
就在兩人抱怨的同時,綾子走了進來。
——殺人。爸爸。
「好啦,總之先說事情吧。」夕里子喝著咖啡說,「爸爸正被當做殺人嫌疑犯通緝,房子被燒掉了,我們既沒有收入也沒有固定的住所,光是嘆氣是不能解決問題的。無論如何我們要用自己的手來做點什麼。」
「含糊不清,算了!」
「那樣的事怎麼可能辦得到呢!」綾子吃驚地說,「我們——還是學生呀。」
「謝謝您。」夕里子由衷地感謝說。
「這可要慎用喲。要盡量節約經費。」
「鑰匙是可以配的嘛。——哎,我們中間有誰的鑰匙丟失過呢?」夕里子交替地看了看綾子和珠美,「是誰撿到後交還的?還是曾被送交到了什麼失物招領的地方?——怎麼樣?還是老實說出來以示清白吧。」真是個厲害的偵探。
「大姊?」https://m.hetubook.com.com
大火燒過的痕跡還歷歷在目。國友困惑地撓了撓頭,「基本上,您的話沒什麼說服力,也許他發瘋了呢。」
乘上電車的綾子惟有連連地嘆息,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無能。雖是長女,在這種時候卻還堅強不起來……雖然儘管心裡明白,做不到也還是做不到。與生俱來的內向和懦弱,在綾子這個年齡是不可能改變的了。
中岡困擾地拉扯著亂糟糟的頭髮說:「也許你能做到。」又笑著問,「可是有錢嗎?」
「我想是這樣的。很遺憾。」國友無奈地回答,又自言自語似的說,「他到底在哪呢……如果能出來辯解的話,作為警察的我們一定會詳細調查的……」
大概是兩個妹妹,特別是過於堅強的夕里子,更加重了綾子的這種性格取向。母親去世後,鼓足幹勁的夕里子把母親的職責一肩承擔下來。有賴於此,綾子得以無憂無慮地悠閒度日,直到發生了這次的事件。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呢?綾子完全亂了方寸。
安東慢慢地喝著茶繼續說:「發生這麼大的變故,你們也真是辛苦呀。」
父親不在了,佐佐本家完全沒有了收入。作為長女有必要從大學退學出去工作吧,至少也要讓兩個妹妹高中畢業。這個問題綾子也考慮過,只是尚未付諸行動。日子一天天拖下去,她期待著:「在這期間父親也許能回來呢,也許會發生什麼奇蹟使事情都得以圓滿解決呢。」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安東似乎察覺了綾子的心情,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正要出去吃午飯。一起去吧?」
安東看了不禁笑著說:「你和兩個妹妹真是完全不同呀。」
「知道啦。別用那種咬牙切齒的表情看著我。」
「即使爸爸殺死了那個女人,他也不可能要連我們一起燒死吧!」
「大姊的謊話馬上就被識破啦。」
「不……我不會喝。」
「明白了!我做,我做。」綾子急急忙忙地說。
「幹什麼呀?我很忙的。」珠美不滿地嘟囔著。
「那麼,你想說明的是什麼?」
「這個嘛,除了去同一間公司工作外,別無他法吧。」
「不應該是很久以前吧。因為要配合犯罪計劃配鑰匙以及興起犯罪的念頭,都應該是在水口淳子懷孕之後發生的吧。」
夕里子一進入校舍,就正好遇到迎面走來的班主任老師中岡。
「沒有可是!難道你不想洗清爸爸的罪名嗎?」
「是什麼?」
「不過,聽說最近在公司裡成為戀人的中年人都會告訴朋友喲。」夕里子感覺到國友的口氣有些奇怪,他似乎有些為難,「其實三崎先生交待過先不要告訴你們這件事,可是我想如果你們在報紙中突然讀到的話大概會受到打擊吧。」
「兇手會不會hetubook.com.com有我們家的鑰匙呢?」
「可是,具體的實施方案呢?」珠美是個現實主義者。
「這個……因為我……」綾子現在的表情已經是快要哭出來了,「可是……這麼緊迫地去應聘,也不可能被錄用呀。」
夕里子默默地搖了搖頭。他們在外面信步而行,不知不覺到了夕里子家被燒毀的廢墟前,那裡周圍還圈著禁止入內的繩索。夕里子問:「是個什麼樣的人?」
「老師——」
「啊,老師……今天放假嗎?」
「水口淳子懷孕了。由於您的父親是個非常嚴謹的人,所以不管怎樣她得到了醫生的確診。但是您父親為什麼寧可殺人也不和自己的女兒商量呢?」
「需要資金吧。電車費、公車費,也許有時還要乘出租車吧。」
「這雖然是個好主意,但是……」
「根,根本不是那樣的……」
「查出真正的兇手。」
「想像一下吧。——我認為也許兇手並不知道爸爸不在家這件事。」
綾子感覺如同身陷絕境一般,進退兩難……
「我有點兒事想談一談……」夕里子說。
「我想……我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吧。」
「佐佐本,怎麼啦?這個時間來學校。」
「不可能!」
夕里子就讀的是私立女子高中,可以免試升入短期大學,成績優秀者也可以應試其他大學。從高二開始,班級就被分成了大學應試班和短大班,授課也完全不同。夕里子進入的是大學應試班。她為了不惹人注目,雖然不太喜歡,但還是借穿了敦子的制服來到了學校。
「說什麼呀。全部燒光了,怎麼存私房錢呀。」
父親還沒回來,沒有住處,也沒有可以依賴的親戚。所以夕里子依然寄住在片瀨敦子家,綾子和珠美也仍然棲身在安東的家裡。
「可是,和幼稚園、小學的學生完全不同呀,我們已經是大人了。或者是大姊認為即使爸爸被當作殺人犯也沒關係呢?」
「您有聽說過的印象嗎?」
「那麼說兇手也失算了,因為爸爸根本不在家。」
「去打聽這些事嗎?怎麼做呢?」
「對不起……剛才……」綾子擦拭著淌下的淚水,「我總是這個樣子……是不行的。」總之綾子的性格就是屬於多愁善感那一類的。
綾子吃了一驚回答:「去了。真的喲。」
「查找兇手雖好,但也不能以身犯險。深究下去是會很危險的。」
「我說了不是說謊!」綾子這次到了大學門前沒有再改變主意就進去了。
「可是……」
「是的。——再回到之前的問題上來吧。爸爸在哪裡呢?他說出差的這段時間裡,到底在哪裡呢……」
「哎,好了。先別說這些了,我有話要說。」
「這種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在沒有找到父親期間,你們也是沒有辦法嘛。」
「我正要回去呢hetubook.com.com。怎麼啦?喝年糕豆沙粥也可以嗎?」雖是一直以來的強硬口氣,但夕里子卻很高興。中岡不像私立女高的老師,而是位有傳統風範的教師。夕里子倒是比較喜歡這個有些土氣的老師。
「在這之前,可以問個問題嗎?」珠美問,「這裡的賬,誰付?」
「可是,我檢查過門窗呀。如果是撬鎖進來就會發出聲響,那我多半是會被驚醒的。而且特別是利用了爸爸不在的時候這一點。」
「你是說去公司……工作?」
「不,像你這樣溫柔靦腆的姑娘,在當今世上可算得上是稀世珍寶了。」安東用強而有力的手扶在了綾子的肩上。
夕里子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後,直視著國友問,「我父親要被通緝了嗎?」
「我會送你到公司門口的,不用擔心。」夕里子微笑著說。
「是借給你的,不是給的。打工以後可是要還的喲。」
綾子嘆息著想,「難道這世上只剩下鬼了嗎。」
「正是這樣呀。」
「不要太抱希望。」中岡笑著說。
「說定了。」
「也就是說,兇手想嫁禍給爸爸。所以當然是一個了解爸爸的人,並且有機會接觸到我們家的鑰匙。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爸爸什麼時候出差不在家,和爸爸的房間在哪裡。」
「哇!姊姊,你好狡猾啊!有私房錢呀!」珠美連眼珠都變了顏色。
「大姊,今天去大學了嗎?」
「給您添那麼多麻煩……真是對不起。」
「是的。我想證明父親是無罪的。」
綾子胸中一熱,抬起一雙盈盈淚眼目不轉睛地望著安東……
「是這樣的話,剛才這樣說出來就好了嘛。」
「是嘛。那,不管怎樣先吃了飯打起精神來吧。」炸豬排飯一端上來,安東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但綾子卻不動手。
「誰說我要去工作呀?」
外面的天已經快黑了。夕里子召集了姊姊和妹妹,到車站前唯一「可以喝」咖啡的咖啡店裡。
「可是,鑰匙只有我們三個人和爸爸才有呀。」
「你可真是個見錢眼開的傢伙。」
「嗯,今天是學校的辦學紀念日。珠美出門了。——你怎麼樣了?」
夕里子進入了放學後的校園裡。除了留有幾名參加俱樂部活動的學生外,校園裡顯得冷冷清清的。她不想和朋友們見面——與其說是厭惡被說長道短,又沒有可以談論那件事的朋友,不如說是討厭接受大家的同情。
「你通知她了吧。」
「什麼意思?」
火災的發生已經過去十天了,父親佐佐本周平依然沒有回來。不,應該說還沒有被抓到更為正確。目前,他正被作為殺人嫌疑犯指名通緝。
「對不起,等很久了嗎?」
無論是誰,認識父親的人都不會相信這種事。但是,看到通緝照片的全和-圖-書國人民大部分都不會認識父親,在那些人的眼裡看來,父親就是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國友點了點頭,「但是,她的屍體在您家中發現也確是事實呀。」
綾子洩氣似的耷拉下肩膀,放棄了爭執。她向來如此,總是被夕里子口氣強硬地一說,就毫無反駁的餘地了。這到底誰是姊姊呢——
「啊,這樣的話,我來做出納吧!」珠美迅速地一把抓過了兩張一萬面額的日元,「每逢需要的時候就從這裡領取。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借錢給學生,作為老師這可不是值得稱道的事。」夕里子轉換了話題。
「如果沒有一個這樣的人的話,怎麼能維持家計呢。」
「還有相應的條件。」
「對。我想在午休的閒談中,一定會談及有關水口淳子的事。這樣就可以探聽到了。」
「錢?」
「那,是怎麼來的?」珠美向前探著身子,壓低了聲音急迫地問:「難道是賣身嗎?」
「被殺害的是一名叫做水口淳子的女性。」
「那好,就這樣決定了。」
「我們可以打工賺錢。」
「對了,大姊。有錢嗎?一點兒經費也沒有可夠嗆。我這裡有兩萬日元。」說著,夕里子把從中岡那裡無限期、無利息、無擔保借來的——也就是說得到的——三萬日元中取出了兩萬。
「嗨,別哭了。看起來像是我把你弄哭了似的。」
「對對。」珠美連連點頭。
綾子驚呆了……她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說:「這!是不可能的!」
「那麼久以前的事誰還記得呀。」
「OK。你這個小氣鬼是最合適的了。」
「這麼早呀?我不習慣早起呀。」
「在整個事件當中有幾處疑點。我寫出來了,大家看一下。」夕里子打開了筆記本,「第一,水口淳子的屍體為什麼會放在我們家的壁櫃裡呢?用什麼方法,在什麼時候搬運進去的呢?」
「那麼蠢的事!」
「趁這個時間兇手早已逃跑了。」中岡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錢包,從中取出三張一萬日元面額的鈔票放在了桌子上,「這是借給你的。」
「嗯——」珠美陷入獨自一人的沉思中,「那麼,到底要怎樣進行調查呢?」
「是在公司裡上班的女職員。會不會是您父親的戀人呢?」
「那就懂事一點。——大姊呢?」
「噯,夕里子」綾子難為情地說,「無論如何必須這樣做嗎?」
「必須小氣呀。怎麼說也是孤兒嘛。」
「沒關係,我會叫你起床的。」珠美說。
「有什麼不同的看法嗎?」
「只有大姊是適宜成為上班族的年齡呀。」
「那不是個絕好的條件嗎?殺死所愛的人之後,因不堪忍受良心的譴責,喪心病狂的行為使三個無辜的女兒也受到了牽連呀。」
珠美驚疑地眨著她那雙大眼睛說:「我,還在義務教育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