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珠美失蹤
「我覺得精神好多了。」水科說。
「你不生氣？假如我和那刑警卿卿我我之類。」
「我沒站起身呀。」
「可不是？酒錢不會吝嗇了吧。」
「說的也是。」
男人笑一笑：「所謂交給我辦，即是『不要問』的意思。」
傳來腳步聲，露齊亞端著冒煙的湯碗進來。
「是嗎？」阿關嘆息，「好，就保持現狀好了，我再想想辦法。」
「很遺憾的，我不是。指名通緝犯的話，大白天不會坐在這種地方的。」男人說，「不過，我很清楚水科的事。」
「指名通緝的殺人犯——跟異國女子所生的小孩，第一次會面。」
安娜正要繼續說什麼時，其中一名助手走進咖啡館來了。
「想想看。倘若跟那傢伙睡一次，這計劃就能順利進行的話……對不？我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在電視台的走廊上，大家看你的眼光也截然不同，全是為你好哦。結果是正面的，懂嗎？」
阿關喝完咖啡，臉色稍變沉重，準備付賬。
「你說安娜？」
水科躺在床上，背部貼著兩個大枕頭，努力坐起上身。他臉色蒼白，但目光堅定。
「唔，待會再聊。」阿關快口說道。「什麼事？」
「那——現在在哪兒？」
「一點點啦。」安娜說。
露齊亞把椅子拉到床邊，開始用湯匙餵水科喝湯。
「在那部裝置外景器材的車內。」
阿關大大嘆息：「好。」他說，「交給你辦。」
「無意中聽見的，你的聲音很大。」
「趕快好起來吧，爸爸。」露齊亞的臉龐泛起紅暈。
「你是善良的孩子。一定和你媽媽一模一樣。」
「也許是吧。」水科笑了。
「你想聽？」
「臨時發生的，沒法子。」助手找藉詞。
「梨香——是嗎？對不起，我變成這個樣子。」
「——替我付賬的是你嗎？」
「好。第一，關於剛才離開的女子。」
「呦，不行嗎？」手拿酒杯的安娜板起俏臉。「我使那個刑警說出一切了，是誰托我這樣做的？」
「露齊亞，我好像讓https://m.hetubook.com.com你和你母親留下相當痛苦的回憶吧。」水科說，「你恨我嗎？」
可以看見冬天的枯樹。
「憑你的魅力，使那刑警成為俘虜，是不是早晚的事？」
「沒關係。」梨香搖搖頭，「總之，只要你精神就好了。」
「如假包換，千真萬確的事。」安娜說，「就是那個不為日本人做飯的女孩。她的父親叫水科和也，在日本殺了情婦，已經逃亡一年以上，現在是通緝中的兇手哪。」
「唔——慢著。」
「你……難得到手的好材料，光是這樣太可惜了。」
「好了。」男人伸出手來，「這樣，我和你是拍檔了。」
阿關用鼻子哼一聲。
「你怎麼做？」
男人笑了。
「別生氣啦。」阿關拍拍安娜的肩。
可是，他好像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是的。」夕里子說，「你記不記得？」
「開玩笑罷了。」阿關發出豪放的笑聲。
「你是最好的模特兒！」說完，阿關迅速吻了安娜一下。
「有點悲哀。」
「交給我好了。」露齊亞用力點點頭。
「等等！店裏的人都在看著。」安娜捅了阿關一下。
「嗯。但，不能離開這市鎮哦。搞不好錯過機會了。」
「你認識他？認得他的臉？」
「不生氣。」阿關用手指戮一戳安娜的額頭，「當我想揍你時，我叫某個助手穿上你的衣服來狠揍一頓好了。」
「鬍子長了，粗粗的。」
然後靠在枕頭上，深深嘆息。
「我是誰有啥關係？起碼對你來說，是個不會讓你吃虧的人就是了。」
「NO、NO。」女侍搖搖手。
「你偷聽？」阿關在男人的桌子對面坐下。
阿關緊緊握住那個來歷不明的男人的手。就像中了催眠術似的。
「不僅如此，水科的女兒，從日本千里迢迢地來看她的同父異母的姊妹咧。」
「梨香，我們暫時先回酒店去吧。」夕里子說。
「知道啦。」阿關嘆息，「那你問出什麼來了？」
「懂啦。」安娜聳一聳肩，「大致上先問問看的，怕你秋後算賬就麻煩了。」和_圖_書
「我去買。」露齊亞站起來，「肥皂和熱水嗎？」
「如果單是刑警，就不至於那麼危險了，有人在日本襲擊過你。而且，說不定是真正做了你所做的事的真凶。」
「嗯。露齊亞，拜託啦。我會再來的。」
「說的也是……」
「模特兒？」安娜不滿，「哎，算啦——如果順利的話，帶我去巴黎吧。」
「對。不過，那兩姊妹的『相見場面』好像已經過啦。」
「看起來好美味！哎，梨香，我們走吧。」夕里子說。
阿關似乎被男人那股冷冷的氣勢所吞噬了。
「你是女人，這就夠了。」阿關咧嘴一笑，「哎，再幫一點忙吧。我若成功了，你也有面子的。」
水科把湯喝得一乾二淨。
「可惜？」
男人喝光自己的酒杯，站起來。
「對。因我聽到非常有趣的故事。」男人點點頭，「當做是『片酬』好了。」
露齊亞把空碗擺在一邊。
「我相信你。」
「好啦。」安娜故意逗引他，「殺人犯。」
「他們是說你太大聲了。」
「慢著，她是可以信任的，而且……她是我的……」
「我想是的。」夕里子點頭，「總之，目前請你留在這裏休息。在刑警監視期間，殺人者大概也很難下手的。不過，請不要疏忽。」
「怎會那麼順當？」安娜的表情有點為難的樣子。
「Cartier、Chanel、Louis Vuitton……」
「沒關係。那種東西可以捏造。」阿關立即說，「最精彩的場面從現在開始。那受通緝的父親，很快就會來見女兒；當在女兒面前被刑警逮捕時，手銬發出寒冷的光……」
「你是什麼人？」
「是嗎？」
「如果只是帶你去參觀的話，多少都奉陪就是！」
為著第三者可能比較方便說明事情的緣故，於是只有夕里子留在水科的床邊。
「沒關係。露齊亞一直不知道爸爸的事嘛。反正都一樣的。」
安娜笑了。
「嗯。」水科點頭，「露齊亞，得到你如此照顧，真過意不去。何況，我已忘掉了一切。」
女侍用手指了一htｔps://wｗw•ｈetｕｂoｏｋ.ｃoｍ•com下——有個日本男人背向阿關而坐，阿關完全沒察覺到，不知他是幾時坐在那邊的。
「是嗎？這裏有沒有剃鬚刀？」
阿關的臉泛起紅暈，不是啤酒的關係，「那太棒了！比任何戲劇更戲劇化的場面哦。」他不由扯大嗓門。
「梨香和露齊亞的事，不用擔心。」夕里子說，「她們兩個都決定保護父親，而且取得諒解——雖然明知有危險。」
「怎樣？幫上忙了吧。」安娜得意揚揚地說。
「什麼？光是那相見的場面就是很了不起的紀錄了！」阿關把大杯啤酒一飲而盡。「喂，咖啡！」
「只要不觸犯噪音控制條例就行了。」
「我這邊嘛，到了必要時，怎麼快也不能在兩三秒內準備妥當。你和那刑警做朋友，然後唆使他安排一切，讓我可以很順利地配合來做。」
「當然要幹。」阿關點頭，「若是能順利拍到那一瞬間，肯定大模大樣地東山再起，走著瞧吧！」
這是電視人的一貫想法。
「好吧。不過……如果……如果我必須和他上床的話呢？」她調侃地說。
「好喝，好味道。」水科說。
「我知道你的事。你在工作上，跟電視台有關吧。」男人浮起一個嘲諷的笑，「即使她對你有恩，當你還是紅牌導演時，她會一直說個不停。現在的你，是托我的福吧。你又不能和別的女人遊戲，不然她會馬上橫眉瞪眼看你。當你和她的關係變得愈來愈不愉快時，到了那時候，你想斷絕關係都難了。要斷就趁現在。」
「但是精彩場面呀，催人落淚。」
「那是怎麼一回事？」阿關說，「愛情小說的情節？」
「如何？若是不信任我，那就拉倒。我可一點也不吃虧的。」
這是鎮上的咖啡館。觀光季節大概很熱鬧吧，現在卻很冷清。當然有幾個零零散散的客人，阿關和安娜都不受其他客人注意。
「怎麼，這裏沒大到要尋找呀。」阿關說話時，安娜站起來。
穿著高級大衣的那個瘦個子男人，用幾乎不流露感情的眼睛抬眼望望阿關。
「想不起。」他搖頭，「德和*圖*書語懂一些，大概是很久以前學會的關係。」
阿關啞然。
「那就要看你的手段。讓人看看安西安娜的手腕。」
「多謝。」安娜有點冷淡地說，「午飯不想吃啦。晚上吃好一點行不行？大家會寂寞的。」
「當然，我和他是老朋友。怎樣？看來，我們為不同的理由都需要水科。我現在幫你一個忙，水科一出現就立刻通知我，我大概在各方面都幫得上忙的。」
「看樣子她能幫點忙，萬一被那刑警問出一切，她就完全沒用了。」
「真的？那個——水科？你說他來了這邊？」
「原來如此。」水科點點頭，「你叫佐佐本吧。希望你給我一點時間。因我彷彿在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似的。我需要時間去理解自己的事。」
「梨香。」水科喃喃地說，「露齊亞……」他的眼睛有發亮的東西。
露齊亞輕輕朝水科彎身過去，吻他的臉。
「我也想過的。媽媽愛的只有爸爸一個……縱使爸爸從此不再來，她也不怒不恨。所以，如果露齊亞恨爸爸，那就很奇怪了。對不？」
「呃，有件棘手的事——」
「你坐下來。」
「棘手？」
「交給我辦好了。」男人用理所當然的語調說，「如果交給我辦的話，我會讓你生活得沒有任何擔憂。」
露齊亞出去以後，水科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窗簾是拉上的，他伸手打開一條細縫。
「好管閒事。」他說，接著瞠目，「喂，你就是水科？」
「你的意思是要我怎麼做？」
「喂……」阿關沉著臉，「又喝酒了？」
阿關沉默片刻。然後說：
「媽媽做的湯更好喝。」露齊亞有點難為情，卻很喜悅地說。
「喂……我揍你。」
「那個嘛——」安娜聳聳肩。
「這是——寄給我的信？」水科說。
「嗯。喝多少都行。然後——」
「嗯。露齊亞去拿熱湯了。」梨香悄悄走近父親的床邊，「爸爸……」
「我呀，我是模特兒，不是演員哦。」
「啤酒加咖啡？」
「那我出去散散步。」
助手在阿關的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麼。
「那個刑警——你和他更親近些。那個水科
www.hetubook.com.com何時會出現，我們無從知悉，而且我不認得水科的臉。」「首先利用她。一旦得到你所要的『決定性瞬間』，就是終點站了。」
「真正的……兇手……」
「導演！你在這兒，好極啦。」
「知道啦。」
水科微笑。
「對不起。」助手什麼也沒喝，走了出去。
阿關咕地喝一口咖啡，看看安娜，嚴肅地說：「那也沒法子。」
「在你作證前，你可能被殺。即使在這裏也有那個危險。」
「好吧。我信你。」
「那麼，其後的事你去想吧。」
「已經到了瑞士。他一定會來這個市鎮見那女孩，所以刑警在監視那女孩。」
阿關有點狐疑地望望那男的。
「嗯，當然帶你去。」
「但我……似乎給人添了許多麻煩吧。」水科嘆息，「殺人犯；逃亡；二十年前的戀人……腦子快撐不住了。」
「喂，我投資的。」
「你要幹？」安娜說。
「危險？」水科看夕里子，「你是說，刑警在監視這裏的事？」
「我知道。」男人點點頭。「是你的女人吧。不過，你不是想回去第一線東山再起嗎？」
「那當然了。但……」
「什麼？——喂，你們沒事先告訴我——」
「管他的！反正他們不懂日語。」
「必須讓頭腦清醒才行，而且那刑警一直在監視呀。」
水科小聲低語，閉起眼睛。
「付過了？但——」
「是嗎？」
阿關重新坐在椅子上。
「怎會這樣！」他仰視天花板，「若是可以作證的話……」
夕里子飛快地回頭望望門口方向，梨香和露齊亞應該在外面等著才是。
「終點站？」
「但……應該怎麼做？如果要叫他進一步說出來——恐怕要做到相當交情才行。」
夕里子悄然開了門。
「明明是吝嗇鬼！」安娜苦笑，「好吧，我查查看。」
「怎樣的事？」
「不錯，以前是恨過的。可是媽媽——她什麼也沒說，絕口不提。不說爸爸的壞話，也不生氣。」
「你說什麼？」
「我沒去任何地方呀。」
「來，喝了這個。」
簡直就像拍到了「決定性瞬間」似的。
夕里子和梨香走下樓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