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知道了。」義太郎嘆了口氣，笑著說道：「頑固的你，一成不變！」

「我還不知道，總之試試看。忙著工作，我就沒空暇去絕望和胡思亂想了！對不對？」

三浦晴美呆呆地坐在房間中央，見到晴美驚醒過來。

「太太，請你鎮定些！」

「你還不是溺愛孩子愛到糊塗了？還笑我！」

「你回來啦。對不起，一時沒留意。」

義太郎垂下頭去。三浦晴美停頓片刻又接下去。

三浦晴美輕描淡寫的說法，更加令人心驚膽顫。

「是嗎？也好。玲子，那我出去一下。」

「今天看報紙嚇了一跳，我還以為過了三天而已。起初那幾天好像不是自己的，像行屍走肉！」

「不要叫我『大小姐』好不好？我已是別人的妻子——不，現在是未亡人了。」

片山不好意思說晴美的壞話，只想趁機發洩積憤。

「怎麼可以！」三浦晴美睨他一眼。「你有玲子在呀！」

晴美低喃著，在屋裡轉一圈。有福爾摩斯在，應該不必擔心發生什麼的……

「晴美女士打算怎樣？」片山說。

「不，沒有的事……」

「忘了什麼東西沒拿？」

「你已經完全沒事了吧？」

「好。我去泡茶。」

「我不會改變主意。絕對不回家！你回去吧！」

「我妹妹？她很好。啊，你是說三浦晴美？對不起。我想已經沒事了。」

「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接這份差事！」

片山也紅著臉快步走向玄關，心裡暗罵一聲：同樣是義太郎，人生境遇何以如此不同！

「你不是片岡家的……瀧川嗎？」片山說。

「爸爸現在一定很高興，因為我的丈夫被人殺了！」

「啊，剛才遇到的果然是瀧川。我在奇怪，他為什麼如此慌裡慌張的。」

晴美拿好超級市場的袋子，按了一下電梯鈕，電梯徐徐上升。也許為了防盜吧，這種公共住宅區的電梯門上有玻璃窗。從玻璃窗可以望見經過的各層樓地板的厚度，平常的電梯無法見到的景物映入眼帘，使她覺得十分有趣。其實，這種玻璃窗在發生火災時更危險，可是在住宅區內，電梯內犯罪的危險性反而比火災更高。

「哎，沒什麼大不了，何足掛齒！」晴美插嘴說。

「這和圖書……這兩天我沒打電話給他們。放心，一定捉到元兇繩之以法！」

「你帶著孩子，要找事情做談何容易？你看如何？我跟你父親說說看，我想他願意拿一筆錢出來，讓你繼續經營下去。」

「義太郎……」玲子的手搭在丈夫的肩膊上。

「有沒有找到殺我丈夫的兇手線索？」

「來，媽媽幫你打嗝兒……」

「要不要吃梨？」

「哦，你是說，你妹妹也叫晴美？」

「不要管我們！為何不放過我們呢？我們過得如此幸福，為何偏偏打岔進來干擾我們？」

「對了！」晴美頓時歡呼。「這是好主意！」

「你們全是好人……你哥哥、石津先生……」福爾摩斯在房裡喵了一下。「對，還有福爾摩斯！」

片山和晴美聽了義太郎那一席話，對望一眼。晴美有同感，點點頭表示贊成。可是另一個晴美頑固地搖搖頭。

「不，不是的……我們不敢……」瀧川語無倫次地說。「我也是奉老爺之命做事……」

「沒關係，我可以等。他是個大忙人吧？」

「不要這樣……當著刑警先生面前哩。」

「謝謝你為我擔心……可是，我不願意接受父親的施捨。與其要他一分錢，我寧可帶孩子一同跳樓自盡！」

「我明白的。也許是你所說的吧，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片山問片岡玲子，一邊接過她端上的紅茶。

晴美知道，必須讓她做點什麼比較好。實際上，在這裡住了一個禮拜，令她感觸良深。雖然晴美也抱過別人的嬰孩，然而眼見三浦晴美每天照顧正也的情形，發現看孩子困難多多，不是想像中那般輕鬆。

「啊！你是村內吧！」三浦晴美擠出一個笑容說。

三浦晴美再度開門。站在眼前的是片山和義太郎。

「晴美，我回來啦！」晴美說。

「牠吃了一口就夠了嗎？」三浦晴美打趣地說。

「晴美！」晴美進到飯廳四處觀看，不見三浦晴美。裡面的房間，小正也正在酣睡著，福爾摩斯蜷起身體在旁邊看守。

「現在回到自我了。給你們添了麻煩，真過意不去！」

怎麼回事？片山回頭一看，嚇了一跳。但見玲子拿著菜刀望著大門。

「有勞了。我把和圖書其他食品擺進冰箱去。」

「對不起，我想外子他該回來了……」

「我去開門。」三浦晴美走出玄關去。

「不是的。」玲子雙頰泛紅，急忙跑進廚房去。

「我可以把店舖關掉！」

「就是呀。」

「是的。只是兩人的性格完全相反……」

「當然，我會趕回來吃晚飯。」義太郎溫柔地在妻子的臉上輕吻一下。玲子臉都紅了。

「原來這樣。可是……」片山的話還沒說完，聽見玲子用顫抖的聲音在嘶喊：

喝著熱茶時，她們又陷入沉默。終於，三浦晴美開口說：「好快！已經一個禮拜了。」

聽了片山的敘述，義太郎笑了。

「牠怕胖，不敢多吃哩！」晴美說。

「大概回來了。」玲子走出去，過一會傳來以下的對話。

「你一個人？」

義太郎沒有回答。

「原來你在這裡！」

「我能了解的。」

「我……好吧！我去石津那兒住！」片山自暴自棄地說。

「有人來啦。」晴美抬起頭來說。她正在為福爾摩斯烤竹莢魚。福爾摩斯嗅到香味，早就坐在腳下等著了。

是的，晴美是叫晴美。片山晴美與三浦晴美同住在石津的寓所裡。當然正也也在一起，還有福爾摩斯。

兩個晴美相視大笑起來。

「沒什麼。你有事找義太郎先生？」

「不要這樣想！」晴美輕輕握住她的手。「你有正也在身邊，不能胡思亂想哦！」

「你說以後？總會有辦法生活下去的，我又不能一直接受片山先生他們的厚意……」

不像是推銷員的語氣。片山往外窺探一下，是個矮小的禿頭男子，頑固地挺立在玄關處。

「她到哪兒去了？」

「他是大好人！殺的是我還有道理可言……」

剛好這時門開了，片岡義太郎走來。

「總之我想見見他。」

「是，大小姐。」村內明知故犯。三浦晴美嘆一口氣。

「你又不是重要涉嫌人，當然可以。」

「好的。我是來者不拒！」片山坦白地說。

三浦晴美左臂抱著孩子用奶瓶餵他喝奶。義太郎浮起一絲笑意說：「你做母親的角色愈來愈有樣子了。」

「晚飯以前……」

「回了又怎和_圖_書樣？丈夫死了，那些土地對我已經失去意義。不過，你是應該回去的。你有妻有女，必須回去一趟，把一切弄清楚再回來！」

村內無精打采地嘟噥了幾句，終於離開了。三浦晴美正想轉身進屋，門鈴又響了。

「可是我必須向老爺報告……」瀧川突然睜大眼睛，「對不起，打擾了！」然後慌張地奔了出去。

「你走吧！」

「你還不是一樣？」三浦晴美放下奶瓶，把正也抱起來。

從這裡可以遠眺廣闊的住宅區景色。郊外的住宅區綠意盎然，山戀起伏，與鋼鐵森林似的城市中心住宅區大異其趣。

「我也是這樣想，所以才叫你一起回去。晴美，聽我說，以後你就有苦吃了。失去丈夫，加上那間店的抵押金尚未還清，憑你的力量不容易償還債務啊！」

義太郎的臉嚴肅起來，似乎在沉思。玲子站在他旁邊等他說話。

「難道你不同情他們？你要任憑他們無人理會了？」

「各行有各行的苦處。」片山點點頭說。當刑警的人還不是沒得好睡，隨時準備出動？

「沒事了。託福！」玲子微笑。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不過似乎天生體質如此，不必太擔心。

結果是採用片山的相反提議。把石津趕去跟片山住，晴美和三浦晴美母子搬到石津家裡。雖然有點麻煩，不過也是逼不得已的臨時措施。

「你的運氣不好。」義太郎嘆一口氣。「晴美，到我這裡來吧！我們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嗎？」

「好久不見了！」

「外子不在家。」

「看來你要改變主意，不要再來麻煩她了。」

恰好這時，正也哭了起來。

「晴美沒事了吧？」玲子擔憂地問。

「假如只有我和晴美母子還可以，萬一遇到哥哥裸著身體從浴室出來時，晴美要躲到哪兒去才好？」

片山和晴美兄妹深怕干擾他們談話，離遠一點觀望這幕溫馨的情景。

「醒了……來啦！」三浦晴美急急奔進房裡。

「我？沒事了。我已習慣於忍受悲哀的事！」

「呃，在旁人眼中，寫文章的人大都生活悠閒。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不是禮拜天也到處蹓躂。其實他是等別人都睡了以後，夜裡拚命工作，根本沒時間好好休息。」

「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不能繼續消沉下去了，光是想念丈夫不是辦法，人很容易衰老呢！我想早日開始做生意！」

到了十一樓，電梯的門打開。晴美拿出鑰匙開門進到屋裡。

「她……也許不想回去。不過，這些事必須有個清楚的了結才對……」

「我回來啦！你幹什麼？想恐嚇刑警先生？」

玄關的門鈴應時響起。

名偵探並沒有勤奮到廢寢忘食地熱心辦案的地步！

「老爺打發我來，他說……」

「哪兒的話。這幾天不必上班，我覺得愜意得很！」

「那麼說，你打算回去囉？」

「大小姐！」

「這女人不好惹。」瀧川搔搔頭皮說。

「可是，我們畢竟不是兄妹。」三浦晴美平靜地說。「別忘了，我們曾經像夫婦一樣共同生活。這樣的我豈能介入你們的家庭？」

晴美挑了一團紅豆沙的餡給福爾摩斯。福爾摩斯吃了一口，很滿足地回去正也身邊。

義太郎笑一笑說：「你跟從前一樣好勝，不肯認輸！」啜了一口茶又問：「那你決定不回那邊了？」

「玲子也是這樣說的，有什麼關係？我和你情同手足，只是兄妹吧！」

「大小姐！」

「聽我解釋。不錯，我們都拋棄故鄉和家庭了。這點我很明白。可是現實之中，片岡家只剩下我，山波家只剩下你一個了。我當然不願意被父親的錢束縛，反正我有工作，三餐不成問題。我只想讓太太和女兒正式入籍，把戶籍轉來這裡之後就回來，不要家裡一分錢！可是你是個婦人之家呀！而且還有正也。如果接受家裡一點兒幫助，並無傷大雅，有什麼關係呢？」

「是的。老爺為著公三郎和秀二郎少爺的葬禮先回去了，囑咐我無論如何要把義太郎少爺帶回去。」

「你已經……沒事了吧！」義太郎有點躊躇地說。

「我們已經死了，義太郎。當那天我們一同躍身跳進濁流時就死了！事到如今，難道化身成為幽靈向家裡要錢？我不答應。」

「你不會穿著衣服洗澡吧！總之，你必須離開！」

「今天是奉上司的命令來找你的。」片山m.hetubook.com.com說。「他要我確定一下，你有沒有意思回故鄉？」

晴美走出露臺，深深吸了口氣。十一樓的風比較大，今天的風很乾爽，令人不由想作深呼吸。

「你別無理取鬧！」

這裡是東京郊外的「新城住宅區」，其中一幢十一層高的樓宇的第十一樓，就是石津租來的單位。他一廂情願地夢想將來跟晴美結婚，因此先租下這個兩房一廳的單位，對於單身漢而言是一筆奢侈的開支。

「叫我回家，是不是？我不想回去！」

「我想，我必須回去一趟。可是，可以嗎？」

「我們的公寓，怎樣招呼晴美他們來住？」

「玲子，你不必跟我回去，我馬上就回來的。要說的話十分簡單。」義太郎握著她的手。玲子還是不安心的樣子，另一隻手又放在丈夫的手上。

「跟父親拿錢？」三浦晴美凝視義太郎，臉上表情突然僵硬起來。「義太郎，你怎麼……」

「是的。刑警先生，是你呀。上回真是抱歉！」

「明白了。」片山站起來。「待會我要去她那邊，你要不要一起去？」

「可是，老爺千叮萬囑，一定要我把大小姐帶回去……」

「沒關係。我買了糯米飯團，要不要吃一點？」

「為何我要從自己的家裡被趕出來？」

當片山叫晴美來照顧三浦晴美時，她首先這樣說。

「不必客套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三浦晴美直截了當地說。

現在，晴美住在石津的寓所裡。石津呢？卻到片山那裡去擠了。因為……

「是嗎？那麼，我會快去快回，讓一切有所決斷！」

「哦？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削梨子。」玲子難為情地淺笑一下。片山覺得她突然年輕起來。

「我怎會裸體走來走去？！」

「而且，玲子只是口頭上那樣說而已，心裡絕對不會願意。我不是不信任她，而是站在她的立場這樣想。不管怎麼同情對方，如果一個女人答應丈夫將他的舊情人接到家裡同住，表示她並不愛她的丈夫！」

起初為福爾摩斯跟誰住的問題爭論過。他們讓福爾摩斯選擇，結果是牠決定跟晴美，確保肚子餓時有飯吃！

晴美提議三浦晴美暫時來這裡住，由於這裡的環境比較幽雅，暫時離開她那間窄小的寓所，起碼心境變得平穩些。