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招待券
不是綾子就是珠美——肯定是綾子！
「但是——」
「夕里子！叫珠美也一起下來！」綾子大聲喊。
「哎呀，秀君！」孩子的母親奔過來，「對不起——不準自己亂跑！」
下一部預告片，換成可愛小孩和動物之間的友情故事。
爺爺嗎？確實到了那個年紀了。
「是。」夕里子有點臉紅。
「為什麼？」珠美瞪瞪夕里子，「說話一下子這個一下子那個的——」
「因他替我殺掉永吉的兒子。」
「你知道國友——」
赫然回到現狀——佐佐本綾子呢？
「什麼事？」
不過，起初的十分鐘多數是廣告或預告片，大概來得及看正片吧！
聽他這麼一說，綾子反而覺得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她沒想到，夕里子真的是一個人看電影。
「什麼嘛？」
「那傢伙越獄了，而且意圖殺死國友刑警。他肯定完啦。」米倉搖搖頭。
「什麼意思？」
「一個是持來福槍的襲擊手，另一個是用毒藥的。兩個都手法高明，小心啊！」
「請問——可以搭出租車嗎？」
「媽的。」寺尺低語，「怎麼會那麼多人！」
「你想打電話給他是不是？自己告訴他好了嘛。」
那段時間，吃了飯又喝過茶，總之吵得連說話也要扯大嗓子才聽得見。餐廳入口排長龍，假如吃完不馬上走的話，肯定遭人白眼。
留下呆若木雞的夕里子，米倉拘束地從座位之間走過去了。
「我姓米倉，米倉一郎。聽過嗎？」
寺尺在大衣底下冒汗，在特價品銷售處附近，熱得幾乎需要開冷氣。
「多半是行李太多，累得拿不動吧。」珠美說，「要我幫忙，代價一百元。」
只好放棄，重新坐好。當她把脫下的大衣在膝蓋上疊好，捲起圍巾時——
正要邁步時，差點跟一個從旁邊出來的抱著大包小包的女子相撞。
「普通十七歲的孩子，不會正式加入劫匪組織作案的，因為失敗的可能性偏高。你叫國友查查看，讓永吉忠加入計劃是誰的主意。」
「別生氣，相反地，國友刑警若是因正當防衛而殺了永吉也無妨。」
綾子勃然大怒，對著男人大聲怒吼：「老人家身體不舒服嘛！你這麼健康，應該走樓梯下去才是！」
換句話說，能不能設法解消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很重要。
「真對不起，我沒好好看前面。我這個人總是迷迷糊糊的。」
一個漂亮的信封擺在那裡，沒見過的。hｔtｐs://ｍ•hｅｔｕbooｋ•ｃｏm•ｃoｍ
夕里子回到寓所時，發覺誰也不在。
如此一來，完全不能休息一下透透氣。
她精疲力竭，不能再說話。
放眼一看，一名兩歲左右，腳步還不穩的小男孩。
綾子扶起老人，好不容易讓他坐在休息椅上，看樣子他怎麼也動不了的。
現在，對方只有一個人。
「開玩笑！」
他臉色很壞。綾子在想，是否應該把老人送去醫院，抑或交給百貨公司的人。
「大概……可以。」
並非因為對方是女孩，年紀很輕而遲疑。上次是扣了扳機準備殺她的。可惜來福槍出了毛病，沒打中，不知何故，當時寺尺覺得鬆了一口氣。
可是，夕里子就是對米倉的話在意又能有什麼辦法。
夕里子走進寫著「入口」的門。當然裡頭是黑的，銀幕上正在放映著戰爭電影的預告片。
相撞的對象——竟然是綾子。
「感謝？為什麼？」
這時，室內對講機響了，夕里子去接。
夕里子不曉得，那叫米倉的男人所說的究竟有多真，總之肯定有人偷跑進來，留下那張電影票走了。
嚇得回頭一看，帶位的男人拿著紙杯站在那裡。
綾子終於在十分鐘之前和朋友們道別了。
「沒事了，你走吧！」老人說。
寒冷的天氣，陰沉的鉛色天空，若不是年輕如夕里子之輩，那是使人不想外出的天氣。
「那點我們也想到了。總之，永吉那邊的手下沒動，一定是委託職業殺手了。」
「爺爺！」
「怎麼可以……」
走到大堂的夕里子和珠美，當見到綾子的「大件行李」——一名老人，而她香汗淋漓地攙扶著他站在那裡時，不由啞然……
珠美不會免費供應這種票。即使是她，也可能事後提出要求補償。
但他不能脫掉大衣，因為口袋裡有槍。
寺尺不能走進女性毛衣專櫃去，只好遠遠站著，他在下樓梯的地方，靠著欄桿而站。
「危險！」
寺尺把手伸進大衣口袋，輕輕碰一碰那支硬而重的傢伙。
綾子已經二十歲，她認為自己作為「大人」，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任。
整個電影院是空的，坐在位子上的，只有夕里子和那個男人而已。
「不——謝謝。」
在入口處遞上票時，態度愛理不理的男人替她撕了票根，怎麼回事？女孩們全都罷工不成？
他把裝爆米花的袋子遞給夕里子。
「我沒見過他，但我感謝他。」
夕里子一時無法動彈，終於察覺了和*圖*書。
「這一場戲，我包下了。」男人說，「電影名作，希望少人看的好。」
由於急急趕來之故，夕里子有點氣喘。
夕里子望望銀幕，開始別的預告片了。
「呃？看了一部如此悲慘的電影？」珠美說。
可是，這個老人家拒絕去醫院，也拒絕去百貨公司的醫務室，綾子不知如何是好。
車子走了一會兒後，綾子問那老人：「你家在哪兒？」
「這個我懂。總之，如果永吉殺了國友刑警，我會很開心。」
「謝禮？」
好不容易扶著老人來到出租車站。
夕里子嘆息，說：「門鎖必須換一個了。」
人如潮湧，撥開路上的人群往前走，並非易事。還好，去到目標中的電影院時，已經過了開演時間十分鐘了。
「那個永吉準備親手殺國友？」
即使裝上門鏈子也可能沒用，換門鎖是否有用也不知道……
「那麼，慢慢走……搭電梯下去一樓吧。」
夕里子拈起爆米花一粒一粒地吃，獨自一人看首輪電影……
不僅胖，而且身材高大。小背心的鈕釦，看起來快迸開似的。
在擁擠的百貨公司裡，已經跟了足足三小時了。
夕里子如夢初醒般環視電影院內部，站在各個出口的男人，不知何時消失無蹤，只剩下夕里子一個人。
「他不是喜歡才殺的。」
怪人，夕里子想。
綾子罕有地跟大學朋友出去了，珠美——多半到什麼地方閒逛去了。
「呃！可愛的偵探小姐。」三崎發出愉快的聲音，「你所愛的國友平安無事呀！」
擔心過度之餘，綾子本身也不舒服起來。
他嘆息，看來不做不行了。
人山人海的。只要視線稍微離開一下就找不到人了。
銀座一間設計時髦的電影院。那裡的戲票一張，日期是今天。
「為什麼？」
「那又怎麼樣？」
「好狡猾！」
「要買就趕快買！」寺尺在口中催促。
「爺爺。」他對寺尺笑，「爺爺。」
「那麼，請替我問候國友先生。」
「沒什麼……」
「你的確是有趣的女孩呀。」
竟然順順當當地中了圈套。
「嘿！」
「你是誰？」夕里子說。
然後走出公寓大廈，衝向地鐵站。圍巾在風中搖擺。
好像傷得很厲害，那位老人家按住腰部在呻|吟。
夕里子把見到米倉的事說了出來，三崎沉默半晌，然後嘆一口氣。
綾子想到不如自己死掉好了。
為什麼？他自己也不明白。
「殺手？」
夕里子大吃一驚，男人接下去說：「那段時間足夠把話說完m.hetubook.com.com了，佐佐本夕里子小姐。」
考試完畢，在等待成績揭曉的那些日子，對學生來說，有種泡在上熱下冷的浴缸似的感覺。
正片開始了。
總之，她倆離開房間下樓去了。
可是，那叫米倉一郎的男人只是搖著胖胖的身體大笑而已。
米倉把爆米花袋啪地擱在夕里子的大腿上。站起來。
佐佐本綾子，二十歲。
「姊姊，到哪兒去了？」
「看電影。」
「我回來啦。」
男人大吃一驚，慌忙鞠躬說：「對不起！」然後從電梯裡跑出去了。
「沒有的事。」米倉眨眨眼，「這是我的一點點謝禮呀。」
夕里子做出決定後，迅速更衣。
「不好！——堅持一下！」
「請。」
夕里子和珠美面面相覷。
可是，寺尺的「命令」無效，因為綾子是「優柔寡斷」的樣板。
「不必啦。」老人稍微平靜下來的樣子，「只要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就會好的，你可以走啦。」
「在這兒。」
銀幕上，正在演床上戲。
可是，現在又離座去買似乎有點那個——
夕里子掛線後，珠美好像在旁邊豎起耳朵聽見了，興奮地說：「厲害！拿來福槍的殺手？我想見一次！」
旁邊的男人說：「怎樣？」
夕里子看到所有出口都各有一名大漢站住，沒有逃跑之路。
「拜託啦。」
「爺爺。」
發牢騷也沒用。因為是年底，百貨公司人少反而奇怪了。
佐佐本綾子和三個朋友來百貨公司購物，從那幢大廈開始跟在後面的寺尺，完全累得一籌莫展。
拿起一件放著，再看另一件，又看本來那件，這樣的情形一直沒完。
「不，我討厭醫院。」男人搖搖頭，「休息一下就好，別理我。」
「不是啦——哎哎，出去吃點東西吧。」
「對了。」米倉回過頭，「還有一件事替我轉告，叫他查查看，永吉的兒子為何加入那次搶劫行動。」
「你要殺了我？」
走進房間，拋下書包，不經意地看看桌面……
「對不起。」母親紅著臉向寺尺道歉，「這孩子一看到有點相似的人，都以為是他爺爺。」然後一把抱起小男孩，「來，走吧！」
「是嗎？呃——有件事想通知一下。」
坐上出租車，綾子說了一句：「從大馬路左轉」，便嘆了一口氣。
「爺爺！」小男孩拉住寺尺的大衣不放。
兩名殺手。如此職業殺手襲擊的話，國友怎麼也——
「今天呀。」夕里子皺眉，「時間是——四點半？」
寺尺目送那對母子走進人潮中消失
和_圖_書後，不禁笑了。
「看電影？一個人？」
「我們會小心的，殺手也是普通人，又不會隱形。」
「對不起，老人家不舒服，請先讓他上車。」
夕里子回到寓所時，珠美已經在家，一見到她就這樣問。
「那麼，殺手的事也是真的嘍？」
可是隨後綾子又走進擁擠的專櫃中，為了不跟丟了她而盯梢也是苦差事。
「我知道，你的情人似乎是個古今少見的認真警察呀！」米倉嘆一口氣，「沒法忍受了，看了這種鏡頭，使人坐立不安。」
「不要緊嗎？」綾子哭喪著臉說。
到達銀座後，不應該走地面的。
服務好得過分的電影院，夕里子想。抑或規定了要為訂位的客人提供飲品？
「啊！」他退後兩三步。
「讓我看看票。」過來招呼的也是男的，不過他比門口的男人親切得多。票遞過去後，他說：「請來這邊」，然後帶位。
「是嗎？」
「再見。」
夕里子的眼睛尚未適應黑暗，只能依賴替她照明的手電筒，在通道上前行。
現在馬上出門的話，可能趕得及。可是，為何家裡會有這種東西？
並不是只有今天的機會，縱使看丟了也不需要如此慌張，可是事情來得突然，所以失措。
「爺爺。」孩子堅持地說。
總之口乾了。一口氣喝掉半杯。鬆一口氣，望向銀幕畫面。
「小孩子好，動物也好。」米倉嘆息，「起碼他們不會從後面偷襲。」
「一談到有關國友的事時，姊姊突然有女人味起來啦！」
寺尺不由得也揮揮手。
「那我平時怎麼樣？」夕里子鼓起腮幫子。
哪裡來的膽量，連綾子自己也嚇呆了。
「的確。站在米倉的立場，永吉不在的話，他會很開心，看來他對你所說的不完全是胡說八道。」
寺尺總算停步了。若是再退一步的話——誰知，那裡就是樓梯口。
老人不作答。他臉色蒼白，冒著冷汗，很辛苦地喘著氣。
這下連綾子也嚇了一跳……
中央通道旁邊，鋪上白套的位子。旁邊坐著一個大胖子，在吃著爆米花，其他位子好像沒有人。
小男孩向寺尺揮揮手：「拜拜！」
「哎呀，不是啦。這個不是秀君的爺爺呀！」
三崎的話令夕里子稍微安心。
原來夕里子是被人引出來的。有人潛入大廈，把那張戲票放進屋裡……
「有必要的時候。」米倉點點頭，「國友是他兒子的仇人。我認為他不會假手別人。不過，謠傳永吉那邊聘用了兩名殺手。」
「我扶你去出租車站。可以站嗎？」
「和-圖-書這是冰果汁。」
一直等她單獨一個人的寺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謝謝……」
把信封倒轉過來時，掉下一張電影票。
「嗯，一個人。」
電梯終於來了，門打開時，卻因滿人而擠不進去。
「只要問問你的男友國友刑警的話，就知道我是誰了。」
「你沒吃東西嗎？」
「你是電視藝人或什麼？」夕里子反脣相譏。
「你見到一個不好惹的人物，就連我們也很難見到這個人。」
「我覺得這個人可能什麼都敢做。」
夕里子急急地打電話給三崎，她不曉得國友現在身處什麼地方。
「我想他不是為了你而開槍的。」
「下趟吧。」在電梯內的男人對想辦法擠進來的綾子說。
「可是——」
「國友會不會有事？」
「沒那種心情嘛。」
寺尺仰臉栽倒在樓梯上，就這樣往下滾跌到休息平台。
「一旦殺了警官，永吉註定一生都要逃亡，無法控制組織了——我喜歡這種電影。」
「什麼東西？」
去嗎？反正閒著。
「我知道。哎，姊姊。」
「謝謝。」夕里子抓起一把，塞進嘴巴。
當對方絕對占優勢時，依然出言不遜激怒對方，乃是夕里子的壞習慣。
「你家的門鎖，我替你換一個，現在出了許多新款的。」
「怎麼回事？」
「早點說完好了。」男人遞出爆米花，「真的不要？」
是不是要開始了？夕里子邊看邊想。大胖子彷彿聽見似的說：「後面還有兩部預告片。」
總而言之，四點半開場的電影，六點半就結束……今天的晚飯遲一點吃好了。
「我——送你去醫院——」
喉嚨很乾，反正知道趕得及正片，不如去買點飲品好了。
寺尺焦急了。
「我呀，跟永吉是多年死對頭了。明裡暗裡都搏鬥過，可是結果總是打成平手。永吉進監時，我以為是好機會，料不到他的組織更鞏固，無從下手，就在意想不到的時候，他兒子死了。」
「這裡是五樓，出租車上不來的。」老人說。
「傻瓜！不是拍電影或電視哦。」
「都說不是呀！」
寺尺嚇一跳。
總算躲開那女人，這回跟另一個從對面走來的女子撞個正著。
米倉搖擺著大屁股，從其中一道門出去了。
「想對國友刑警表示謝意，但不曉得他在哪兒，因此我想請你傳達給他。」
綾子兩手提著紙袋，正在選著毛衣的特價品。
「待會吃掉。我忙，失陪了——慢慢看戲，好好享受再回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